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寒冬初雪
“大科學家，還忙著呢？”栗子對著實驗室裏穿著白色實驗服的陸沉說。
陸沉看到栗子，做了一個稍等的動作，然後動作流暢的完成接下來的步驟，又確認無誤了之後，才收拾好，從實驗室裏走出來。
“你來了。”陸沉心情不錯，“晚上想吃什麽？”
“我覺得你廚藝應該不錯，要不你下廚我當小白鼠？”栗子笑著說。
“老實說，我的廚藝很爛。”陸沉攤了攤手說，然後把實驗服脫下。
“怎麽會！你煮的紅薯葉和魚湯明明很好吃！”栗子依然記得留樟村古宅裏的味道。
“我想大概是因為你饑不擇食！”陸沉毫不留情麵的說。舒倩倩不知道說了多少回，以後千萬別煮東西給女朋友吃，會被嚇跑的！陸沉當然不敢煮給栗子吃了。萬一嚇跑了呢。
“我不挑食的。”栗子說，“好懷念那個味道，我以前從沒有吃過紅薯葉。”
“我知道有一個地方可以吃到昌市的風味。現在是冬天了，有可能沒有紅薯葉了。”陸沉看了看她期待的小眼神說， “不過，等下我們還有個人。”陸沉說著，穿起黑色呢子外套，準備出門。
“哦也，有好吃的咯！”栗子歡呼，“不過，怎麽最近都沒有看到莫雲？”
“莫雲她……請假了。”陸沉說。“有兩周沒有來。”
“怎麽會，她這麽喜歡……”栗子差點要說出來，“她這麽喜歡你，就算是爬也會爬過來的”，但是想了想，還是把話吞進去了。“她這麽喜歡這份工作，想必是重要的事情吧，不如不會請這麽長時間的假。”
“沒有，請假電話是她家裏人打的，聽說身體不好。”陸沉有些猶疑地說，“而且據說，她似乎得了健忘症，都不記得自己工作過，甚至不記得我這個頭兒。”
“健忘症……你去看過她麽？”栗子覺得很蹊蹺。
“沒有。最近事情很多，而且，我把我爸轉來了北城，幾頭跑，都沒來得及。”
“也對，什麽時候，我也去看看你爸。”栗子毫不猶豫地說。
“這麽迫不及待地就想見家長啦？”陸沉打趣道。
“美得你！”栗子一個小拳頭打過去，卻不舍得用力。
陸沉卻突然摟過她的肩。栗子又嘻嘻哈哈地惱了一會兒，陸沉卻隻是笑。
北城的十二月，已經是冬天。他們剛邁出研究所，一股冷氣就往栗子的脖子裏鑽。雖然她穿著厚厚的羽絨服，但是手還是一下子凍地冰涼。栗子往手上哈著氣取暖，陸沉也沒說話，幫她暖了暖手，然後把她的手放進了自己的大衣口袋裏。
天空這個時候飄起了小雪。在路燈的照耀下，晶瑩剔透的小雪花泛著昏黃的光，看起來不冷，反而暖暖的，透過街邊光禿禿的樹枝，懶洋洋地飄下來。
“今年的第一場雪呢！”栗子興奮地說，又把手抽出來，去接冰冷的雪花。“以前有個矯情的韓劇裏說，初雪的時候，如果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就能永遠。”
“是很矯情。”陸沉說，嘴角卻彎起一個溫暖的弧度。
“喂，你不能說句好聽的？”栗子佯怒道。說實話，從上次“漫步”慢搖吧，陸沉說過那一番話以後，算起來也有一個月的時間。陸沉從未說過讓她做他女朋友的話，連類似的暗示都沒有。栗子的心裏總是懸著，他難道是要玩曖昧？然而一點一滴的小事卻又告訴自己，他是認真的。
“你要聽什麽好聽的？”陸沉說，“真正好聽的話，說一次不就夠了麽？”
“算了！”栗子沒好氣的說，心底默默地罵了一句，“木頭人”。
陸沉也隻是笑。看著走在前麵的栗子，時而手舞足蹈，時而蹦蹦跳跳地在雪中行走。她穿著厚厚的白色短款羽絨服，腿卻細細的，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一根棒棒糖，光是看起來，就覺得很甜蜜。
“我想通了，不再去追尋那些所謂的過去了。”突然，“棒棒糖”轉過來，一臉認真地說，“那些找不到的記憶，和那些找不到的親人，對我來說，實在沒有什麽意義。大約是因為根本不重要，所以命運才讓我不記得他們。所以我要活在當下。現在的記憶，才是最重要的，我要守護好這一切。”女孩說的篤定，燈光照在她的臉上，發出溫暖的光澤。
事實上，讓栗子有這種想法的，除了那天嚴淑娟的會麵以外，還有另一件事。
那一天，月河來公司找她，兩人去了朧月咖啡。
“你都沒來找我了。”月河說，她的語氣聽起來似乎是責怪，表情卻一如既往地冷淡。
“實際上我找過你，但是你對門的人都說，沒有你這個人。”栗子如實告知。月河實在是個謎，一開始她被這些謎吸引，但是當這個謎無論如何都解不開的時候，栗子就打了退堂鼓。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奇怪？”月河沒解釋，反問道。
“嗯，有點吧，不像是……平常的女孩。”栗子說的委婉，其實，她太奇怪了。她懂得奇妙的記憶喚醒術，似乎還能控製人的意誌，而且，總覺得她與某種奇怪的組織牽連，這組織是白堂武抑或是別的，栗子都不得而知。
“第一次我見到你的時候，我覺得你很奇怪。”月河毫不客氣地說。
栗子瞪大了眼睛，她從未覺得自己有什麽奇怪的。但是她沒有打斷，聽月河繼續說。
“我不知道，一個女孩原來可以那樣放肆的哭和笑，也不知道可以手舞足蹈和不知所措。在我的記憶裏，我從未體驗過那種感覺。”月河說，眼睛垂下，情緒卻未有任何波動。“後來，我去觀察別人，才知道，你這樣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我自己。”
“月河……”栗子不知道月河說的“不正常”，居然指的是這方麵。喜怒哀樂，不過是人的基本情緒，難道月河感受不到？
“你不需要同情我。”月河語境一轉，說，“不過我還是羨慕你。好好過日子吧，我盡量不來打擾你。但願我的出現，沒有給你平靜的生活帶來波瀾。”
“還好啦！”栗子說。其實是月河的出現，讓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是這能怪月河麽？與其被蒙在鼓裏，被那些無所謂的糾葛纏繞，不如早一點知道真相來的輕鬆。
在那之後，月河沒再出現。她像是帶來秘密的小天使，很多事情沒有給到答案，但是幸好，栗子對那些答案，也沒那麽熱衷了。過去了的，終究是過去的。追尋那麽多，有什麽意義呢？
“喂，”陸沉的電話鈴聲大作，他接了起來，“嗯，不去那家法餐了，改成昌味小館。”
接著，陸沉拉起栗子的手，說，“快點走。那地方有點繞，我們要走著去。”
栗子抬頭，看到陸沉的臉上有一片融化的雪花，晶瑩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