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時光倒流

第一章 時光倒流

一大清早,張海峰便被一陣刑警急促的敲門聲吵醒,推開門一看,他發現來者是自己昔日同事趙敏。

自從朵朵發生意外以後,張海峰早就辭去了刑警的工作,可今天老同事卻身著正裝地找上了門,張海峰隱隱地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哪知道自己還沒有開口,趙敏便搶先一步問道:“張隊,你昨天晚上在哪裏?”

“張隊?”張海峰尷尬一笑,“我早就已經辭職了,你還是叫我全名吧,怎麽了?”

站在門口的趙敏朝著裏麵張望一眼:“不打算讓我進去坐坐?”

“不嫌亂的話你就進來吧。”

自從辭職以後,張海峰便和警隊徹底斷了聯係,他換掉了自己所有的聯係方式,似乎為了把那段痛苦的過去劃清界限,看著趙敏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他狐疑道:“有什麽事兒讓你這麽大清早的登門拜訪啊?”

時隔兩年,趙敏的容貌一點沒變,但是氣質上卻更加幹練了,張海峰注意到她胸前的警徽,驚訝道:“喲,升職了?我現在是不是應該管你叫趙隊了?”

“少跟我耍貧嘴了,你攤上大事了知道嗎?”

“嗯?”張海峰把水杯往茶幾上一放,“怎麽?”

“我就開門見山了。昨天晚上雲景小區的地下車庫發生了一起命案,你在哪兒?”

似乎出於當年的職業敏感,一聽到“命案”二字,張海峰還是下意識地提起了精神:“怎麽?你懷疑我會殺人?”

“如果我懷疑你的話,就不會站在這兒跟你講話了。”趙敏環顧四周,發現這房間裏亂糟糟的,內衣襪子隨意地丟棄在房間的角落,桌子上的煙灰缸裏插滿了煙頭,連電視櫃上都落了一層的灰,她拿出手機翻開相冊,一張報告單出現在張海峰的麵前。

“昨天一個女人在自家小區的地下車庫遭遇割喉,現場發現了一把帶血的菜刀,初步鑒定就是殺人凶器,上麵有你的指紋。”

說著,趙敏將菜刀進行了局部放大,“認識嗎?”

“這確實是我河粉店裏用的那把菜刀。”看到這把他再熟悉不過的刀,張海峰挑了挑眉頭,剛才還蒙矓的睡意頓時消散了不少。

張海峰知道,根據程序自己必須要去一趟警局,於是從沙發上把那兩件洗得發白的衣服抓上便回了屋子:“等我一下。”

獨自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的趙敏捏著鼻子,聞著垃圾桶裏散發出來的陣陣酸臭,衝著屋子裏麵喊道:“這兩年你一直睡在沙發上?”

趙敏看了一眼沙發上已經硬得翹邊角的鋪蓋,低聲嘀咕一聲“真邋遢,被褥都不知道洗洗的嗎?”緊接著又追問:“你這兩年怎麽過得這麽糙?喬昕也不管管你?”

說話的工夫,張海峰已經換好了衣服,隻是沉悶地回了一聲:“離婚了,走吧。”

“不好意思……”

趙敏駕車,張海峰坐在副駕駛:“你這兩年可是一點沒變,還是那麽邋遢。”

“你變了。”張海峰瞅了一眼對方,繼續道,“胖了。”

“你會不會說話啊?”趙敏有些慍怒,隨即將話題轉移,“說正事兒,你昨天晚上11點鍾左右去什麽地方了?”

張海峰回憶道:“我河粉店10點就關門了,11點那會兒……我應該在修表店。”

張海峰微眯著眼睛,看著自己手上戴著的這塊粉色的兒童手表,手表已經壞了很久了,他找了很多地方修理,對方卻都表示修不好。一個成年男人戴這麽一塊粉嫩的兒童手表在任何人眼裏看起來都有些滑稽,但趙敏卻知道這塊手表對他的意義非凡。

這是朵朵的遺物,是她生前送給張海峰的禮物,看來,兩年過去,張海峰還是沒能從那件事裏走脫出來。

“11點還在營業的表店?在哪兒?”

