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借酒表白

01

江珩從保安室將麥萌帶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四十五分了。他推著自行車走在前麵,麥萌一瘸一拐地跟在後麵。

淡白的月光照在地上的水窪中,反射出清清冷冷的光來。誰也沒說話,氣氛冷得跟吹在耳邊的風似的,涼颼颼。

江珩經年不變的黑色T恤外麵套了件藍白相間的棒球服,鞋子邊上沾了泥水,後腦勺的頭發翹著幾根,一副剛從**爬起來的模樣。麥萌盯著他的背影,糾結了會兒,試探著喊道:“學長。”

江珩腳步頓了頓,還是沒回頭,繼續推著車子往前走,跟上次從古董店離開時那樣拽得讓人心裏不舒服。麥萌張了張嘴,把要道歉的話給咽了回去。

雖然沒脫鞋子,但憑借著腳踝和鞋子摩擦的緊致力度,麥萌不得不懷疑走到宿舍的話她的腳能腫得把鞋子給撐開。她忍著痛,走得越來越慢。

兩個人的影子重重疊疊,一點點拉開距離。

忽然,江珩停了下來,眯著的桃花眼夾帶絲絲冷意,看著低頭踩著自己影子的人:“偷鑰匙?你挺有能耐。”

麥萌做賊心虛,頭低得更厲害了,一聲不吭。

江珩把車子停好,上前兩步,扳正麥萌的肩膀,迫使她抬起頭看著他:“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拒絕配合你撒謊,你會承擔什麽後果?”

研究室是付教授之前跟學校申請的,但付教授大部分時間都在野外工作,所以為了方便就在電話簿上留了江珩的電話。他剛把付教授需要的資料整理完,躺**不到十分鍾,就被保安大叔一個電話給喊去了保衛科。

保衛室裏,麥萌縮在牆根,狼狽不堪。黑雨衣被拉扯得半敞著懷,露出了裏麵的小熊睡衣來。她下巴上也不知道從哪兒蹭上了泥巴,頭發一綹一綹地搭在額前。她淚眼汪汪地看著他,像隻受了委屈的兔子,帶著壓抑的哭音喊了句“學長”。桌上的墨鏡、口罩是她的作案裝備,還有那份皺皺巴巴的報告紙。在看到她跟他求助的眼神時,他的心也跟她可憐的小眼神一樣軟趴趴的硬不起來了,但想想還是很生氣。

麥萌吸了吸鼻子,眼眶紅紅的:“學長這麽善良,是不會拒絕我的。”

當時她不能證明自己是本校學生的身份,隻好謊稱是江珩把鑰匙給她的,也是他讓她回來拿資料的。可機智的保安大叔不信她,沒辦法了,她就讓保安大叔找江珩來“對質”了。其實她也不確定江珩會不會為她解圍,隻是他來了比被送去學校處理好太多。

心裏像是被一隻軟綿綿的小爪子輕輕撓了一下,酥酥癢癢。又像是平靜的心湖被誰冷不丁地丟進了一塊小石子,**起莫名的漣漪。江珩不知道說什麽好,氣笑了:“為什麽這麽想翻譯那份文件?”

麥萌捏著折疊成兩半的口罩,語氣聽著略帶埋怨:“還不是你不相信我能翻譯好,怎麽說我日語也考過級了好吧,我……算了,今天的事情謝謝學長,還有對不起。”

她一顛一顛的,像隻笨重的小黑企鵝,走了沒兩步,被江珩給喊住了:“上來。”

麥萌眨了眨眼睛,受寵若驚:“學長要帶我?”

一條長腿跨在車上,一條支在地上,江珩輕哼,深邃的眸子暗了暗:“你是我從保衛科領出來的,要是路上出了安全問題,我也有責任。”

麥萌默默在心裏吐槽了一下江珩沒有愛心後,還是屁顛屁顛地坐在了自行車後座。

路邊樹木在倒退,江珩的自行車騎得不緊不慢,很是平穩,他身影清瘦而不顯羸弱。

地上濺起了小水花,麥萌感受著靜謐的氣氛,她的心也變得平和了許多。

五六分鍾後,兩人到了宿舍門口。麥萌下了車,表情不自然地說了句“謝謝”。畢竟人家救了她一命,道謝是應該的。

“姑娘,時間到了,關門啦!”女生宿舍十一點鎖門,宿管阿姨從房間裏拎著一條大鐵鏈子出來了,準備從裏麵鎖門。這嘶吼的大嗓門,像極了要把小鬼帶回地府的黑白無常。

“阿姨!”麥萌一聽,急得單腳就要往台階上蹦躂。

“等會兒。”江珩拉住她的胳膊,在她手機上輸入一串號碼,“一周內把報告翻譯出來。”說完,他蹬著車子揚長而去。

麥萌看著手機屏上的電話號碼,又看看那漸漸消失在夜色裏的人,心情複雜。

今晚,可真是一個難忘的夜晚呀!

