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2 蜜桃甜又甜

“放開……放開……放……”

偌大的房間裏,女孩子欲拒還迎的聲音莫名撩人,一陣衣服摩擦聲之後,氣氛越發微妙,越發讓人麵紅耳赤。

公寓內的兩條狗狗仿佛也感覺到了。

種花轉過頭來,衝著沾沾“嘿嘿嘿”地笑了幾聲,沾沾害羞地低下頭不敢去看,但身體不由自主地傾向了種花。

種花見狀,連忙揉身上前,將沾沾撲倒。

沾沾掙紮了一下,最終還是順從了。

另一邊,任苒歪歪斜斜地躺在**,一雙眼睛裏秋波瀲灩,比往常不知道多了多少風姿。

她拍了一下躺在自己身上、戀戀不舍、不肯起來的龔嶼汐,半嗔半怒地說道:“快點起來……”

聲音嬌嬌軟軟,莫名有些撩人。

龔嶼汐一聽她這聲音,更加起不來了,像用強力膠黏在她身上了一樣:“不……我不想……”

“起來……”任苒想去推他,奈何自己力氣太小,推了好幾下都推不動。非但如此,龔嶼汐此刻正是敏感的時候,被任苒推這麽幾下,越發躁動。

任苒頓時不敢再推他了,隻盼望著好言相勸,能把他勸起來:“快起來……你這樣讓人看到了像什麽樣子……”

“這大晚上的又是在你家,誰來看我?”龔嶼汐抱住她搖了搖,“苒苒……”

嗬,還撒上嬌了。

任苒第一次知道,原來鐵漢如龔嶼汐也有這樣的一麵。

她有點後悔叫這個人上來了,但她怎麽知道龔嶼汐早就暗藏狼子野心,就等著登堂入室?

“不行……”任苒被他壓著,渾身軟了半邊,連抵抗都非常無力。她又推了推龔嶼汐,對方依然紋絲不動,“不行……有人看著呢……”

“誰?”龔嶼汐猛地回頭,客廳裏兩條正在親熱的狗狗聽到他的聲音,立刻驚起。種花連忙帶著沾沾躲到一旁去,表示把場地騰出來給他們,自己親熱自己的去了。

龔嶼汐轉過頭來,目光灼灼地盯著任苒:“好了,現在別說人了,就是狗都沒有了。”

他低頭親了一下任苒的嘴角,央求道:“苒苒……苒苒……苒——”

“行行行……”任苒被他煩得沒辦法,總算是鬆口了。

一聽她答應了,龔嶼汐整個人都好像充滿了光一樣,眼睛亮晶晶的。

任苒忍住去摸一把他腦袋的衝動,眼睛到處在室內亂瞟:“可……可我也沒有那什麽……”

“好辦。”龔嶼汐立刻從她身上起來,“我去買。”

他說著就去穿外套,穿著穿著琢磨出幾分不對勁兒來:“你該不會是想趁此機會把我趕走吧?”

“哪能呢。”任苒眼睛不敢看他,低垂著雙眸,兩頰紅紅的,口是心非地說,“你就是見壞人太多了,多疑。”

“那你到時候把門一鎖,把我鎖在外麵,我能把你怎麽辦?”龔嶼汐不由分說地一把將她從**提起來,“不行,你得跟我一起下去。”

“龔嶼汐,你怎麽這樣?”任苒在他手中掙紮起來,“大晚上的我才不想下去呢。”

“那行,我叫個跑腿的。”他掏出手機,打算叫人把東西送上來。

任苒一見他真的要下單,唯恐自己的臉被他丟盡,連忙撲過去,一把搶過他的手機:“你怎麽這樣?龔嶼汐,你快把手機給我放下……你放下……”

龔嶼汐揚起手,仗著自己的身材優勢,死活不讓任苒拿到手機。

任苒見了,不由得著急地說道:“行了行了,我答應你,跟你一起下去。”

