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門外傳來楊天的聒噪聲,“文西,以你的身手,這門應該能踹開,快點快點,我在外麵等你,來呀,來抓我呀。”

文西原本也有踹門的想法,不過,防盜門裏外各有一重,外麵的朝外開,裏麵的朝裏開,在房間裏想要踢開往裏開的防盜門,根本就不可能。

中年婦女皺著眉頭走了過來,大聲道:“喂,胖子,你說要跟朋友開玩笑,我才把鑰匙給你,但你朋友要是真把門給踢壞了,你給的五百塊卻是不夠。”

文西這才明白了原委,楊天知道自己會找到這來,出錢買通了棋牌館的老板娘,等自己進房間然後再外頭反鎖,隻待四個小時的時間結束,即可獲勝。

“讓他踢,踢壞了我賠!”楊天在外麵吱吱怪笑。

文西心中一動,低聲問老板娘,“你還有這扇門的鑰匙不?”

老板娘沒好氣的回答:“有又怎樣?門在外麵反鎖,你還能在裏麵打開?”

“我也出錢。”

老板娘頓時眼睛一亮,“你是說,我給鑰匙你,你就給我錢?出多少錢?”

外頭的楊天耳朵非常靈光,聽老板娘這麽一說,當即大笑,“文西,你是想把鑰匙丟給樓下的保安,然後耍一招調虎離山什麽的,好要他們上來開門,是不是?辦法是個好辦法,可惜啊,我守在這哪都不去,那些保安能開得了門嗎?”

不等文西回應,楊天得意洋洋地接著說:“你也可以給姓魯的打電話,要他拿著槍頂著我的腦袋逼我開門嘛,或者打110也行。”

文西鬱悶不已,楊天說的沒錯,他確實有叫保安開門的打算,但既然被識破,調虎離山什麽的毫無作用,至於叫小魯來幫忙,他還沒那個打算,那跟作弊沒什麽兩樣。

微一沉吟,文西跟老板娘說:“那我不出去了。”說完,走到陽台點燃一支煙,假意欣賞夜色。

“還以為你真的出錢呢,害老娘白開心一場。”貪財的老板娘嘀咕了一句,不再理會,回房繼續打麻將。

文西抽煙觀看夜色是假,想跑出去才是真,看到陽台防盜窗有逃生出口,頓時鬆了口氣,雖然被一把小鎖給鎖住,但弄開鎖比弄斷鐵柵欄要容易許多。

回頭張望,確定老板娘看不到這,找根晾衣杆探進小鎖“U”形空檔,猛地一撬,小鎖頓時被撬開。

彎腰鑽了出去,抓著防盜窗的鐵柵欄,往左移動到邊緣,有如**秋千般晃動著身體,當身體晃到一定的角度,猛地鬆開手,借助慣性飛向左側另一道防盜窗,伸手抓住其中一個鐵枝。

然而,這條鐵枝卻是不太牢靠,隻聽得上麵焊接處喀嚓一聲斷裂,然後是一陣令人牙酸的扭動聲,鐵枝開始往外傾斜,看起來隨時都會整條斷裂。

九樓的高空,掉下去必死無疑。

情急之下,文西的腳在外牆上點了一下,借助這點力道,右手快速探出,抓住了另一條鐵枝,稍微穩住身形後左手也是快速抓住其他鐵枝,這才鬆了一口氣。

緩了緩,文西懸掛在防盜窗下方繼續往左移動。

左側是安全通道的窗口,每個窗口的上方都凸出一塊水泥板,用來擋雨。

確定手抓的鐵枝牢固,文西繼續**秋千般晃動自己的身體,幅度逐漸地加大,當身體**到最高點,猛然鬆手,借助慣性飛了過去,輕飄飄地落在了水泥板上,轉而往上一跳,手搭在上層窗台,一個引體向上,如同猿猴般鑽進了安全通道的樓梯間。