02

站在9月的尾巴上,大家都期盼著馬上要來的“十一”長假,可根據學校安排,周末兩天要補課,所以大家隻能強按住不安分的心,“被迫”在學校裏“煎熬”幾天。

雖然麥萌的腳崴了,但是該上的課還是得一節不落地去上,因為放假前學校紀檢部查人查得最頻繁。其他舍友不忍心看麥萌單腳蹦躂去教學樓,從修車鋪大爺那兒借來了一輛自行車,讓王紅楠帶著她去上課。

坐在需要王紅楠蹬好幾圈車鏈子才轉的破自行車上,麥萌不得不想起江珩來。雖然他的車子很普通,可至少後座不夾屁股。最關鍵的是,王紅楠騎車子就跟她的人一樣,風風火火的,在穿越路上兩個圓球石墩的時候,麥萌嚴重懷疑要是王紅楠再騎快點,她的膝蓋就要被石墩給撞碎了。

晚上,麥萌洗漱完,趴在桌前翻看報告。她的手邊,放著紅筆、藍筆、黑筆,輪換著在報告上做不同顏色的標注。桌上的台燈散發著暖白色的光,照在她認真專注的側臉上,鼻尖上的小絨毛清晰可見。

紙上空白處都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日語,幾乎將原本的黑色打印字都遮蓋住了。

顧嬌嬌歪頭一看,驚訝得大呼小叫:“萌萌,對待期末考試都沒見你這麽用功過,你該不會是對江珩……嗯?”

那天出門之前麥萌雄赳赳氣昂昂地立下了要讓江珩對自己刮目相看的誓言,可事實是她偷鑰匙夜“闖”研究室被“捉”,後被江珩“解救”送回了宿舍。她沒臉把這麽丟人的事情告訴舍友,隻說找江珩拿文件時不小心崴到了腳。

察覺到顧嬌嬌語氣裏的“不懷好意”,麥萌瞪了她一眼:“嗯什麽嗯,我隻是不想讓他認為我日語很菜。”

一份五千多字的中文報告要翻譯成日語不難,難的是中國曆史悠久,其中涉及的一些跟年代有關的東西麥萌需要嚴謹考證。這兩天她沒事就抱著筆記本去圖書館查閱相關考古類的書籍,現在關鍵詞匯和重、難點句子基本已經解決了,剩下的就是將整份報告串聯翻譯,最後修改細節。

“叮咚”一聲,手機上收到了一條消息,李陽約她明天晚上看電影。說實話,她和李陽認識也快一個月了,在網上隨意聊聊還行,見麵總感覺不自在。不想讓李陽誤會什麽,這次她還是委婉地推了。

在舍友們都進入夢鄉後,麥萌仍舊挑燈夜戰,一邊打著嗬欠,一邊努力支著沉重的眼皮,當文件上的五顏六色的字都變成了一句句流暢通順的日語後,已經是深夜兩點了。

盡管大腦瀕臨死機狀態,可殘留的一絲理智讓麥萌又撐著精神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

早上天蒙蒙亮時,顧嬌嬌迷迷糊糊地下**廁所,看到麥萌還趴在桌子上,以為她勞累過度猝死了,嚇得一陣鬼哭狼嚎:“萌萌,你別嚇我!嗚嗚嗚,你醒醒,別嚇我!”

麥萌被顧嬌嬌“暴力”推醒,她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的。動了動脖子,她欲哭無淚:“嬌嬌,我脖子不能動了。”保持著一個動作幾個小時,血液不流通,她的胳膊和腿也麻了。

像木乃伊似的被舍友套上衣服,麥萌歪著脖子苦兮兮地去上課了。

熬了近一個晚上,她用手撐著臉,腦袋一下下地往下掉,最後“砰”地直接倒在了桌子上。

動靜不小,引得周邊同學都看了過來。

講古代文學的老師是係主任婁玉波,一個一年四季都穿著唐裝的幹巴瘦老頭兒。他個子不高,體重不重,戴著一副老舊的眼鏡,人精瘦又古板。據說早年有學生上課不認真聽講還出言不遜,被他一套太極八卦掌教訓得服服帖帖,此後再沒人敢挑釁他的權威。女有高麗老師,男有婁玉波主任,兩人被學生私底下稱為“哥斯拉雙煞”。