這還差不多。

龔嶼汐奸計得逞,一把攬住任苒的肩膀,帶著她就要往外衝。

然而才走了兩步,手裏的電話就驚天動地地響了起來。

龔嶼汐拿起來一看,電話屏幕上“盧飛宇”三個大字正在亂跳,他想起盧飛宇做的那些喪德敗行的事情,想也沒想就直接把電話給掛了。

任苒從來沒想到,有朝一日盧飛宇居然還能救她一命,連忙說道:“他這個點來找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

龔嶼汐一聽也覺得是這個道理,正打算重新給盧飛宇撥過去,他的電話又響了。

龔嶼汐將電話接起來,劈頭蓋臉便是:“你最好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是讓我知道你又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來找我,你等著瞧。”

“什麽雞毛蒜皮?出事了。”盧飛宇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剛剛審訊有新發現。上次我們打掉的那個傳銷集團,他們頭目的蹤跡出現了。或許可以趁此機會一舉找出來,你趕緊過來。”

龔嶼汐聽到這個消息,精神立刻為之一振,轉過頭來對任苒說道:“我單位還有事情,現在要馬上過去。”

任苒點頭如搗蒜:“知道知道,你快去吧,為人民服務要緊。”

她越是識大體,龔嶼汐就越是鬱悶。

他一腔怨氣無處發泄,快把自己憋成了個葫蘆,隻能伸手,戀戀不舍地摸了摸任苒的臉頰。就在任苒想著要不要給他個愛的擁抱時,他卻猛地抱住任苒,在她臉上狠狠親了一口:“等我回來。”說完便轉過身大步離開。

任苒在背後目送他遠去,長長地鬆了口氣。

這年輕男人躁動起來真的不得了,幸好他事情多,工作忙,才讓自己躲過了這一劫,就是不知道下次還會不會有這麽幸運。

不過……

任苒唇邊的一絲笑容怎麽都藏不住。

其實她或許可以期待一下呢。

她轉過身,哼著小曲走回家,原本正在角落裏親熱的種花聽到她回來了,渾身一顫,下意識地抬起頭來。

任苒原本還想著龔嶼汐,可種花動作太大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一人一狗的視線在空中交織對接,種花下意識地將身體靠近了牆壁,渾身的毛都豎了起來。

任苒後知後覺,心思總算是從龔嶼汐身上回來了,見到種花這副樣子,她愣了一下。隨即,她像是想起了什麽,連忙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它麵前。原本是想揪住它脖子上的項圈的,但手伸到一半,她又悻悻縮了回去。

不過這也不妨礙她發揮。

“好你個種花,人家沾沾現在這個樣子你居然還要……”她說不下去了,“你給我離它遠點兒。”

她目光如刀,將種花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你別以為你現在當了公務員,我就一定會同意你跟沾沾在一起。你的本性不改變,別說你當公務員,就是你成世界首富,我也不待見你!”

種花知道麵前這個女人雖然貌美,但跟外麵那些動不動就覬覦它的年輕女孩子不一樣。

如果是她們,自己或許在地上打個滾,賣個醜萌,就把她們給俘獲了。而麵前這個女人心如鐵石,意誌堅定,並不把自己的美色放在眼中,它對付其他女孩子的手段,在任苒麵前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更要命的是,這個女人還是它爸爸的女朋友。

它爸爸是誰?

是掌管著它下一頓是吃二師兄還是牛魔王的人,是管著它工資、決定它是住獨棟別墅還是集體通鋪的人。

它爸爸對它而言已經相當不得了了,這個女人更不得了。她是掌管它爸爸一切的人。

上級的上級,那是絕對的上級,它能怎麽辦?

種花覺得自己弱小無助又可憐,它輕輕“嗷嗚”了一聲,用表情和聲音告訴任苒,它對沾沾是認真的。

任苒根本不把它這點小花招放在眼裏。

她冷笑一聲,一把牽起旁邊期期艾艾看著自己的沾沾,冷酷無情地對種花說道:“行了,我不是龔嶼汐,不會跟你站在一條線上的。別以為賣個萌我就容忍你了,做夢。”

她說著,牽起沾沾朝自己房間裏走去。

開玩笑,龔嶼汐都不在,憑什麽它們能談戀愛?