落下後發出一陣喀嚓聲,這才發現腳下不知道是誰放了一堆廢品,紙皮易拉罐啤酒瓶等一大堆。

“喂,文西,你怎麽不說話?你生氣了嗎?可不能啊,生氣的話肉就會變酸!”楊胖子聒噪的聲音從安全門那邊傳過來。

文西輕輕將腳抽出,盡管這樣,還是有個易拉罐滾動落在台階上,發出咣當一聲響,連忙一腳將其踩住。

豎起耳朵一聽,楊天仍然在胡說八道,似乎沒有聽到易拉罐滾動的聲音。

鬆了一口氣,文西躡手躡腳地往下走。

“抽根煙不?五塊錢的白沙哦。”外頭楊天哈哈一笑,旋即沒了聲音,似乎在點煙。

此時,文西已經走到安全門口,活動了一下略微酸麻的手,深吸了一口氣,猛然拉開門往左側衝去,卻發現903房門口空無一人。旋即,一道淩厲的風聲從後頭襲來。

文西做夢都沒有想到,楊胖子竟然聽到了易拉罐的聲音並提前埋伏在門口。大驚之下,閃避是不可能了,勉強將身體一側,同時右手垂下,擋在腰側避免自己內髒受傷。

蓬!

楊胖子這一腳勢大力沉,巨大的力道頓時將文西踹飛出兩米開外。

落地後依舊無法穩住身形,蹌踉著後退了兩步,眼看著楊胖子大笑著衝進了安全通道,蹬蹬蹬地往樓下跑去。

文西正要追,卻一眼看到電梯停在十樓,當即猛按往下的按鍵。

兩秒後,電梯叮地一聲,門開。

閃身鑽進電梯,按下一樓按鍵後再狂按關門。

如果隻是四五層樓,電梯或許追不上楊胖子,但九層樓的話,電梯肯定能搶在他之前趕到一樓,這棟樓隻有一個單元出口,到時候在門口守株待兔就是。

電梯飛快往下,抵達五樓的時候,電梯突然停住,門緩緩開啟,文西探頭一看,門外並沒有人。

猛按關門鍵,電梯緩緩關門繼續往下,但在四樓再次停下,門緩緩開啟,外頭仍然沒有人。

頓時反應了過來,這是楊天知道自己乘坐電梯,一邊往下奔跑一邊按下每層的往下按鍵,如此一來,電梯在下方每層都會開門。

電梯上下的速度確實快,但開關門卻非常慢。

按照這種速度,電梯肯定無法追上。文西當機立斷,跑出電梯衝進安全通道,隻聽得下方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旋即咣當一聲門響,聽起來是在一樓,下一秒,隨著門闔上,腳步聲瞬間消失。

這家夥胖雖胖,速度倒是驚人。文西驚怒之餘,卻也有些佩服。

飛身跳到樓梯中段,抓住欄杆縱身翻越落在下層樓梯中段,如此連番翻越,轉眼就到了一樓。扯開安全門衝到單元門外,四處一望,樓間通道中亂七八糟停放的汽車使得他視線受阻,根本看不到楊胖子往哪個方向跑了。

正好有一名保安經過,而且還是剛才在八樓的三名保安之一,文西連忙叫住他:“你有沒有看到有個胖子跑出來,往哪跑了?”

保安一臉愕然,“胖子?你沒抓到他嗎?我沒看到啊。”

文西無比鬱悶,“我再加一千塊,還是先前那句話,你們誰找到這個胖子,就能得到一千塊的獎金。”

聞言,保安驚喜不已,連忙在微信群中說了此事。放下手機,他就要往十七棟裏麵走,文西沒好氣地說,“我剛把他從這一棟趕出來,不會在這。”

保安尷尬地幹笑了兩聲,轉而朝旁邊走去。

文西正準備離開,突然腦中電光一閃,以楊天的頭腦,會不會玩一出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呢?雖然剛才自己有聽到腳步聲出了單元門,但他也有可能又偷偷跑回二樓躲起來。

最起碼,這個保安並沒有看到楊天出門。

想到這點,連忙叫住該保安,兩人走到電梯前一看,剛才停在一樓的電梯,赫然又上到了九樓。

眼睛一亮,當即要保安在微信裏頭把其他的幾個保安都叫過來。不一會,電梯門口聚集了六名保安。

要其中兩名保安守在一樓,另外四名保安則跟著一起乘坐電梯到九樓。

903的房門緊閉,文西跟中年保安低聲說了兩句,然後招呼其他保安躲在房門口一側。中年保安敲了幾下門,不一會,裏頭門開,老板娘掃了一眼,見隻有中年保安一人,沒好氣地說:“老張,這半夜三更的,你是要進來打麻將還是看片子?”

