第五章 糟糕！新同桌竟然是他
禮賢中學每隔一個月都會舉行一次考試，考試形式完全仿照高考，讓人不得不高度重視。除此之外，禮賢中學的老師們仿佛擁有特別的判卷技巧，大家甚至來不及在考試後放鬆一下，寫著各科排名的成績單便發下來了。
紀然珂看了看自己的成績單，各科排名有升有降，總體還維持在原來的水平。
禮賢中學實行走班製，每名學生會根據自己在每科考試的排名進入不同的教學班。紀然珂的數學不錯，這次考試後留在了數學一班，她環視一周，發現班級裏少了一些舊臉孔，多了一些新臉孔。
要是在以前，她或許會迫不及待地和新同學打個招呼，不過禮賢中學不一樣，同學們因為忙於學習都不怎麽說話，每個人不是低頭看書，就是拿著筆做題，根本顧不上身邊坐著誰，考試後又去了哪裏。
紀然珂輕歎一聲收回目光，拿出課本預習今天要學習的內容。
突然間，一片陰影襲來，小山一樣的人矗立在她的身側，那人把數學課本扔在旁邊的桌子上，憤恨地咒罵：“怎麽是你！”
咦？居然有人認識她？
紀然珂抬頭一看，雙頰一下變得慘白。她用同樣誇張的聲音喊道：“怎麽是你？”紀然珂做夢都沒有想到，這個人會成為她的新同桌！
古岩鳴覺得自己倒黴透了，先是月考遲到被監考老師大罵一頓，然後在考試中發揮失常，各科成績都退步了十幾名，隻有數學排名上升了一些，誰知道這一上升竟然和紀然珂到了一個班，還成為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同桌！
不行，他才不要和這個變態坐在一起。
古岩鳴剛想和後麵的同學換個座位，數學老師進來了。
後麵的同學不悅地開口：“喂，你能不能趕快坐下，擋著我看黑板了，真是的，怎麽坐下還這麽高，你們兩個，低一點兒。”
“哼……”古岩鳴輕哼一聲，和紀然珂一起彎了彎腰。
這是古岩鳴第一次到數學一班學習，不過幾分鍾，他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能進這個班級學習的學生都是這一科的佼佼者，大家基礎好接受快，舉一反三的能力特別強，老師在授課時也會加快速度，經常說的話是“答案是××，原因大家都知道”“這道題要這樣做，不能那樣做，具體步驟不說了”“這幾道題考察了同一個知識點，我隻講第一道題”……
老師說得理所當然，大家也都習以為常，隻有古岩鳴一臉茫然，別人一下子就能懂的事情，他想半天也想不明白，等他好不容易把這道題理解了，老師已經把整張卷子講完了。
古岩鳴快要氣哭了。
這要是在以前，他大概會厚著臉皮向同桌請教請教，可是現在，他看都不想看那個變態一眼。
其實這麽說也不對，上課鈴響後，他沒少偷偷觀察他的同桌。
印象裏，紀然珂特別笨，之前有一段時間，易維辰說“他”是球隊的秘密武器，每天單獨指導“他”投籃，結果呢？一直到現在，“他”還是一個球都沒有投進。
可是，這裏的紀然珂好像不太一樣，“他”自信專注、沉穩機敏，麵對老師的提問，“他”總是能在第一時間給出反應。
這不，老師剛剛在黑板上寫下題目，紀然珂已經開始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
“不會吧，這麽快就有了思路？”
“別是拿著筆畫圈圈嚇唬人。”
“天哪，真的在解題，字還挺好看。”
“為什麽要這麽做，我怎麽看不懂。”
“肯定是錯的，不信我們走著瞧。”
古岩鳴抻長脖子，一邊看紀然珂解題，一邊腹誹。
不多一會兒，老師提議請一位同學講一講自己的解題步驟。古岩鳴趁機指向紀然珂，大聲說道：“老師，‘他’會。”
“是嗎？”老師的目光在紀然珂身上一轉，繼而落在古岩鳴身上，“你來講講吧。”
“啊？”古岩鳴驚詫地低呼一聲，他剛剛隻顧著看紀然珂，根本沒有想過這道題該怎麽做。古岩鳴一下子慌了神，“我……”
“怎麽，你不會？”老師看著他。