她談不成戀愛,這兩個家夥也不行。

“行了,那我先走了啊。”龔嶼汐將任苒拉過來,在她唇上親了一下。

他洗了個澡,將身上的油汙和煙味兒洗去,勉強有了個人樣。

任苒點點頭:“去吧去吧。你媽媽下午約我出去逛街。”

“好。”龔嶼汐一去就是好幾天,除了中途回來換過一次衣服之外,跟任苒連個電話都沒空打。她倒也不鬧,反正龔嶼汐這一去,肯定沒心思垂涎她了,她也正好可以騰出手來,把手裏的工作完成一部分。

見她這麽乖,龔嶼汐那天晚上之後就一直沒死的賊心又有點蠢蠢欲動,低聲在任苒耳邊說:“其實,也不是不可以現在就……”

“龔嶼汐。”任苒對他瞠目結舌,“你們男人不是很在乎時間嗎?你為了……連麵子都不要了?”

她本來是想讓龔嶼汐打消這個念頭的,誰知道他不知道想哪兒去了,臉上頗有些尷尬,輕咳了一聲,說道:“那什麽,我知道不行,我對我自己的實力還是有相當清楚的認識的。”

他站起身來:“好了,我真的走了。”

走了兩步,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轉過身來說道:“對了,你跟我媽逛完街早點回來,一個人不要在外麵逗留。”

他想了想,把後麵那句“我們上次抓的那個傳銷集團跑了個犯罪嫌疑人”給咽了下去。這種事情,不常發生,還是不要先說,讓任苒白擔心了。

任苒點點頭:“我知道。”

龔嶼汐想了想,又囑咐道:“僻靜的地方少去,最好有人陪你,沒人狗也行。你出門帶上種花,它雖然不中用,但好歹不能讓它一天到晚都吃幹飯,多少還是要做點事情。”

種花聽到龔嶼汐又在說它,即便跟女朋友共處一室也沒能親近,現在很毛躁的它不高興地“嗷”了一聲,強烈要求龔嶼汐不要再在任苒麵前下它的麵子,免得它將來真的娶不到媳婦兒。

龔嶼汐蹲下身來,拍了拍它的腦袋。

“好好保護你媽媽。”他湊近了種花,小聲說,“能不能打動你未來丈母娘和媽媽的心,就看你這段時間怎麽表現了。”他抬起身子,“機會已經給你了,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了。”

種花“嗷——嗚——”一聲,立刻站直了,表示已經接到龔嶼汐的指示,將嚴格按照他的要求去執行。

為了媳婦兒!

龔嶼汐看到它這樣,相當滿意,又把任苒拉過來狠狠地親了一下,這才真正走出了家門。

和龔嶼汐的媽媽吃完飯之後,任苒就回了家。

雖然龔嶼汐走之前是想把種花留著陪她的,但任苒不會忘記這條狗以前是多麽的惡行昭昭,沾沾如今正是特殊時期,她絕對不會允許種花親近沾沾的。

盡管她已經嚴防死守,就是架不住種花鬼鬼祟祟,逮著機會就去跟沾沾親近。

任苒出去扔個垃圾,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看向角落裏的兩條狗狗。

她目光跟探照燈一樣,種花剛剛把頭伸過去,一感覺到任苒的目光,就連忙撤了回來。

任苒對自己給種花造成的威懾非常滿意,見它端坐在一旁目不斜視,好像一座雕塑一樣,連大氣也不敢出,頓時心滿意足,提著垃圾就要出去。

聽到她要走,種花眼珠子轉了轉,放鬆下來,又朝著沾沾探過頭。

然而,就在種花做出這個動作的一瞬間,任苒又再次猛地回過頭來。種花反應極快,連忙將前爪放在腦袋底下,頭一垂,就那麽閉目養神起來。

任苒挑了挑眉,拉開了門。

開門的聲音傳來,被任苒嚇了幾次的種花總算是放下心房,篤定任苒已經離開了,連忙就要往沾沾麵前湊去,逮著這短暫的機會跟它好好親熱一番。

誰知,它的頭才剛剛探過去,麵前就多了道陰影。

任苒拎著垃圾,站在種花麵前,衝它冷笑道:“我就說你沒有這麽乖,果然是裝出來騙我的。你們這些渣男,就是喜歡騙人。”

她說著,伸出手揪住了種花麵前的項圈,種花在她手底下“嗷嗷嗷”地叫喚起來,她不為所動:“別以為龔嶼汐把你放在我這兒,你就可以為所欲為。我告訴你,不行!

