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1 嗬,緣分

“你們這兒就是那個雷盾保安公司吧?”

正值上班高峰期,玻璃大門處忽然堵了兩個男人,他們穿著墨綠色的迷彩服,皮膚又黑又粗,在一群西裝革履的人中顯得很是突兀。

行政小妹在前台仰起臉,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不是保安公司,我們是雷盾安全防護有限公司,請問您找誰呢?”

那兩個大漢瞪大了眼,上前一步道:“找的就是你們這個渾蛋保安公司!”

“就前幾天那個誰,大明星白璐璐開演唱會的時候,本來都選了我們當保安了,可半路不知道怎麽就全變成你們公司的人了!”高一點的那個說道。

另一個矮點的猛地一拍桌麵:“不服!”

高的那個又道:“今天我倆就要來討回公道,快把你們老板叫出來,不給個說法我們兄弟就不走了!”

矮的那個非常配合,就地一坐:“賠錢!”

兩個大嗓門在這兒杵著,讓原本就擁堵的一樓大廳更加水泄不通,圍觀群眾一層包一層。前台小姐姐臉上的微笑都快維持不住了,她提議:“要不然,您二位跟我上樓吧,我讓客服部的經理來和你們溝通?”

“不行,我們起碼要和總經理級別的人說話,快叫你們老板下來!”

粗人蠻力大,矮點的那個男人一用勁,原本放在前台桌麵上擺著的花瓶應聲落地,發出清脆的四分五裂聲,裏頭的花瓣葉子落了一地,人群頓時散開兩米遠。

瞧著驚慌的前台小妹,那兩個男人十分自得。在這一團亂麻的時候,忽然有一個悅耳的聲音傳來。

“不好意思,還沒上班。”

他們回頭一看,見一粉妝玉琢的女孩子正站在身後,一頭卷曲的秀發披散在肩頭,長得十分可愛,看起來也不過就二十歲左右,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穿了很正式的西裝套裝。

高個的挑眉:“你是總經理?”

矮個的眼睛發光:“總經理……秘、秘書吧。”

圍觀群眾也瞧見了她,周圍瞬間鴉雀無聲。鄭靈犀手裏還提著一袋豆奶,她特意舉高搖了搖示意。

“抱歉啊,我們還沒上班呢。”她重複了一遍,語氣挺客氣的,客氣到叫人產生了誤解。

矮個的男人笑了,彎腰湊近了她,鼻息粗重。還不待他開口胡言亂語,忽然當麵一隻粉拳襲來,以巨大的力量猛地擊中他腹部。

矮個男人還沒出口的話被噎斷在喉嚨裏,隻翻著白眼嘔了一聲。他剛條件反射弓身彎下腰去,還不待反應過來,鄭靈犀一手抓住他的頭發猛地往下一拽,穿著黑色西裝長褲的細腿彎起,膝蓋朝著他的腹部就狠狠地頂了上去。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等大家回過神來,矮個男人已經呻吟著躺在地上了。

“你!”高個男人見弟弟趴下了,瞬間暴怒,舉著拳頭衝過來。但他還沒近身,鄭靈犀一閃身,猛地一腳踹在他膝彎上,他就跟軟腳蝦似的“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了。

他齜牙咧嘴好像是要喊疼,但還未喊出口呢,頭發忽然被人拽住,隻見一個一米八多的大漢跟個娃娃似的被人提了起來。

高個男人通紅著眼睛瞪著麵前的人,鄭靈犀歪頭看了看,粉拳就跟雨點似的砸在他腹部。她下手很重,圍觀人群都清晰地聽到了拳頭擊打肉體的咣咣悶聲,仿佛自己被揍一樣疼。

幾秒鍾以後,高個男人也躺在了弟弟身邊,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齊齊。

鄭靈犀將叼在口中的豆奶拿下來,開口:“沒上班就來找揍,太敬業了。”

“鄭部長您來啦!”危機解除,前台小妹差點兒熱淚盈眶。

“早上好。”鄭靈犀瀟灑地揮揮手往電梯走去,不忘吩咐身後的人,“別忘了問他們要賠償,花瓶和遲到費。”

“好的!”

大廳裏的人全都目送這女孩子施施然離去,至於地上躺著的那兩個是死是活壓根兒無人問津。

等到聽不到皮鞋跟敲擊地板磚的聲音了,一個年輕人扭頭對旁邊的同事說:“我們公司太可怕了,連個行政的小姑娘都是武林高手。”

被搭腔的人愣了愣神,隨後連連擺手:“你剛來誤會了,這位可不是行政部門的!喏,翻翻今天剛發給你的公司彩頁。”

新人聞言立刻捧起手裏厚厚的公司資料介紹。

雷盾安全防護有限公司,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安保公司,業務涉及網絡安保和實體保鏢,文能幫你加固係統、修複漏洞、全麵監控,武能拳打流氓、腳踢鬧事者,可謂是十八般全能。

