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新年伊始
陽光如往常一樣傾瀉下來,照在雪地上,潔白的雪被鑲上了一層金色的花邊。
新的一天開始了,新的一年也開始了。
小家夥可樂一大早醒來,看到院子裏厚厚的積雪就激動得不行,拉著劉依娜和張阿姨打了半天雪仗,甚至連許久不苟言笑的白堂武也加入了,一家人玩得很是開心。
正玩得高興,可樂突然像是想起來什麽,登登登地跑回家,踢掉了雪地靴,穿著襪子就往樓上跑。
“姐姐,快來玩雪!”小家夥一邊往跑,一邊興奮地喊著。才幾個月的時間,他說話已經比之前流利很多了。
“可樂!你別去吵姐姐,今天放假,姐姐們睡懶覺呢!”劉依娜在後麵追著提醒,但是哪裏追的上那個飛快的小精靈。
“小妖姐姐,快開門那!”可樂的小嫩手啪啪地敲著門,卻不想,門並沒有關緊,可樂一推,門就開了。
進門先看到的梳妝台,化妝品東倒西歪地散落著。可樂見到地上躺著許多口紅,便蹲下來伸手去撿,一個個地放到桌上去。
“可樂!你幹了什麽?!”劉依娜一分鍾之後進門,看見正在兢兢業業撿東西的可樂,氣不打一處來地訓道,“你個小淘氣,幹嘛弄亂姐姐的化妝品?平時你玩媽媽的也就算了,姐姐這裏的,是你能玩的嗎?”
“媽媽,我沒有……”可樂抬起頭,撅著小嘴委屈道。
“沒有,那這是怎麽回事?”劉依娜打斷他,也蹲下了幫忙撿,跟上來的張阿姨也一起收拾起來。
這白宅裏,沒有人不知道白小妖的脾氣。她是出了名的愛幹淨,臥室裏從來是整整齊齊,一塵不染,就連其他公用的地方如有些許的淩亂,她都會毫不留情麵地批評保潔,為此,不知道氣走了多少麵皮薄的保潔阿姨。可樂雖然是小孩子,白小妖近日才與他稍微親近了些,這回又犯了她的大忌,就算是小孩子也逃不了她的暴脾氣。劉依娜忐忑地想。
“媽媽,我真的沒有,我隻是幫忙撿……”可樂心裏覺得委屈。
大家哪裏會信他呢?他自幼淘慣了的,總不可能是白小妖自己把這些東西弄亂了。小家夥一看大家都不信他,心裏著了急,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張阿姨連忙抱著可樂出去了,劉依娜還在幫忙撿化妝品。
“怎麽這麽吵啊!”白小妖慵懶的聲音傳來,她翻了一個身,看見劉依娜正蹲在地上撿著什麽。
“不好意思啊小妖。可樂搗蛋,把你的梳妝台弄亂了,我幫你收拾一下,等下讓周嫂找人再仔細清理一遍。”劉依娜見白小妖醒了,帶著歉意解釋。
白小妖的目光從劉依娜身上轉到淩亂的化妝台上,又轉到自己這裏。左手胳膊有一處似乎在隱隱作痛,但是卻並沒有什麽痕跡。床邊一個玩偶娃娃,上麵的照片和針都拿走了。
劉依娜等著白小妖火冒三丈,已經準備等著迎接她的刻薄和挖苦,結果她居然一句話都沒說。隻見她兀自發了一會兒呆,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小妖,你,沒事吧?”劉依娜覺得這不像是平常的她,試探地問,“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我沒事。”許久,白小妖像是回過神來,說,“你出去吧。”
劉依娜不可思議地從白小妖房裏出來,又把門小心地關上了。
可樂還在一層客廳裏哭,一抽一抽地好不傷心,張阿姨拿來許多玩具也哄不住。
劉依娜正要下樓,旁邊栗子臥室的門突然開了。
“發生什麽事啦?”栗子睡眼朦朧,揉著眼睛問道。
“抱歉啊栗子,把你吵醒了。”劉依娜解釋道,“可樂不聽話,說了他兩句,鬧脾氣呢。”說著,她也下樓去了。
“哭什麽哭?跟你說過多少次,你應該像個男子漢!”白堂武不問緣由,直接訓斥可樂。
“爸爸,我沒有弄亂姐姐的東西……”可樂還在抽噎。
“我不管你做沒做,但是你這樣哭哭啼啼的就是不成體統!趕緊給我閉嘴!”白堂武聲音不由得加大了,渾身散發著一股讓人不可違抗的氣質。
可樂陡然不敢哭了,隻是忍者,淚水還在往外掉。
劉依娜過去心疼地把他抱在懷裏,她也不敢說話。有了媽媽的庇護,可樂有了安全感,但是偷偷瞄了一眼板著臉的爸爸,他老老實實的閉了嘴,隻是小肩膀還是一聳一聳。
栗子看著這一切,心底五味雜陳。第一次見到可樂的時候,她是羨慕他的,因為白堂武一直樂嗬嗬的,一副有兒萬事足的模樣,那是她從未體驗過的父愛。但是今天看來,或許他從來都不是慈父,無論是對白小妖、可樂還是自己,他可曾有過真正的愛?
