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真假難辨
若不是生活所迫,沒幾人敢夜裏拉客去西區。武館前的林間小道實在太過幽暗,凡是壯著膽子拉客的車夫,走到那段路也會不自覺地降速,擔驚受怕地張望。
“專心拉你的車,別左顧右盼。”南頌雪的聲音冷不丁地從車夫腦後響起。
“是……”車夫被嚇得心跳差點漏了一拍。
“隻盯著前方的路直衝,就會忘記所有害怕,就能快速達到目的地。”她鼓舞道。
“是……”車夫的聲音顫抖,頭上的汗流過脖子,浸濕他的衣裳。
今夜有些奇怪,這條路仿佛看不到盡頭,走了許久也沒能看見武館的屋頂。
南頌雪漸漸有些不安,風揚起發絲的那一刻,敏銳的直覺告訴她,林間一定有人,且來者不善。但她仍直視前方,故作一副放鬆的狀態。直到前方有人擋住了他們的路。
那人蒙著麵,額前垂一縷發絲,眼神和他手中那柄滴著血液的劍一樣無情。
他尚未開口,車夫已嚇得眼睛瞪直,將車一丟:“小……小姐,保……保重!”
話音未落,車夫已經逃進林間,剩下兩人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彼此。
“好大的膽子,敢在我們武林一帶擋我的道!”南頌雪走出車,厲聲道。
到底是名門正派子弟,氣勢絕不能弱。氣勢一弱,敵人更得寸進尺。
“可惜你隻是個掛名的雷火門弟子,沒有任何武力。”那人嘲笑道。
“看來閣下不打算比武,而是來尋仇的。”南頌雪冷眼道。
“你不必擔心,就算你死了,不光你師父,你同事池秋河也會為你報仇。”
對方冷冷淡淡的語氣,讓人越聽越惱火,但南頌雪更惱火自己可能幹不掉眼前的狂徒。而眼下案子就快水落石出,半路卻殺出個程咬金……
這未免也太巧了,辦那麽多案件,她最不相信的就是巧合,尤其是有預謀的巧合!
她突然直視對方的眉眼,道:“你就是殺死莊雅的凶手!”
那人一愣,卻不上當,喝道:“說什麽鬼話,老子現在要殺的是你,看招!”
劍遠遠刺來的時候,南頌雪跑到黃包車後,借車身躲過一招。那人用力過猛,直接從黃包車上飛過,沒注意“唰唰”兩聲的同時,數把飛刀從南頌雪的衣袖中飛出。
一道皮開肉綻的聲音傳來,那人詫異地捂住傷口,看見手上的血液那一刻,似在說自己小看了她。這一回,他謹慎許多,沒再輕易出手,而是細細打量雙手背在身後的女子。
“現已交過手,閣下還不報上名來?”
“判官,陰曹地府的判官,一聽這名就該知道,今晚你的命,我收了!”
“我不曾記得,師父的仇家有這號人物。”
淡淡的一句話傳入那人的耳中,被誤解成她瞧不起他。
他怒道:“小毛孩,這些年丟下你師父遠走,又常年不涉江湖事,別說不知本尊,就連你自家的事也理不清吧!南飛鳳可比你強多了,脫離雷火門,照樣在江湖混得風生水起!”
南飛鳳?這個名字好久沒聽到過了,久得恍如隔世。
多年過去,雷火門仍沒人敢提及這個名字。她曾是自己最敬佩的師姐,在自己遠赴海外留學期間,與師父斷絕師徒關係。師姐大她三歲,比她早一年進入雷火門,兩人情如姐妹。
但說來心寒,多年深厚的感情,卻從沒收到過師姐捎來一封信。她決絕得像另一個人。而今,自己竟在陌生人口中,聽到了她的消息。
南頌雪心底一陣發涼,但看見判官的嘴臉,心中忽地燃起怒火,罵道:“關你何事!有閑情管別人家事,不如先管管自己的嘴!若是管不住,我幫你縫上!”
她說完仰頭大笑,笑聲令人頭皮發麻。此刻的她已不是冷豔法醫,而是“敵若犯我,我絕不輕饒”的雷火門弟子。隻見她兩縷紗袖一甩,數枚銀針飛舞而出。
判官麵露一絲驚訝,沒想到這女子深藏不露,表麵上弱不禁風,不勤學絕門功夫,但關鍵時刻還是有幾招護身的伎倆。隻不過,他判官行走江湖多年不是吃素的,銀針再快、再多到眼花繚亂,碰上他手中的劍,也隻能甘拜下風,齊齊反彈插入兩旁的樹幹上。
趁對手擋銀針的間隙,南頌雪打開隨身攜帶的煙花筒,朝夜空發射求助暗號。“嘩”的一聲,雷火標誌的圖案浮現夜空。她笑了笑,武館離這兒不太遠,師父很快就能到場。
判官看到圖案,絲毫不懼,反而笑得很大聲:“小毛孩,這點伎倆就想嚇住我?我特意打聽過,你師父今夜不在武館,否則我選此地滅你口,豈不是自討沒趣?”
“那可不一定,有人就喜歡高調作風,越是明目張膽,他越高興。我師父雖不在家,但其他武行的師父見了,也不會冷眼旁觀:這是他們的地盤,還輪不到你撒野!”
南頌雪底氣十足,繼續推測:“你算準了這一點,因此故意不殺我,讓我發出求救信號,好吸引他們來。沒準兒,你真正的目標另有其人。”
“不愧是雷火門的接班人,有兩把刷子!”判官對她另眼相看,大笑兩聲,“既然你已識破我的詭計,那我就不客氣了!”
短短一段路,南頌雪眼前浮現多重身影,晃得她眼花繚亂。判官神不知鬼不覺地藏在她身後,一手扼住她的兩腮,另一隻手將她反鎖著動彈不得。
美人昂起頭,惡狠狠地瞪住他,滿臉寫著絕不屈服。雖雙手背在身後不好動,但她還是運用內力使出數枚銀針。幸慶的是,這回紮進了判官的雙膝,使其無法挪動腳步。
“別動,你一動,就會加快毒攻內髒的速度。”
判官不以為然,偏要動,偏要站起來,可他才動了一下就發覺自己在冒冷汗,意識到自己的危機,鬆開挾住她的雙手,避她幾米遠。這一避,更覺自己的雙腿要僵住。
“說我小毛孩,你也挺不聽話啊,現在是不是感覺自己的雙腿發麻了?”
判官抬頭直視她,那怨毒的眼神,一下子讓南頌雪打了個寒顫。即便如此,她仍沒有立刻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她要看一看這判官到底是誰,與自己的師父是否真有仇怨。
她快速奔去伸手揭開麵紗,判官卻與她保持一定的距離,一退再退。
“你到底是誰?”她不死心,步步逼近,幾番險些見到對方真容。
“小毛孩,你再靠近一步,休怪我斷你後路!”判官扶住腦袋,開始覺得頭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