隨後他翻了幾頁,赫然在保鏢部門那一頁看到了部門負責人的照片,身後一溜的金牌和獎杯。

保鏢部部長—鄭靈犀。

資料本上的照片應該是抓拍的工作照,她穿了件黑色的勁裝製服,有點類似軍隊的製式,跟其他的副部長、總監相比,這位簡直就是另一個畫風,精致雪白的瓜子臉、靈動的雙眼皮大眼睛、永遠朱紅的櫻桃嘴和小鳥依人的體形。

但想起剛才雷厲風行的拳法,新人瑟瑟發抖:“這……這反差也太大了吧。”

前輩湊過來拍拍他的肩膀:“而且你要注意了,鄭姐最討厭別人說她是‘小姑娘’。”

這一張不辨年齡的娃娃臉給鄭靈犀帶來的隻有困擾,為此,她特意去燙了個大波浪,目的就是讓自己看起來更成熟更有二十七歲女人的魅力,結果……就和芭比娃娃換了個頭型一樣。

鄭靈犀隨手把喝光的豆奶丟進垃圾桶,推開保鏢部門的大門,見裏頭偌大的活動室裏已滿是人了。

“部長來了。”

“鄭姐好。”

“靈犀啊,來看我最近新學的一套五行拳。”

一百五十多平方米的房間裏,幾十個隻穿著黑背心的壯漢在鍛煉身體,有的舉著巨大的啞鈴憋得臉色通紅,有的在兩兩對打嘿嘿哈哈,有的在跑步機上揮灑汗水。

鄭靈犀隨手打了招呼,在角落的幾張電腦桌前坐下了。保鏢部門一共三台電腦,分別屬於部長、副部長和大隊長,算是稀缺資源。

此刻副部長正在打麻將,手指頭點著鼠標發出高頻率的巨響:“八筒!八筒!”

大隊長正咬著手帕在看肥皂劇,裏頭女主被虐得死去活來,他一個體重一百八的大漢也跟著一把鼻涕一把淚,嘶喊道:“劉生,你為何要棄我而去!”

鄭靈犀在他們正中間坐下,開機,電腦屏幕上慢慢浮現出Windows XP的圖標。

她耐心地等著,然後在桌麵上出現一片綠色大草原和藍天白雲以後笑了笑,電腦上圖標很少,她熟練地登上QQ,然後點開最後的一個圖標—掃雷。

這個1992年發布的微軟益智類小遊戲,沒想到到了今天還有忠實的使用者。

鄭靈犀坐直腰板,握著鼠標聚精會神地盯著屏幕上的灰色小窗口,一個一個掃雷,玩了幾盤正到興頭上,忽然右下角的企鵝頭跳個不停。

她點開來一看,發現是自己最近的那個相親對象發來的信息,那是個中學教師,斯斯文文戴個眼鏡,QQ昵稱叫“逝去的風”。

【在嗎?】

鄭靈犀心中歡喜,大吼了一聲:“你們都安靜!”

仿佛按下時間暫停鍵,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活動室靜得能聽見針落地的聲音。

她端端正正用五筆輸入法回複聊天:【在,今晚要不要一起去看電影?】

【不用了……我對1995年的僵屍道長不感興趣。】

【那去我家玩遊戲吧?我有限量版的紀念光碟!】

【抱歉,其實我今天就是想和你說我們不合適。】

鄭靈犀的笑容逐漸收斂,那個“逝去的風”的係統頭像瞬間暗下去了,而且再怎麽敲也不再上線。

鄭靈犀垮下身,低聲自言自語:“不知道為什麽,我的每一個相親對象總是熬不過第七天,這已經是第十九個了。”

一旁的副部長看不下去了,輕聲安慰道:“靈犀,那是他們不識貨。”

“對啊,絕對不是你不好。”大隊長也跟著說。

剛才還熱火朝天的活動室一瞬間籠上了陰影,連在對打的幾人都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眾人憋著勁,生怕鄭部長情緒激動起來心理崩潰。

副部長和大隊長還想說什麽安慰的話,正思索的時候,麵前的電腦忽然屏幕一暗,緊接著三台機子一個接著一個閃起了雪花點,在屏幕上冒出了個一模一樣的黑桃圖標。

鄭靈犀愣了下,伸手點了點鼠標,電腦一點反應都沒有。

副部長瘋狂敲擊鍵盤,口中念念有詞:“我的清一色自摸啊!”

大隊長直接抱著主機“咣咣”地拍:“劉生,劉生!你等著我!”

保鏢部的三人抱著電腦出去找外援的時候,雷盾公司其實正陷入了一個僵局。整個公司由上到下,幾十上百台電腦都出現了一樣的詭異情況:雪花屏帶黑桃圖案。

關機重啟無效,重裝係統也不行,很顯然是中了電腦病毒。

但話說回來,這兒既然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安全防護公司,對於網絡安保這方麵肯定是有預防性的,幾十個工程師計算機高手在這裏,還能被個突如其來的黑桃給奈何住了?

