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車禍
徐天朗是程瑾出道的第二個年頭才帶他的，就連他曾經是前國手這件事也是去年才被大肆挖掘出來，他不知道程瑾和沈嬌認識，想起這幾年程瑾一有空總是看體育頻道，看這樣子，這兩人不是認識的關係這麽簡單。
一行人結束了會議，外麵卻站了不少電視台員工，想來碰個運氣，如果能和程瑾合照就更好了。
何副導和吳佳佳準備送沈嬌回去，沈嬌猶豫著要不要和程瑾打聲招呼，心裏準備了一番措辭，正要出聲，就看到程瑾看著門外輕輕擰了眉頭，有些不滿的樣子。
“要不要晚上一起吃個飯？”徐天朗幾步跨到沈嬌麵前，“或許吃了飯還可以去唱個K？你和程瑾也好練練歌，怎麽樣？”
他擅長交際，知道說什麽話讓人無法拒絕，怕沈嬌不答應，又邀請了旁邊的何副導和吳佳佳，沈嬌不好掃了興，點點頭應了。
徐天朗背對著沈嬌朝程瑾挑挑眉，立刻又換了副抱歉的模樣去勸門口等待的員工。
“抱歉抱歉，今天我們還有行程，改天錄節目的時候再和大家見麵。”
電視台的員工不像那些追星的粉絲，不見到人誓不罷休，聽到程瑾經紀人這麽說，他們隻好慢慢散開，個別好奇心重的，伸長了脖子往門縫裏看，也隻看到那人黑色的衣角。
何副導先下樓去開車了，程瑾漆黑的瞳仁裏全是她的倒影，他不說話，像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
吳佳佳終於發覺這倆人之間氣場不對，忙對沈嬌說：“嬌嬌和我一起下去吧，何副導也差不多把車開過來了。”
程瑾好像終於發覺這裏有第三個人，輕輕看了眼吳佳佳挽在沈嬌臂彎裏的手，說：“她坐我的車。”
末了，又看向沈嬌，帶了絲他自己都沒覺察到的小心翼翼，“好麽？”
沈嬌遲疑：“這、會不會不太好，萬一被拍到了，亂寫對你不好。”
其實他們被拍到了也沒多大關係，因為節目行程，多得是的男女明星結伴出行，怕緋聞的話，經紀人或者公司出麵發個微博就行了，沈嬌的擔憂其實沒有必要。不過吳佳佳看著程瑾目不轉睛的樣子，而沈嬌又一副不敢對視的模樣，她心裏有點打鼓，突然不敢讓這兩個人坐一輛車了。
“何副導的車要來了。”
明明是清清爽爽的大男孩兒樣子，吳佳佳卻覺得程瑾不是很想和她說話，甚至是在下逐客令。
徐天朗倚在門邊提醒他們：“可以走咯。”
“那……我先下去了。”吳佳佳和徐天朗寒暄了幾句，先過去等電梯了。
有經紀人在，程瑾應該不會做什麽的。
吳佳佳捂臉，她怎麽就感覺程瑾一定會對沈嬌做什麽呢？
吳佳佳剛搭上電梯，程瑾一行人才往電梯這邊來。沈嬌看著不斷變化的樓層數字，猶豫了一下，開口：“聽馮指導說你拿了這屆的白龍獎最佳男主角，恭喜你。”
“謝謝，我運氣好而已。”程瑾語氣淡淡，聽不出喜怒。他站在她左後方，目光從她紮上去的馬尾一一往下，最後落在她露出的腳踝上，“明天出門可以穿厚點，春天剛到，氣溫還沒升上去。”
原本還想晚飯的時候旁敲側擊一下，徐天朗心想，應該不用了，或許他可以換個話題，問問程瑾是怎麽喜歡上沈嬌的？
明明這些年一點交集都沒有。
晚飯是訂的包間吃火鍋。
程瑾依舊坐在她旁邊。
吃飯總是可以不說話的，沈嬌專心夾牛肉，餘光卻總是能看到程瑾，他一晚上都沒怎麽動筷子，麵前的果汁也隻喝了半杯。
圍著咕咕冒泡的火鍋，飯桌上其他三個人聊得挺嗨，沈嬌想，現在這種場合和他說說話應該沒問題。
“怎麽都沒動筷子？要保持身材嗎？”她看向他露在陰影外的半張臉，他下顎淩厲的線條好像在暖光中柔和了些，連帶著他的語氣也溫柔了下來，“我不怎麽餓，倒不是要刻意節食。”
何副導聞言看向他們那邊，喝了幾杯酒，他的聲音不自覺地有點大：“男明星就是比女明星好，不用每頓吃蔬菜沙拉，跟喂貓似的。”
“可女明星要是胖了，你們又嫌別人不上鏡，哎！”吳佳佳玩笑著抱怨。
“所以說運動才是保持身材的最佳途徑。”徐天朗在一旁接話，笑眯眯地看著沈嬌，“看看沈嬌，運動員身材多好！”
程瑾伸出手，食指點了點桌子，沉沉道：“你喝多了。”
徐天朗心裏吐槽，誇人也不行？
“你們都喝了酒，不能開車，我送沈嬌回去。”