“我……”古岩鳴剛想說什麽，突然間，他的褲腿被人拽了拽，緊接著，一旁的紀然珂把自己的草稿紙往他這邊挪了挪。
“咳……”紀然珂咳嗽一聲，好像是在暗示什麽。古岩鳴明白，紀然珂的意思是要自己把“他”寫的解題步驟當作自己的，當眾講出來。
“他”把自己當什麽人了？這不是作弊嗎？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他怎麽能做出這種欺瞞的事情。
紀然珂快要急死了，見古岩鳴不說話，她又把草稿紙往那邊推了推，咳嗽聲也更大了。
古岩鳴依舊不理紀然珂，他索性向老師坦白：“老師，我不會。”
數學老師微微蹙眉：“這麽簡單都不會，你有沒有聽課？你站著聽課吧。對了，站到最後去，不要擋住別人。”
古岩鳴二話不說，拿起課本朝教室後部走去。
“喂……”紀然珂望著他的背影，又是生氣又是惋惜，這個人怎麽這樣，答案都擺在麵前了，就是不說。
下課鈴一響，同學們爭先恐後收拾東西準備趕往下一個教室，隻有紀然珂慢吞吞的，似乎是在等什麽人。
見古岩鳴回來了，她把寫滿字的紙遞給他：“給你，後半節課的筆記。”意識到他站在後麵不方便寫字，她特意幫他寫了一份。
古岩鳴看也沒看：“我不要。”
“那就幫我扔了吧。”紀然珂無所謂地說，接著抱起書本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紀然珂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他不敢嗎？扔就扔！
古岩鳴拿起那張紙，想要揉成紙團扔掉，然而隻是一眼，他便再也移不開目光了。紀然珂的字不錯自己是知道的，但是“他”的筆記不僅僅字跡工整，不大的一張紙還被“他”分為幾個部分，每個部分又用不同顏色的筆標注出關鍵信息，一眼掃去，條理分明。古岩鳴第一次知道，原來筆記還可以這樣做。
不知怎麽，他的腦海裏突然閃現出紀然珂從女洗手間出來的樣子，他禁不住打了個冷戰，低聲咒罵：“一個男生做筆記做得這麽細心，果然是變態。”
紀然珂抱著書本走下樓，到了二樓拐進連廊向實驗樓走去。
下節課是化學課，按照計劃要在實驗室做實驗。
紀然珂的化學成績不太好，所以被分到了化學二班，之前的同桌是一個留著長發的女生，也不知道這次還是不是她。
紀然珂一邊想著一邊走上樓梯，餘光一瞥剛好看到走在後麵的古岩鳴。她當即轉過身，居高臨下看著他：“你跟著我幹什麽，哦……”她想到一種可能，隨即擺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樣，“筆記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就當是你請我喝奶茶的謝禮。”
古岩鳴一臉莫名，他沒好氣地回道：“誰跟著你了，我是來上化學課的。”
原來他不是要追上自己感謝自己給他記筆記？紀然珂驟然一窘，不好意思地問：“你也在化學二班？”
當古岩鳴聽到“也”字的時候，就好像被一道閃電擊中一樣，他覺得自己真夠倒黴的，怎麽又和這個變態在一個班。
“怎麽了，不行嗎？”古岩鳴惡狠狠地回道，接著大步流星走上樓梯，粗壯的身軀差點兒撞到紀然珂。其實他的化學成績一向不錯，都怪這次考試發揮失常才落到了二班，他發誓，下次月考一定全力以赴，徹底把這個人甩開。
“唉……”望著古岩鳴的背影，紀然珂微不可聞地歎息一聲，同一個班就同一班吧，隻要不是同桌就好。
穿過一段走廊後，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實驗室，化學二班的同學已經到齊了，大家不是在看書就是在準備實驗器材，偌大的實驗室隻有一張實驗台沒有人。
麵對這一幕，兩人同時變得臉色慘白——
“不會吧，又是和你同桌？”
同時有兩門課的排名連在一起，說起來還真有“緣分”，不過古岩鳴一想到和自己有“緣分”的人是個變態，他就覺得惡心。