結果是—還真被奈何住了。

“小劉啊,有空幫我們看看電腦嗎,好像是出問題了。”副部長抱著電腦主機,大隊長抱著顯示器,兩人就站在技術部門口到處攔人求解決。

“抱歉啊成哥,我們現在有點忙,實在抽不出空來。”來來往往的程序員那麽多,但誰都不願意停下來看這兩人的電腦一眼。

他們聚精會神,三三兩兩討論著什麽,高學曆高智商的模樣,把兩個一米八多沒什麽文化的粗野漢子撇在圈子外。

“這難道是升級版的阿爾法病毒?”

“我們可能是被什麽頂級黑客盯上了……”

過了半晌,副部長趙成的肩膀塌下來,他換了隻手抱懷裏的電腦主機:“我們回吧……”

“別啊。”

鄭靈犀打斷他,她幹脆一屁股坐在了技術部門口的桌子上:“我們就在這兒等著,老板今天的飛機回城,要是叫他看見公司技術部是這個樣子,你猜會怎麽樣?”

“怎麽樣?”副部長很配合地問。

“我猜幹脆會直接改名叫雷盾保安公司,網絡保全這個項目直接嗝屁,程序員全部滾蛋。”

某一個瞬間,還在激烈討論著的技術員們都停下了動作,齊刷刷地看著這兩男一女的組合,壯漢神情可憐、蘿莉橫眉豎眼。

大家看著表情不善的鄭靈犀不敢說話,安靜的空間裏,她緩緩挪過眼神,眉頭輕輕皺了皺。

下一刻,技術部就又跟蜜蜂似的重新運作起來。

“快,趕快打電話!”地中海謝頂的技術部長抖聲道。

“打給誰啊,田部長?”

“外援啊!”田部長花腔男高音都唱出來了。

雖說差不多市麵上的電腦高手都被各個IT公司收入囊中,但總有個別特立獨行的大佬流落民間,有的是獨行俠黑客,有的是超級天才學生,有的是反社會人格的隱匿者。

聘請外援在這個行業裏也不少見,這算是大家默認的一種手段,總有些有才能的人願意被收買。

邵天冬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好有場籃球友誼賽,所以並不打算去救場。

“Winter!大佬,這個事情必須你出手了,那頭搞不好是個隱藏起來的黑客高手,我們應付不了了,你要再不來就見不到我最後一麵了。”田部長壓低聲音,就差哭出來了,他今年不過二十八歲,看起來卻好像三十八歲了。

“哦……這麽厲害?”邵天冬拉長聲音,他左手捏著瓶運動飲料,明明還是初春的天氣,籃球會場裏卻熱力蒸騰,活力四射的男男女女在球場裏跑動跳躍,青春逼人。

過了大概十幾秒鍾,田部長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才聽到對方笑嗬嗬地道:“那好,我馬上就過去,但我要三倍出差費哦。”

“沒問題!”

邵天冬掛了電話,站起身隨手把飲料瓶子一扔。

“天冬,誰來找啊?”好友孫榮撩起球衣擦了把汗問道。

“兼職嘍。”邵天冬笑了笑,他一上場,場外的啦啦隊女生就不停地尖叫,“一會兒我要早點走,你讓大虎頂我的位置。”

“啊?你又走啊,那我們這隊可就沒人看了。”孫榮抱怨著。

邵天冬置若罔聞,他看著這些男生跑來跑去,對方隊伍幾乎把他當成了盯防的重點,專門分出個人無死角守著他。

來人也很緊張,瞪著雙死魚眼盯他,眨都不眨。

邵天冬被逗笑了,他把額發往後捋了捋,在腦後紮了個小辮:“放輕鬆,我又不會跑,不用這麽狠狠瞧我吧,你再瞧我也不會變成個美女的。”

底下圍觀加油的女生都笑了,那人臉紅了,瞪著他的眼神更凶狠了。

邵天冬心裏有了計較,隨後十分鍾都在認認真真打球,奈何這位仁兄的盯人功夫實在太強,幾次進攻的時候都被攔截。

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孫榮的傳球落到了邵天冬手裏,而且位置距離籃板已經很近了,他忽然想到了什麽。

都說,打籃球的時候需要擊潰對手的心防。

邵天冬運球,假動作,在路過那人身邊的時候輕聲道:“你的球鞋是假的。”

對方整個人愣住,停滯的片刻工夫,邵天冬已經連過兩人,起身躍起姿勢完美。

球進了。

在一片歡呼聲中,反應過來的那人憤怒吼道:“你大爺的!”

邵天冬揮揮手:“再會嘍。”

在等待超強外援的這段時間裏,雷盾全公司基本上處於報廢狀態。

網絡安全部門連不上網,技術部門解決不了技術問題,業務部接不到業務,隻有後勤組不停地接到投訴電話。

“部長,Winter不會是不來了吧?”助理戰戰兢兢地問。

技術部長老田就差長在窗玻璃上了,他戴著近視眼鏡往下不停張望,也不知道他在二十七樓高空能看出個什麽來。

“他會來的……他肯定會來的。”

技術部人人自危,而抱著電腦來修的三人卻沒事幹。

鄭靈犀坐在沙發椅裏喝著茶,順手從某個程序員的桌上摸了一本雜誌來看,封麵瞧著花花綠綠的,入目卻是:

設要編輯例6.2的源程序,鍵入以下命令:C:\A**EDIT HEXToASC.A**。編輯文件名為HEXTOASC.A**的源文件,文件的擴展名必須取為A**。

“啪!”她瞬間合上了雜誌。

因為實在太閑,副部長趙成和大隊長張敦敦幹脆就在技術部門口的空地上練起了武。

“看我這招飛龍出海!”