“在我店附近,應該是新開的。”

張海峰想起昨天修表時的一幕,當時已經很晚了,可是在店的馬路對過卻有一家新開的鍾表店亮著牌子,修表的是一個女孩,看起來也就是二十出頭,讓他記憶猶新的,就是那女孩在確定自己修理不好手表之後那句故弄玄虛的話:“也許有一天,表會自己走也說不定。”

“我記得你的店好像是在大庾路吧?”

“怎麽?打算集體上我那兒照顧生意?”

“你好意思要我們錢嗎?”趙敏半開玩笑道。

“你們可是公職人員,而我可是普通市民,如果不怕影響不好,我可以免費。”

“瞅你摳的。”趙敏白了他一眼道,“我怎麽不知道大庾路開了一家修表店?”

“怎麽?不相信我?前麵不就是大庾路,我帶你看看去?”

等了一個紅燈,趙敏來到了大庾路,可是她卻並沒有看到張海峰所說的修表店。

張海峰備感奇怪道:“不對啊?我記得這家店明明就在我店的正對麵,怎麽成黃燜雞了?一宿就倒閉了?”

“行了,先回警隊吧,說不準是你記錯了。”

審訊室門口。

“咱們這兒有規定,我按照規定得避嫌,所以……”

張海峰擺了擺手,獨自一人走進審訊室,嫻熟地坐在椅子上,對麵坐著已經等候多時的刑警。

看著這張陌生的臉孔,張海峰第一句話便問道:“新來的?”

聽到這話以後,刑警賀勝傑氣不打一處來,他做了快兩年刑警,這麽不把自己放眼裏的犯罪嫌疑人,他張海峰還是頭一個。

他憤怒地一拍桌子,“少廢話,姓名!”

張海峰內心感慨,心裏道這個新來的小刑警審案子還真有自己當初的風格,隻不過自己不愛拍桌子,因為拍輕了聲音小,拍重了手疼,很顯然,賀勝傑的手已經覺得疼了,隻是礙於麵子,他不好意思發作。

“張海峰。”

看著眼前的男人老實下來,賀勝傑滿意地點點頭,用手拽了拽肩章,似乎在向他炫耀著警察的威嚴,可他卻並不知道,麵前的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當年可就是這個支隊的隊長,如果他沒有辭職,現在自己應該管對方叫老大。

“昨天晚上10點到12點這段時間,你去哪裏了?”

“昨天晚上10點,我的店剛關門,我在大庾路找了一個修表店去修表了。”

張海峰低頭隨手鼓搗兩下手上粉色的米老鼠手表,一個成年人戴著這麽一塊表,讓人看起來不由得覺得滑稽。

賀勝傑一拍桌子,幾張照片甩在了他的麵前:“這是大庾路街邊所有的店麵,你說你去修表了?我問你,哪個修表店?”

張海峰眉頭一皺,看著桌子上的街景照片也微微發愣,因為和賀勝傑說的一樣,大庾路上並沒有什麽修表店,難不成一夜之間,這家修表店改頭換麵或者破產了?

見他愣神,賀勝傑猛地一拍桌子:“我警告你,你現在涉嫌殺人,現在給我實話實說,我算你自首!”

張海峰有些不高興了,他盯著賀勝傑,那眼神就像是要把他吃了一樣:“年輕人,有話就好好說,我涉嫌殺人沒錯,可你沒證據證明人就是我殺的吧?”

“你……”

賀勝傑猛地站起來,用手指著他。

張海峰氣息一凜:“怎麽?”

賀勝傑突然被他這個眼神看得有些發毛,拍桌子,大聲喊,是他進警隊的時候趙隊長教給自己的,根據以往的經驗,這招也確實奏效,心虛的嫌疑人被這麽一嚇唬,絕大部分都會如實招來,可張海峰這不緊不慢的氣度,反倒是讓自己有些心慌了。

他哪裏知道,坐在自己麵前的這個所謂的“嫌疑人”,如果論起辦案來,他可是自己祖師爺輩分的前輩。

就在二人劍拔弩張的瞬間,趙敏突然推開了審訊室的大門,大喊一聲:“不用審了!”

