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6 我就是喜歡她

邵天冬在食堂打包了幾份清淡的菜,想到鄭靈犀的傷勢,又專門外帶了一碗骨頭湯,大包小包帶到醫務室。

他坐在床頭看她狼吞虎咽,說道:“醫生說至少兩周不能活動,而且忌食辛辣,每天都要換外敷,你記住了?”

鄭靈犀嘴裏塞滿了白飯,瞪大了眼:“哈?唔能火動(不能活動)?”

邵天冬瞧了她一眼,她拍著胸口狠狠把飯咽下去了,急切道:“我真的沒事!你難道讓我兩周都待在宿舍不出來嗎,我的補考怎麽辦呢?”

邵天冬沒想到她還惦記著考試,樂了:“放心吧,我會給你補課的。”

得到承諾的鄭靈犀看著少年離去的背影,默默塞下一大口飯。

這會兒已經是傍晚了,運動場上所有的項目都結束了,隻剩下零零散散收拾垃圾的學生。

邵天冬獨自來到觀眾席,走向外國語學院的位置,幾個女生看到他了,你推我搡地竊竊私語。

“蘇青蘇青,邵天冬來找你了!”有個女生喊了一句。

正坐在位置上發呆的蘇青一愣,猛地站了起來,就看到邵天冬比了個手勢,自己轉身離開了。

蘇青咬牙跟上。走了大概幾十米遠,兩人到了主席台後麵的空地,此時晚霞醉人,漫天都是橙色雲彩,少年人背著光的模樣俊俏極了,可蘇青卻慘白著臉,兩隻手絞著衣擺,唇色暗淡。

蘇青一直是校花級人物,外國語學院幾乎無人不知她喜歡計算機學院的院草邵天冬,可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邵天冬很注意和異性的距離,所以兩人一直沒傳出什麽緋聞。直到上次社團大典,半路殺出個鄭靈犀,蘇青才知道,原來邵天冬也有對他來說特別的人。

“是你幹的吧?”邵天冬語氣平淡地問,絲毫不顧及女孩的麵子。

蘇青僵著臉笑了下:“幹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邵天冬點點頭,麵無表情道:“那我就再問一遍,女子400米決賽的時候,那個人是你推出來的吧。”

他語氣篤定,雖然聲音平靜不帶有情緒,但蘇青就是聽出了羞辱的意味,她的臉瞬間就滾燙滾燙,她從來不曾想到,兩人單獨相處的機會竟然是因為這種原因。

“我說了我不知道!”她尖聲喊著,用更大的音量掩飾自己的緊張。

邵天冬兩手插在褲兜裏,居高臨下淡淡地看著她,他本來想講道理的,奈何對方的反應讓他忍不了了:“你的態度告訴我,就是你做的。”他上前了一步,神情幾乎是冷漠,“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知道這樣會讓她受傷嗎?”

蘇青仰麵看他,臉上淚水唰一下就流下來了:“是、是我做的。可我沒覺得自己做錯了,我有什麽錯,我隻是因為喜歡你啊!可憑什麽她就是特別的?我喜歡了你一年啊,她又來了多久?她受傷了你心疼了吧,那你知不知道我的心也很疼!”

邵天冬懷疑這女人的腦子有病,他不想再說下去了。他側過頭,略顯暴躁地呼出一口氣,盯著蘇青的眼睛:“你去給她道歉。”

後者滿臉是淚,直接被氣笑了:“憑什麽是我去道歉,她配嗎?她到底是哪裏好讓你這麽著迷,成績又差人又粗魯,還成天和男人混在一塊,這樣的女人你根本不應該看一眼!”

蘇青哭鬧得聲嘶力竭,這時候運動場上學生們已經走得差不多了,操場上溫度降下來,隻剩空****的寂靜。

邵天冬想起來鄭靈犀那塊金牌還在他這兒,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好好休息,他真是在浪費時間。

蘇青哭了一會兒,漸漸變成小聲抽泣,邵天冬厭煩地擺擺手:“就這樣吧,你也不用去道歉了。”他轉身就走,看都不想看她一眼,“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你如果再去為難她,我會讓你知道什麽叫代價。”

蘇青的哭聲停了。

回到操場門口的時候,孫榮、吳龍幾人正在打鬧,瞧見邵天冬了都迎過去:“天冬你幹什麽去了,又接情書接到手軟了?”

孫榮調笑著,但是邵天冬一反常態沒有理睬他,而是問:“鄭靈犀呢,你送她回去了沒?”

孫榮見他這麽問,賊兮兮地笑著:“這麽擔心小姐姐啊?放心吧,剛才我們幾個充當護花使者,把人妥妥地送回宿舍了。”

“那就行。”邵天冬點點頭,徑直往外走去。

孫榮跟在他身邊,一臉八卦:“天冬,你這算是認定她了還是隻是朋友啊,如果真是,那學校裏那麽多小姑娘可都要傷心死了。”

邵天冬一點也沒想隱瞞:“我就是喜歡她,那又怎麽了?”