“沾沾馬上要生小孩了,要是因為你毛手毛腳的,讓它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你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所以說這些男的就是不體貼,沾沾即將臨盆,肚子大成那個樣子,它居然還要依著自己的興趣來。

渣男!

任苒鄙視地看了種花一眼,用眼神告訴種花,但凡是不尊重女性的,都該鄙視。

沾沾可能是快臨盆了,這些日子性情有些暴躁,任苒也沒把它關起來。正是因為如此,才給了種花可乘之機。她怕兩條狗狗在家裏玩鬧,傷害到沾沾,因此才一直不讓種花靠近它。

沒想到這條渣狗簡直把“陽奉陰違”四個字深入貫徹到了骨髓,自己前腳才剛走,隻是一個眨眼沒守著,它居然就打起了沾沾的主意。

這讓任苒如何還敢把它們兩個留在一起?

“走,跟我出去。”任苒揪住它的項圈兒,把它往外拖。

種花在任苒手裏立刻掙紮了起來,這會兒任苒也顧不上害怕了,死活要把它往外帶:“繼續留你在這兒,萬一出了紕漏沾沾怎麽辦?”

種花像條魚一樣,在地板上不停地跳動,任苒被它跳了一臉灰,見依靠自己的力量沒辦法把它拖出去,幹脆對種花警告道:“你再跳,我馬上打電話告訴你爹。”

這話比什麽都有效,種花立刻由一條活魚變成了死魚,趴在地板上不敢動了。

見龔嶼汐餘威猶存,任苒非常滿意,拖著種花就朝門外走去。

種花剛剛洗幹淨的毛又在地板上摩擦了一遍,見它大有成為狗形拖把的趨勢,任苒忍不住說道:“你也別那麽喪,要不是你之前做事情太不靠譜,我也不會這樣做。”

她按下電梯,帶著種花進去:“再說了,沾沾現在懷了孩子,你就算要親熱,也得等它孩子生下來再說。”

自從實行垃圾分類之後,垃圾桶就挪到了底樓,每次扔垃圾都要專門下去。

種花聽了她的話,趴在電梯光滑的地板上“嗷嗚”了一聲。

它算是看出來了,這些兩腳獸狡猾得很。說什麽“再說”,其實就是“再也不說”。它這個丈母娘,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把女兒嫁給它,真是氣死它了。

“叮——”

一樓到了。

任苒拉著種花一起出來,走到放垃圾桶的地方,將垃圾一扔,正要離開,種花卻不由自主地坐了起來。

好像……有什麽不對……

種花不安地低聲嗷嗚著,喉嚨裏發出警告的低吼聲。任苒被它這樣子嚇了一跳,多看了它兩眼:“你怎麽了?”

種花不吭聲,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盯著任苒,任苒被它看得渾身發毛,下意識地環顧四周:“怎麽了?”

見種花不說話,她忍不住拍了種花一下:“你別故意嚇我——”

“啪”的一聲。

話音剛落,垃圾間的小燈就熄滅了。

任苒嚇了一跳,正要牽著種花趕緊離開,可是眼前一道風朝她撲來,任苒下意識地感覺到不對,連忙側身一躲,恰好避開那道風。

有人!

“誰?”任苒貼緊了牆壁,隻有這樣,她才能覺得多少有點安全感。

此刻眼睛已經適應了小隔間裏的光線,不遠處的確有個男人的輪廓。任苒吸了口氣,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你是誰?如果要錢,我可以給你,你放我回去,錢立刻送上。”

“哈。”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話一樣,那個男人冷笑一聲,操著一口任苒不太能聽明白的鄉音,“誰稀罕你那點錢?要不是你男朋友,我這會需要你那些錢?”