“逮!猴子撈月!”

兩個高得跟堵牆似的男人你一拳我一腳,竟然還挺靈活,跟跳舞似的,技術部裏的程序宅們反正也破解不了病毒,一個個都看呆了。

打得正起勁的時候,一個男員工忽然從樓下跑來。

“田哥田哥,Winter來了!”

他這麽一叫之後,半個辦公室的程序員一窩蜂飛奔下了樓,場麵堪比超市一折大搶購。

“我還以為是市長來視察了呢,這麽大動靜。”鄭靈犀隨口吐槽了句,往後仰躺在沙發椅中。四周圍著的都是程序員們的電腦,一麵麵雪花黑屏,中間一個詭異的黑桃,越看越恐怖。

如果大家都想錯了,這人的目標其實並不是雷盾呢?

她盯著那不停轉動的黑桃圖標細看,忽然,所有的電腦都一台接一台關機了,幾秒鍾之後,重啟的重啟,正常的正常。

“哇—Winter太棒了!我就知道請他來沒錯!”有人呼喊。

“聽說他還是個大學生,也太牛了吧。”

鄭靈犀聽到整棟樓傳來的洶湧呐喊聲,瞧了眼自己搬來的電腦,還是黑漆漆的屏幕沒有絲毫反應。

她“咣咣”拍了兩下主機:“為什麽我的還沒好呢?”

趙成湊過來:“可能是靈犀的電腦等級太高了,這病毒攻不下來。”

張敦敦幫腔道:“我們去叫外援給她單獨看一看。”

鄭靈犀沒聽到他們說話,她反複按著開機關機,奈何電腦仍沒有反應。她這個人做事情非常專注,專注到有時候注意不到周圍人的想法,所以也就沒發現身後多了一個人。

邵天冬瞧了眼這全樓唯一一台還不正常的老爺機,又低頭瞧了眼蹲在地上一臉認真的小姐姐。

她漆黑的雙眼盯著電腦,大有不開機不起來的架勢,邵天冬於是默默把台式機的電源插上了。

“嘿!開機了!”鄭靈犀拍手道。她頓時開心了,像個孩子一樣蹲守在顯示屏前等待那巨長無比的開機畫麵,一直到掃雷的藍色小窗口再次出現,她露出一個笑容。

“真好,剛才那局的雷都還在。”

邵天冬忍俊不禁,蹲在地上的姑娘眉眼彎彎,他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一眼。

後來,邵天冬回想起來第一次見到鄭靈犀時的畫麵,都會露出很神奇的表情。

“那麽柔弱漂亮的一個小姑娘,我原本以為又是個嬌嬌女。”他搖搖頭,“結果是我看走眼。”

邵天冬作為外援,來得是很及時的,但還是沒有老板迅速。

雷盾公司的總裁秦繼楠,是本地名牌大學畢業的計算機高才生,他雖然起了個文藝小清新的名字,但真人是個風風火火的朝天炮,一點就著。

秦繼楠還穿著居家的珊瑚絨睡袍,是騷包的紫色,頭發也沒有梳得油光水滑,一看就是著急從酒店趕過來的。但此刻整個公司上上下下正襟危坐,誰也不敢輕視這個穿著睡衣拖鞋的中年大叔。

鄭靈犀端坐在自己的電腦桌前,她兩邊的副部長和大隊長也是一模一樣的姿勢,三人直視前方,眼睛都不帶轉的。

秦總走過來,歪頭看了眼電腦桌麵:“在看《一簾幽夢》啊?”

大隊長張敦敦翻了翻眼皮:“不是,是《玲瓏扣》。”

“重點不在於你看的是什麽……”秦總氣到血壓升高。

他又繞到另一邊,見副部長趙成眼巴巴望著自己。

“怎麽著,做成十三幺了?”

“沒有沒有,我哪敢想啊,來個自摸就行。”趙成嘿嘿地笑。

秦總終於轉頭看向中間的鄭靈犀,三秒後他收回眼。

“還是你最厲害。”

大概是坐飛機飛了一夜太累了還沒睡好,不然為什麽連走路都搖搖晃晃要倒地?在場的眾人覺得他們的秦總好像瞬間滄桑了好幾歲,跟個耄耋老人似的。

鄭靈犀看老板哆哆嗦嗦的模樣,剛考慮要不要給他搬把椅子坐,秦總忽然回過頭來。

“啪啪啪—”秦總在桌麵上猛地連拍三下,看著都疼。

“你們是豬腦子嗎?是不是豬腦子?”剛才還和顏悅色的秦總大發雷霆,“要不是這次事件,我還不知道我的技術部門這麽菜!我都不知道原來保鏢部的人都隻會用電腦打麻將看肥皂劇,部長還隻會掃雷!掃雷!”