白堂武的眼神突然像是一把利劍,瞄向了栗子。他似乎在提醒她,明天就要去美國了。
栗子何曾不知道他的說一不二。大約幾天前,她覺得自己也是了無牽掛,去了也就去了,反正在哪裏都是沒有人愛。可是過了昨天晚上,似乎不一樣了。她突然像是有了軟肋,又有了鎧甲。她並不回應白堂武的眼神,隻是裝作沒看見,回到屋裏,拿起手機發了一條信息,然後在衣櫃麵前,開始挑選衣服。
白宅門口開來了一輛越野車,白堂武站在自己臥室的玻璃窗前,遠遠地望著車裏那個年輕人,他深吸了一口煙,又狠狠地把煙掐在煙灰缸裏。
他撥通了一個電話,那邊很快接通了。
“上次讓你查的事情怎麽樣了?嗯,那就好。行,照原來的計劃行事。”
不一會兒,院子裏出現一個女孩的背影,朝著那越野車走去。
白堂武的眼神暗了一暗,然後把窗簾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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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沉看著栗子從院子裏走出來,便立即下了車。
女孩頭上帶著白色毛茸茸的毛線帽,身穿橘色的棒球服外套。她小小的臉隱藏在巨大的白色圍巾裏,像是一朵小花的花蕊。仔細看,這個“花蕊”,今天還化了淺淺的妝。
陸沉嘴角翹起,心裏頗為滿意。他知道她平時是懶得裝扮的,此刻如此的隆重,那是對他的一種重視。而他,對這種重視很受用。
栗子略微害羞地,遠遠地看著陸沉笑,走到近旁,還小小蹦了一下,算是站定了。
“今天,我們去哪兒呀?”栗子問,眼睛裏含著笑。
“去約會。”陸沉嘴角玩了一玩,笑的狡黠,拉開了副駕的車門,“上車!”
“這麽神秘,不會把我賣了吧?”栗子嘴唇一抿,靈巧地跳上了車。
“估計除了我,沒有人買得起。”陸沉關上門,自己又坐上了駕駛座兒。
“咦,誰要賣給你。”栗子古靈精怪地吐了吐舌頭。
陸沉卻突然俯身覆過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說,“我要的是你,自然有我的辦法。”
他的氣息離得這樣近,栗子像是缺氧了一般,心跳陡然加速,隻能瞪著眼睛回望著他,卻看見自己的傻傻的樣子,早已經印在他深深的眼眸裏了。
她不知道該做些什麽,隻傻傻地僵著身子。這時聽到哢嗒一聲,原來陸沉已經幫他係好了安全帶。然後,他有若無其事地準備發動汽車。
栗子覺得自己大約紅了臉,她把剛才在外麵凍得冰冰的手放在臉上降溫,心裏卻漾起一圈一圈的甜蜜。她不好意思去看他,隻好把臉轉向窗外,但是看到白宅的那一刻,她的眼神像是突然熄滅的燭火。
縱使再甜蜜,明天,怕是也要分開的了。她沮喪地想。
陸沉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篤定地說,“一切交給我就好,你什麽都不用想。”
說著,他發動了車。
院子裏伸出來的一段樹枝被車子經過時撩了一下,樹輕輕地晃了晃,然後樹上的積雪飄飄忽忽地墜落,而此刻栗子的心,也跟著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