實驗開始了，紀然珂一邊做實驗一邊問古岩鳴：“你有看到濾紙嗎？幫我拿一下小刀。你快看，鈉在接觸空氣後真的會變暗。”
幾次之後，紀然珂終於發現了不對勁，不管她是找古岩鳴幫忙還是讓他觀察實驗效果，他都像沒聽見一樣，抱著雙手站在一邊就是不理她。
算了，不理就不理吧。
古岩鳴確實想一節課都不理紀然珂，可是沒過十分鍾他就看不下去了，那個在數學課上聰穎機敏的紀然珂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慌慌張張毛手毛腳的小傻瓜，仿佛那個在籃球場上什麽都不行的紀然珂又回來了。
這麽簡單的實驗，紀然珂一會兒找不到東西，一會兒弄錯了步驟，一會兒手忙腳亂打碎了燒杯，一會兒拿著火柴哇哇大叫非說那玩意兒馬上就要燒到自己的手。
忍無可忍的古岩鳴衝紀然珂擺手，大義凜然道：“讓開，我來。”
“啊？哦……”已經被實驗折磨得滿頭是汗的紀然珂趕忙讓開。
古岩鳴先是把散落在實驗台上的各種實驗器材按照老師的要求組裝好，接著把**裝入試管，又用滴管小心加入了一些試劑，然後拿出一根火柴，“唰”的一聲劃著後點燃酒精燈，開始對試管中的**進行加熱。
“愣著幹什麽，準備記實驗結論。”古岩鳴冷聲道。
“啊？哦！”已經看呆的紀然珂這才回過神，手忙腳亂地找出紙筆。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些在自己手中不聽話的小東西到了古岩鳴麾下通通變得像小兔子一樣溫順，更加不可思議的是，古岩鳴的動作嫻熟優雅，根本不像是在做實驗，倒像是在完成一場萬人矚目的表演。
紀然珂環顧四周，發現絕大部分同學還在埋頭和那些實驗器材奮戰，他們這邊雖然起步比較晚，可還是搶先完成了。
當然，這一切都要歸功於古岩鳴，如果沒有他，自己怕是永遠被困在點燃酒精燈那一步了。
化學課是今天的最後一節課，下課鈴響起，同學們紛紛收拾東西準備回家。古岩鳴也不例外，他抱起書本向教室門口走去，好巧不巧，剛好聽到紀然珂和化學老師的對話。
紀然珂在做實驗時打碎了一個燒杯，按照規定，她需要買一個新的燒杯賠償給學校。紀然珂向老師詢問在哪裏可以買到燒杯。
“裕華路附近有一家教具店，你可以去看一看。”
“謝謝老師。”
紀然珂笑著向老師道謝，古岩鳴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裕華路。”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唯實中學也在那條路上，紀然珂去那裏買燒杯，會不會碰上唯實中學的人，尤其是那個宋乾坤，聽說那個人脾氣特別壞，做事也極其囂張，動不動就要給別人“好看”，要是紀然珂碰到了對方，會不會……
“啪啪！”古岩鳴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愛管閑事，紀然珂會遇到什麽和他有什麽關係，他還是管好他自己吧。
易維辰遠遠看到古岩鳴就發現他不太對勁。古岩鳴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做事大大咧咧、毫無城府，但凡有什麽心事都會寫在臉上。他是遇到了什麽難事嗎？步履沉重，眉頭緊鎖，連自己在這邊叫他都沒有聽到。
“喂，在想什麽？”易維辰走到古岩鳴麵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啊？”古岩鳴低呼一聲，連忙向易維辰問好，“沒……沒什麽……”
易維辰不信：“你知不知道你撒謊的時候會臉紅。”
“啊？”古岩鳴又一次失神了，他的腦海中不斷上演著紀然珂被宋乾坤刁難的樣子。那個人那麽笨，怎麽可能是宋乾坤的對手？
不行！
