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電話
李導和製片們麵麵相覷，一邊想留住周曉文，一邊騰出空來想要不要出去和沈晨光打個招呼混個熟臉，畢竟沈氏集團是金融界的龍頭老大，沈晨光又投資過幾部電影，這位年過半百的資本大鱷和年輕的投資者一樣，看上去似乎並不排斥娛樂圈，說不定以後會有合作機會。
不放過絲毫拓展人脈機會的導演迅速理清了思緒，正要往外走，突然就聽到走廊上一聲沉悶的重響，隨後伴著女人的驚呼，和男人氣息不穩的呻吟聲。
一行人慌慌張張地跑出去，秦琴雖然好奇，但直覺告訴她外麵恐怕不是什麽好事，她靠在門後聽外麵的響動，不想給自己惹上任何麻煩。
周曉文趴在地上，西裝外套被扯爛了一半，狼狽地掛在手臂上，另一隻手上傳來的劇烈痛感疼得他眼冒金星，恍惚之間視野內出現了幾雙男人的皮鞋，他氣得在心裏罵娘，一世英名竟在這些人麵前被毀了。
頭頂上方傳來沈晨光淡漠而有威懾力的聲音：“沈嬌是我的女兒。”
走廊上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周曉文像是被人在光天化日下處刑似的，臉漲得通紅，大概羞辱和後怕各占一半，他怎麽能想到沈嬌家境如此……早知道的話，他死都不會打沈嬌的主意。
幾個黑衣保鏢站在沈晨光身邊，個個身材健碩，隔著西裝也能感受到充滿力量的肌肉，他們不說話，像堵越不過的城牆，讓人頓感壓力的目光牢牢鎖定著他。周曉文顧不得外人在場，忍著劇痛斷斷續續地吐字：“沈董……對不住，是我、不長眼……您大人有大量……”
沈晨光的眼神落到他身上，從周曉文的角度看過去，隻覺得對方居高臨下，落下來的眼神輕飄飄的，像是在看塵埃。
“你手裏的東西，是自己拿出來，還是我來拿？”
周曉文咬著牙，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但斷手的疼痛讓他神經緊繃，笑容沾了臉上的汗，變得有些扭曲，“我不懂事，亂說的……從來就沒有那些東西。”
其他人還陷入在沈嬌是沈氏集團千金的這個震撼消息裏，兩個人的對話聽得雲裏霧裏，也不知道“東西”指的是什麽，眼見沈晨光並不滿意這個說法，保鏢們像揀一坨肉那樣把周曉文“揀”起來，李導怕出人命，硬著頭皮摻和進這兩位大佬的私人恩怨中，勸道：“沈董，周總傷得不輕——”
話還沒說話，觸及到沈晨光的眼神——平靜的，沒有任何感情的，仿佛在看一個死人的眼神，李導如臨大敵一般切斷了後麵的話。
所有的膽量都在這位浸浮商場幾十年的男人麵前消失無蹤。
他扶在周曉文雙肩上的手也默默地放了下來。
後麵幾個製片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尷尬地要死。
保鏢們把周曉文提到沈晨光麵前，沈晨光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身邊有人利索地從周曉文身上摸出手機，恭敬地遞給他。
他並沒有點開，看著周曉文，一直肅穆的臉上終於帶了點笑：“再給你一次機會。”
周曉文被人粗魯地架著胳膊，背上冷汗直流，發白的嘴唇抖了兩下：“沈董，我騙程瑾的，我隻是想整整他，真的沒騙您……”周曉文簡直想死，上一刻的沾沾自喜陡然變成他的罪證，洗不洗得掉還要看對方是否真的相信他。
沈晨光盯著他看了幾秒，終於信了他的話，抬了抬手，保鏢們隨手將他扔到地上。
小模特嚇得又叫了一聲。
幾個製片在角落裏皺眉，臥槽，這他媽也太疼了。
沈晨光終於走了，臨走時也沒抬眼看他們這些人，更沒留下什麽話，其他人都是老油條，知道什麽不該說，什麽人不能惹，看樣子是周曉文哪裏惹到沈嬌了，沈晨光這是替女兒報仇來了……
李導突然有個可怕的想法，難道周曉文和程瑾是為了沈嬌在打架嗎！
“周、周總？”小模特跪坐在地上，捂著嘴輕輕碰了下周曉文。