幾人發出一聲哄笑,孫榮勾肩搭背地調侃他:“可以啊,咱們冬哥都有難過的美人關,你要是有主了,咱們哥幾個以後終於可以不用代收情書了。”

幾個男生嘻嘻笑著往宿舍樓走,一路上幾乎所有人都在回頭看他們,尤其是邵天冬,可他幾乎是目不斜視。走到女生宿舍樓下時,他忽然聽到有人喊他。

邵天冬馬上抬頭,正對上四樓陽台一人探出身子。鄭靈犀趴在扶手上,她換了身白色連帽衫,好像對自己不能出門這件事表達不滿,小臉寫滿了沮喪,看見他抬頭了,伸出藕臂揮了揮。

“你那張卷子我寫完了。”鄭靈犀有氣無力道。

邵天冬仰頭看著,鄭靈犀的長發順著肩膀流淌下來,宛如一樹槐花,他就這麽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也不說話。

鄭靈犀見底下站著的幾個大男孩一個賽一個的傻,皺眉道:“幹嗎,都失憶啦?”

邵天冬一笑,嘴角咧出一個好看的弧度:“你等著,明天我幫你講評。”

鄭靈犀努了努嘴點點頭。

這下震驚的不光是孫榮、吳龍一群人了,連帶著整個女生宿舍樓都被邵天冬駐足的消息給驚動了,密密麻麻的女生出來趴在陽台上看他,場麵十分可觀。

當天晚上,貼吧裏兩人的緋聞帖子再次被頂到了首頁飄紅,當然,這一切鄭靈犀是不知道的。

她腳崴了兩周,在宿舍裏待了兩周,也不知道邵天冬是怎麽給她請下假來的,他的舍友們每天變著法給她送飯,有時候還和齊心她們一起回來,那些笑嘻嘻的大男孩看見她了遠遠喊聲“小嫂子”,搞得她一顆心七上八下,一腔鬱悶無處可撒。

這天,鄭靈犀蹺著腳坐在凳子上看書,周可欣急急忙忙回來,“撲通”一聲坐下,臉上還有些驚魂未定。鄭靈犀坐直身體問道:“怎麽了這是?”

周可欣放下書包,一臉心有餘悸的模樣,醞釀半天才開口:“我剛才好像差點……遇上猥褻狂魔了。”

“什麽?”鄭靈犀騰一下站起來,聲音陡然拔尖,“你有事沒有,在什麽時候什麽地方遇到的?”

周可欣連忙拉住她,小聲道:“你別急,我隻是遠遠地看見一個人影,馬上就避開了,沒正麵碰上。”

鄭靈犀冷靜下來,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原來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學校裏流傳了一個關於猥褻狂魔的傳說,經常會有獨自出行的女生在傍晚天黑時分遇到一個男人,而且奇怪的是學校的監控從未拍到這個人,隻是偶爾有勇敢的女生向老師報案,久而久之就成了一個可怕的傳說。

“最近又有女生遇上這個猥褻狂了,昨天貼吧裏傳的,她衣服都被撕破了在草叢裏被發現的……現在女生都不敢獨自出門,每次上課都得和班裏的男生一起走才放心。”周可欣拍拍胸口,“也不知道這人什麽時候能被抓到。”

鄭靈犀聽完,這才想明白了為什麽最近總能見到邵天冬的舍友在樓下晃**。

“反正我腳也好了,明天開始上課你們都跟著我。我不怕猥褻狂魔,來一個我打一個,來一雙我打一雙,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她擼了袖子義憤填膺道。

話一出口,沒想到第二天她就遇上這事了。

院領導直接找了鄭靈犀談話,附帶著其他幾位老師,幾人坐在小會議室裏圍著鄭靈犀團團坐。她第一次見到這麽大的領導,束手束腳不知道說什麽。

“小鄭啊,我們特意和秦總說過這件事了,因為你身份特殊,校方也覺得這種要求過分了,所以我們需要征求一下你的建議。”

院領導很隱晦地說了自己的想法,鄭靈犀好半晌才聽懂了,敢情是想讓她參與校園猥褻狂魔案,當臥底抓人哪。

“您放心吧,我對自己的身手有信心。”她拍著胸脯承諾。

鄭靈犀本就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作為雷盾公司保鏢部部長,出入危險區域已經算是他們的家常便飯了,再加上一門心思想著保護舍友和學校的女生們,鄭靈犀幾乎想也沒想就答應了,沒想到有個人第一個持反對意見。

邵天冬在學院門口堵她,他強勢地把她拉到後麵的林蔭道。

這個點大家都去食堂吃晚飯了,路上寥寥寂靜,夜風中他雙眸亮得驚人,看得鄭靈犀頭皮發麻。

“你跟我說你到底是怎麽想的?”邵天冬壓著聲音,“領導讓你去你就去,你是女超人嗎,什麽都要搶著幹?”

鄭靈犀別開臉避開他的目光:“我不去,難道讓大家繼續擔驚受怕嗎?一天抓不到這個人,就有更多女生有危險。”

邵天冬冷笑一聲:“你是保護她們了,可誰來保護你?萬一真出點什麽事,我趕來救你都來不及!你大義凜然當老好人的時候能不能先想想自己!”