她男朋友?

龔嶼汐!

任苒仿佛明白了什麽,她連忙說道:“是我男朋友得罪了你,你找我幹什麽?我一個女孩子——”

她話音未落,突然就想起了什麽,下意識地睜大眼睛:“你是我男朋友他們正在調查的那個案子的主要犯罪嫌疑人?”

對方沒有否認,直接說道:“沒辦法,誰讓你男朋友逼得我走投無路?從本市到隔壁市,再從隔壁市到本市,我在他手底下就像條喪家之犬一樣,被他趕來趕去。憑什麽他可以拿我們的命去建功立業,我們就要像老鼠一樣被他趕著跑?”

任苒對他這種覺悟都無語了,難不成他們這些作奸犯科的還打算拿個大喇叭到街上去招人眼嗎?

怪不得龔嶼汐的媽媽總覺得他難找對象。要是警察家屬都成了高危職業,那跟他相處的確是要考慮一下的。

任苒心裏一時之間各種槽點,不知道該如何吐起,隻能暫且放平心態,仔細分析麵前的情況:這人不知道蹲點多久了,今天還專門把電斷了,就是不想讓人看到他,但還好,他們這個小區還算安全,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人發現停電了。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跟這位大哥拖延時間,等到物業的人來救她。

思及此,任苒心平氣和地說道:“是我男朋友抓你又不是我,你找我算什麽?我男朋友也沒有遷怒到你老婆孩子身上啊——”

“遷不遷怒的有什麽區別?”她話沒有說完,就被這個男的一聲暴喝打斷了,“難不成,我現在這樣子還有機會回去看我的老婆孩子嗎?反正這輩子也見不到了,我先殺了他的老婆,把本賺回來再說。”

他說著握緊了刀子,朝著任苒身上紮過去。

那一瞬間,她渾身的血液都好像停止流動了一樣,她這才知道,原來人在極度害怕之下是真的什麽反應都做不出來的。

眼看那把刀就要紮到她身上來了,一個毛茸茸的東西猛地彈起來,用力把自己的身體打在了那個男人的臉上。

他猝不及防:“什麽東西?”

種花輕巧落地,“嗷嗚”一聲,威風凜凜地告訴他:是你種花大爺。

本來還以為是任苒扔出了個什麽生化武器,結果鬧了半天原來是條狗,那個男人頓時有種自己被愚弄了的感覺,怒道:“什麽玩意兒!”

他說著,一腳踹向種花。種花輕巧一挪,之前在訓練場上揮灑下的汗水此時總算是有了價值。它躲開那個男人的腳,一邊叫著一邊朝他的腿上咬去。

任苒趁機提起垃圾桶,一邊將裏麵的垃圾往那個男人身上砸去,一邊大聲叫道:“救命啊救命——快來人哪,救命啊——”

那個男人沒想到一個女孩子和一條狗居然這麽難纏,頓時怒不可遏,當即不再管種花,朝著任苒揮出刀:“找死!”

“啊!”

龔嶼汐今天一直不怎麽安心,連帶著盧飛宇跟他插科打諢他都沒什麽精神。

“……就這樣吧,先把報告寫了,等下再改。”盧飛宇看了一眼旁邊一直不在狀態的龔嶼汐,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龔嶼汐,自從你戀愛之後你就墮落了,現在也不跟我們這些光棍打成一片了,天天想你女朋友——”

“什麽?”龔嶼汐抬起頭來,“我女朋友怎麽了?”

盧飛宇無語。

敢情他剛才說了那麽多,在龔嶼汐耳朵裏,還沒有“女朋友”三個字來得明顯?

盧飛宇正要痛斥他離開群眾、故意紮心,龔嶼汐就皺眉說道:“我今天總覺得有什麽不對。”

盧飛宇:“你改行當算命的了?”