這時,賀勝傑趕忙起身,說道:“趙隊,你可算來了,這個老小子可一點都不老實……”

他想給張海峰穿個小鞋,趙敏的眼神瞥過張海峰,對方卻無奈地聳聳肩。

趙敏沒接這個話茬,道:“真凶來自首了,勝傑,你跟我過去一趟。”

賀勝傑的表情突然誇張起來,不可思議地看了看張海峰,又看了看趙敏,最後用手狠狠地指了張海峰一下,那意思似乎是說你走著瞧,這事兒沒完。

坐在審訊室裏的張海峰冷笑一聲,嘀咕道:“衝這麽個辦案方法,這輩子都甭想升職了。”

2號審訊室內。

一個麵容清瘦的男子正襟危坐在椅子上,他額角上的汗水似乎在訴說著他心中的緊繃,他覺得自己的心髒都快要跳出來了。

“你叫什麽名字?”

“付吉亮!”

趙敏飛快地記錄著:“哪個fu?”

“付諸東流的付,吉祥的吉,明亮的亮。”

清瘦男子推了推自己的眼鏡,眼神不斷地在審訊室內掃視著。

“你說你殺了李瀾?”

“是。”

賀勝傑插話道:“我再跟你確認一下,你是說你昨天晚上用刀殺了雲景小區的李瀾嗎?在地下車庫?”

“是我做的。”

付吉亮回應著。

趙敏與賀勝傑相互注視一眼,問道:“為什麽凶器上沒有你的指紋?”

“擦掉了。”

付吉亮穩定了情緒,看起來已經沒有那麽緊張了。

“刀是哪裏來的?”

“大庾路的河粉店,我昨晚在那裏吃過飯。”

看著眼前這個對答如流的男子,趙敏隱隱地覺得有些不對:“既然你打算來自首了,為什麽還要把指紋抹掉?”

這個問題似乎問住了他,付吉亮一時不知該怎麽回答,愣了愣,他額角上的汗水又冒了出來:“張海峰在哪裏!?”

“回答我的問題!”

賀勝傑一拍桌子,這一晚上沒少拍桌,他的手心都泛紅了。

“在我沒見到張海峰之前我是什麽都不會說的!”

“你跟張海峰是什麽關係?為什麽要見他?”

“我說了,我要讓張海峰過來問話,見不到他人,我什麽都不說!”

……

趙敏讓賀勝傑看好他,自己便給局長打去了電話,說人已經抓住了。

李局長大喜:“不是張海峰做的吧?”

“不是,是個叫付吉亮的人,殺人動機還不清楚。”

“我就說嘛,張海峰這小子怎麽可能殺人。”聽到真凶落網,李局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但是李局,這個小子有點古怪,他點名要見張海峰,還說除非見到張海峰,否則他其他的什麽都不會交代。”

一聽這話,李局長的火暴脾氣就瞬間起來了:“這點事兒你還用問我?你們是幹什麽的?你們是警察,什麽時候需要被一個罪犯牽著鼻子走了?”

趙敏支支吾吾道:“李局,這個小子嘴太硬了,是真的什麽都不肯說,我怕耽誤了破案時效,要不然……讓張海峰回來試試?”

局長辦公室。

張海峰推開門,眼前的一切讓他覺得既熟悉又陌生。

李局麵前的茶杯自從他進警隊以來就一直在這兒擺著,他還記得,這個茶杯的蓋子還是朵朵來警隊時候玩鬧打碎的,這麽多年過去,不論上麵堆了多厚的一層茶垢,李局長愣是舍不得換。

他摸著椅子坐下,輕聲說了句:“局長。”

“你小子藏得挺深啊?這幾年,你死哪兒去了?辭職之後就斷了聯係是吧?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老領導?”

張海峰苦笑說:“您言重了,我隻是想和過去做個了斷。”

李局瞪了他一眼:“張海峰,你跟我說實話,你和雲景小區的殺人案到底有沒有關係?”