鄭靈犀從未見他這麽激動的樣子,胸口莫名有點堵得慌,兩人站在夜風簌簌中相對無言。

半晌,鄭靈犀低頭摸了摸胳膊:“你,好冷血啊。”

邵天冬的身體似乎微微一頓,然而話說出口她就後悔了。

那天鬧得不歡而散後,邵天冬再也沒主動來找過她。鄭靈犀梗著脖子等了幾天,見他題目也不講了,課也不補了,看樣子是真的生氣了。

鄭靈犀率先認,她正想著要不要去道個歉服個軟的時候,校方的指示下來了,今晚就下套引那猥褻狂。

“學校是半開放的,我猜會不會是旁邊小區的工人摸黑進來的。”趙成說道。

張敦敦插嘴:“問題就在於校方的監控竟然都拍不著,要說這人不清楚監控死角的位置我都不信。”

兩人皆是黑衣短袖的打扮,露出胳膊上虯結的肌肉,他們手裏提著個裝滿各種貼身搏鬥器械的箱子,趙成還架了副墨鏡,就像是剛從戰場回來的鐵血特工。

“行了,等抓到人就都明白了。”鄭靈犀今天穿了一條連衣裙,粉紅色小碎花的,裙擺堪堪到膝蓋上方,襯得她整個人越發嬌小玲瓏。這身衣服還是向周可欣借的,為的就是迷惑敵人,雖然她這張臉已經很具有欺騙性了。

“可以聽到嗎?”張敦敦打開麥克風試了下。

鄭靈犀比了個“OK”的手勢,她耳朵裏塞了微型對講機,像個耳釘似的,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是雷盾公司出品的高科技設備。

“真不帶上這些?你今天可是沒有支援的。”趙成指了指箱子裏那些武器,軍刺、指節匕首、袖口刀等等。

鄭靈犀挑了一把指環匕首別在大腿上,隨口道:“就這個吧,萬一我手重把人打死了就不好了。”

他們三個心態放鬆,校方和學生們卻都心驚膽戰,他們集合了所有受害女生的記錄,挑選了猥褻狂魔出沒最多的地方設陷,在各個角落都裝上了雷盾公司的微型攝像頭。

鄭靈犀獨自一人坐在林蔭道的長椅上,風吹起她飄逸的裙擺,露出一截雪膩似的長腿,纖細胳膊宛若白玉,捧著本書坐著不動的時候簡直就像畫裏走出來的仙女姐姐。

結果猥褻狂魔沒上鉤,路過的男生倒是有好幾個過來搭訕請求加微信的。

第二天依法炮製,鄭靈犀甚至在埋伏的過程中抓到了一個小偷,到了半夜那個猥褻狂魔也沒有現身。

她低著頭坐著發呆,身邊的路燈投下一片昏黃燈光,幾隻撲棱蛾子繞著燈火飛舞,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麵前忽然停了一雙男人的鞋。

鄭靈犀噌一下就跳起來了,然而眼前出現的卻是一張熟悉的麵孔。

幾日不見,邵天冬還是那個小狼犬模樣,但又總感覺哪裏不一樣了,他這個年紀就和海平麵似的,一分一秒都在波濤變化。

鄭靈犀表情詭異地盯著他看了幾秒:“你……就是猥褻狂魔嗎?”

邵天冬:“……”

他胸口憋著的氣被她這句話徹底吹爆,冷不防瞥到她穿著清涼的打扮,又忍不住懟她:“別等了,你這樣守株待兔,正常人都不會上鉤的。”

鄭靈犀努努嘴:“不用你管。你不是說不想看見我了嗎,大晚上在這兒晃什麽?”

邵天冬脫下外套扔在她身上,沒好氣道:“我來看看你有沒有被人拖去賣掉,而且你後天就要補考了,還有心情在這裏閑情逸致,穩過了?走,我送你回去。”他說著就來抓她的胳膊。

被少年熾熱的手掌一碰,鄭靈犀整個人都不對勁起來,她慌忙避開:“我不需要你送。”

邵天冬沉眉:“你需要。”

她本來還想再分辯幾句,但也許是他的衣服太溫暖了,帶著少年體溫的衣料摩擦她的身體,讓她一天的設防都軟下來,她麵子上懟了幾句,就乖乖跟著人走了。

一直到了宿舍,她忽然想到,他是怎麽知道她成天一動不動在那兒坐著的?