龔嶼汐站起身來,拿著電話到了一旁。

微信上最後一條消息是任苒提醒他按時吃飯,還是一個小時以前發的。龔嶼汐見了,會心一笑,瞬間覺得也沒有那麽疲倦了,他從通訊錄裏翻出任苒的名字,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人接,龔嶼汐心裏那種不安越發濃重了。鈴聲響完,龔嶼汐不死心,又撥了過去。這次,電話響了幾聲就被人接了起來,龔嶼汐連忙問道:“苒苒?”

“嗷嗷,嗷嗚……”電話那頭傳來兩聲意味不明的聲音,龔嶼汐臉色微變,“沾沾?”

盧飛宇還在辦公室裏,等著龔嶼汐打完電話回來就好好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什麽叫不要脫離群眾,他們大隊絕大部分人都是光棍,憑什麽龔嶼汐一個人先脫單……誰知道片刻之後,龔嶼汐就回來了。

龔嶼汐將桌子上的東西一收:“我回家一趟。”說完也不等盧飛宇回答,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救命……救命……”任苒躺在地上,看著小腹上的血,有些眩暈。

她一直平安順遂,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傷,流血一多,就渾身發冷。種花圍在她麵前,滿身警惕地看著那個男人,倒讓他一時之間不敢過來。

任苒強撐著身體,慢慢朝外麵爬去:“救……救命……”

“還敢走?”那個男人拎起刀子,就要再往任苒身上紮去。

眼看著她避無可避,種花彈跳起來,想要故技重施,誰知那男人早就猜到,奸猾性格顯露無遺。他一腳踹在種花身上,種花重重跌倒,試了幾次想站起來,都失敗了。

它身上也掛了不少彩,那個男人剛才那一腳踢得相當重,任苒的心都忍不住跟著一顫,下意識地叫出口:“種花!”

種花趴在地上,翻起眼睛朝任苒看了一眼,低聲嗚咽著。

今天晚上的它,著實讓人刮目相看。

任苒轉過身來,勉強支起身體,長發跟鮮血混在一起,狼狽極了。但現在她顧不上那些,她倒吸了口冷氣,臉上卻依然掛著冷笑:“有本事去找警察啊,找我……找我算什麽?”

那個男人冷笑一聲:“不找警察,我偏找你。”

任苒終於坐起來,一邊不動聲色地拉過垃圾桶,一邊冷笑著說道:“垃圾——”

說著,她用盡全身力氣,把垃圾桶扔了出去。

“砰!”

剛剛到地下車庫的龔嶼汐聽到這個聲音,心裏就忍不住跳了一下。他連忙找出物業電話,邊走邊說道:“我是你們這裏的業主,你們什麽地方停電或者監控突然看不到了……我也不知道……你們不能找找嗎?肯定有什麽地方出事了!快去找!快去——”

走到某處電梯口,他腳步猛地一頓,原來是沾沾不知道什麽時候下來了。也不知道它是怎麽進的電梯,直接就被送到了底樓。

見到龔嶼汐,它連忙跑出來,跟他會合。

龔嶼汐隻覺得此刻一顆心懸在半空中,越發覺得偌大的底樓寂靜得令人不安。

他仔細回想著剛才那聲巨響是從什麽地方發出來的,掏出槍,叫著任苒的名字:“任苒?任苒!”

沾沾吸了吸鼻子,一股在它聞來十分明顯的血腥味兒撲鼻而來,它立刻“嗷嗷”叫著,用嘴叼住龔嶼汐的褲腳,拖著他往小隔間走去。

龔嶼汐不敢托大,畢竟沾沾不是專業警犬,他們也沒有合作過,隻能一麵弓著身子提防著,一麵跟著它往小隔間走去。

不遠處,對峙的兩人一狗也聽到了龔嶼汐的聲音,任苒臉上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你跑不掉了——”

“我就沒打算跑掉!”那個男人說著,舉起刀對準了任苒身上的要害處。

“砰!”

又是一聲重物墜地的聲音,接著,“嗷嗚”一聲嗚咽,一條帶著鮮血的狗狗從小隔間裏飛了出來。沾沾見了,飛奔上前,直衝那人身體咬去。龔嶼汐反應極快,趁著沾沾飛撲過去,一腳踢在那人膝蓋上:“警察!”