他和紀然珂的賬還沒算完，“他”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事。想到這裏，古岩鳴猛然抓住易維辰的胳膊：“紀然珂去裕華路買燒杯，我怕‘他’會遇到……”不等他把話說完，易維辰已經掙脫他的手，轉身向校門跑去。
紀然珂很少來這邊，隻知道唯實中學好像在這附近，至於教具店在哪裏，她並不清楚。
她從街口開始一家一家地仔細尋找，生怕一個不留神錯過了自己要找的店鋪。
“到底在哪兒呢？啊……”紀然珂隻顧著找店鋪，沒注意前麵來了一群人，一不小心撞在了其中一個男生身上。
紀然珂自認為自己個子已經很高了，這人比她還要高上一頭。他好像爆竹一樣一下子被點燃了，指著紀然珂罵道：“你怎麽回事？”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些人哪管這些，他們迅速圍攏過來，爭先恐後地叫囂。
紀然珂發現這些人的個子都很高，被他們圍在中央，好像被關進了籠子。一個念頭在她腦中閃過，難道他們是唯實中學籃球隊的？
果然，其中一人衝紀然珂喊道：“籃球隊的人你也敢撞！你叫什麽名字？哪個班的？”
“我……”紀然珂從小到大一直是眾人眼中的乖乖女，哪裏見過這種陣仗，她嚇得渾身顫抖，想要逃跑卻無路可退。
那些人中很快有人認出她：“等一下，這個人好像是禮賢中學籃球隊的。”
“禮賢中學籃球隊的？那可是隊長的死對頭。”
“你來這裏幹什麽？快說！”
這下糟了，紀然珂在心中哀號。她剛要說出宋乾坤是她表哥，突如其來的喊聲好像一聲驚雷製止了這邊的吵鬧：“放開她！”
眾人回頭，一個麵目清冷的男生映入眼簾。他們當中有人認出了他，慌慌張張地對同伴說：“好像是易維辰。”
“他怎麽來了？”一聽到易維辰的名字，那些人一下沒了剛才的囂張氣焰，因為不管怎麽說，易維辰都是被職業隊教練看中的人，是他們無論如何都比不了的。他們雖然目中無人慣了，可是對於在籃球上比他們厲害的人，還是要禮讓三分的。
紀然珂同樣不明白易維辰為什麽會來這裏，她依舊維持著雙手抱頭的姿勢，呆呆地看著他。
易維辰朝紀然珂招手，說：“過來。”
“哦。”紀然珂反應過來，像小魚似的見縫插針溜到易維辰身邊。
那些人向易維辰賠著笑臉，吊兒郎當地說道：“你別誤會，我們可沒欺負‘他’，是‘他’自己撞在我身上，我這裏現在還痛得要死呢。”
紀然珂剛想說話，易維辰朝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把這件事交給自己。
易維辰向前一步，不疾不徐地說道：“原來是這樣，我代她向你說聲對不起。當然，如果隻是道歉的話，那就太沒誠意了。既然你傷得這麽嚴重，不如我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吧，什麽血常規、尿常規、心電圖、胃鏡、腸鏡都來一遍，對了，還有骨髓穿刺。骨髓穿刺你知道嗎，就是用這麽長的針紮進你的骨頭裏抽取骨髓。”
在場的人聽到這裏，情不自禁打了個寒噤，被紀然珂撞到的那個人更是嚇得麵如土色。
與此同時，易維辰卻做出疑惑的模樣：“你這是什麽表情？哦……”他淡然一笑，漫不經心地說，“你不用擔心錢，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我……”那人扁了扁嘴，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他不會真的被拉去做什麽骨髓穿刺吧。
“想拉我的隊員做身體檢查，先問問我同不同意！”
喧鬧的大街上，突然傳來一個男生恣意張揚的聲音，即便沒有看到那個人的樣貌，也能想象到他飛揚跋扈不可一世的樣子。
幾乎是在同時，唯實中學籃球隊的隊員們個個喜上眉梢，他們齊刷刷讓開一條通道，又齊刷刷向那人鞠躬問好：“隊長好！”