聳聳肩,張海峰淡定地回答:“沒有。”

“真沒有?”

“如果您不相信我,就不會單獨把我叫上來了,所以您就別玩兒樓下那個新兵蛋子那一套了。”

張海峰口中的“新兵蛋子”,指的就是賀勝傑。

“我也相信不是你。現在遇到個情況,這個自稱殺人凶手的人在審訊室裏什麽都不肯說,還點名要見你。”

“我?”

張海峰愣了神,隨即道:“李局,我現在不是體製內的人,我過去可不太符合規矩。”

他推托道,因為他實在不想參與過多關於案情的東西,他現在隻想和過去做個了斷。

“你過去看看吧。你知道的,你一直都是警隊裏麵的主幹力量,你辭職之後,趙敏把這支隊伍拉扯起來不容易,現在案子遇到困難了,我希望你別推辭。”

李局長一番話說得很誠懇,讓張海峰推托不得,還沒等他回答,李局長突然話鋒一轉:“海峰,朵朵……走了幾年了?”

“快……三年吧,”

張海峰黯然。

透過這個表情,李局長便知道他還沒有走脫出來,歎了聲氣:“這孩子挺討人喜歡的,就是調皮了些,我記得那次你加班,把她接警隊裏來了,她在我辦公室還把我這杯蓋給打碎了。”

李局長拿起茶杯,在張海峰麵前晃了晃。

張海峰忽然道:“局長,你別說了,這個忙我幫,但是……這個茶杯,你可以送給我嗎?”

李局看了看手裏的茶杯,往桌前一推:“海峰,這個杯子我可以給你,但是你要知道,解鈴還須係鈴人,有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就回不去了,除非時光真的可以倒流;它不像杯子裏的茶水,冷了之後還可以加熱……”

張海峰把杯子拿起,木訥地離開辦公室,腦海裏全是李局長的話,他的嘴裏念叨著:“時光倒流……”

如果時光真的可以倒流該多好?苦笑一聲,他拿著杯子走進了2號審訊室。

審訊室的燈光打在張海峰的臉上,恍惚之中,趙敏好像回到了自己在張海峰手下辦案的那些歲月,她下意識地要給端著茶杯的張海峰讓座,可對方卻自己找了一把椅子過來坐下。

賀勝傑見他這麽隨意,想要去提醒一下,卻被趙敏攔下。

“你就是付吉亮?”

看著張海峰在自己的麵前坐下,他點頭。

“是你幹的,跟我有關係嗎?為什麽非得要見我?”

“你難道不想知道真相嗎?比如為什麽我會用你的菜刀殺人……”

張海峰冷言道:“我已經不是警察了,真相如何跟我沒關係。”

“是嗎?難道你一句不是警察了,案子就跟你沒關係了?那如果我現在說我不是罪犯了,那他們會放我走嗎?別以為你換了個職業,以前做過的事情就算一筆勾銷!”

張海峰眉頭一皺,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你這話什麽意思?”

“悄悄告訴你……今晚10點半,還會有人死!”

砰!

這次拍桌子的不是賀勝傑了,而是張海峰。

這一下,不光是付吉亮,就連趙敏在內的兩個警察都被他的氣勢震懾住了,賀勝傑質疑地看著自己的手,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一個張海峰拍桌子比自己有氣勢?

等等……他剛才說自己已經不是警察了?

張海峰……賀勝傑突然感覺自己好像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猛地,他拽了拽趙敏問:”趙隊,這個張海峰難道是之前……“

趙敏點頭。

賀勝傑一下子嚇得立刻坐正了身體。

他就是張海峰?那個當年在警隊叱吒風雲,讓無數犯罪分子聞風喪膽的張隊長……!?就連趙隊,都是他一手帶起來的兵。回想起自己剛才竟然還吆五喝六地對著他拍桌子,賀勝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要怪,就怪趙敏為什麽不早告訴自己張海峰就是當年隊裏的那個離職了的老隊長啊!