“老師……我的脖子落枕了。”飛翔在腦子裏的困蟲瞬間無影無蹤,麥萌艱難地直起身子,歪著臉別扭的樣子有點滑稽。

“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你脖子落枕了,怎麽就連個課都不能聽了?”婁主任不喜歡聽人解釋,直接讓麥萌放假回來交三千字檢討。

麥萌了解婁主任的脾氣,越是求情、強嘴什麽的,處罰越重。她乖乖閉嘴坐下,抬頭挺胸地端坐好,下課後給江珩發了條信息,問他什麽時候有空,把翻譯完的資料給他。

中午,整個宿舍樓裏都洋溢著即將放假的喜悅氣氛。

顧嬌嬌在打電話跟男朋友確認出行計劃,王紅楠全副武裝準備帶著跆拳道社去隔壁兄弟大學“切磋”,張曉在為家教補習備課,麥萌蹲在地上收拾行李箱。

等她東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江珩才給她回了句“臨時出野地,假期回來後見”。

麥萌腦海裏不禁浮現出在古董店鋪第一次遇見他的場景,“撲哧”笑了。

嘖嘖,一個傲嬌臭屁的工地小哥。

03

麥萌的家在本地,距離學校隻有二十來分鍾的路程,但女兒奴的麥爸爸卻堅持開車接她回家。一路上,一個嘰嘰喳喳地吐槽老校區“惡劣”的環境,一個樂嗬嗬地傾聽開解,父女兩人跟“久別重逢”多年的老友似的,無話不談。

到了家,麥萌在舒舒服服洗了個澡後,桌上已經擺滿了她平時愛吃的糖醋排骨、可樂雞翅等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在心滿意足地往胃裏填食物的同時,麥媽媽例常詢問有無交男朋友,在得到的還是同樣的答案後,對麥萌表示很失望,以至於把原本打算夾給麥萌的排骨給了小狗豆豆。

麥萌沒想到開開心心地回家,小公主的日子還沒過上兩個小時就遭到了嫌棄,很受傷地找麥爸爸尋求安慰。誰知,麥爸爸隻是拍拍她的腦袋,跟平時擼狗的動作一樣,笑著說:“豆豆在小區裏都有兩個女朋友了,你不趕緊找個男朋友,不是連豆豆都不如了?”

“您是我親爸爸嗎?”麥萌一臉問號,“誰家爸爸拿著女兒跟狗做比較的?”

一家之主麥媽媽輕哼,一邊收拾碗筷,一邊鄙夷:“豆豆都比你聽話,讓它往東都不敢往西。”這時,渾身一團雪白毛的獅子狗“汪汪”了兩聲。

“媽,我還沒吃完呢!”見桌上立馬空空,麥萌巴巴地跟著去了廚房,又被嫌棄地趕了出去。

接下來的幾天,在夜裏十點不睡覺要挨訓,早上睡懶覺要被掀被子,母上大人說一麥萌不敢說二,就算是地上有頭發,也全都是麥萌掉的。玩手機被看到又要念叨整天就知道玩手機,沒有男朋友似乎是被嫌棄的原罪。在家裏待了三天後,她終於“忍無可忍”地回了學校。巧的是,她剛回宿舍收拾完東西,就接到了江珩的電話。

“回學校了嗎?”電話那端,江珩的聲音帶著類似於感冒的沙啞,無意間聽著低沉有磁性。

“剛回。”與麵對麵說話不同,麥萌不自覺地拘謹起來,“你從外麵回來了嗎?”

江珩“嗯”了聲,又問麥萌什麽時候有時間見一麵。

宿舍裏其他人都沒回來,麥萌自己也無聊,於是兩個人約在了學校對麵的肯德基。

肯德基裏的人不多,麥萌坐在臨近窗口的位置,六點半江珩才到。他的頭發上沾著水,剛洗完澡的身上散發著淡淡的牛奶味,本來就白的臉更像是剝了皮的荔枝,水嫩得讓人嫉妒,根本不像是經常野外工作的人。

“喏,你的文件。”等江珩坐下,麥萌從包裏將文件拿了出來放在桌上。

左邊是麥萌用心做好標記的中文版,右邊是日語翻譯好的,江珩視線在原版上掃了一眼,看向麥萌的眸光微微**起漣漪。

“點什麽,我請你。”

麥萌搖頭,著急地問:“你先看看我翻譯得怎麽樣。”

江珩低頭,認真地翻了翻,不到一分鍾的時間卻讓麥萌覺得異常漫長。她期待地看著江珩,像一隻捉了老鼠急切等待主人讚賞的貓,隻是身後少了一條搖來搖去的尾巴罷了。

江珩在麥萌明亮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竟覺得她盯著自己的模樣有種說不出來的可愛。他抿了抿唇,不緊不慢地道:“還行。”

麥萌聽罷,眼睛垂了下來,表情也略微失望:“行就行,不行就不行,還行是什麽意思?”