宋乾坤向眾人擺了擺手，接著向易維辰揚了揚下巴，質問道：“你想幹什麽？”
“我想幹什麽？你不如問問你的隊員們想幹什麽。”易維辰麵無表情地說道。
有人湊上來向宋乾坤說了事情經過，當然，他們把如何欺負紀然珂這一段刻意忽略了，重點強調了一下易維辰是怎麽“恐嚇”他們的，還添油加醋地說易維辰會這麽做說明他根本沒把宋乾坤放在眼裏。
宋乾坤哪能受這種氣，他狠狠啐了一口，指著易維辰大罵：“好啊你，你要是對我有什麽不滿就衝我來，嚇唬我的隊員算什麽本事？還檢查身體？你該不會是想趁這個機會加害我的隊員吧？”
“不是這樣的……”紀然珂剛剛向前一步，卻被易維辰攔了下來。
他習慣性地擋在紀然珂身前，向宋乾坤解釋：“你誤會了，是他自己說被撞到後痛得要死，我怕他有什麽事，所以提出來帶他去醫院檢查一下，有什麽問題嗎？”
宋乾坤才不管那些，他朝著易維辰張牙舞爪，無比狂妄地大喊：“有問題！我說有問題就有問題！”
易維辰和宋乾坤是老相識，他熟知宋乾坤的脾氣，這種人你越和他糾纏他越是得意，在這個時候，不理他才是平息戰火的最好辦法。
“無理取鬧。”易維辰再不想和他糾纏，拉上紀然珂的胳膊準備離開。
宋乾坤卻在這時衝了上來：“等一下！”
易維辰挑眉：“還有什麽事嗎？”
宋乾坤眼珠一轉：“今天你欺負了我的隊員，按道理來說我絕不能就這麽算了，不過我們打籃球的人，有什麽恩怨都會在球場上解決。這樣吧，肯麥麥漢堡店主辦了一場麵向高中生的三對三籃球賽，下個月開始比賽，我們已經報名了。你不是在禮賢中學組建了籃球隊嗎？你也來參加，到時候我們一決高下，不管誰贏誰輸，過去的事情都可以一筆勾銷。”
“沒興趣。”易維辰想也沒想便回絕了。
宋乾坤不依不饒地擋在他身前，用手推著易維辰的胸口：“喂喂喂，你不會是不敢吧？”
唯實中學籃球隊的隊員們頓時爆發出一陣笑聲：“那還用說，肯定是不敢。嘖嘖嘖，就這樣還要參加官方主辦的高中籃球聯賽，還是別去丟人了。”
與此同時，易維辰的眉頭一緊，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禮賢中學籃球隊訓練了這麽長時間，還沒有參加過一場正式的比賽，想要在籃球聯賽中奪冠，比賽經驗是必不可少的。
想到這裏，易維辰淡然開口：“我同意了，下個月，賽場見。”易維辰一邊說著，一邊朝宋乾坤伸出手掌。
這是訂立約定時的習慣動作，當另一人的手握上去便意味著約定成立，再無更改。宋乾坤的手是握住了易維辰的手，可他心裏卻止不住地打鼓，雖然說禮賢中學籃球隊剛剛起步，可是易維辰的實力實在不容小覷，在三對三籃球賽中，他以一敵三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們，能贏嗎？
易維辰離開後，唯實中學籃球隊的隊員們迫不及待地開始吹捧宋乾坤：
“隊長，你太厲害了，三言兩語就把易維辰嚇跑了。”
“他竟然敢答應參加比賽，到時候一定讓他哭著求饒。”
“就是，還什麽被職業隊教練……”那人說到一半，趕忙捂上嘴。該死，他怎麽又忘了，宋乾坤最聽不得別人提易維辰被職業隊教練看中的事情。
果然，下一秒鍾，凶神惡煞似的宋乾坤已經轉了過來，惡狠狠地盯著他：“你說易維辰旁邊那個人故意撞了你，然後呢？你對她做了什麽？”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那人劫後餘生般長出一口氣，嘻嘻哈哈地說道：“也沒什麽，就是大聲說話嚇唬嚇唬‘他’，不是您說的嗎，不管是打籃球還是吵架，最重要的是要有氣勢……”
“什麽也不許！”宋乾坤仿佛一頭暴怒的獅子，驟然嗬斥。他太了解他的這幫隊員了，他們怎麽可能隻是大聲說話這麽簡單，說不定還對紀然珂動手動腳……他雖然不太喜歡這個表妹，那也不能讓她隨便被人欺負。