當天晚上,鄭靈犀埋在書本堆裏死磕,差一步就該一頭撞死了,手機“丁零”一聲進來一條消息,她點開來一看,一個署名為“打氣筒”的人給她發了兩個word文檔,分別是“重點考點”與“猜題”。

【打氣筒:小笨蛋別睡著了,考前能看多少看多少。】

鄭靈犀盯著“小笨蛋”這三個字看了半天才想起來,幾天前因為跟邵天冬吵架,她一怒之下把他的微信昵稱改成了“打氣筒”。

“嘁……真是個嘴硬心軟的人。”嘴角漸漸勾起,她覺得自己應該道個歉或者道個謝,但是模模糊糊的直覺告訴她,不該去理他。

這一投入學習就到了深夜,第二天鄭靈犀早早就抱著書到圖書館啃,啃到頭皮發麻、眼冒金星,甚至當晚連睡覺都是枕著書本的,她覺得這已經是她能達到的最佳狀態了,再推一把就能成仙了。

趁著這股成仙的勁頭,鄭靈犀參加了補考,全程奮筆疾書,趕著最後一秒鍾放下筆。

“這次要是再不過,下次我就隻有到圖書館打地鋪去了……”出考場的時候舍友們給她打電話,鄭靈犀渾身虛弱腳步蹣跚,“不說了,我快餓死了,先去食堂補個能量再回去。”

下午四點幾乎沒什麽學生在外頭行走,鄭靈犀在食堂外的小賣部買了個麵包,一邊吃一邊往回走,走到宿舍外不遠的小樹林時,忽然聽到身後多了一人的腳步聲。

鄭靈犀咬著麵包轉頭看去,見不遠處的丁香花叢裏走出一個男人,個頭很高,一身黑色衣裝從頭裹到腳。奇怪的地方在於,對方臉上戴著一個麵具,是那種舞台劇樣式的,雪白一個怪嚇人的。

也許是社團活動……鄭靈犀心想。

但對方離她太近了,出於保鏢的警惕性,她下意識地打量了一番。

他身材看著不如邵天冬結實,但也絕對沒有盧鵬飛那樣弱不禁風,直覺告訴她,這個人很危險。

鄭靈犀放下麵包走了幾步,再回頭時,卻發現麵具人突然不見了。

丁香花叢裏空空如也,仿佛憑空蒸發了一樣,鄭靈犀嚇了一跳,快步走上前看看,忽然耳邊傳來一陣香風,她猛地彎腰避開。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在那個麵具人還想扔出第二次粉末的時候,鄭靈犀伏低身子猛地往前一衝,一記鐵拳從下而上命中那人下頜,男人被打得踉蹌幾步後退到樹邊。

鄭靈犀扔了麵包,冷著臉紮好馬步,擺出一個武術起勢的動作,見那男人伸手摸了摸下巴,擺正好麵具後慢慢站直了身體。

鄭靈犀越發嚴陣以待,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就是知道他被激怒了。

“嗬!”忽然,麵具人笑了一下,然後兩隻手抄到了口袋裏。

鄭靈犀猛地彎腰警戒,渾身肌肉都緊繃起來。然而下一瞬,麵具人既沒有從兜中掏出武器,也沒有拔腿就跑,而是解開了風衣。

鄭靈犀的臉騰一下就紅了,下意識就要別開目光,而那麵具人大概就是要等這一瞬間,猛地衝了上來,速度比剛才還要快。

鄭靈犀想要避開,卻有一瞬間的頭暈,不知道是不是吸入了麵具人扔的粉末,她覺得自己的四肢跟被強加了重力似的。

她被麵具人擰住了胳膊,揪住了長發。因為他比她高得多,她被迫仰起頭來,他們兩個的身體緊貼在一起,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熾熱的體溫,但和邵天冬不一樣,現在她隻覺得惡心。

“都這樣了,還瞪我?”麵具人垂眸看了看她,笑道。他的聲音經過機器處理,聽起來和正常人不一樣,但沒被麵具遮擋的雙眼透著邪惡。

鄭靈犀扭開臉,她連續幾天蹲點,又晝伏夜出準備補考,早就累得身體虛弱,如今被牽製住竟然動彈不得。她感覺對方湊近了盯著她臉看了一會兒,本來揪著她長發的右手漸漸向下,摸到了她肩膀上。

忽然,一道破空的聲音傳來,她被放開了。

鄭靈犀瞪大了眼,邵天冬不知從哪兒跑出來,直接將手裏一瓶水投了過來,砸在麵具人的腳邊。他在看到鄭靈犀被鉗製的一瞬間就失去理智了,他甚至沒有先去掀開那個男人的麵具,而是狠狠給了對方幾拳。

鄭靈犀被推得後退了幾步,她見邵天冬衝了上去,好像格外憤怒,每一個動作都透著狠辣。那麵具人勉強接了幾下,好像是抵抗不住了,忽然從袖口灑出一把粉末,邵天冬捂住嘴,再回過頭那人就消失了。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鄭靈犀還僵直地立在原地。

邵天冬回過頭,看到她那個模樣,簡直要被氣死了。他雙眼赤紅,拳頭上青筋暴起,但是低垂著頭一言不發,呼吸又急又粗。

鄭靈犀反應了幾秒,低頭一看,默默把自己外套散開的拉鏈重新弄好。她其實根本沒注意到自己被撩開衣服了,她整個腦袋都在全心全意準備反擊偷襲。

過了一會兒,邵天冬好似是平靜下來了,撿起地上那瓶水丟給她。

鄭靈犀低頭一看,是她愛喝的蘇打水。

“走吧,去報案。”他目光冷冰冰的。

鄭靈犀追上他的步伐,疑惑道:“你不是最不喜歡參與案子的嗎?之前那起女生自殺案,你參與進來好像是被逼無奈的樣子,怎麽今天這麽積極了?”