江珩低笑:“還行的意思就是我看不懂日語,隻從你做的標注來看,態度是值得肯定的。”

他這麽一說,讓麥萌的心裏好受了點:“也對,你要是會日語,就沒我什麽事了。”

將文件收好,江珩指了指菜單,讓麥萌點。

麥萌點了份香辣雞柳飯,江珩點了份奧爾良烤雞腿飯。

盡管對麵坐著考古係響當當的帥哥,但對資深吃貨麥萌來說,遠不及眼前的套餐裏的香辣烤翅和菌菇四寶湯有吸引力。沒有刻意保持優雅的吃相,她頭不抬嘴不停地低頭沉浸在美味中。

過了五六分鍾,江珩冷不丁地冒出來一句“對不起”,嚇得麥萌差點被菌菇湯給嗆到。她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不應該是謝謝嗎?”

“那天……”江珩聲音低了幾分,有點“難為情”,“那天在研究室,我對你說話有些過了。對不起,當時太著急了。”

麥萌沒想到江珩還會為之前的事情道歉,也不好意思起來:“文物嘛,很脆弱,我理解。”話鋒一轉,她眨巴了兩下大眼睛,“對了,你們去野外工作,每次都會搞得跟我第一次見你那樣……接地氣嗎?”

想到在古董店見麵的形象確實糟糕,江珩點頭:“我們老師說過一句話,我們幹的活兒叫‘不見天日,塵土為友’。夏天的時候我們是早六點開始,晚六點結束。挖掘工作大多都是在地廣人稀的農村偏僻地方,除了我們可能也就沒其他人了。條件有限,十天半個月不洗澡很正常。上次你見到我,是我剛挖完竹簡。提取竹簡是需要用手一點點挖的,你可能想不到幾千年的淤泥的味道可能比十個豬圈加起來都臭。出於方便,我的衣服大多是黑色。”

心裏“工地小哥”的形象漸漸變得高大起來,麥萌又問:“學考古的女生也一樣辛苦嗎?”

“去年有個女生在趕工期時剛好是生理期,她責任心又強,忍著痛也要上工,結果被太陽一曬,又刨了一天地,晚上就累倒了。”江珩歎了口氣,語帶敬佩,“就是之前考古報告會的主持人。”

麥萌無法想象那樣一個細皮嫩肉、文文弱弱有氣質的小姐姐扛起鋤頭刨地會是個什麽樣子,她由衷地對江珩豎起了大拇指。

一頓“簡易”的肯德基,算是讓兩個人摒棄“舊怨”,打開了今後友好往來的友誼之門。

回宿舍後,麥萌安心地寫檢討,等檢討寫完了,小長假也結束了。

04

每一次發掘工作的結束,就意味著江珩又要投入到修複文物工作中。上次的竹簡經他廢寢忘食的修複已經完成,這次付教授分配給他的任務是修複銅器。

安靜的研究室裏,他心無旁騖,戴著手套清理銅壺斷裂處的鏽蝕和汙物。牆上的石英鍾從下午四點半指到了晚上九點,他渾然不覺。要不是麥萌的突然來電,可能他會一直待到圖書館關門。

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江珩睫毛顫了一下,按了接通鍵。他還沒開口,就聽到麥萌打了個響亮的酒嗝。緊接著,她含混不清的聲音傳了過來:“楠……楠哥,來福臨飯店,我……嘔!”

同時,還有另一個男生在驚叫:“麥萌!”

“嘟嘟……”電話掛斷。

江珩眉頭一擰,摘掉手套,拿起手機和鑰匙就出了研究室。他快步下樓梯,微急的腳步裏帶著連他自己都沒發覺的擔心。

毫無疑問,麥萌醉了,而且還醉得不輕。江珩憑借著對學校周邊的熟悉,十分鍾後在福臨飯店門口找到了她。

麥萌坐在台階上,用手托著下巴,半眯著眼睛愜意地感受著涼爽的夜風。

“楠哥,你怎麽換發型了?”模糊的視線裏走來一個人影,她搖搖晃晃地要站起來,卻一個踉蹌一頭往地上栽去。

江珩連忙扶住麥萌,聞到了她渾身濃濃的酒味,臉色不禁沉了沉:“怎麽喝成這樣?”