宋乾坤冷著一張臉，警告自己的隊員：“你們都給我記住，以後見到紀然珂，就是易維辰旁邊那個又呆又傻的小隊員都給我躲遠點兒，實在沒辦法躲開也給我客客氣氣的，誰要是敢大聲對她說話，別怪我不客氣。聽到沒有！”
“聽到了。”
眾人點頭如搗蒜，生怕宋乾坤一個不高興把氣撒到他們身上。不過這真是太奇怪了，宋乾坤是什麽人？是沒事也會找事的人，不管是誰，隻要讓他不高興了，他就會十倍百倍地還回去，可是現在，他卻為一個不相幹的人教訓他們，不，也不是不相幹的人，而是他的死對頭——易維辰的人。
這就更奇怪了，那個嫉惡如仇恨屋及烏的宋乾坤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寬容大度？
同樣奇怪的還有紀然珂，她亦步亦趨跟在易維辰身後，問道：“怎麽這麽巧，你為什麽會來這裏？你家在這邊嗎？對了，你以前是唯實中學的，你是來見老朋友嗎？有沒有見到？”
正在這時，走在前麵的易維辰突然停下腳步，害得紀然珂差點兒撞上去。
紀然珂注意到他的臉色不太好，她猛然意識到是不是自己太八卦了，絮絮叨叨地問了這麽多問題惹得他不高興了。
誰知道易維辰沉吟片刻，對紀然珂說了一聲：“對不起。”
“啊？”紀然珂不明白他為什麽道歉。
“是我連累了你。”易維辰說。一想到剛才的情形，他就忍不住後怕，如果他不是恰巧遇到古岩鳴，如果他晚來一會兒，很難想象紀然珂會遇到什麽，要是紀然珂因此出了什麽事，他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那個……其實我很想知道，宋乾坤為什麽那麽討厭你？”紀然珂問。
易維辰想了想，淡淡道：“也許是因為我比他優秀。”
“噗……”紀然珂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
易維辰不悅地挑眉：“笑什麽？”
“沒有，沒有。”紀然珂立刻收斂笑容，嘴角還是因為想笑而不住地抽搐著。
天哪，怎麽會有這種人，直言不諱地說別人討厭他是因為他太優秀，還好沒讓表哥聽到，不然表哥一定會被氣瘋的。
“其實被這樣一個人針對也沒什麽不好。”易維辰輕歎一聲，“他就像一隻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出現的老虎，讓你不得不訓練出更快的速度，好在和他的較量中跑得更遠。”
“也對……”紀然珂若有所思地點頭，也許一個好的對手和好的隊友一樣重要。
兩人繼續向前走，直到在一個路口停下。
馬路上車來車往，紀然珂一眼看到馬路對麵站著一個人，他戴著眼鏡，穿著格子襯衫，正是許久不見的洛景予。因為競賽班那邊比較忙，他在籃球隊的訓練也時斷時續。
紀然珂剛想和他打個招呼，猛然抬起的手又緩緩落了下去。
洛景予身邊站著一群人，大家年紀相仿，有說有笑，但是她一個都不認識。洛景予認識的人她卻不認識，這在以前是絕對沒有的。
那些人應該是洛景予在競賽班的同學吧？他們每天在一起，又學著同樣的東西，當然有說不完的話，就像他們當年一樣。難怪她和洛景予在回家的路上聊天時總會出現空白，不是他說的自己插不上話，就是自己說的對方聽不懂。
見她一直盯著對麵看，易維辰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一轉，漫不經心地問：“你喜歡他？”
“怎麽可能！”紀然珂大聲反駁。
易維辰嘴角微微揚起，慢條斯理地說：“你否認也沒有用，你的眼睛早就出賣了你。”
紀然珂看向他：“有那麽明顯嗎？”
不算太明顯，但他還是看出來了，或者也算不上喜歡，隻是和看別人的眼神不太一樣。
易維辰抱起雙臂，一本正經地說：“洛景予旁邊那個女孩子應該是他在競賽班的同學，一個女生長得漂亮又這麽聰明，你對她有好感也是正常的。”
“啊？”紀然珂這才反應過來，他所謂喜歡的人並不是洛景予而是站在洛景予旁邊的女生。也對，在易維辰眼中自己是個男生，怎麽可能喜歡洛景予。
