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夢境重現

交換記憶APP的總結會上,Lisa慷慨陳詞的列出了自上線以來各種喜人的數據。白堂武那邊一直露著滿意的笑容,一副優秀的企業家的模樣。呂遠這次居然也赫然在列,認真地聽Lisa的陳述,時不時地還做筆記。栗子知道,一般的業務會議,呂遠是不參加的,可見交換記憶APP,一直以來都是與眾不同。

栗子對那些數據啊,表格啊沒什麽興趣。她反複的看著手機,查看任何可能遺漏的消息,可惜手機依然安靜的像是壞掉了一樣。

鍾翰坐在栗子的旁邊,情緒似乎很低落。栗子知道這幾天他一直沒有機會見到白小妖,她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但是鍾翰也不細說,栗子隻能當做是他們小兩口鬧別扭。

而白小妖呢,這幾日特別萎靡,沒事兒就窩在家裏也不願意出門,電話也不願意接。有一次還是栗子幫她接到保險公司的電話,說是事故現場的資料還沒有給到他們,無法評估保險。

大空遠遠地坐在斜對麵,現在大空常駐白氏,和Lisa他們在一起,與栗子和鍾翰似乎越走越遠。Lisa會上多次表揚大空,可是他卻並未顯得那麽高興,反倒有些憂心忡忡。

好不容易挨到會議結束,鍾翰等人早早的就散了。大空離開會議室的時候,剛好路過栗子身邊。

“大空,好久不見。”栗子寒暄。以前她和大空可以各種不著邊際地開玩笑,現在說出來的這句話,不由得透著一股生分感。

“嗯,好久不見。”大空似乎並不想多談,意欲離開。

“大空,有件事,我想和你說,不知道你有時間麽?” 栗子還是叫住了他。

“抱歉栗子,我很忙,不重要的事,下回說吧。”大空眼神閃爍,並不看栗子的眼神。

“大空,我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有,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你。”議室的人逐漸稀少,栗子看到大空急著離開,便顧不了那麽多了。“我在咱們的APP上看到小敏的記憶note了,她寫的是你們的故事,我想,她還愛著你。如果你也沒變的話,也許可以去找她。”

“什麽?!”大空的臉色陡然一變,與剛才的疏離不同,他居然很緊張地抓住了栗子的肩膀,急切地問,“她的ID叫什麽,在哪個版塊?”

“怎麽了?我也是無意間看見的,ID好像叫‘天空之敏’,在記憶note版塊。”栗子沒想到大空反應這麽大,她隻能理解為,大空一定是還愛著小敏,所以激動過頭了。

果然,大空聽完栗子說,就急急忙忙跑了出去,走的時候撞翻到一個辦公椅,椅子飛速轉了很多圈。大空哼都沒哼一聲,就跑沒影兒了。

栗子不明所以地走出辦公室。人都走光了,栗子是第一次來這個會議辦公區,七拐八繞的會議室,又沒有人可以問路。一向路癡的她一時間竟不知道怎麽回到自己的樓層。她在樓裏麵轉了好幾圈,卻沮喪的發現自己越走越不對。她疲倦的靠在一麵牆上,居然發現,那牆是活動的,其實是一個很不明顯的小門。

好奇心驅使她推開,門後是接著是旋轉往上的樓梯。她拾階而上,發現樓梯的盡頭,赫然出現了一個隱蔽的空中花園。巨大的玻璃罩子把北城的冬天隔離在外,一人高的枝頭上,橢圓的葉子翠綠欲滴,白色的花朵開得正好,一朵一朵掛在枝頭,像是一朵朵雲。樹叢裏,有一個身影背對著栗子,他似乎在給那些樹澆水。

栗子完全呆住了。她不由得使勁兒揉了揉眼睛,又掐了掐胳膊。因為這情景,這背影,和她常做的夢,太像了,真的太像了。唯一的區別是,夢裏的樹林似乎比這大許多,而那背影,似乎比這年輕許多。

她推開那玻璃門,一陣熟悉的香味撲麵而來,那味道,和此前在留樟村陸沉給她的山茶花露極為相似。所以,眼前的,以及這麽多年她夢到的,都是同樣的山茶花嗎?

玻璃門完全打開時碰到了牆壁,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那個背影一怔,轉過頭來,看到栗子的一閃啊,似乎也呆住了,灑水壺的水淋濕了他的鞋,他竟然毫無察覺。

眼前的這個人,正是白堂武。他的身板似乎不如幾年前挺直,頭發上似乎也有了幾根銀發,臉上似乎有難以言說的痛楚。他穿著一件襯衣,手裏卻拿著一個巨大的灑水壺,與剛才在會議室裏的高大上的企業家形象完全不一樣。

她無論如何也無法理解,自己多年夢到的人,竟然是白堂武。可是,這似乎又是另一個禁地,就如同中秋晚宴上,白小妖聽到弟弟可樂說栗子長得像劉依娜一樣,栗子縱然有萬般疑慮,卻突然更不知道從何說起這期間的聯係。她一直以為,自己大約就是從哪裏撿來的姑娘,被白堂武收留,而後又被送走。後來因為月河,她知道了這一切,卻一直沒有勇氣,當麵去找他證實,自己不是她的親生女兒。如今又冒出來這一出,栗子簡直不知道,自己要如何理清這一係列的糾葛了。

“那個,我找不到回辦公室的路了……”栗子像是個無意間闖了禁地的人,她的第一反應,是解釋。

“沒關係。”白堂武已然隱藏了剛才的失態,鎮定了下來。他指了指旁邊的藤編桌椅,說道,“既然來了,就坐會兒吧。”

栗子機械地挪到了座位旁邊,一杯白開水已經遞了過來。

白堂武自己也捧著一杯,看似坦然地喝著,但是看栗子的眼神,卻總是空洞而深遠,仿佛要透過栗子,看到別的什麽。

“你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吧。”隔了一會兒,白堂武開門見山地說。

“……”麵對這樣的話,栗子的許多疑問,居然瑟縮起來,不知從哪兒說起。頓了頓,她鼓起勇氣說,“我想知道,我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