那人被他踢得“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膝蓋在地上發出好大一聲重響,而他到了這種時候還不死心,依舊對任苒舉起了刀子。

龔嶼汐衝過去,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臂,強行將他扳正了過來。

“啊?在這裏在這裏,快來人快來人……”身後傳來物業兵荒馬亂的聲音,“報警!快報警!哦對了,還要叫救護車,打120,通知劉經理,出大事了!”

見有人來了,龔嶼汐把那個男人扔給他們,自己連忙上前。他想抱起任苒,然而手舉到半空中,又不敢動她,隻能猶豫著放下,在她耳邊輕喚道:“苒苒?任苒?”

好像有人在叫她,任苒微微睜開眼睛,隻見龔嶼汐穿著一身還沒來得及換下的警服跪在她麵前,她努力睜開眼睛,衝他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免禮……平身……”

沾沾嗚咽著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躺在地上已經沒有聲息的種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任苒抬起手,輕輕摸了摸沾沾毛茸茸的腦袋,小聲說道:“去吧。”

它深深望了一眼任苒,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沒有回到種花身邊。

任苒見了,輕輕歎了口氣,張了張嘴,跟龔嶼汐說道:“種花……很英勇,要不是它,我等不到你……”

龔嶼汐順著她的目光看向種花,輕輕歎了口氣。

種花雖然好吃懶做、好色小氣,但在關鍵時刻,總算是發揮了作用。

龔嶼汐伸出手來,輕輕握住任苒的手:“放心吧,種花……我會好好安葬的——”

他話沒有說完,任苒就再也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輕點兒輕點兒。”任苒一邊指揮著龔嶼汐將自己放下,一邊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地看著保溫箱裏剛剛出生的四條小狗崽,“你看它們,都沒有幾根毛……好嫩啊,我們生下來是不是這樣的?還有,都是粉色呢……哦哦哦,那條耳朵上麵有點花……一下來四條,名字都取不過來了……”

沾沾已經慢慢恢複了一些,聽到任苒這麽說,它“嗷嗚”了一聲,十分害羞地告訴任苒,又要麻煩她了。

任苒不再那麽怕狗狗了,伸出手來,輕輕摸了摸沾沾的下巴,它舒服地眯起眼睛,在軟榻上打了個滾兒。

她身上的傷還沒好,龔嶼汐也不敢讓她多接觸沾沾,唯恐碰到傷口。

任苒卻沒有注意到這些,她現在看著那幾條小狗崽,覺得新奇極了。

“等沾沾好了,就要送它去結紮。這麽生下去可不行……”她正說著,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對了,種花呢?它怎麽不來看它崽崽?”

話音剛落,病房的門就被頂開了。

一條紮著大紅頭花、頂著個大背頭金色假發的狗崽子邁著貓步走了進來。它相當滿意今天的造型,即便是腿上還有石膏,也不妨礙它嘚瑟。

它一進來,任苒和龔嶼汐就呆住了。

龔嶼汐看了看它,又看了看任苒,像是不敢相信一樣,發出了靈魂拷問:“它……這段時間,是去泰國住院了?”

不用說,這肯定又是盧飛宇的手筆。

自從他知道龔嶼汐戀愛之後,礙於自身現實條件,不能讓任苒拋棄龔嶼汐跟他走,於是就想盡辦法,各種挑撥各種示好,企圖將龔嶼汐身邊的人和狗全部劃到他的麾下,以此來達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受此行為影響最大的,就是在垃圾隔間中戰功卓著的種花。

那天,龔嶼汐看到戰況那麽慘烈,真的以為種花不行了,誰知道就在他把任苒送上救護車之後,不死心又回去看了它一眼,這才發現它還有氣,連忙叫了寵物醫院的人過來,把它也送走了。

幸好有它,任苒雖然被紮了兩刀,但沒有傷及要害。種花傷情就要重得多,多處骨折,養了好些天才好點兒,連沾沾臨盆都沒能來陪。

種花不想理他。對於一個搞不清它究竟是死了還是沒死就打算把它埋了的人,它是不會有什麽好臉色的。

經過垃圾隔間一役,它聲名遠播,連丁局都知道了它的英勇事跡,而這個龔嶼汐,寸功未立不說,還打算把自己給埋了,這是對一個功臣應該有的態度嗎?就算他是自己的衣食父母,也不可原諒。

