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被審訊
“怎麽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很香,不忍心打攪你。”同事以為他留在實驗室過夜是為了“做學問”,俞佳苦笑一聲,去衛生間洗漱之後便進入了工作狀態,他想通過忙碌的工作,忘記心中的苦惱。
然而天不遂人願,正當俞佳滿頭大汗的整理資料時,市公安局的人又來找他。
由於馬占義的工作職務是高度保密的,所以市局的人並不知道他的底細,是以普通凶殺案展開調查,今天來找俞佳,他們的目的是為搞清楚,他與二人的死亡是否有關係。
凶殺案發生在全國知名的上港大學“後門口”,警方的破案壓力堪稱巨大,因此市委領導親自前往市局開了“通氣會”,責成在一月之內,案件必須有突破性進展。
市局為此成立了專案組,經過一夜討論,大家一致認定:此案中,俞佳的口供存在供述不清,而且又有新的線索被挖掘,雖然他確為於秋子博士的助理,但並不代表他就不會殺人。
當然,這隻是內部意見,以警方目前所掌握的證據,無法將俞佳列為嫌疑人調查,今天他們來就是為了打心理戰,看俞佳是否“自亂陣腳”。
“抱歉,打攪你的工作了。”說話的人是此次行動的領隊,上港市局刑偵處處長呂友明。
俞佳望著他白淨斯文的臉,覺得麵前這位警察更像是搞科研工作的。他並不知道,呂友明是心理學碩士學位,並且已經拿到了“心理谘詢師二級”證書,是一位如假包換的知識分子。
正是呂友明的外形,令很多犯人放鬆戒心,因此被突破,審問出了關鍵信息,今天俞佳同樣也是如此,他確實覺得麵前這位身著便裝的警察,是來這兒聊天的。
“沒事兒,您是為了案子來的?我一定配合調查。”
“嗨,案子的事兒先不說,和您也沒太大關係。”呂友明調整坐姿,顯得更加放鬆,看一圈道:“這就是產生科學專利的孵化室了?”
“是的。”俞佳知道對方是在故作姿態,也跟著裝糊塗。
“今天來呢是有些情況不太明了,還需要請教您。”
“請教不敢當,有事兒您就問,我知無不言。”
“關於馬、吳二位的案子,該問的都問清楚了,不過有幾處細節需要補充完善。”打開文件夾,繼續道:“當時您和二人都在案發地,您的具體位置是在……一間無人居住,早已荒棄的平房裏,所以沒有發現殺手,也沒有被殺手發現對吧?”
“是的。”
“好。”呂友明摘下眼鏡,道:“按您的口述,馬、吳二人是您的朋友、同學,來上港找你是辦私人的事情,三位進入那片區域,是因為走錯了路,您在上港大學求學四年,工作一年,五年時間,還沒把後門的路線摸清楚?”
“我解釋過這個問題。”
呂友明點頭道:“沒錯,您說自己是重度路盲症,我的同事們也認可了這一說法,不過您對這一情況如何解釋?”說把他將一遝照片遞了過去。
俞佳隻看了一眼,冷汗便從額頭滲了出來。
照片是從監控錄像截取的,每一張照片都標明了日期,內容則是俞佳幾次出入後巷的圖像。
他忽略了非常重要的細節,上港大學到處都是監控設備,後門區域自然也在監控範圍之內。
該如何解釋?
呂友明今天來,就是為了搞一場“突襲”,他要打俞佳個措手不及,看著對麵年輕人的麵部表情,他知道這起作用了。
“這條路您是熟悉的,所以該如何解釋‘路盲症’的說法?”
“我、我……”俞佳結巴了,呂友明表情由和藹逐漸變的嚴厲,滿臉的“書生氣”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犀利眼神,和冷若冰霜的神態。
“隨你怎麽說,我不可能殺人,他二人的死與我沒有半點關係。”
“你幾次出入後巷,難道不是踩點?”
“當然不是,我與老馬是多年的同學,我為什麽要殺他?動機何在?”
“如果知道動機,早就實施抓捕了,咱兩也沒必要坐著磨嘴皮了,俞佳,如果要洗脫嫌疑,你必須配合我們的調查。”說罷他身體對著俞佳微微前傾道:“你們三人,究竟為什麽要去後巷?”
“為什麽……”俞佳臉上的汗珠順著麵龐滴滴滑落,又順著下巴滴落。
傻子都能看出他的情緒,十分慌張。
“我要見律師。”憋了半天,俞佳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
“律師可不是你的擋箭牌,如果犯了罪,你見誰都沒用。”
“我要見律師。”俞佳咬著牙不鬆口。
“俞佳,我來這兒是為了和你對話的,如果真要公事公辦,我現在就能帶你走,你可以在市局的拘留室裏見律師,你是願意坐在這裏繼續聊天,還是跟我走?”
“我要見律師。”
“好,既然如此……”他從文件夾中取出一份證件擺在俞佳麵前道:“看仔細了,這是逮捕證,能批下這份文件,自然是有備而來。”
“你威脅我沒用,我沒見到凶手,更不可能殺人,還是那句話,馬占義是我發小,是我的生死兄弟,我絕不會傷害他。”
“吳壯呢?經過調查,你兩並不是朋友,他和你從無往來?”
“我既然不認識他,殺他的動機何在?”