保安老張一本正經地說,“剛才在樓下看到你家陽台有人從窗戶鑽出去,我猜是遭賊了,安全起見,我得進來看看。”

老板娘頓時有些慌亂,瞥了房間裏麵一眼,支支吾吾地解釋,“哪有人啊,你怕是看花眼了呢。”

躲在門後的文西一聽,暗道有戲,多半是楊天已用錢安撫了老板娘,不然,老板娘又怎會是這種語氣?連忙打手勢示意老張進去。

老張會意,皺著眉頭說:“老板娘,你再怎麽說也隻是二房東,大房東可是交代過我們的。”

老板娘隻得打開門,帶著中年保安往陽台而去,一邊走一邊牢騷,說什麽防盜窗真要壞了也不關他的事。

文西趁機閃身溜進房間,剩下的保安則堵在門口。

棋牌室仍然是那三個人,見到文西走進來都是頗為愕然。

文西沒有理會他們,快步走到錄像廳門口,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門。

除了那個小胖墩男孩,楊天也在裏麵,兩人正在搶遙控器。小胖墩喊著要看熊出沒,楊天卻是喊著蔡依林。

見到文西,楊天也是有些發愣,片刻後,他衝小男孩笑眯眯地說:“乖,你先出去,好不好?”

小胖墩拽著遙控器不肯鬆手,“不,我要看熊出沒,我才不出去!”

楊天也不生氣,笑眯眯地摸了摸小胖墩的頭,“真是一個執著的好孩子,你這樣的人不去修仙太可惜了。”說完,他一把抓著小胖墩的衣領,直接拎起,照著文西就扔了過來。

文西一把抓過,將小男孩放在門外,昂然走進房間,反手將門關上。

下一秒,房間裏麵傳來砰砰砰的聲音,夾雜著各種桌椅斷裂聲,玻璃乒乓聲。

老板娘尖叫著就要衝進去,被保安老張一把抱住。盡管如此,老板娘還是奮力掙紮,直到老張吼了一句,“你怕他們沒錢賠嗎?”

聞言,老板娘這才安定了下來。

房間裏的喀嚓聲蓬蓬聲如同狂風暴雨般急驟,持續了一分多鍾,隨著轟然一聲巨響,四下俱靜。

“警官?”保安老張試探地喊了一句。

房間內沒有任何的動靜。

老張又伸手推了推門,紋絲不動,正要問老板娘要鑰匙開門,門卻吱呀一聲開啟,鼻青臉腫的文西頗為狼狽地站在門口。

在他身後是滿地狼藉的家具電器,楊胖子頭破血流地躺在其中,氣喘如牛。

“搞定!你們過來領錢。”文西要保安搬了張椅子放在門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喘了兩口粗氣,跟老板娘一番交涉後,文西從死魚般的楊天身上拿出手機,又威脅著要到密碼,轉了五千塊給老板娘作為賠償後又轉了一千塊給各位保安。

這些保安見文西並沒有將楊天帶走的意思,一個個疑惑不已,但並沒有人出聲詢問,拿了錢一同離去。其他的人也都紛紛告辭,房中隻剩下老板娘,驚疑不定地看著文西。

看了看時間,文西笑著說:“楊胖子,現在快十二點了,還有三個小時,你休息休息,說不定三點前還能跟我打一場。或者,你現在直接認輸。我好送你去醫院包紮包紮。”

楊天終於恢複少許體力,咬牙坐了起來,罵罵咧咧地收拾自己的傷口,卻是不肯認輸。

文西表麵上看起來若無其事,其實也是強弩之末,坐在椅子上不敢動彈,正要問老板娘有沒有吃的,門外傳來雜亂地敲門聲,有人在外頭喊:“老板娘,趕緊開門!”

這聲音明顯來意不善,而且聽起來有些熟悉,文西眉頭一皺,卻想不起是誰。

“今晚是怎麽了?一個個都神經病似的。”老板娘嘀咕著打開了門。

門外有四人,站在最前麵的是先前在樓遇到的那位白發青年羅嘉,他身後是一名膀大腰圓的大漢,脖子上掛的金項鏈少說也有小指頭粗,金光閃閃頗為刺眼,另外還有兩名十七八歲的青年,頭發染成一紅一黃,手中各拎一根空心鋼管。

白發青年看到文西,手一指,“牛哥,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