鄭靈犀撇撇嘴:“你這是歧視掃雷……”

“你還說!”秦總指著她。

鄭靈犀閉了嘴。

冬去春來,天氣漸漸暖和起來,整個屋的人端坐在會議室,感覺中央空調製造的暖風熱得人睜不開眼,在秦總的口水炮轟下,所有人都覺得頭暈目眩,有點惡心想吐。

被訓斥了一個多小時後,秦繼楠大手一揮,兩張嘴皮子上下一碰,下達了一個突如其來的指示—

“技術部的人統統給我去參加二次培訓,保鏢部的所有人進校學習一年!立刻執行!”

趙成呆呆反問:“什麽xiao?夜宵?”

秦總橫眉豎眼:“學校!所有人進尚城理工大學學習一年,回來寫三萬字總結報告,寫不出來就接著繼續進修!”

此話一出,所有保鏢部的大老爺們都張大了嘴,一個個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又蔫又呆。

晚上下班的時候,原本大家會三五成群去吃飯健身,這會兒大多數人都興致缺缺,副部長趙成追上鄭靈犀:“靈犀,你沒有跟秦總好好說說?再說今天的事兒也沒我們的責任啊。”

“他這是槍打出頭鳥,給大家一個教訓。”她沒開口,旁邊的大隊長張敦敦搶先說了,“誰讓咱們部門整體都知識水平低下呢。”

鄭靈犀補充:“秦總的原話是智商低下。”

“這我肯定是不服的。”趙成賭氣,“想當年俺也是村裏唯一一個上過高中的男娃,誰不誇聰明。”

“可是加上大家的話,我估計平均學曆也就初中冒頭?”張敦敦忍不住道。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起來,鄭靈犀平白被訓斥一通心裏正堵著一口氣,正好見自己手底下的保鏢們個個垂頭喪氣,就不免火大。

“走!都跟我喝酒去!”

“部長,咱們明天輪休?”

“都要上學去了還休什麽休!”

鄭靈犀脫口而出的時候沒考慮後果,她本來也是風風火火的人,等到反應過來,保鏢部全員都已經到了酒吧裏,一群粗野大漢你一杯我一杯,把威士忌當白開水喝。

她就那麽愣神的幾分鍾,麵前就已經多了幾個人來敬酒,幾杯洋酒下肚,身體、心口都熱起來了。

“來,給我滿上!”鄭靈犀舉著空杯,臉頰通紅,眼神倒是清醒。

張敦敦擔心她,伸手擋杯:“靈犀,快別喝了,你晚上還得回家呢,你爸會擔心的。”

“我爸……我爸他除了擔心我嫁不出去根本沒擔心過別的!”想起來心裏就酸,說出來全是淚。

鄭靈犀看著酒吧舞台上燈紅酒綠,張了張嘴,抱怨的話又說不出口了。

她相親過的男士何止十九位,從二十五歲開始,父親找遍街坊鄰居親朋好友給她介紹相親對象,有的一開始還會抱點希望,可是得知她的工作是保鏢以後……

後來她爸在本市找不到了,竟然跑到外麵去給她找,到現在都不在家住。而現在更慘,直接在網上被分手了,又狠又準,慘不忍睹。

大概是相親失敗得太頻繁,其實到現在鄭靈犀也沒什麽特別的感觸了,她就想多喝兩杯,以解哀愁。

“天冬今天進的那三分球你們瞧見了嗎,簡直神了。”孫榮手舞足蹈,連說帶比畫,“就經管學院那大高個,跟個橡皮膏藥似的黏著天冬,最後瞬間被甩了,漂亮啊。”

四五個男生結伴往酒吧裏走,有說有笑的,這樣又高又帥的大學男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

“要我說,今天後半場天冬要是不去做兼職的話,估計經管的比分還要更難看。”吳龍笑道。

邵天冬走在人群中間,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棒球衫,裏麵是純色內搭,模樣運動陽光,路過的女性基本都會回頭看他。聽到吹捧,他邪邪地笑了笑:“我要是不去,今兒你們還想出來聚餐?回宿舍吃泡麵吧。”

“別別別,大哥我錯了。”

“我選聚餐,不選泡麵,跟著咱冬哥有肉吃。”

五個大男生找了個靠近舞台的卡座。

舞池裏的人們像蛇一樣扭動。

服務員上了一箱百威啤酒,孫榮隨手開了瓶,擠眉弄眼道:“我約了幾個學妹一起來玩,到時候你們都給我個麵子。”

聞此,其他幾個男生都哄笑起來。邵天冬沒什麽興致,獨自窩在卡座一角吃櫻桃。

他們這次來的酒吧是那種比較平民的,牛鬼蛇神什麽都有,他還看到幾個粗野大漢在不遠處對著舞池裏跳鋼管舞的女郎又唱又跳,巴掌拍得啪啪響,瞧模樣大概是喝高了。

室內燈光五顏六色晃花人眼,音響震得人耳朵疼,邵天冬平緩地移開視線,仿佛這一切都不能叫他興奮一樣。

沒過多久,孫榮約的小學妹來了。三個小姑娘約莫是大一的,穿著呢大衣和連衣裙,過膝襪包著細細的腿,走路內八,跟小綿羊似的。

“學長好。”她們甜甜地喊著,自己找著空位置坐下來,其中一個還坐到了邵天冬身邊。

“學長,你喝嗎?”她貌似有些興奮,自己捧了一瓶啤酒到邵天冬跟前。

邵天冬伸手擋住了,淡淡道:“我不喝酒。”

女孩有些失望。他看著她,莫名地想到了下午在雷盾公司的時候見到的那個姑娘,也是嬌小得像隻羊,神態卻很不一樣,硬要說的話,大概是……不像個姑娘?