邵天冬低頭瞪她一眼,恨鐵不成鋼:“你當我是為了誰?”

鄭靈犀心尖一顫,回過頭不說話了。這句話裏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她想的那樣,這回換成她麵癱了。

就在這件事發生的同時,電腦屏幕後麵有一雙眼睛,正通過食堂裏的一個監控攝像頭觀察所發生的一切。

“都這樣了,還瞪我?”

他的身體靠上柔軟的電腦椅靠背,眼睛死死地盯著屏幕,被電腦藍光照射的臉上有點狂熱。他看著那個女孩身手利索地和麵具人搏鬥,然後意外被縛。可惜很快邵天冬就趕來了,這一切馬上結束,等到看著她的身影離開監控後,他竟然有些意猶未盡。

他很快截取了屏幕,通過人臉識別找到了關於她的一切信息。

“鄭靈犀……女,二十七歲,雷盾安全防護公司保鏢部部長……”藍光下的臉漸漸扭曲。

事情發生後,鄭靈犀原本打算壓下來的,結果邵天冬一副不嫌事大的態度,直接捅到了公安局和院係領導那裏去,導致鄭靈犀一整個下午坐在一堆人中間,等待十八道盤問。毫無疑問,麵具人就是他們要抓的猥褻狂魔。

鄭靈犀舉手:“我先聲明,這人戴著麵具看不到臉,全程隻說了一句話,而且還用了變聲器。”

別人還沒開口呢,邵天冬一邊捧著平板電腦記錄,一邊搶答:“我和他正麵交手了,有以下幾點可以總結:1.男性,身高一米八二到一米八五之間,身材偏瘦;2.他應該是本校的老師、學生或從業人員,對地理環境和監控位置非常熟悉;3.他不是第一次作案,有類似低級迷藥的作案工具;4.他不是練家子出身,應該不具備專業的格鬥能力;5.他有幫手。”他這麽一口氣說完,偏頭看了看鄭靈犀,“你有什麽要補充的嗎?”

後者果斷搖頭,鄭靈犀心想你可把我想說的都說完了。

一旁被忽視了的警察同誌:“不是……這位同學你是?”

所有人的目光唰一下聚集到邵天冬身上,他抬頭環視了一圈,淡淡回答:“我叫邵天冬。”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在眾人沉默的時刻,一個老師站出來幫忙打招呼:“警官,他叫邵天冬,是我們計算機學院的學生。”

那警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喃喃自語:“姓邵……不會是邵局的親戚吧?”

那老師接著介紹:“邵同學計算機能力非常強,他現在願意加入這起案子幫忙,這樣我們可以通過網絡查找犯罪嫌疑人的線索。”

另一個老師道:“之前調查發現所有的監控都沒有拍到視頻,我們懷疑是監控設備被人黑了,那一段區域都處於盲區,但是並沒有找到蛛絲馬跡。”

“這是不是已經可以肯定犯人有一個熟知學校監控係統漏洞的同夥?”

在他們展開激烈討論的時候,鄭靈犀坐在人群中強迫自己不睡著,連著那麽幾天心力交瘁,現在一旦眼皮相碰,她下一秒就能進入夢鄉。

那警察思索了片刻,看到她昏昏欲睡的模樣,隨口問道:“鄭小姐,你還有什麽線索要提供的嗎?”

鄭靈犀猛地一個激靈,她揉揉眼,在其他人的目光中忽然想到了什麽:“那變態後來解開了風衣,那玩意兒還挺大的,這算一個線索嗎?”

別人沒說話,但她看到邵天冬臉黑了。

筆錄結束以後,鄭靈犀就回宿舍休息了,幾位老師和領導各自散場,邵天冬對著陪同前來的孫榮說:“晚上跟我去機房加班。”

孫榮本來正在玩手機,聞言馬上變成一副便秘的表情:“幹什麽,我晚上有聯賽,再說學期論文不是都寫完了嗎?”

邵天冬麵無表情:“幹什麽?破案這個理由夠不夠說服你?”

孫榮嘴角抽搐:“冬哥,平時你不是最討厭和警察摻和在一起的嗎,怎麽今兒個主動參與破案了,是轉性了還是腦袋被門擠了?”

邵天冬把平板電腦扔給他,頭也不回道:“我再不參加,你嫂子就要被猥褻狂魔搶走了。”

為了鄭靈犀,邵天冬決定早日抓到猥褻狂魔破案,一整個晚上他們宿舍的男生都在機房調取監控記錄研究反追蹤。

淩晨兩點的時候,吳龍已經癱在電腦前睡著了,孫榮兩層眼皮耷拉著,還在不停地敲擊鍵盤,一直到麵前的屏幕出現“叮”的一聲訊號,他才像觸電一樣驚醒:“天冬,終於找到一個馬腳了!”

