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就算是事先跳進水中，爆炸的衝擊力仍然將文西震得全身劇痛，就好像被卡車給撞了一下，麻木暈眩惡心欲吐，勉強控製自己的手腳，奮力浮出水麵。
隻見水麵上漂浮著大大小小的木塊，找了一塊稍微大點的抱住，四下張望，沒有看到其他人。
將頭埋進水中一看，左前方葉勝男正奮力往上浮，手中兀自拿著槍。
抱著木板遊到葉勝男身邊，待其喘息兩口後，摸出子彈遞給她。
葉勝男將子彈填了進去，咬牙切齒地四下張望，似乎隻要孫青山跟船家女浮出水麵，她就會開槍將兩人擊斃。
半響，孫青山兩人並沒有浮出水麵。
文西瞬間想到了一種可能，“氧氣筒！”
對方多半在船底藏了潛水器具之類的東西，落水後拿了就往遠處走，此刻多半已潛到了十來米開外。
又找到了幾塊大點的木板，浮力足以支撐兩人，無需再手腳配合，這才鬆了一口氣，喘息著恢複體力。
但很快，文西就覺得不對勁，“他們處心積慮將我們弄到這來，隻是把船炸了這麽簡單？”
“非得弄死你才甘心嗎？”葉勝男沒好氣地說，“如果我們反應慢一點，還在船上的話，此刻早已經屍骨無存了。”
文西搖頭，“任何人看到船夫突然跳水，都會提起警惕，在他們拿潛水器的這段時間，察覺出不對勁然後在爆炸之前跳下水並不為奇，他們既然精於算計，就肯定有後招。”
說完，文西再次潛入水中，很快他就冒出頭，急聲道：“他們在水底。”
葉勝男也是潛入水中一看，果然，孫青山背著氧氣筒喊著呼吸器，在她前方距離水麵三米左右緩慢地遊過來。他手中拿著一杆類似弩弓一樣的魚槍，即便是在水中，都能看到箭頭閃爍著金屬的光芒。
而左側五六米處，船家女也是同樣的裝備，懸浮在水中，緩慢接近。
葉勝男冒出水麵，拉開手槍保險，“水中開槍會炸膛，你觀察他們具體位置告訴我，我在上麵開槍。”
文西自然知道左輪手槍在水中發射會有炸膛的危險，就算沒有炸膛，因為阻力的關係，也無法獲得較大的初始速度，哪怕近在咫尺都是沒有多大的殺傷力。
唯一的辦法，就是在水麵以上朝下開槍！
當即吸了一口氣，潛入水中一看，孫青山跟船家女的身體開始左右擺動，看來，他們也知道水麵上擊發的子彈不好惹。
而兩人手中的魚槍已經開始瞄準文西這個方向。
魚槍在水中也有擊殺範圍，大多在三米之內，孫青山兩人距離文西已經不足四米。
浮出水麵，文西快速說道：“一點方向，十點方向，距離水麵三米，距離我們四米。”
葉勝男調整著槍口方向，快速說：“先打孫青山。”
“看我手勢，等他距離我們三米的時候就開槍。”文西再次潛入水中，右手手掌伸出水麵，大拇指豎起對著孫青山方向，孫青山往左，大拇指就往左，孫青山往右，大拇指就往右。
葉勝男手中的槍保持著跟文西大拇指同步的頻率。
突然，文西的大拇指一彎，葉勝男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水中的文西，隻看到一道水箭朝著孫青山急遽而去，但很可惜，子彈並沒有擊中他，而是貼著他的身體而過，瞬間消失在水底的黑暗之中。
搖了搖手，表示並沒有擊中目標。
葉勝男一咬牙，砰砰砰地又開了三槍。
三道水箭先後朝孫青山而去，總算是有一道水箭擊中了目標。
孫青山的身體微微一抖，然後，有血從他的手臂上冒出，瞬間擴散為一團血霧，隱約能看到他臉上痛苦的神情。
衝著船家女打了個手勢，孫青山轉身朝遠處遊去。
船家女並沒有被嚇退，而是繼續潛到文西兩人的左下方，她手中的魚槍已然瞄準了文西。
文西快速用大拇指對準了船家女的位置，手指一彎。
砰！槍響。
水箭直奔船家女而去。
然而，這次運氣並不好，子彈貼著船家女的腰而過。