吳佳佳那句“我沒喝”在碰到程瑾如炬的目光後和嘴裏的香菇一起咽了下去。
“不是還要唱歌嗎？”沈嬌問。
被一雙幹淨的眸子盯著，程瑾心底泛起一絲絲柔軟，她長大了，但心性還和從前一樣單純。
“快9點了，你不是11點之前要上床睡覺的嗎？”
“咳咳咳——”徐天朗一口酒嗆在嗓子裏，吳佳佳忙遞了幾張紙巾過去，他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沈嬌就跟個開關似的，一看到她，程瑾仿佛就有了第二人格。
真是一物降一物。
程瑾開車送的她，沈嬌報上自己的公寓地址，他沒開導航，熟練地在十字路口掉了個頭向公寓駛去。
沈嬌幾度看向他方向盤上的手，想問問他手還好嗎，可又總是想起她曾經發過的那些石沉大海的郵件，也許他早就沒用那個郵箱了，也許他收到了，也看過了，但根本不想回複。
誰會想理一個結束自己職業生涯的麻煩呢……
所以程瑾不提，她也不問，慶幸的是他們現在終於重新有了交集，沈嬌摸著口袋裏的手機，要不要問他要個微信呢？
她想了一路，偶然間抬頭望了望窗外，看到熟悉的建築才驚覺已經到公寓了。
程瑾雙手趴在方向盤上，黑發和黑夜融為一體，寒星般的眸子在她臉上流連，菱唇動了動：“留個電話吧，方便聯係。”
身為國內當下人氣最高的男明星之一，程瑾卻不常出現在公眾場合，他這次錄製《周末合家歡》的行程還沒公開，節目組的官方微博隻是預告說將會有兩位巨星降臨，讓粉絲們期待。但當天晚上微博上就出現了一些偷拍的路透照，程瑾和沈嬌共同錄節目的消息不脛而走，微博上很快有了他們倆的熱搜。
徐天朗的拇指飛快地從這些照片上劃過，直到看到程瑾和沈嬌的合照才停下，是他們下午出電視台的時候拍的，女孩兒穿了一件灰色過膝大衣，一張小臉白白淨淨，和程瑾並排走在一起，乍一看還挺像一對普通的大學情侶。
現在這些粉絲一個個比狗仔還敬業，防不勝防。
他退出圖片界麵專門看了下這條微博，發文的博主配了一段文字：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目前評論裏點讚最高的一條是：次元壁破裂！我的女神和男神同框了！！！
他又刷新了一下，想看看其他人對他們倆的態度，一分鍾之類這條微博又增了幾百條評論，最新的那條說：
回樓上，不算破裂啦，他們以前就是隊友啦~
徐天朗把圖片和評論截圖發到程瑾微信上，若無其事地開啟話題：“你從來沒告訴過我你和沈嬌認識啊。”
程瑾赤腳走在地毯上，倒了兩杯溫水，遞了杯過去。
“謝了。”徐天朗咬著紙杯，含糊不清地繼續問：“你喜歡沈嬌吧？我看的出來，你看她的眼神太不一樣了，真的，莎士比亞說，女人是用耳朵戀愛的，而男人如果會產生愛情的話，卻是用眼睛來戀愛。”
“話說回來，你比她大整整五歲，你在退役那會兒還沒到二十吧，沈嬌才多大？你這是戀童啊，犯法的知道不？！”
“不過你既然喜歡她，這麽久怎麽沒見過你聯係人家呢？”
“不退役多好，天天在球隊，近水樓台先得月嘛！”
酒精作祟，徐天朗陷在沙發裏，語速飛快。
“啊對了……”，他眯著眼，“我好像從來沒問過你退役的事情，你當初為什麽退役啊？”
突然間一片陰影罩下，徐天朗眼神迷離地抬起頭，麵前的程瑾居高臨下，有些低沉的嗓音緩緩撞擊著他的耳膜：“出了車禍，我右手粉碎性骨折。”
初春的深夜伴著風從窗外飄來，徐天朗打了個激靈，酒醒了一半，喃喃道：“粉碎性骨折也是可以治好的吧？治好了，不就能接著打球了嗎？”
程瑾維持著剛才的姿勢，沉如大海的眼眸靜靜地看著他。
徐天朗像是被什麽人打了一拳，胸口悶得說不上話來。
是了，國家隊是什麽地方，沒有人會等你康複，哪怕少訓練一天，都會有無數人來趕超你。
他揉著眉心，想說點什麽來掩蓋剛才略顯沉重的話題，一時有點語言混亂：“我之前說什麽來著？哦沈嬌，對，老實交代你對人小姑娘的心思，怎麽勾搭上人家的？”
“車開過來的時候，我替她擋了一下。”
徐天朗手裏的紙杯“啪嗒”一聲落在地上。
始作俑者轉身回房，關門前不忘叮囑他：“記得把地拖了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