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凝音成刀
話說到這地步,桃源主動提出自己的建議。五人好生商量了一番,直至窗外暮靄沉沉,屋內燃起一盞盞油燈,兩位年輕人才起身向師父們告辭。
“今夜就拜托桃師父了,頌雪在此謝過。”南頌雪學著拱手弓腰致謝。
池秋河故意清咳兩聲:“南法醫,你又搶了我的台詞。”
他又在提醒她,他的職位比她高,更能代表警·廳。
“你知道為何你英俊瀟灑、身居要職、文武雙全卻遲遲找不到女朋友嗎?”她微笑直視他,突然伸出蘭花指,“因為儂可能需要找男朋友,像我這樣優秀的女性,看不上儂。”
“你……”池秋河瞪著她,礙於師父們在旁,沒有反駁回去。
“你什麽你?我說得不對嗎?”南頌雪才不怕他。
“沒什麽,不過你剛才說什麽來著,我英俊瀟灑、文武雙全?原來我在你心中是這樣的好……喂,你別走啊……”池秋河在門口穿上鞋子,跑著追上一直搖頭的南頌雪。
師父們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不停地笑。池震天頭一回覺得,徒兒的性情大有變化。
子時,烏雲悄悄移動,遮住圓月的光芒。
寺廟內靜得隻能聽到叢林中的蟲鳴,守候在鐵門外的警員困得打盹,屋裏躺在**的人卻輾轉反側,盯著天花板,腦海中浮現萬千個想法,越想越睡不著。
一道優美婉轉的琴聲打破了這片寂靜。
無邊方丈第一個坐起身,沒有點燈,靜靜地聽窗外呼呼刮來的山風。隨著越來越近的琴聲,心中也如琴聲般高低起伏。他注意到,敵人忽然變了一個音調,由清脆變得沉重,像有石頭在胸膛咚咚咚地敲打,又像黑暗中有一支穿著白衣的軍隊朝自己而來。
夜晚的氣氛,有些詭異起來。
屋外,一棵散發清香的大樹下,白袍老者盤腿坐於地,手指嫻熟地撥動琴弦,指速快若疾風,音色起伏極大。他身旁坐著一位手撫琵琶的年輕女子,臉上蒙著一層紫色薄紗。
十多分鍾過去了,屋內還是沒有動靜。白袍老者覺得已經打夠招呼,不必再這麽客氣。
他手指旋即又快速地撥動琴弦,伴隨著琵琶聲的混入,節奏越來越快,聽得人頭昏腦漲,不遠處旁觀這一切的三人本能地捂住了耳朵。
就在這時,琴聲仿佛聚成了一股氣流狀的龍卷風,隱藏於古箏中的流狀尖刺飛刀通通飄浮起來,在桃源的內勁催動下全推了出去,直穿過紙窗扇,射入屋內各處。
終於,屋內有了動靜。
無邊方丈縱身一躍,憑借詭異步伐躲過絕大部分飛刀。而麵對迎麵而來的那把飛刀,他用兩指聚力一點,把氣流飛刀點散,也因此後退三步,手指流血。他立刻用流血的手指,迅速寫下一張“龍城廟求助”的紙條,綁在白鴿的腿上,悄悄推開後窗拋出白鴿。
他深知眼下敵人在外,自己在屋內過於被動,索性提起法杖,點燃油燈,推開了門。
“不知兩位施主深夜突襲老僧,到底是為何事?”
他往前幾步,定睛凝望,一眼就認出了對手的身份,神色有些意外。像桃源這樣隱退江湖十幾年的高手突然出現,一旦動手,結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怎能說是突襲?我方才彈那麽久與你打招呼,是你不搭理,現在倒怪起我來了?”桃源冷哼一聲,“趁我現在心情還不賴,你趕緊把我那把山水桃花古箏交出來。”
無邊方丈望向四周,偌大的龍城廟,竟空****的,一個人影也見不著。原本守在鐵門外和巡邏的警員,約好似的全消失了。他兩眼一眯,這八成是個圈套。
“施主,東西丟失,應該找警員幫忙。老僧一個吃齋念佛的和尚,要你的古箏有何用?恐怕您誤會了。”無邊方丈語氣仍舊溫和。
按眼前的狀況,他隻能先好聲好氣地拖住對方,等援兵一到,就不用再孤身奮戰。
“誤會?”桃源目光如寒針一般盯著敵人,“老子行走江湖多年,從未誤會過惡人,你殺我徒弟,又盜走我的古箏,這個賬怎麽算?”
“阿門,原來施主家中發生了大不幸,情緒才如此失控,老僧能夠理解這種痛苦……”無邊方丈假裝此事與自己無關,臉上竟不露出一絲異樣。
“閉嘴,念念叨叨個沒完!”桃源不耐煩地打斷,忽而眼珠一轉,狐疑道,“你該不會是請了救兵,所以一直在拖延時間吧?”
小伎倆被識破的後果,無邊方丈非常清楚,提著油燈的手不自覺地攥成了拳頭。這一細小的動作,透露出他已經開始蓄力迎戰。
桃源便不再客氣,十指又在琴弦上舞動起來。聲起,飛刀起。
他撥動一根弦,這些浮在半空的飛刀如同聽到指示,直衝無邊方丈而去。與此同時,琴音依然未斷,隨著撥動的快慢,音色有所異變,產生如梵音重唱般的奇效,時而如清脆風鈴悅耳動聽,時而如狂風驟雨讓人震耳欲聾。
起初,方丈揮著法杖,成功躲過無數枚飛刀,並漸漸靠近桃源。他深知對方不會武功,想要近身施招,打個落花流水。但自從北嘉令的琵琶聲混入戰場,他就開始步伐不穩,頭昏腦漲,隻能靠法杖勉強站穩,因此,不小心被幾枚飛刀劃破了袈裟,皮膚開裂,流出鮮血。
忽然,琴聲變得十分歡快,宛如風鈴隨風發出的叮叮當當,又如同孩子們在溪澗玩水,發出愉快的笑聲。因此,幾分鍾過去了,沒有發出一枚飛刀。
突如其來的改變,使方丈以為自己有機會進攻了。可下一刻,他的身體竟不由自主地立成一棵樹,雙腿並攏,雙臂緊貼於耳旁,琴聲一響,他就開始僵硬地扭動身姿。
皎潔的月光像舞台燈光,照亮正在跳舞的方丈,他時而在原地旋轉,時而連續跨越幾大步跳雙人舞,時而伸出蘭花指展示出女子嫵媚的動作,連續半個小時未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