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禍不單行
鄭懷山幫左琳把手機撿起來,屏幕上貼的玻璃膜已經碎了,他徒手把上麵沾著的灰塵擦幹淨,遞給左琳,關切地問:“發生什麽事了?”
左琳原本悠遠的神色染上愁容,哪怕麵對鄭懷山極力掩飾,可擔憂依然從低啞的聲音中透出,“思鵬幾天前升了科長,今天約著同事們吃個飯,沒想到被市紀檢巡視組的人查到了。”
“現在怎麽樣?”
“不清楚,”左琳低頭看這手機上碎開的屏幕,“他不願意多說。聽他說話的口氣像是挺嚴重。”
鄭懷山略略低頭,三分擔憂地看著她,“需要我幫忙嗎?”
左琳搖搖頭歎了口氣,“我還不知道他那邊的詳細情況,他說等明天上班後就應該清楚了。”她說著,抬起頭來強顏歡笑地勾勾嘴角,“抱歉鄭老師,我們今天能先回去嗎?”
鄭懷山什麽都沒說,點點頭,帶著她就往外走,從寺廟裏出來上了車,車都快看到山腳了,左琳心事重重,到底憋不住,求助似的問鄭懷山,“老師,這種事我沒經驗,您知道一般會怎麽處理嗎?”
擦黑的天色中,男人的側臉看上去多了幾分深邃的沉鬱,左琳坐在副駕上,想從他的神色中找到一些能讓自己稍微寬心的意思,然而……沒有,連鄭懷山這樣從來見過多少大風浪,從來雲淡風輕談笑風生的人,此刻臉色也是十分嚴肅的,“中央三令五申在整黨風,查四風,可能會很重。”
“能有多重?”左琳試探性的問:“紀律處分?降職?難道還能丟官?或者開除公職?”
“都有可能,關鍵看他們領導保不保他。”鄭懷山一路把車開下了盤山道,在逐漸開闊平坦的主路上,終於抽空安撫地看了她一眼,安撫地柔聲寬慰,“別急,明天我去市政法委的領導去說說情。”
把左琳送回家,鄭懷山一路開車回了自己住處,剛進院子,就看到馬太正在門口等著他。
這老家夥沒什麽事是絕對不會來這裏等門的,鄭懷山挑了眉,果然,剛停了車,馬太就迎了上來,“陳雁南來了。”
鄭懷山腦子裏還留著寺廟裏山峰吹起左琳發絲、她輕輕揚起嘴角時,臉上雀躍又向往的樣子,這會兒聽見陳雁南,就情不自禁有些不耐,“她來幹什麽?”
馬太聲音低沉,“她知道你帶左琳去香山寺了。”
“嗬,”鄭懷山聽懂了馬太的意義,原本心情不錯的臉色微微一沉,舉步進了別墅,推開書房的門就看見陳雁南一身酒氣地坐在他的位置上,隨即冷笑,“長本事了,學會跟蹤我了。”
“我被你逼的無路可走了!”陳雁南顯然喝了不少,坐都有點坐不直了,半倚在桌上醉眼迷離地看著他,借著酒勁兒,她難得這麽直白地對鄭懷山表達不滿,一雙畫著精致眼線的眸子帶著某種不正常的偏執和愛慕,半是控訴半是嗔怪地看著鄭懷山走到身邊,落寞地笑起來,“老師為什麽要帶左琳去香山寺?”
鄭懷山原本的慍怒在看見她醉成這個樣子是時候也發不出來了,隻不認同地皺眉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這是喝了多少?”
陳雁南其實已經不太能反應得過來他在說什麽了,酒精麻痹大腦,她隻顧著表達自己平時壓在心裏的事情,“你這樣待她,就不怕危及我們的關係嗎?”
鄭懷山不動聲色地反問她:“我們是什麽關係?”
“……也對,”陳雁南癡癡的笑起來,滿臉自嘲,笑著笑著,竟紅了眼圈,“是啊,我們是什麽關係呢?……我真傻。”
一個漂亮精致、跟在自己身邊一起打拚奮鬥了這麽多年的女人,現在哭得梨花帶雨,鄭懷山再不憐香惜玉也不禁惻隱,歎了口氣安撫道:“雁南,我給你的不少了,名譽、地位、錢,你還想要什麽?”
“我可以什麽都不要,我隻要你!”陳雁南突然激動地打斷他,她猛地坐直了,神經質地死死盯著這個讓她又愛又恨的男人,含著水汽的眸子裏帶著僥幸的期盼和更深邃的絕望,“我隻要你!……”
“你喝醉了,”鄭懷山不為所動地側身給她讓路,下了逐客令,“等你酒醒了再跟我說這些話,回去休息吧,讓馬太送你。”
………………
…………
作為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張思鵬的處理決定下來,被免了官又開除公職的那天,永嘉地產在省高院申請複議的結果也出來了,省高院維持中院原裁定,這原本是個好事兒,可就在複議結果出來的當天下午,齊三河自稱永嘉債權人,拿著《建築工程款優先受償異議申請書》,親自找上了特別執行處的門——
“我聽說永嘉地產高院的批複已經下來了,支持中院裁定是吧?他們是不是馬上就要配合你們執行工作還錢了?誒呀那太好了,沒錢還就把永嘉資產進行拍賣吧——但是可說好,根據《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二十七條和《合同法》第二百八十六條規定,第一我有案外人異議權,第二我的工程款有優先受償性,你們要出來錢,可得把錢先給我,別人拿不走!”
於川接過左琳看完遞給他的資料,前後翻了一遍,末了把申請書往桌上一撂,看著齊三河皮笑肉不笑地揶揄,“這是你們下的第幾招棋呀?”
“什麽第幾招?”齊三河裝著傻,老神在在地靠在椅子上,“我還準備對永嘉提起訴訟呢,跟法律搭邊兒的事多嚴肅,我可不敢向於法官你這麽兒戲這說話。”
於川連嘴角那點揶揄也沒了,冷著臉,“齊三河,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前些日子九天網絡被司法拍賣,中標的人是你吧,現在已經接管了榮達信托。”
齊三河做了個意外的表情,諷刺道:“喲,法官很了解我們這些生意人的動向嘛。”
於川麵色不善地盯著他,“所以,你和陸吉安,現在其實是在給一個東家辦事吧?”
齊三河揣著明白裝糊塗,“於法官,您這話我可聽不懂了。”
“行了,”左琳這兩天狀態一直不太好,聽著他們唇槍舌戰你來我往的更加煩躁,猛地抬手拍了下桌子,她微微抿著嘴唇,沉著臉嚴肅地看著齊三河,“你既然知道法律神聖不可褻瀆,就該知道法院也是個嚴肅的地方,少在我們這兒嬉皮笑臉。材料我手下了,你回去等消息——另外你以後也別來了,派你的律師來。”
“行,那我就先回去。”齊三河畢恭畢敬地站起來,動作雖然配合,臉上的張狂和不以為意可是一點沒少,“不過我還是得親自來,我要不親自盯著,永嘉的錢萬一讓別人給拿走了,我多虧啊。”
左琳目光如電地直視著他,“你很張狂呀,在跟我叫陣嗎?”
齊三河毫不示弱地回了個假笑,“左法官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