三個學妹來了以後卡座裏氣氛格外好,幾男幾女開始玩起了劃拳、轉盤和真心話大冒險,男女的笑聲交織在一起。但是邵天冬作為買單的人一點也不合群,吃完櫻桃後一直也沒說話,他不主動開口,沒有人敢讓他喝酒。

一首舞曲結束,酒吧裏開始放舒緩的鋼琴曲,原本勁歌熱舞的人們開始麵對麵緩慢搖擺,一安靜下來,誰的說話聲都能聽見了。

“我真是搞不明白!”不遠處的一個卡座有人大聲抱怨。

邵天冬看過去。

鄭靈犀彼時正一屁股坐在桌台上,很沒形象地抄著杯雞尾酒當啤酒喝,一頭卷曲的長發紮起來了,柔軟地斜在胸前,白襯衣也解開了幾顆扣子,有點慵懶的性感。兩個大漢坐在她跟前,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你們說那個19號,說我對他不上心,相親沒有誠意。他還想要啥誠意?我都不玩掃雷陪他聊了五分鍾廢話了還想怎樣?現在的男人喲,簡直膚淺!”鄭靈犀用一副恨鐵不成鋼、老氣橫秋的語氣說道。

“還有我爸,對我也太操心了吧,我還沒有三十歲呢,不要搞得我已經五十了好不好!其實我一直堅信一個道理,人生就是一出戲,來來往往都隨意,強拉著人去相親,何必!”

她說完卻沒人搭話。

大隊長用手肘搗了搗旁邊已經睡著了的副部長趙成,後者猛地睜開眼站起來:“嗯!對,靈犀說得沒錯,那就是個渣男!”

鄭靈犀皺著鼻子瞪他:“你胡說八道什麽呢,我在說我爸!”

“撲哧—”不遠處偷聽的邵天冬直接笑出了聲。

孫榮幾人回頭瞧他,不知道是什麽戳到了冬哥的笑點,一個個都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吳龍試探性地拿了個空瓶放在邵天冬麵前:“天冬,我們玩真心話大冒險呢,你要不要一起來?”

邵天冬臉上的笑意還沒退,他隨口答應,雙手懶洋洋地往沙發背上一搭:“好啊。”

他一加入,其他幾人的興致顯然更高了。

“我先說一下啊,一會兒瓶口轉到誰,誰就要從真心話和大冒險裏選一個挑戰。”孫榮說,“不過你們放心,我出的挑戰肯定不會變態的!”

“榮哥你好壞啊,我們要的就是變態啊!”

“你說什麽呢,榮哥都是明著正經暗著變態。”

男生催促著孫榮開始。

孫榮用力轉下空瓶,那紅色的瓶身在玻璃桌台上不快不慢地打圈,大家齊刷刷死盯著它,最後瓶子晃晃悠悠地停下了。

邵天冬眼皮跳了一下。

三個女生拍手尖叫,孫榮笑得合不攏嘴:“天冬,你可以啊,老天爺都眷顧你。”

“快快快,冬哥快出來接客啊!”旁人起哄。

邵天冬稍微坐正了一點,眯眼:“孫榮,你小子陰我?”

“天冬,我無辜啊,瓶子它有自己的想法,這可不是我動的手腳。”孫榮笑嘻嘻的樣子,“來,真心話或者大冒險選一個吧。”

邵天冬收斂了笑意,靠回沙發上,在旁人的注視下開口:“真心話。”

“請問,在場所有人中,你看哪位異性同學最心動?”孫榮賊兮兮地說道。

其餘三個女生均眼巴巴地瞅著邵天冬。

邵天冬愣了片刻,說:“我選大冒險。”

一片喝倒彩的聲音響起,男生們就差捶胸頓足了。

“不是吧天冬!”

“你就是選了又能怎麽樣嘛,這問題真的不變態!”