現在局裏打算當它爸爸的人很多,種花思考了一下,要是這個兩腳獸依然這麽放肆,它或許可以考慮換個爸爸。

當然,以種花大爺的寬宏大量,一般情況下,是不會跟這個愚蠢的人類一般見識的。

它撅起腚,努力不讓動作碰到下半身的西褲,輕輕一縱,跳上了床。

沾沾見到種花,臉上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連忙將臉湊了上去,跟種花親熱地湊在了一起。

種花吭哧吭哧,努力用前爪從胸前那堆亂毛裏扒拉出一個圓圓的牌子來,驕傲地挺起了胸膛,用盡全力把它得到的榮譽拿給沾沾看。

龔嶼汐一見就樂了,手欠地翻起來一看:“喲,還二等功——”

話音未落,就被種花一爪子給打掉了手。

它轉過身,將那塊金牌全方位三百六十度向沾沾展示,沾沾見了,眼睛立刻含情脈脈起來。龔嶼汐就不服氣了,轉過身來對任苒說道:“你看它……”

這次任苒也不會站在他這邊,她輕輕地拍了一下龔嶼汐的手,示意他跟自己出來:“它們也有段時間沒見了,就讓它們待一會兒吧。”

任苒現在看種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順眼。

警犬隊是有專門給警犬準備的立功獎牌,外麵包了層金燦燦的錫紙,裏麵是狗糧餅幹。種花未必發現了裏麵是什麽,但看到它一臉急切地跟沾沾炫耀,想來也知道那是個好東西。

龔嶼汐推著任苒從病房出來,突然就笑起來:“說起來,也不怪種花看不起我,的確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那天,肖瑾宴離開時,問他願不願意接著任苒,他說的那些豪氣幹雲的話還言猶在耳,沒想到這麽快就被打臉了。

那個時候,他跟肖瑾宴承諾:“但凡我有,無所不予。”可是他連最起碼的安全都沒能保障。

難怪那個時候肖瑾宴神情淡然了許多。

因為他的回答,並不是肖瑾宴想聽到的。

任苒知道他有心結,伸出手來輕輕捏了捏他的耳垂——她很喜歡這個動作。她笑著說道:“想哪兒去了,我們誰也不想遇到這樣的事情,何況這畢竟是意外。”她轉移話題,“我剛剛聽到盧飛宇跟你打電話,那個案子怎麽樣了?”

“首犯已經交代,在走公訴程序了。”龔嶼汐蹲下身來,跟任苒平視,“這個傳銷集團,我們追蹤了很久了,有不少受害者,他們也逼死了不少人,好多人身上都有血案,走起程序來,沒有那麽容易,可能又要加很長一段時間的班了。”

任苒佯怒:“又加班?那算了,還是不要原諒你了。”

龔嶼汐卻笑起來:“任小姐大人有大量,就請不要跟我一般見識了。”

他頓了頓,說道:“等你這段時間休養好了,我下個單。”

任苒一下沒有反應過來:“下什麽單?”

“我想請任小姐幫我做對娃娃,婚禮上用,娃娃原型嘛,就是我女朋友和我了。”龔嶼汐眼角眉梢都帶著幾分促狹,“不知道任小姐願不願意接。”

任苒抿唇:“接倒是沒有什麽問題,不過……龔警官你好像還沒有求婚啊,你確定人家願意嫁給你嗎?”

“怎麽可能忘?”龔嶼汐從兜裏掏出個東西,拉過任苒的手,將自己拳頭放在她手上,一雙明亮的眼睛裏全是篤定,“我發誓,凡我警徽所在,必護你一生平安。”

任苒手心輕輕一重,一枚帶著餘溫的警徽就落在了她掌心。

任苒抿唇笑起來,抬眼看向龔嶼汐:“那以後,龔警官可要多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