經過不懈努力,他們最終在食堂拐角的一台監控儀上發現了木馬移植的痕跡。

“學校的監控漏洞這麽多,哪家公司的程序員都有能力來插一腳,但是能做到跟這個人似的這麽滴水不漏的很少。”孫榮難得誇人,“好歹是在這台設備上發現了一丁點的線索,天冬你有辦法破解嗎?”

邵天冬看著那一串IP代碼,冷冷笑了笑。他的手指像舞動一樣在鍵盤上敲擊,數字和英文符號如同精靈一般來去變換,最終化成了一個活動跳躍的單詞—

Hello:)

孫榮呆了,難以置信地看著電腦屏幕:“這是……”

邵天冬眯了眯眼:“這是他刻意留下的記錄,為的就是讓我們發現,然後—”

“然後說一句哈嘍?”孫榮瞪大眼。

“然後向我挑戰。”邵天冬冷哼一聲笑了下,“可以,你大可以試試。”

孫榮莫名感覺邵天冬的表情變了,邵天冬眼睛裏一直存在的怠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自信的刀刃,鋒芒畢露到嚇人。

也不知道邵天冬是如何動作,原本不停變換的單詞變了模樣,層層疊疊解析後,他最終在地圖上定位到了一個地址,位置就在校外的民宅小區內。

“怎麽樣,要不要我現在去找?”孫榮躍躍欲試,都想把其他睡著的舍友拽起來了,好像現在奔出去他們就能跟TVB警匪片似的,來一出驚心動魄的賽車追逐。

邵天冬搖搖頭:“不用去了,明早再告訴警察吧,你現在去這個地址也已經空了,這個人不會放著這麽大的線索不理會的。”

孫榮點點頭,試探性問:“這黑客很厲害吧,以前在業內聽說過嗎,他幫那猥褻狂魔幹這種事,大變態啊。”

邵天冬一邊收拾電腦,一邊隨口道:“業務能力還行,但是心術不正、畏首畏尾,而且自負又自卑,成不了大氣候,這種人不可能在業內出名。”他動作一頓,“現在他們兩人似乎都對鄭靈犀有很大的興趣,我要是再不出手,事態就控製不住了。你可能沒看出來,我現在很生氣,我這人脾氣一直不好。”

少年沉著臉,黑漆漆的眼眸裏裝著疲憊和狠厲,孫榮心想我還真知道你脾氣不好……但他這時候還不知道,邵天冬今天說的話未來竟然會全部應驗。

不久前,鄭靈犀還處於天天嘿嘿哈哈訓練小弟,日夜和歹徒搏鬥的狀態,隨後,她赫然進入了“大學生日常時代”,然後又過了一段時間,她踏入了“日夜補考啃書時代”,到了現在,她艱難地挺進“邊啃書邊破案時代”,時光不曾老,歲月不曾好啊。

因為猥褻狂魔的再次犯案,讓校領導們有了警惕心,校方直接下通知禁止女生單獨外出,外出則需要男性陪同,而且禁止外來社會人員在夜間進入校園,直接和間接地促進了談戀愛指數的直線上升。

鄭靈犀來到會議室的時候,正看到老師和警察們擠在一起研究案子,趙成、張敦敦兩人也在,各自抱了一杯豆漿在喝。

“來了啊。”張敦敦抬手打招呼,順便扔給她一袋牛奶。

鄭靈犀單手接了,在他們中間坐下。

“這是案子有了新進展?”她咬開牛奶問道。

“是啊,昨天計算機學院一IT大神破解了監控設備上的病毒,都研究出疫苗了!”趙成道。

“什麽疫苗,我還流感呢。人家那是破譯了木馬病毒,找出線索來了。”張敦敦一臉嫌棄。

鄭靈犀點點頭,她看見站在黑板邊**澎湃唰唰唰寫字的某位老師,又看了看他鋥亮的腦瓜:“服了,這位地中海老師真厲害。”

張敦敦:“可不是老師破譯的,是邵天冬,聽說是花了半個晚上的時間就搞定了。”

鄭靈犀吧唧吧唧嘴點頭,這小子真的是超級黑客啊,竟然不是在吹牛。

所有人討論了一會兒,那位**澎湃的老師咣咣拍著黑板道:“現在這個黑客已經露出馬腳了,我們有信心下次一定能把他抓住!同誌們不要氣餒,隻要深刻貫徹堅持一個目標不動搖……”

這時候有人開門進來,邵天冬單肩背著個書包,他今天很反常地戴著一副黑框眼鏡,整個人就是一副學霸的模樣。大概是感受到鄭靈犀的目光,他回過頭,然後朝她單眼眨了眨。

鄭靈犀被這個wink嚇得一口牛奶噴出來,險險擦著前麵一位警察同誌的頭皮噴出去。那位警察回過頭,麵無表情地擼了一把發型,鄭靈犀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邵天冬無聲地笑了笑,抓著包坐在不遠處的空位置上。

老師介紹案情:“我們又詳細過了一遍相關資料,這個猥褻狂魔是在一年前出現的,先前隻是有目擊者稱看到了暴露狂,後來在同年7月的時候接到一名女生報案說遭到了猥褻,因為沒有危險,而且沒有監控記錄,就不了了之了。”

邵天冬筆尖點著紙麵:“那名女生後來怎麽樣了?”