旁邊陪麥萌一塊等著的男生是大一體育係新生,以為江珩就是麥萌口中的“楠哥”,立刻解釋:“學長,我們外聯部今晚聚餐。麥萌學姐喝多了,剛才李陽學長要送她回去,被她給吐了一身。我要送她,她就打我,學長你趕緊送學姐回去吧。”他褲子上有兩個腳印,是被麥萌踹的。

校外聯部的成員分布在兩個校區,再加上社團為歡送大三元老,歡迎大一新人,新上任的部長決定本周二晚上大家聚一聚。

麥萌到了餐館才知道,原來李陽和“小白蓮”學妹也是外聯部的,隻是之前開內部會議集不齊人沒碰到而已。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在分桌時李陽挨著麥萌坐在了一桌,“小白蓮”學妹去了隔壁桌。

“小白蓮”學妹留著“黑長直”,嬌嬌弱弱,我見猶憐。大前天晚上王紅楠和麥萌在陽台上曬衣服,看到了她在送走男朋友後還沒五分鍾,又撲進了在半個小時前約麥萌看電影未果的李陽懷裏。她出神入化的演技讓人深深折服,因而得名“小白蓮”。

當然,要不是麥萌發誓對李陽無感,期待麥萌能在畢業前談場戀愛的舍友一定會把李陽胖揍一頓。這種三心二意的渣滓,根本配不上她們宿舍的團寵麥萌!

不過沒想到今晚會再見麵,而且李陽還有臉追問麥萌不接他電話不回他信息的原因。麥萌隻顧悶頭吃東西,連個正眼都沒給他。奈何“小白蓮”莫名其妙地對麥萌充滿了敵意,中途從隔壁過來挨個敬酒。

麥萌想著拒絕肯定又要引得“小白蓮”不依不饒,豪爽地一飲而盡。雖然喝得太猛,她咳得麵紅耳赤,但至少氣勢上沒輸。

在“小白蓮”的帶動下,其他人也一杯杯地灌麥萌。可能憋著火氣,也不想丟麵子,最後麥萌頭腦一熱在大家的慫恿下,竟幹掉了三瓶啤酒,總算把“小白蓮”幹倒了,還借著惡心吐在李陽身上。她迷迷糊糊地想給王紅楠打電話,結果頭昏眼花地撥給了江珩。

江珩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下麥萌,看她手機和包都在,毫發無損的模樣,才說了句“謝謝”,架著人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神誌不清的麥萌像散了架似的,掛在江珩胳膊上,隻要他稍鬆開手,她就能掉地上去。

“楠哥,我給你說,我剛才可厲害了,喝了三瓶啤酒!”麥萌自豪又驕傲地跟江珩說著自己剛才的“豐功偉績”,還不忘大著舌頭把“小白蓮”給鄙視一通,“她以為她是哪塊小餅幹,還敢灌我酒!”

她的小臉紅撲撲的,眉眼得意,像隻剛被人從酒壇子裏撈出來的醉貓。她兩手比畫著:“我第一次喝了那麽多的酒,真是好厲害啊!”見江珩不搭理她,她又扯著他的衣領,不高興地嚷嚷,“楠哥,你誇誇我!”

江珩扒拉下麥萌不安分的“爪子”,忍著將她丟下的衝動,瞪著她:“讓我誇你什麽?女酒鬼?”一個女孩子大晚上竟然喝了三瓶啤酒,成何體統!

“你瞪我!我都被人欺負了,你還瞪我!”麥萌不幹了,抱著雙臂蹲地上跟鬧脾氣的小孩一樣不走了。

這個時間點許多人正從圖書館回宿舍,兩個人剛好處在人來人往的“交通要道”上,周邊經過的人都看了過來。

江珩無奈,隻能強行背起麥萌,在眾人八卦的眼神裏“逃跑”。

可到了宿舍樓底下,麥萌的酒勁還沒過去,她竟然拉著江珩從上古神話講到明清小說,被王紅楠和顧嬌嬌拽回宿舍之前還不解氣地對著江珩大喊了句:“還沒有江珩帥,老娘喜歡江珩也不喜歡你!”

她最後號的一嗓子,歇斯底裏,中氣十足,很容易讓聽到的“有心人”產生了誤會。

一石激起千層浪,沒一會兒學校論壇裏也沸騰了。關於麥萌故意耍酒瘋表白江珩的帖子,像雨後春筍一樣冒了出來。

尖尖的,潤潤的,在她不知道的夜裏猛地戳中了某人的心房。

江珩以手扶額,麵對舍友的逼問,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