紀然珂又看了那個女生一眼，她比洛景予矮了不少，也比自己低一些，可正因如此，她可以穿上尖領波點透著幾分可愛俏皮的連衣裙，再加上垂在胸前的黑色長發，在人群中顯得格外耀眼。洛景予也在看著她，他一直在聽那個女生說著什麽，所以才沒有注意到馬路對麵的他們。
綠燈即將亮起，紀然珂想，洛景予過來後一定會看到她，他會怎樣向自己的同學們介紹她呢？說她是成績平平的同學，還是籃球隊裏什麽都不行的隊友。
3，2，1……
紀然珂在綠燈亮起的刹那轉了個身，拉著易維辰衝向旁邊的便利店：“我請你吃冰激淩。”
易維辰想也沒想：“我不吃甜的。”
這話聽上去有些熟悉。
紀然珂想起來了，易維辰在火鍋店的時候說過他不吃辣，不吃辣已經很奇怪了，沒想到他連甜的也不吃。
她剛想說一句不吃算了，他可以看著她吃，易維辰卻在這時匆忙改口：“不過今天可以破例。”
紀然珂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找店員下單去了。
易維辰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改口，大概是因為某個人還沒來得及戀愛便失戀了，如果再沒人陪她吃冰激淩，那真是太可憐了。
易維辰不僅為紀然珂改變了口味，還為她改變了訓練方式。
這天在體育館，紀然珂連續投籃五百個都沒有投中一個，易維辰說：“不如這樣吧，你閉上眼睛投一個。”
“啊？”紀然珂低呼一聲，一時分不清易維辰是不是在諷刺她。
“你既然能腦後抓球，說不定也能閉眼投籃，試試吧。”
其他人聽到易維辰的提議，一起鼓勵紀然珂試一試，唯獨古岩鳴抱起雙手，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嗬……”古岩鳴在心裏冷笑，睜著眼睛都投不進，閉上眼睛投？怎麽可能！
雖然古岩鳴堅定地認為紀然珂根本不可能投進，不過他還是在紀然珂準備投籃時放下雙臂，屏息凝視。
紀然珂閉上眼睛，右手托球，左手扶球，手肘收了一些，手肘、手腕、肩每個部位都呈現出九十度……
紀然珂仔細回憶著易維辰講過的投籃要領，隨著全身力量匯集到雙手上，籃球出手了！
不用等籃球落地，古岩鳴就斷定這個球肯定進不了。
“嗬……”古岩鳴不屑地撇嘴，他就說不可能投進吧，易維辰還讓紀然珂試？真是浪費時間。
然而，出乎意料的一幕出現了。
當籃球在空中劃過後，易維辰驚呼一聲奮力鼓掌，其他人也跟著呐喊：“進了進了，紀然珂，你太厲害了！”
古岩鳴不明所以。這是什麽情況？籃球明明在距離籃板幾米的地方落地了，這群人怎麽睜著眼睛說瞎話，演得跟真的似的，到底是他們瞎了還是自己瞎了？
“喂，你們……”古岩鳴剛想說什麽，卻見不遠處的易維辰朝他搖了搖頭。
好吧好吧。
古岩鳴瞬間明白過來，原來這是易維辰精心準備的戲碼，為的是給紀然珂一些信心。既然這樣，他就不掃興了。
想到這裏，古岩鳴十分敷衍地鼓了鼓掌，又有氣無力地和眾人一起喊道：“哇，好棒，好厲害……嘔……”
不得不說，這出戲還是很有效果的。那天，自認為閉著眼睛都能投進的紀然珂再也不懼怕投籃了，她的訓練熱情格外高漲，後來還真讓她投進了幾個。
看著紀然珂興奮不已的樣子，古岩鳴突然想起一件事。有一個人對他說，他能考到數學一班說明他的能力沒問題，暫時跟不上教學進度隻是因為他還不適應數學一班的授課模式，相信過不了多久，他就能和數學一班的同學們一樣優秀，甚至比他們更強。
古岩鳴記得，那個人對他說這些話時，外麵的陽光正好，有一隻小鳥在窗邊飛過，剛好在那人清秀的麵龐上投下一片陰影。對他說這些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又呆又傻又讓人討厭的紀然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