邵天冬不愛開玩笑,孫榮想了想,隻好重新提問:“那就請你在在場所有的女生中,選一位對視三分鍾吧。”

這下小學妹們剛黯淡下去的目光又重新燃起了火焰。

邵天冬站起身來,眯了眯眼。

“那我可選了。”

雷盾公司保鏢部門的人模樣都比較唬人,他們的身高、體重都是有要求的,所以這麽一群肌肉**寸頭大漢聚眾喝酒,脫了外衣露出一樣製式的黑色背心、黑色軍靴時,旁人別說是來搭訕閑聊了,連路過的人都少。

唯一一個沒有要求的,或者說本身就是要求的製定者……就是鄭靈犀。

“成哥,你怎麽趴下了,你困了啊?起來繼續喝啊。”鄭靈犀外套早脫掉了,白襯衣挽在手肘處,露出一截白到發光的腕子。

副部長和大隊長抱在一起趴在茶幾上,看似是已經失去了意識,鄭靈犀瞧了眼橫七豎八的部下們,自己拿著空杯站起身。

她徑直往吧台走去,路過各種奇形怪狀的人,有不少獵豔的男人視線圍著她打轉,她目不斜視,沒有絲毫怯意。

“給我一杯瑪格麗特。”

酒保低眉順眼地調酒。她捧著下巴等了一會兒,忽然,肩膀上搭上了一隻手。

正常女生在這種情況下會嚇一跳,但鄭靈犀甚至連思考的時間也沒有,她快速抓住那人的手腕,反手就是狠狠一擰。一般這招擒拿術就能將大部分人製伏了,但不巧的是這對手也是個練家子,他條件反射抵擋住她,手掌一翻朝她腕部抓來,她一個肘擊過去,又被他手臂擋住。

三秒鍾裏兩人飛快地過了幾招,酒保站在吧台後麵,有點看呆了。

這番沉默的過招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也沒有引**亂,隻是杯裏酒液灑了一地。

邵天冬收回手,眼裏有片刻的驚訝,但很快被笑意取代。他說:“不要誤會,我隻是想說,你踩到我的衣服了。”

鄭靈犀低頭,見一件外套放在吧台邊的凳子上,袖子拖到地上,上麵有半個鞋印。

這人說話的態度誠誠懇懇,看上去隻有二十歲,就穿了件純色的T恤,露出結實的手臂,身材相當好,長得也清秀好看。

鄭靈犀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覺得這人稍微有點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

邵天冬坦坦****,任憑她看,臉上一直掛著淺笑。

雙方對視了好一會兒,邵天冬沒等來他想聽的話。

鄭靈犀瞪著他:“你碰瓷的?”

態度非常強硬,很有大不了姐姐跟你出去再打一場的架勢。

邵天冬愣了下,下一秒忍不住笑出聲了。

再一次見到鄭靈犀,他敢確定她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麽無害、那麽可愛。這個女人的模樣太具有欺騙性了,就像一隻乖乖趴在樹上瞧著很乖的野貓,你想逗逗她時,她卻對人露出鋒利的爪牙,可以撓死人的那種。

“抱歉。”邵天冬彎腰撿起衣服,朝鄭靈犀笑了笑,很自然地轉身走了,留身後的鄭靈犀一臉莫名。

而卡座裏的同學們沒人敢說話,見他回來了,都是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

“天冬,你咋回事啊,你是認識那位小姐姐嗎?”孫榮滿臉八卦,就差問你倆是不是有奸情了。

“冬哥,就剛才你們那幾下,不是武打片裏排練好的吧?我看著怎麽那麽嚇人呢!”

“那小姐姐還真有點好看,讓我挨兩下我也樂意。”

熱血當頭的男生們討論起來,旁邊的三個小學妹被鄭靈犀一比,黯淡得連插話的機會都沒有。

孫榮見邵天冬低頭開了瓶啤酒,自顧自喝了,聽見他們瞎扯也不回答,隻是眼睛裏一直帶著笑意。

這太反常了。

邵天冬不是愛管閑事的人,他也不是輕易能對誰提起興趣的人,雖然平時看起來笑嘻嘻的樣子見人都點頭打招呼,其實真想和他走近半步都不可能,像這樣主動的情況,是人生第一次。

鄭靈犀莫名其妙跟人過了幾招,拿著杯子走回座位的時候,大多數保鏢部的還沒醒過來,清醒著的也在跟著舞女唱《隔壁泰山》。

她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都快九點了,順手拍了拍身邊大隊長張敦敦的臉:“欸,敦哥醒醒,趕緊回家看孩子吧,別睡了。”

“再讓我睡一會兒,就一分鍾……”

她收回手,坐在位置上腦袋有點放空,這時走過來一個人。

穿燕尾服的服務員手裏捧著托盤,低頭將一盞玻璃杯放在她麵前:“小姐,這是那位先生送給您的,請慢用。”

她再看那杯酒,是一杯藍色瑪格麗特,能讓人聯想起加勒比海深藍色的水波,燈光璀璨下,它的存在感實在太強了,就和剛才那個男生一樣,她連碰都不敢碰。

一整夜肆意狂歡,第二天上班遲到,保鏢部全體被老板訓斥到懷疑人生,下午就卷了鋪蓋往學校去了。

雷盾公司很大,作為人數最多的保鏢部一共有五十七個正式成員,除掉正在外麵執行任務的人,剩下的分批分次進校學習。

鄭靈犀作為部長,對董事長秦總直接負責,其下有副部長趙成,他是中國傳統武術流派中的金剛拳第三十二代傳人。

兩位部長下麵又有大隊長張敦敦,是六年前的陝南柔道冠軍,他管理著六位小隊長,各自擁有九人的固定團隊。

作為保鏢部權力頂端的三人,是第一撥入校的,不知道秦總花了什麽代價,反正到下午的時候,三人被告知連聽課證和飯卡都辦好了。

趙成背著個書包,手裏像模像樣拎了個熱水壺,而張敦敦手裏抱著個大臉盆,裏頭塞滿了護發素、高級發膜,也不知道他一頭板寸用這個做什麽。

張敦敦祈求:“希望我倆別一個宿舍,阿成的呼嚕聲太響了,多聽容易心肌梗死。”