付吉亮也是為之一顫,但隨後,張海峰還是收斂了情緒,扭頭說:“我看就算我在這兒也幫不到你們什麽了,不然你們來吧?”

說著,他拿起杯子就要走。

就在這時,一名刑警推門而入,盯著付吉亮,把一個皮腰帶拍在桌子上,“說說吧,這是怎麽回事?”

趙敏忙問怎麽了?

“趙隊,我們從……哎?張隊!張隊,你回來了?”

飛魚看著眼前這個熟悉的身影突然驚喜起來,趙敏趕忙拉住道:“趕緊說正事兒。”

“是這樣的,趙隊,我在這個小子的皮帶裏發現了個GPS追蹤器,這個小子可不太老實。”

趙敏皺著眉頭,讓飛魚走了。

就在這時,付吉亮突然問道:“現在幾點了?”

“怎麽著?著急回家了?哼哼,如果你不老實交代,恐怕這輩子都得牢底坐穿了!”

賀勝傑在一旁刷著存在感。

這時,張海峰下意識地看著自己手上的這塊米老鼠手表。

微微苦笑,表還是壞的。

趙敏道:“剛過12點,你要幹什麽?”

聽完時間之後,付吉亮整個人瞬間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軟在椅子上,口中還不斷說著:“警察同誌!救救我!我是被冤枉的!”

看著他前後巨大的反差,趙敏看了看張海峰,可是對方卻沒有任何的表示,她歎了口氣,看來,那個“張海峰”還是沒有回來,剛才的一切,隻是自己的錯覺罷了。

她回到了現實,趕忙問:“你不說清楚,我們怎麽救你?”

“我的女朋友被人綁架了!人不是我殺的,是他殺的!我來自首也是被他逼迫的,如果我不來,他就要殺了我的女朋友……我剛才的話,也是他教給我的……”

付吉亮急得快哭出來了,趙敏趕忙記錄:“你說的那個人是誰?長什麽樣子?”

“今天早晨我剛到公司,把車停好,就接到了我女朋友打來的電話,我接通後,那邊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他跟我說我女朋友被綁架了,如果我不按他說的做,他就殺了我女朋友!那人還發來了一段綁架我女朋友的視頻,接著讓我從停車場的一個垃圾桶裏找到這條皮帶戴上,然後教了我剛才說的那一番話,讓我來警隊自首,他說隻要過了12點就要對警察說實話,否則就殺了我女朋友!”

“警察同誌,我說的句句屬實!求求你們,快救救我女朋友!”

“他是誰,為什麽要你點名找張海峰?”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隻是說今天晚上還會有人死,在萌渚路!”

“他還說什麽了?”趙敏追問,“時間和具體地點在哪兒?”

“這些我就不知道了,他隻是點名讓我把這些告訴張隊長,還說什麽5月6號……”

聽到這個日期,張海峰突然繃緊了身子,盯著付吉亮看去。

“他還讓我提一個名字,朵朵……”

突然,張海峰猛地起身,像是發了瘋一樣抓住了他的脖領子:“朵朵怎麽了?!快說!”

這時賀勝傑也忙地站起來,不斷地說:“張隊長,您冷靜一下……”全然沒有了剛才那副吆五喝六的架勢。

張海峰推了他一把,將手鬆開。

“他說……朵朵的死,不隻是個意外!”

張海峰如遭電擊,腦海裏全都是朵朵墜落懸崖的那一天,如果不是自己接通那個電話,處於疏忽沒有去管朵朵,或許朵朵就……

他瞳孔猛縮,眼球瞬間布滿血絲,抓住付吉亮的脖領子,這次的力量更大,讓付吉亮無法呼吸。趙敏知道張海峰繼續留在這裏會出事,於是便叫進來幾個刑警,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他拉開。

張海峰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喘著粗氣,事實證明,對方是衝著自己來的。他的腦海中不斷地回**著付吉亮的那番話,朵朵的死不是意外……

等趙敏出來以後,看到張海峰的情緒並不好,她說:“GPS定位的結果出來了,在萌渚路72號附近,你……”

“我跟你一起去!”