老師話音一頓:“年底就休學了。”

大家沉默了一會兒,邵天冬指著黑板上寫著的所有報案的日期:“平均一個月就有一次目擊證明,可是一整年了,遭到猥褻報案的隻有那一名女生,照他的作案規律這不合理。”

鄭靈犀想得明白,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作案了,然而其他受害女生全都在忍氣吞聲。

女性是多麽弱勢的存在,名譽的缺失對男性造成的影響尚不足女性的十分之一,那唯一一名報案的女生,該是下了多麽大的決心,又是在何種境地才休學的。

大家在會議室討論下一次工作重點,鄭靈犀聽了半天感覺自己幫不上什麽忙,幹脆出了教室溜達兩圈。

外頭正對著的就是計算機學院的機房,孫榮趿拉著涼拖打著哈欠從裏麵出來,兩人正巧打了個照麵。

“喲,小嫂子。”孫榮抬手打招呼。

鄭靈犀聽到這個遭人硌硬的稱呼眼皮跳了跳,說:“誰讓你們這麽叫的,我怎麽就成嫂子了,你們大哥是誰,讓他出來跟我單挑。”

孫榮聞言笑了:“大哥為了嫂子的事正忙著呢,再說了,你倆不早單挑過了嘛。”

這個年紀的小男生就是活力四射的太陽,鄭靈犀沒聽懂他的話,不知道怎麽跟他們打交道,幹脆就不搭腔了。畢竟連唯一一個走得近些的邵天冬的脾氣她都沒摸透呢。

“你怎麽了,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她問。

孫榮揉了揉雞窩頭:“還不是昨晚被天冬拉著幹苦力,在機房奮鬥了一晚上。他自己天生麗質難自棄,搞得我們跟老了十歲似的,太不公平了。”

鄭靈犀點點頭:“那可辛苦你們了。不過你們真厲害,一晚上就能把老師都破解不了的病毒給破了,案子有了大進展。”

孫榮聽了這話臊得直撓頭:“小嫂子可別誇了,大部分其實都是天冬的功勞,他反追蹤的能力強到離譜,全國都拿過獎的。要不是他家裏的原因,大一就該被警校找去了,我們也就是幫把手篩查數據而已。”

鄭靈犀別的沒聽懂,倒是聽出了點野史小道消息。她頭一回聽說邵天冬的私事,莫名來了些興趣。

“你說他家裏的原因,是什麽原因?”

孫榮得知鄭靈犀不知情,有點驚訝:“他竟然沒告訴你呢,不應該啊。”

原來邵天冬出身武術世家,父母都是警察,且都是一生奉獻為人民的好警察,他們年輕的時候抓了不少窮凶極惡的犯人,其中一個犯人出獄以後來尋仇,趁著他們不在挾持了家中年邁的奶奶,雖然老人家最終被救下來了,但因為患有心髒病,受了驚嚇之後就那麽一去不複返了。

養他長大的奶奶去世這件事給年幼的邵天冬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陰影,他從此和父母不再聯係,也發誓不會當警察。因為和雙親不睦,他上大學後就一直一個人住在外麵,經濟上也完全獨立。

聽了那麽多重磅消息,等鄭靈犀神遊太虛回歸的時候,會議室裏的大家已經進入到第二階段。

警方和校方打算聯手實施抓捕行動,因為之前鄭靈犀曾充當誘餌進行埋伏,但收效不好,考慮到猥褻狂魔有一個黑客的同夥,大家覺得埋伏的舉措不合適。

“我覺得可以先進行目標排查。”邵天冬忽然開口。他坐在桌前拿著一支筆,眼睛低垂,因為戴著眼鏡所以看不清神情。

“他對於目標的選擇,我們可以從之前受害的各個女生身上發現。”邵天冬語氣冷淡,他麵前的電腦在幕布上開始投影,“他偏愛大二以下年齡的女生,身材纖細,身高不超過一米六,長發,麵容姣好。”

“這樣說來的話其實範圍很廣泛,但是這個猥褻狂魔有一點特殊的地方。”他頓了頓,“這位叫孫豔的女生報案了兩次。”

一位警察插嘴:“那就是意味著這個猥褻狂魔會重複作案?”

“沒錯。”邵天冬沉吟,“惡心就惡心在,這人恐怕有些特別的執念,對於沒有得到滿足的情況會再次盯緊目標下手。”

所有人都沉默了。突然,邵天冬啪地關了投影,嘴角微微一勾好像在笑似的,會議室裏沒了聲息。

邵天冬這時候的脾氣,說白了就是等待一個發泄鬱悶的契機,這猥褻狂魔就是撞在槍口了。而就是他臉上這個沒有絲毫笑意的笑容,讓鄭靈犀覺得他是真的生氣了,哄不好的那種。

會議結束的時候已經差不多中午時分了,窗外豔陽高照,天氣一點也沒有被案子影響,隨著夏天的到來,逐步火熱了起來。

鄭靈犀收拾了東西,和趙成、張敦敦一起走了出去,她往對麵機房掃了一眼,看見四仰八叉躺著打瞌睡的孫榮幾人,沒瞧見邵天冬。

結果視線一轉,就看見這人背著包靠在牆上等人,身影淹沒在來來往往的行人中。

鄭靈犀走過去:“你在這兒站著喝西北風呢,孫榮他們都睡著了,怎麽不叫他們?”