趙成皺眉:“哪有?每次出去都是老徐和我一起住,也沒聽他說過啊。”

“老徐是脾氣最好的,你沒見他黑眼圈濃得都跟墨鏡似的了。”

鄭靈犀瞅著來往學生們詭異的注目禮,說道:“你們好像不是一個宿舍,阿成和大三的男生一起住,敦敦和大一的一起。”

張敦敦警惕著:“不打呼嚕吧?”

三人漫步林蔭道,因為雷盾的幾人是突然入校旁聽的,校方也隻能給安排了宿舍裏的空床位,都是和學生混住。他們進去的時候,因為還是上課時間沒有別人在,所以入住拾掇得格外順利。

“現在時候還早,我們去教學樓看看吧?”趙成提議道。

不過等三人到了計算機學院門口,忽然發現了一個實質性問題—

“我們該去哪個教室?”

大學和高中不同,每堂課都在不一樣的教室上,有時候還會在不一樣的樓,天知道那麽多階梯教室哪個是他們該去的。

正好下堂課快開始了,學生們陸陸續續往裏走,鄭靈犀指了指就近的一間:“走,進去看看。”

幾乎是他們踏進教室的一瞬間,整個教室忽然鴉雀無聲,鄭靈犀目不斜視地走到最後排,找了空著的座位坐下。

三個人麵前什麽文具也沒有,皆是腰板筆直目視前方,教室裏的學生們動都不敢動,紛紛議論是不是校領導派來聽課的。

瞧著那些學生驚恐的眼神,張敦敦吧唧了兩下嘴:“餓了,想吃老壇酸菜牛肉麵。”

鄭靈犀麵無表情。他們三個笑都不笑,不知道的還以為在談論什麽國家大事。

盧鵬飛今天身體不適,強打精神來上課,趁著中間休息時間趴一會兒。可還沒等他睡著,就突然感覺教室裏安靜了下來,他還以為是老師來了,直起腰一看……見自己兩邊一左一右坐著兩個彪形大漢,一個理著板寸頭,手臂有他大腿那麽粗,另一個臉黑得都快看不出五官表情了。

兩人見到他起來,轉過頭露出一個恐嚇般的笑容:“你好啊,新同學。”

“你們……好。”盧鵬飛覺得,班裏其他同學瞧著自己的眼神,莫名有點同情。

在副部長和大隊長夾著小學弟親情對話的時候,鄭靈犀就盯著教室裏的學生們看。這個教室裏都是大一的學生,一個個看著陽光又稚嫩。

教室大門是開著的,沒一會兒有個老師打扮的人走過來,身後還跟著什麽人。鄭靈犀看過去,見拐角之處,一個少年人在笑著說話,明明走廊光線昏暗,他身上卻仿佛自帶日光。

這人的出現分散了大部分班級內女生的注意力,剛才還緊繃驚恐的教室氛圍一下子變了,想也不可能是因為那位地中海禿頭老師的緣故。

趙成調戲夠了小學弟,見鄭靈犀盯著門口目不轉睛,問道:“靈犀,你看誰呢?”

鄭靈犀沒有回答,她這個人是典型的無神論者,但現在竟然有點懷疑是不是真的有緣分這種東西存在。

剛剛那一瞬間,她想起來了,這張臉、這個人。

目光大概也有殺傷力,她死盯著別人瞧的時候,別人也看見她了。

邵天冬的表情沒有明顯變化,似乎是有些微微的訝異,漂亮的鳳眼略過她的麵龐,然後很平靜地繼續和麵前的老師說話,恢複成了那副完美無缺的樣子。

鄭靈犀翻了個白眼,隨手抽過小學弟麵前的書拿過來大力翻看,雖然上麵寫的都是各種天書似的程序代碼。

張敦敦發現了她的不對,問道:“那小帥哥是誰啊?”

盧鵬飛夾在兩人中間跟隻雞崽似的:“那、那位是我們學院的大三學長,叫邵天冬,偶爾會來幫老師代課教程序,我們一般都叫他冬哥。”

張敦敦對小鮮肉很感興趣:“怎麽,他很厲害?”

“冬哥會得多,寫代碼是我們學院的一把手,拿過全國獎項的那種。而且他運動好又能打,男生女生都喜歡他。”

鄭靈犀回憶了一下,第一次見麵雖然沒仔細注意,但能被田部長當外援請來,那實力肯定值得肯定。第二次見麵,他們兩個在酒吧裏過了幾招,那會兒她就看出來了,這小孩的身手確實厲害,估計是從小訓練出來的,不在張敦敦和趙成之下。

沒想到旁聽個課都能遇上,鄭靈犀麵無表情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