見趙敏一臉的為難,張海峰當即道:“放心,我不會那麽衝動了,如果你不信……可以把我銬起來。”

說著,張海峰還伸出了雙手。

趙敏一路上疾馳著:“GPS信號在萌渚路72號,那麽說明付吉亮說的死者應該也在這裏。”

“該死的,這個凶手到底在玩什麽把戲!”

趙敏憤怒地拍打一下方向盤,可就在這時,警局裏傳來一個噩耗。

付吉亮跑了。

“什麽?付吉亮不是被銬在審訊室嗎,他還能越獄不成?”

眼前,就是萌渚路72號,趙敏衝著電話裏大吼著,一個急刹車,使張海峰的頭險些撞到擋風玻璃。

“趙隊……你們走後,付吉亮就暈倒了,我們把他送到醫院,他打暈了醫生和護士,假扮成醫生走了,鬼知道他是怎麽打開的手銬……我們現在已經把醫院封鎖了,可是沒有找到他人。”

小刑警都快哭出來了。

“你們中計了。”

張海峰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冷冷地說道:“咱們都被付吉亮算計了,這樣吧,咱們分頭行動,你和賀勝傑去72號,我掉頭去醫院。”

趙敏看了看前方,解開安全帶,將車交給了他:“注意安全!”

張海峰一個急刹車,警車如離弦的箭矢一樣躥出去數米,趙敏帶著賀勝傑,拿著槍推開了虛掩的大門。

房間內,一名死者躺在**,他被五花大綁,身體呈現出扭曲的姿勢,通過他的表情就不難看出他臨死之前有多麽驚恐和掙紮。

死者的麵前,擺著一張染有血跡的身份證。

付吉亮!

“上當了!”趙敏把身份證拿起來,氣得牙根癢癢,“我們都被剛才那個人騙了,他才是付吉亮,真正的付吉亮已經死了!”

“趙隊!你看這是什麽!”

“竊聽器!”

警車內!

已經連闖了三個紅燈的張海峰,此時恨不得直接飛到醫院,親手抓住那個“付吉亮”,逼問他朵朵到底是怎麽死的,就在這時,“付吉亮”的電話突然打來。

聽到熟悉的聲音,張海峰眉頭一皺:“你究竟在耍什麽花樣!”

“嗚嗚……海峰……”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人支支吾吾的聲音,那是隻有嘴巴被塞住才回發出的聲音,但張海峰卻聽出來了聲音的主人,是喬昕,他的妻子……確切地說,是前妻。

“喬昕!付吉亮,你到底要做什麽!”

張海峰險些撞上隔離帶,一個急刹車將車刹住!

“張隊長,我在和平大廈的天台等你,如果你不想自己的老婆成為下一個付吉亮的話,就快一點來。”

電話那頭,是“付吉亮”充滿玩味的聲音。

“你什麽意思?你不是付吉亮?”

“嗬,付吉亮已經死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萌渚路72號的屍體,就是真正的付吉亮的吧?”

張海峰冷冷地問道。

“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張隊長,我在和平大廈等你,我隻想見你一個人。”

掛斷電話以後,張海峰一頭亂麻,迅速告知了趙敏對方的位置。

“張海峰!你不許過去,萬一他耍什麽花樣……”

張海峰不耐煩道:“你沒聽我的話嗎?喬昕被他綁架了,我必須過去!你現在趕快去和平大廈布控,他一定有幫手!”

“你……小心!他不是付吉亮!”

“我剛才就知道了!”

掛斷電話以後,張海峰直奔和平大廈而去,儀表盤上的時速表已經接近紅線區,這台大眾警車竭力地嘶鳴著,可不論他怎麽踩油門,他還是嫌棄車速太慢了。

推開天台的大門,眼前的一幕令他瞳孔猛然一縮!

喬昕此時被反手綁住,嘴上纏繞著一圈膠帶,臉上布滿淚痕,見到張海峰的到來,喬昕瘋狂地朝著他發出嗚嗚的聲音,似乎非常抗拒他的到來,又似乎想要讓他趕快走。

最終,張海峰看到了“付吉亮”手上那把頂住喬昕後腦勺的槍!