邵天冬摘下眼鏡,無聲地看了她一眼。

他尚沒有說話,張敦敦忽然察覺了什麽,猛地拉了趙成就走:“對了,靈犀我想起來我們約了小盧一起吃飯來著,這位邵同學就麻煩你送我們靈犀回宿舍吧,她現在可屬於重點保護高危人群!”說完,他們飛快地消失在人流中,比奧運冠軍跑得都快。

鄭靈犀愣了下,回過頭去。邵天冬站直身體,慢慢地將背包換了個肩膀背著,然後朝她伸出一隻手。

少年的掌心又大又寬厚,五指指節分明,勻稱修長,鄭靈犀看著他這個動作,差點就要伸手牽上去了……

“你幹什麽?”她嘴角抽搐了下,大白天的就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邵天冬眉毛一挑:“書包給我。”他指了指她背著的大包,然後忽然靠近了一步,壓低聲音道,“不然你以為我要幹什麽?”

“……”

沒見過這種小屁孩,什麽人哪!鄭靈犀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他們在樓道口胡言亂語的時候,下課的學生們從他們身邊路過,各種羨慕、八卦的眼神繞著二人打轉,也許是邵天冬的表情愜意,大家的目光都變得肆無忌憚。有個男孩子趴在欄杆上朝兩人喊:“嘿—能不能別在這兒秀恩愛了,一會兒狗糧吃飽了還怎麽吃午飯!”

邵天冬笑著回答:“讓你看了嗎,路人閉上眼。”

那男孩也很上道,做出一個小宮女行禮的姿勢,掐著嗓子:“得嘞,冬爺冬嫂!”

鄭靈犀的臉頰唰地就紅透了,直接快步走了出去。

她走得飛快,溫暖的熱風在耳邊呼呼地吹,然而邵天冬很快就從後麵追上來了,走到她身邊並肩而行。其實,她剛才一加快腳步就後悔了,她書包還在人家手裏呢,這樣悶頭衝出來就很像是小女生使小性子。

兩人在林蔭道裏行走,邵天冬心情愉悅,把她的書包隨手搭在肩頭,一點也不介意當苦力。

半晌,鄭靈犀麵無表情地開口:“你這什麽意思啊,就好像是我喜歡的女生我怎麽打情罵俏都可以,別人看一眼都不行,我告訴你小弟弟,你這思想很危險啊。”

她這句話說完,兩人間的氣氛陡然凝滯。

鄭靈犀的性格就是直來直去的,不開心的不滿意的都會直接說出來,可如今她這張口就來,換來的卻是莫名心虛。

鄭靈犀默默回頭,正對上沉默不語的邵天冬,他眼睛黑沉沉的,仿佛有暗光流動。

“那個,我就打個比方,你明白吧?”她打著哈哈。

林蔭道一側有學生們走過的聲音,嘈雜而活潑,襯得這邊兩個人跟冰火兩重天似的,鄭靈犀覺得自己臉上可以做烤肉了。

半晌,邵天冬開口:“我就是因為不想自己喜歡的女孩子陷入危險,才這麽勞心勞力,不然你當我是為了什麽?我喜歡的女孩,管別人怎麽說。”說完,他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意味深長,看得她整個人毛骨悚然。

“那天運動會說要請你吃飯的,還來嗎?”他又問。

還吃個大頭鬼啊!鄭靈犀一點也不想回答,她也不想再繼續待下去了,離他越近她的臉就越燙。

鄭靈犀直接搶了書包就走,飛奔的腳步有點逃跑的意味。

衝到食堂的時候,她往後看了一眼,邵天冬沒跟上來。

哎……他怎麽能沒跟上來呢?

鄭靈犀懷著這種莫名其妙的失落,買了碗牛肉麵坐在桌前發呆。

學校的食堂飯菜分量都很足,這麽大一碗牛肉麵才八塊錢,湯麵上漂著油花,鄭靈犀拿著筷子攪和了幾下,對著如鏡麵般的湯麵發呆。

“鄭靈犀,你瘋了吧你。”她拿筷子戳著碗裏的麵條,“人家可比你小五歲啊,五歲!你能打醬油的時候他還沒出生呢!是不是就因為他給你補了幾回課就飄了,我告訴你,這種心態不能有,你必須樹立牢固的年齡意識,不能被敵人洗腦!”說完,她狠狠扒了幾口麵條,食物入口之後,空虛的胃得到充實,整個人的氣勢卻像皮球漏氣一樣泄了。

那些過去的畫麵在腦中循環播放,還自帶香風徐徐。她能看到他坐在教室裏朝她笑的樣子,打架時凶狠的模樣,又想到了在操場上被他一把抱起時臉紅的自己。

我真的不是因為他長得好看!那是因為什麽?她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