文西狂打手勢，隻要再朝著這個位置開上幾槍，應該能擊中目標。
但是，葉勝男並沒有反應。
連忙冒出水麵，怒道：“怎麽不開槍了？”
葉勝男翻了個白眼，“沒子彈了。”
不是才開了五槍嗎？下一秒文西就反應了過來，先前在碼頭，葉勝男還衝他開了一槍呢。
“你拿槍在跟在我後麵，嚇唬她。”文西深吸了一口氣，抓了一小塊木板，一頭紮進水中。
葉勝男也是深吸了一口氣，緊隨文西潛入水中，看清水中情形後，槍口對準船家女，往前奮力遊。
既然設下計謀，船家女自然知道警用手槍在水中無法使用，但知道歸知道，麵對著黑洞洞的槍口，心中還是有些慌張，手中的魚槍一會瞄著文西，一會瞄著葉勝男，不知道先射誰。
終於，她一咬牙，魚槍對著文西就扣動了扳機。
一支長箭衝著文西的胸口急遽而來。
文西早有準備，手中的木板往前一擋。
不過，因為水中的阻力太大，文西這一擋的速度不及長箭的速度，並沒有擋住箭頭。總算是在長箭堪堪射中身體的時候，木板撞在了長箭的中段。
被這麽一撞，長箭的軌跡頓時有了少許的改變，擦著文西的肩膀而過，但箭頭還是割破了文西的衣服，然後，肩膀一陣火辣辣的痛。
奮力往前，距離船家女還有不到一米。
船家女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雙腳交錯，整個人快速後退。
就差這麽一米的距離，文西怎麽都追不上。
而船家女在後退的時候，右手又從背後拔出另一支長箭安裝在魚槍上，轉而就要抬起來攻擊文西。
文西暗罵了句，也顧不上是在水中了，摸出一把鑰匙刀，使出全身力氣往前一甩。
鑰匙刀在水中劃出一串水泡，擊中了船家女的大腿，雖然沒有對她造成傷害，卻是嚇了她一大跳，手指下意識地扣動扳機，長箭頓時射向黑暗的水底。
突然的變故讓船家女稍微停頓了一下，文西再次拉近了距離，隻有一尺遠了。
船家女將魚槍一扔，身體後仰，雙腿交錯一甩，如同一條魚倒竄了出去，沒有了魚槍這個累贅，她的速度遠非文西能及，短短十幾秒，她就消失在前方水中。
文西兩人再也憋不住，連忙浮出了水麵，大口喘息。
“怎麽辦？”葉勝男問。
“去那邊。”文西指著旁邊那座島嶼，那艘烏蓬小船就是從這出來的。
兩人抱著木板往前遊去，中途輪流潛水觀察，生怕孫青山跟船家女去而複還，但並沒有。
看著島嶼並不遠，兩人仍然遊了二十多分鍾才抵達，岸邊極其陡峭，兩人費了好一番力氣才爬了上去，找了個稍微平坦的地方躺下休息。
文西的手機錢包都在外套裏頭，隨著小船爆炸全部沉入水底，身上除了褲兜裏還有兩把鑰匙刀，再無其他。葉勝男也好不了多少，就一把沒有子彈的手槍。
沒有手機，根本無法同外界聯係。葉勝男忍不住就抱怨，“為什麽不去剛才那座小島，起碼還能找到電話跟外界聯係。”
“孫青雲不是在這島上嘛，找到他了還怕沒電話？”文西笑著說。
“我更覺得這隻是誆我們的借口，其實什麽都沒有。”葉勝男哼了一聲。
原本她的性子就比較粗魯，要不然也不會剛入警隊就敢當場擊斃殺人逃犯何朝青，這段時間因為被人催眠，對文西做出各種不可思議的行為，清醒後也是有些內疚，說話稍微收斂了少許，但眼下情形卻又讓她顧不上收斂了。
性格這種事情，是沒法改變的。
文西倒不在乎葉勝男是什麽語氣，“我之前有看到這島上有建築，就算孫青雲不在這，跟外界聯係應該不成問題。”
說完，他一骨碌爬了起來，三下兩下脫下身上衣衫，隻留下一條**，擰幹水，將其鋪在陽光能照在的草地上，轉而走到旁邊樹後躺下，“我們在這休息半個小時，稍微弄幹身上的水，到時候打架也方便點。”
葉勝男遲疑了一下，倒也沒怎麽忸怩，脫掉衣服隻留下內衣，擰幹後鋪在地上晾曬，甚至，她還半解開內衣擰擠其中水分，不過，終究不敢將其全部脫下來。