“你到底是誰?!”

張海峰憤怒地喊道。

“很榮幸認識你,張隊長,我叫趙彬彬。”

“你為什麽殺了李瀾,又為什麽殺了付吉亮……還有,朵朵的死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趙彬彬的神情戲謔:“張海峰,你以為我是你的犯人嗎?你的問題未免太多了吧?我可沒有心情回答你,倒不如我問你一個問題如何?”

趙彬彬突然用手摟了一把槍膛:“你麵前的這個女人,對你重要嗎?”

張海峰預感不妙,幾乎是第一時間,他便舉起了手:“趙彬彬,有事情我們慢慢說,你不要衝動……要不然這樣,你把她放了,我去給你做人質,好嗎?”

喬昕瘋狂地扭動著身子,眼淚幾乎是同一時間奪眶而出。

趙彬彬卻毫無心思聽他講話,隻見他拿出一個iPad,上麵播放著一個電梯裏的畫麵,他看到了趙敏被困在了和平大廈的電梯裏,正焦急地按著電梯裏的緊急呼叫,還不停地說著:“該死的!電梯怎麽現在壞了!”

是趙敏!

不是讓她在和平大廈周圍布控嗎,這個傻女人怎麽追上來了!

“張隊長,忘了告訴你了,趙隊長所困的電梯裏麵有我安裝的一個TNT裝置,雖然威力不大,但是近距離還是可以把一個人炸成碎片的。”

他高舉起左手,張海峰突然看到了他手上的那個遙控器:“左手,是張敏的命。右手,是你妻子的命,你做一個選擇吧。”

“我憑什麽相信你?萬一炸藥是假的呢?”

“那我們試試看就知道了。”說著,趙彬彬作勢便要按下這個按鈕,張海峰見狀大喊一聲:“不要!趙彬彬,你別激動!我覺得咱們應該好好談談,我和你素不相識,你為什麽要這麽做,至少你要讓我知道一個原因吧?”

張海峰一邊安撫著對方的情緒,一遍給喬昕使著眼色。

“我當然可……”

話還沒說完,在張海峰的一個眼色之下,喬昕突然發難,使勁朝著後方一躍,毫無防備的趙彬彬被這一撞失去了重心,槍口猛地對準天空開了一槍!

砰!

被困在電梯中的趙敏聽到了外界的槍響,用腳狠狠地踹了幾下電梯門,可卻無濟於事!

張海峰一個衝刺跑到喬昕麵前,可這時,趙彬彬卻穩住了身形,用槍口對準了喬昕,情急之下,張海峰挺身撲去,用胸口擋下了這枚子彈!他一躍之下,趙彬彬直接被他撲出天台,兩人一同掉下!

血色的花朵在他的胸口綻開,深深地紮根,從後背鑽出來!

他隻覺得渾身失去了力氣,腦海中最後一個聲音是喬昕的嘶吼……以及趙彬彬手中哪個遙控器發出的”滴滴“聲。

地上的平板電腦的畫麵裏瞬間火光大作,爆炸吞噬了整個電梯間……

此時,張海峰手上那塊手表似乎又好了,時針和分針飛速地逆時針旋轉起來……

細雨剛停,可烏市的溫度卻沒有降下來,此時反而像是一個蒸籠。

一陣斷斷續續的廣播聲,把張海峰拉回到了現實。

“聽眾朋……好……今……是5月5日星期……”

張海峰猛然睜開眼,開始劇烈地喘息起來,他放下正在剁菜的菜刀,猛地摸向自己的胸口,卻摸不到一絲的血跡,剛才那陣劇烈的疼痛感也瞬間消失!

抬起頭!看向牆上的電子掛曆,時間是5月5號晚上——10點!

什麽!?

這時,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

“老板,美團12號訂單好了嗎?”

一個身著黃色製服的人騎在電瓶車上,衝著亂哄哄的大門口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