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死而複生
俞佳滿腦子胡思亂想，越想越心驚、越想越害怕，正準備打電話給對方，告知“新發現”，可靜謐的辦公區域忽然傳出一聲輕微的歎息。
俞佳頓時嚇的頭皮發麻，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先鋒實驗室”的麵積足有三百平左右，是個很大的辦公區，深夜時分，偌大的一層隻有他一人，突然出現了第二個人的聲音，要多瘮人有多瘮人。
然而隻有這一聲，隨後又陷入沉寂。
俞佳不淡定了，他壯著膽子問道：“誰啊？”
無人應答。
“別裝神弄鬼的嚇唬人，我可不怕你。”說話時，俞佳右手已緊緊握住板凳椅背，隨時準備丟出去。
但還是沒有回應。
俞佳抹了一把額頭滲出的冷汗，估計剛才那一聲隻是錯覺，之後他一直覺得心緒不寧，總覺得有一雙眼睛潛伏在黑暗的區域，監視、觀察著自己。
俞佳實在忍不住了，起身朝外走去，他打算離開這間陰森森的辦公室，然而剛進入大廳，陡然見到一團黑乎乎的影子，坐在辦公區的座椅上。
由於辦公區域光線太暗，俞佳隻能看到一團模糊的人影。
雖然看不清模樣，甚至連對方穿的衣服顏色都無法看清，但俞佳肯定沒有看花眼，辦公大廳裏悄無聲息坐著的那團黑影，確實是人。
對方有影子，自然不是“鬼”，俞佳驚恐的心裏略微平靜，他壯著膽子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怎麽進來的？”
科研室用的是指紋密碼鎖，一旦被異常開啟會立刻報警。
對方沒說話，又是微微歎了口氣。
“你、為什麽不回答？”
“俞佳，電話別打了。”黑影輕輕說了句話。
“啪嗒”一聲，俞佳的手機掉落在地，他目瞪口呆的望著黑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覺得驚訝、還是驚嚇？”黑影緩緩起身問道。
“你……我親眼看著你的屍體，在太平間的冰櫃裏，以你當時的狀態……”
“這年頭看到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屍體也不例外。”說罷黑影走到俞佳麵前，離得近了，李振秋的臉，自黑暗中露了出來。
“餃子館裏出的事兒，是你們早就安排好的？為什麽？”
“那是真的，我差一點就死了，得感謝醫療技術的巨大進步，後來我們一合計，幹脆假裝死亡，在你身邊做個影子，果然起到了作用。”說這句話時，李振秋似乎很是得意，露出一絲笑容。
然而這幅笑容，卻讓俞佳異常憤怒，他狠狠一拳打在李振秋的鼻梁上，憤怒的吼道：“你所謂的作用，就是殺了我的朋友，我最好的朋友，你毫無悲憫，出刀斃命，為何如此殘忍？”
鼻子流出兩道鮮血，李振秋卻毫不在乎的抹了一把，伸手在衣服上擦了一把，不急不慢道：“我知道你很憤怒，其實我真的不想對小馬下手。”
“都怪我，怪我不該帶他過去，怪我不該多管閑事，對嗎？”
李振秋仍是微笑道：“俞佳，活著從來就不容易，千萬別把生存看成理所當然，你活著，是因為許多人願意替你去死，馬占義可沒有這待遇，所以他死了。”
“人命在你眼中就是兒戲，打著保護我的借口，濫殺無辜，甚至對方還是公職人員，你是不是瘋了？”
“沒人想做凶手，我的理想和你一樣，都是希望能在金屬材料學上有所成就，不過人天生就有高低貴賤之分，我的父母隻是普通農民，所以隻能在你身邊做一條狗，你忍心丟棄一條對你忠心耿耿的狼狗嗎？”
俞佳做夢也想不到，大師兄居然能說出這樣一番不堪的話語。
但他說的是實話，人與人之間互相背叛、出賣屢見不鮮，可大師兄對自己確實稱得上“忠心耿耿”。
俞佳進退兩難，心裏亂成一鍋粥，究竟該怎麽辦？是為馬占義“報仇雪恨”，還是回報大師兄的“救命之恩”？
他一時沒了分寸。
“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沉思良久，俞佳問道。
“恐怕一時半會難以告知。”
“計劃一直是圍繞我開展的，就應該讓我知道所有情況，而不是拿我當傻瓜，事事瞞著我。”憤怒的俞佳，一腳踹倒了身旁的椅子。