也就休息了十來分鍾，文西突然從樹後躡手躡腳地走了過來，葉勝男一骨碌坐起身，雙手抱住胸前，冷冷看著文西，“你要作甚？”
“有人過來！”文西壓低聲音，輕手輕腳地穿長褲鞋子。
葉勝男一聽，遠處確實有悉悉索索的聲音走近，連忙也是穿自己的衣服。
兩人衣服都是潮潮的，穿在身上非常不舒服，但比之前全身滴水要方便許多。
文西摸出兩把鑰匙刀，想了想，將其中一把鑰匙刀遞給了葉勝男，打了個手勢，兩人左右分開，躲進灌木叢中。
悉悉索索的聲音越來越近，然後，有人撥開了一叢灌木，是一名滿臉胡茬的男子，手持獵槍背著褡褳，腰畔插著一把短刀，看起來有些像獵戶。
但文西並不認為他就是獵戶，哪有獵戶不帶獵犬的？再說了，就這麽一座小島，能有什麽獵物？
既然不是獵戶，又手持獵槍在島上搜索，想來就是針對他們了。
似乎看到了草地上濕漉漉的水漬，獵戶咦了一聲，手中獵槍高舉，腳下緩緩移動，朝灌木叢走去。
文西撿起一塊石頭往旁邊一扔，頓時一陣嘩啦聲。
獵戶想也不想，衝著該處灌木抬手就是一槍。
一蓬鐵砂將灌木轟得七倒八歪，這要是轟在人身上，不死也得脫層皮。
槍響的瞬間，文西手一揚，鑰匙刀勁射而出，直接釘在了獵戶的手腕上。
悶哼一聲，獵戶手中的槍落在地上，但他馬上用另一隻手去抽腰部的短刀。
而文西在甩鑰匙刀的同時，整個人已衝了出去，一腳將獵戶踢翻，撲上去將其手臂扭在身後，再一把抽出其手腕上的鑰匙刀，獵戶頓時吃痛大叫，下一刻，鑰匙刀已抵在了他的左眼眼皮，頓時，慘叫聲戛然而止。
葉勝男跑出來將地上的獵槍抓在手中。二話不說就去搜獵戶身上，卻發現他身上隻剩下一顆霰彈，頓時大怒，一腳踢向獵戶的臉。
文西連忙將鑰匙刀後退了少許。
蓬！這一腳踢得獵戶臉上鮮血直流。
不等獵戶反抗，文西的鑰匙刀再次抵在其眼皮上，冷冷問：“你是誰？來島上做什麽？”
“我是石頭村的，昨天看到這島上有野豬，就過來賺點煙錢。”獵戶結結巴巴地回答。
“這樣啊。”文西沉吟了片刻，說：“那你走吧，下次看著點，別胡亂開槍。這把槍就先沒收了。”
獵戶頓時感激不盡的走了。
葉勝男突然冷笑，“這人明顯不是獵戶，你居然也放他走？”
“何以見得？”文西訝然反問。
“剛才他的反應非常迅速，幾乎是瞬間就對準了你丟石頭的方向，開槍更是沒有絲毫猶豫，還有，你的飛刀刺中他手腕的瞬間，他並沒有因為疼痛而驚慌，而是第一時間去拔刀，就他這種反應，要麽是雇傭兵，要麽是殺手，怎麽可能是周圍的獵戶？再說了，島就這麽點大，且與外界隔絕，有點兔子野雞還說得過去，又怎麽可能有野豬？”
文西饒有興趣的笑：“那你剛才為什麽不戳穿他？”
葉勝男眼中閃過不屑，“我為什麽要揭穿他？跟在他後麵，然後摸去他老巢，豈不是更好？”
文西點了點頭，“不錯，那我問你，你相不相信這島上有野豬？”
葉勝男沒好氣地說：“剛才我都說了，這不可能。”
文西笑道：“那你有沒有想過，這個破綻有可能是他們故意留下的，他就是要讓我們知道他是假的，一旦我們在他身後跟蹤，就有可能被他帶到包圍圈裏。”
葉勝男一陣鬱悶，因為文西說的有道理。憤憤地問，“那你說怎麽辦？”
文西嘻嘻一笑，“你還是跟在他後麵。”
葉勝男氣得翻了個白眼，“這不跟我說的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是你去跟在他後麵，我再在後麵盯著你。”
“你這是把我當誘餌？”葉勝男頓時翻臉。
文西聳肩道：“那就把槍給我，我去跟，你在後麵掩護我。”
葉勝男臉上陰晴不定，最終，她把文西給她的鑰匙刀又還給了文西，手持獵槍，隨著獵戶剛才離開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