俞佳居然把呂友明問住了,他是學心理學的,雖然不可能憑借幾句話判斷俞佳是否為凶手,但是從他自然流露出的感情,和下意識的小動作推斷,俞佳並沒有撒謊。
至少有八成的可能性,他說的是實話。
“那麽我隻能把你帶回去了。”呂友明思來想去,決定把俞佳帶回局裏訊問。
“我跟你走,但是我要見律師。”
“你會有律師的,不用擔心。”
俞佳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警方帶走,很快他就“住”進了拘留室,是一間非常狹小的隔間,一張上下鋪的鐵床貼牆而立,對麵是連在一起的金屬洗臉盆和馬桶。
“你們拘捕我,我沒有意見,不過我想問清楚一點,如果事後證明我不是罪犯,這次拘捕怎麽算?”
呂友明微微一笑道:“問你的律師吧,反正他也快來了。”
“我會起訴你,直到你身敗名裂。”俞佳對著呂友明的背影吼道。
警察的身影很快消失了,空空****的拘留室悄無人聲,俞佳忽然覺得一陣巨大的恐懼感襲來。
剛才隻不過是裝腔作勢,他的內心其實害怕到了極點,蜷縮在床裏瑟瑟發抖。
也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咳嗽了幾聲道:“喂,你還活著吧?”
過了一會兒,就聽他繼續問道:“說你呐,剛被關進來的。”
俞佳對於囚犯有強烈的抵觸情緒,即便自己成了階下囚,但他還是不願意理睬有罪之人。
“怎麽,到這種地方還裝清高?你腦子是不是壞掉了,在這裏人脈是非常重要的,我可以保你平平安安的活到你出去為止。”
“請你把嘴閉上,我頭疼。”
“行啊,你挺牛逼,我看你永遠不出籠子了。”
晚飯通過門中的夾板送入,有葷有素,隻是量不多,味道也不咋樣,俞佳沒什麽胃口,沒吃。
黑暗中熬過一晚,第二天一早,警方工作人員告訴他,律師到了,讓他準備一下和律師會麵。
俞佳並沒有聯係律師,因為沒這方麵的渠道,估計應該是警方指派的。
他沒報任何希望,準備與此人見麵之後再聯係老師,讓他想辦法把自己弄出去,一路暗中盤算,跟著警察進了審訊室。
然而當他見到“律師”,頓時愣住了。
此人居然是王勝明。
真是膽大包天,居然混進了市局……剛有此念,就見審訊室另一邊的鐵門打開,呂友明和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走進來。
王勝明微笑著起身道:“王局、呂處長,麻煩二位了。”
“別客氣,都是一個係統的同事,理應互相幫忙。”老者揮了揮手笑道。
“王局長”俞佳是認識的,一來做為上港市局局長,他經常在電視報紙上露麵。二來他也去遊戲公司做過幾次網絡安全的講座。
他對俞佳十分和善,道:“小俞,不要拘束,坐吧。”
“這……到底怎麽回事?”俞佳試探著問。
“俞佳,聊事兒之前我先說一句,請你原諒,把你弄進拘留室,是我的主意。”
“你的主意?是你把我抓來的?”俞佳越發覺得茫然。
“是的。”
“為什麽?”俞佳突然爆發了,這次他被嚇得不輕。
“俞佳,時間不等人,如果你不盡快做決定,我一生的心血就要付諸東流了,我不想說什麽大道理,但此人不歸案,造成的損失難以估量。”
王局道:“我插句嘴,王隊長的心情,我們搞刑偵的有深切體會,抓捕一名重要案犯,我們付出的心血精力是難以想象的,如果功虧一簣,真是比死更讓人難過,王隊跟的這條線,不是大魚,而是鯊魚了,從兩千年初就開始盤算行動,但對方能量遠遠超出辦案人員想象,所以整整準備了十幾年才具備收網條件,小俞,你一念之間便可挽回巨大的經濟損失,這是為民造福的大好事。”
王勝明急的滿臉通紅,滿臉期盼的望著俞佳。
他並不知道俞佳的難處,抓捕如此人物,必然風險極高,而俞佳本已自身難保,卷入這場漩渦,隻會讓他更加難過。
偏生他還“身負特殊使命”,身邊有一群隨時願意為他赴死的“死士”,這些人萬一和警方發生衝突,後果不堪設想,俞佳想到這些頭皮陣陣發麻。
“兄弟,我最怕的就是麻煩人,這件事如果不是特別要緊我就不說了,你……”
俞佳擺了擺手道:“我懂你的意思,這活兒我接了。”
王勝明終於鬆了口氣,道:“啥也不說了,算我欠你的,將來如有驅策,我鞍前馬後的走。”
“公民分內的義務,這點覺悟我還是有的,不過上次你說的月收入……”
“這個你放心,我保證你以最高的收入簽入公司,而且無論結果如何,你的收入不會以贓款論處。”
“行吧,王經理,麻煩你個事情。”
“你說。”
“如果我發生了意外,這筆錢你一定要交到我父母的手上。”
“你放心,不會有任何意外,不過退一萬步說,如果真的麵臨了什麽,我保證這些錢,一分不少到你家人手上。”
“好,就這麽定了,我現在能走嗎?”
“當然,我們現在就去遊戲公司,辦理入職手續。”
“嗯,臨走前我想見個人。”
監牢的鐵門打開,一個四十多歲矮胖的中年男子趕緊從躺著的鐵**站起來道:“管教。”
王明勝覺得奇怪,俞佳為什麽特意來看一個囚犯?隻見俞佳走到他麵前,貼著他耳朵說了句話,這人頓時麵色變的蠟黃,滿頭大汗,勉強擠出一絲尷尬至極的笑容道:“大哥別見怪,我吹牛逼呢,您別和我一般見識。”
俞佳沒再停留,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