李振秋望著氣喘籲籲的俞佳，道：“調整好情緒，沒誰拿你當傻瓜，不說，也是為了保護你。”
“我不需要這樣的保護，我需要開誠布公，否則，我他媽的連自己為什麽活著都不知道，你說我傻不傻？”
“哥們，你的心情我理解，不過拜托你聲音輕點，別把保安招來。”說罷李振秋替俞佳倒了杯水道：“先消消氣，再說事兒。”
俞佳一把奪過水杯，仰脖灌進肚裏。
冷水下肚，俞佳憤怒的情緒還真得到了緩解，他歎了口氣，無聲的坐下。
李振秋從口袋裏掏出一包香煙道：“你能想象嗎？其實我煙癮特別大，但為了裝樣子，五年時間，我沒抽過一根煙。”
黑暗中火光一閃，李振秋點燃了香煙，他慢條斯理的深吸一口，滿臉的回味無窮，隨後緩緩噴出煙霧，道：“脫下麵具，才是真人。”
“你對自己要求也太低了，抽根煙就是回歸真我了？”
李振秋假裝沒有聽見，將香煙丟入水杯中熄滅，道：“不是非得殺人，而是馬占義非死不可，因為他差點就發現核心機密了。”
“你所謂的核心機密，就是‘戰神計劃’了？”
“是的，但我還是習慣用‘金玫瑰舞廳’稱呼，其實這一計劃對你而言並不神秘，就是‘意識傳染’的升級版。”
“什麽？這也是意識傳染？”
“你仔細想想，歌舞廳、民居、來往的人，這些都不是幻覺？那麽，他們是如何存在的？”
俞佳恍然大悟道：“這些元素，是直接存在於我意識中的，所以我才能看到、體會到。”
“沒錯，這才是真正的意識傳染，我們可以通過你的意識，控製你的視覺、聽覺、味覺、觸覺。”
“換而言之，你讓我看到什麽，我就看到什麽？”
“是的，所以這是意識傳染更高級別的實驗結果。”
“在我第一次進入‘金玫瑰’，就是整個計劃的開始？”
“準確的說，那句‘神是普通人的倒影’，就是整個計劃的開端，這一把‘基因鑰匙’，這句話對別人不會有任何影響，但是會在潛意識裏對你產生影響。”
俞佳回想第一次聽老師說起這句話時，確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原來這一切都與自己特殊的身份有關。
“俞佳，戰神計劃是人類曆史上最偉大的科研項目，一旦成功，將徹底改變人類文明的進程，所以容不得半點差錯，為此我不惜付出任何代價。”
“可你們是如何知道計劃泄露的？”
“那份文件上的漢字可不是漏洞，任何保密手段，都有可能被人突破，所以讓對手自己出賣自己，是最有效的手段。”
“明白了，這份計劃一旦被人發現，必然會順著冊頁上記錄的兩處信息展開調查，你們據此知道消息泄漏？”
“別總是‘你們、你們’的，你可是我們中的一員。”
俞佳點頭道：“老師心思縝密，計劃果然是滴水不漏。”
“腦波發射儀就藏在‘金玫瑰’裏，一旦被發現，這一計劃暴露無遺，所以殺死兩人也是被逼無奈，我不指望你理解，隻希望等項目結束後，你再檢舉我，我罪無可恕，理應受到審判。”
李振秋毫無保留的說了所知道的一切，俞佳雖然恨他手不留情，卻又產生了奇怪的念頭，或許他已深陷計劃中，企圖創造曆史，所以俞佳認為現在並不是供出李振秋的時候。
相比一次革命性的科研成果，即便有人犧牲，也必須達成，因為歸根結底還是為了造福整個人類。
或許是為了給自己一個理由，俞佳問了最後一個問題：“這一項目，為什麽不惜以殺人的手段保密？”
“你以為這世界上所有的科研項目都能被大眾知曉？能夠公布的隻是一些無關痛癢的項目，關鍵科學是必須嚴格保密的，且不說項目本身，甚至域外勢力會以殺死科研人員的手段，阻止項目成功，於昭教授的死亡，究竟是意外還是陰謀，至今沒有論斷。”
“所以，我朋友的死，就是活該。”
李振秋淡然一笑：“我剛才說了，項目結束後，你隨時可以檢舉我，但是我懇求你給我一個親眼見證奇跡的機會。”說罷，李振秋居然真的跪在了俞佳麵前。
“你……唉，起來吧。”俞佳知道自己輸了。
李振秋表情凝重，起身後道：“俞佳，你能以大局為重……”
“滾，我不想再看到你。”
李振秋輕輕歎了口氣，離開了，俞佳沉寂在黑暗中，久久未動，他覺得手腳冰涼，連活著的感覺都沒有了。
老馬，我究竟該怎麽做才是正確的？若你在天有靈，給我托個夢好嗎？
俞佳坐在椅子上睡著了，他並沒有在夢裏見到馬占義，一覺醒來後，同事們都已在各自忙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