李導甩開腦子裏這些不著調的東西，忙喊其他人：“打120啊！都愣著看熱鬧啊！”
大家這才慌慌張張地抬著周曉文下樓。
走廊上嘈雜的聲音漸漸消失，秦琴背靠著門，臉上還殘留著沒來得及消退的驚訝，一顆心跳了又跳，她努力從當機的大腦中分析出一件事來——所以程瑾是和沈嬌在談戀愛！
沈嬌的爸爸還是沈晨光……
她來回踱著步子，細長的高跟鞋在地磚上發出“嗒嗒”的響聲。
她點開短信界麵，打了幾個字，想了想，又通通刪掉，點開微博，輸入“沈嬌”，跳出來的界麵第一條便是沈嬌最新發的一條微博。
果不其然，沈嬌是在解釋程瑾打架一事的來龍去脈，轉發和評論都在成倍地往上增加。輿論自然全部都偏向了程瑾和沈嬌這邊，發布小道消息的媒體通通噤了聲，官媒和大V們一口一個“正式聲明”為程瑾正名，也不知道昨天蹭熱點混流量的是誰……
最高興不過的當然是粉絲，除了程瑾的粉絲之外，還有一個群體，就是程瑾和沈嬌的CP粉們，簡直如過節發糖一般熱鬧。男方為了女方的聲譽不惜以自己的名聲為代價背黑鍋，說是程瑾紳士會照顧人可以，要說他和沈嬌有點什麽其他感情也可以，總之，粉絲們怎麽開心就怎麽來。
秦琴隨便點了幾個粉絲的首頁進去，拇指飛快地滑動屏幕，晃眼瞟到自己手滑點了讚，她忍不住罵了句髒話，又趕緊取消。
手機上竟然還收到幾個朋友的短信，八卦地問她那天晚上周曉文請她吃飯沒有。
她根本連有這回事都不知道！
經紀人的電話打過來，問她節目談得怎麽樣了，是不是要換廣告商，秦琴掩著眉，眼神複雜，一時竟不知道該說哪句。經紀人覺察到她情緒似乎不高，追問了幾句，秦琴平複著情緒，慢慢道：“光線娛樂的節目最近都不要接了，我回來再給你說。”
被“禁足”的程瑾正在和電影編劇視頻聊劇本，對方自然也知道這兩天網上的新聞，話題於是落到這上麵來：“你和正寧那位總經理到底是有什麽恩怨，你可不是喝酒誤事的那種人啊！”
程瑾端著玻璃杯喝了一小口水，喉結上下動了動，簡單的動作被他演繹得像在廣告現場，“不是什麽大事。”他放下水杯不在意道。
編劇知道從他這裏套不出話，也打消了念頭，閑聊了點家常，手機鈴聲響起，程瑾握著手機對著屏幕示意，點了點頭道：“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今天就暫時聊到這裏吧。”
按下通話鍵，他還沒出聲，對方就迫不及待地說：“沈嬌微博幫你澄清了，快看新聞。”
他眼神閃了閃，骨節分明的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移動，他和沈嬌接連引爆了互聯網的熱點，很顯然，沈嬌的衝擊力更大一些，輿論除了支持他們以外，竟然還扯出了體育局對運動員的保護措施上來，包括一些久遠的讚助商脅迫運動員陪酒陪飯的新聞，也重新活躍在廣大網民的首頁上。
鑒於周曉文之前是光線娛樂的長期讚助商，光線娛樂的聲譽也受到了一定影響，不少人都在懷疑是不是周曉文和節目組串通好的，這樣一來節目組即便置身事外也難辭其咎，還處在洽談嘉賓環節上的節目無奈隻得宣告暫停此項目。
程瑾的首頁和私信又湧來了一大批留言的粉絲，他沒空理，直接站了起來，問徐天朗：“周曉文那邊呢？”他手機裏還存著周曉文發來的威脅短信，粉絲們歡欣鼓舞地慶祝他恢複清白，他卻絲毫沒被這樣的感情打動，朗眉微蹙，心裏隻有他的女孩。
“不知道，沈嬌微博發了兩個多小時了，我還沒看到有其他的料，都是在罵周曉文那個人渣的。”徐天朗覺得這是個好趨勢，就算！就算周曉文真的把那些照片發出來，他受到的譴責聲隻會更多。
程瑾並不這樣想，哪怕一丁點的負麵情緒，他都不希望沈嬌有。手機又震動了兩下，陌生的插播電話。徐天朗沒等到他的回複，在手機那邊喂了幾聲，而後聽到程瑾道：“我接個電話，等下再給你打來。”
點下通話鍵，程瑾握著手機，手指莫名地緊了緊。
長輩的聲音溫和中透出些力量：“程瑾？我是沈嬌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