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局外人

沒有人知道那佰川去了什麽地方,也沒有人知道他將以怎樣的方式重新找到薛顏。

當然,更沒人清楚他找薛顏的目的。

暗含神秘力量的秘寶“地獄之眼”是人人覬覦的存在,那佰川興許也隻是萬千俗人中的一個而已。

自從薛顏發現她睡著之後浮現在腦海中並不是夢而是回憶之後,她就開始依賴用睡覺的方式找回自我。

在夢裏,薛顏依舊像個局外人,她能看見祁淵,也能看見她自己。

她本以為依賴著這樣的方式就能尋回丟失的記憶和過往,慢慢地卻發現通過夢境能找回的記憶非常有限——因為,她的夢境也像陷入了循環中一樣,每次都是祁淵進門,和她一陣親昵。而夢境中的她則質問他是不是去“地獄之眼”了。

不過,和在飛機上所做的夢不同的是,在這裏所做的每一個夢裏,祁淵都沒再向她動手過。

祁淵總是寵著她,由著她,從來不生氣。

再次醒來後,薛顏感覺很疲憊,她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

正值下午五六點鍾,窗外陽光正好,草坪上偶有小孩牽著寵物經過,或是貓,或是狗,或是荷蘭豬。

薛顏收回目光,向別墅樓上走去。

樓上有一個很大的陳列室,裏麵擺放著一些古董文物,大多出自唐朝,可能是她或者祁淵喜歡關於那個朝代的物件吧。西北角還有一個儲物室,裏麵堆放著一些雜物,包括掃帚之類的東西都堆放在裏麵。

之前薛顏來過這裏一次,她翻騰了一會兒,見裏麵全是些沒什麽用處的雜物,就折身去了別的房間。

而今薛顏重新推開了儲物室的房門,是因為薛顏實在沒辦法從別處找到更多有用的物件。

儲物室和她上次來的時候一樣,堆放的全是亂七八糟的東西。加之她上次的一通亂翻亂找,使得房間更加淩亂。

此時的薛顏,已經漸漸適應了失去記憶和過往的一切,所以她不再像上次那麽心急,她很有耐心地一件一件地整理著。

收拾了一陣後,薛顏發現堆放吸塵器的角落有個黑色的盒子,上麵沾滿了灰,很不起眼。

其實薛顏上次也看到過這東西,不過由於盒子上麵有一層打磨過的大理石,看起來很像地板磚,所以她就沒有多看。

當薛顏發現它是個盒子時,眉頭為之一動,伸手把它挪了過來。

盒子四方都是大理石材質,十分沉重。

當薛顏用一旁的抹布清理幹淨盒子的表麵後,發現這個盒子十分精致。楓葉般的紅黃,上麵布滿了錯落有致的裂紋。

薛顏把盒子放到客廳所在的茶幾上,隨後從工具箱裏拿出一把扳手,將盒子的鎖給敲斷。

盒子被打開後,薛顏把手伸了進去,從裏麵取出了厚厚一遝信紙。

這些全是書信,有的被折疊成一個心形,有的就這麽平鋪的,更多的是被對折了起來。

薛顏很清楚,她久久尋求而不得的答案,很有可能就藏在這些信裏。

薛顏展開一封信,恨不得一目十行,試圖在最短的時間裏把這些信通通看完。

在看了兩三行後,薛顏才意識到這是一封丈夫祁淵寫給她的信。

“帶你去看的那片山頭,梨花已經謝了。我路過的時候,隻能看到枝頭上僅剩的幾朵,有些悲涼。悲涼得我一刻也不想停留,隻想快點回到你身邊,看你笑得比梨花燦爛。”

“今天我原本想燒牛排給你吃的,我還專門跟師傅學了兩天。你吃得很高興,可是我還是發現你在把牛排放進嘴裏時,眉頭稍微皺了一下。你笑著跟我說,‘做得很不錯嘛大廚,完了,家裏的廚子要失業了。’我知道你是故意安慰我,所以才那麽說的。可是,你故意安慰我的樣子,讓我這顆屬於一米八硬漢的心都柔軟起來。”

“你今天心情不好,像是有人惹你不高興了,我問你,你卻不願意說。我吻你,你也有些心不在焉。也許是我哪裏做得不夠好吧,我真希望自己能夠做到盡善盡美,變成可以讓你一眼看到就能露出笑容的人。”

“那佰川今天又來找你了,他對你圖謀不軌,這一點你應該清楚,可是為什麽你不讓他遠離呢?每次看到他站在你麵前,我心痛如刀絞。我有一萬次想殺了他的衝動,可是理智卻告訴我,如果我真那麽做,你會恨我一輩子。小顏,我愛你,我見不得你麵前有別的男人出現。”

“結婚的時候,你笑得很燦爛。站在你麵前,聽著你親口說願意嫁給我時,我感覺自己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小顏,結婚的那天,你真的好美。”

……

整整27封信,每封信都長達三五頁,每一頁的每一個字都情意濃濃。

看完後,薛顏的臉上已經掛上了淚水。

原來,她曾被這個男人這麽甜蜜地寵愛過。

薛顏摩挲著這些信紙,目光一遍遍地重溫般地掃過那些遒美健秀的方塊字,仿佛這些字並非死板的白紙黑字,而是從祁淵的嘴裏說出來帶著暖香的蜜語。

剛醒來的時候,薛顏對這個世界是絕望的,自己仿佛一個棄兒,不知道該相信誰,不知道該去往何處,不知道下一步會遇見何人、何事。在看到這些字字真切的書信時,她內心被一股暖流所包圍。

原來,她被人這麽溫暖地愛著。

可是,愛她的那個人呢?

祁淵,你在哪裏?

薛顏打算,先查詢關於祁淵的下落。她意識到,如果她都遭遇了失憶這等事情的話,身為她丈夫的祁淵,處境應當也很糟糕。

就在薛顏在構思下一步計劃時,門鈴響了起來。

誰?

薛顏警惕地從沙發上站起身,身體靈活地躲到了一麵牆後,最後才探出半個腦袋看向屋外。

別墅太大,隻透過客廳的窗戶是沒辦法看見門外情況的。原本房間裏裝有可視電話,古埃及文字鎖在被薛顏弄壞時,可視電話也受了影響,不能正常顯示畫麵了。

薛顏把先前從衣櫃暗閣裏找到的手槍緊緊握在了手裏,接著一步步走了出去。

走到房門口時,薛顏透過房門縫隙看了出去。

站在房門外的是一個20出頭的小夥子,眉頭緊鎖,滿是汗水的臉寫滿焦急。他的頭發已被汗水濕透,身上的牛仔色襯衣也黏糊糊地貼在身上。

小夥子回頭看了看身後,也是一臉的戒備和警惕。

再回過頭來時,他的眼眶裏分明含著淚水。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順著鼻翼滑落,本就髒兮兮的臉看起來更髒了。

“姐,開門啊,姐。”小夥子像是在祈禱似的,念念有詞。

對於過去的一切,薛顏都不記得了。她在夢裏也從沒見過這個小夥子,可他為什麽把她稱為姐姐?又或者是她理解錯了?

薛顏遲遲不開門,小夥心焦難耐,快速地摁動著門鈴,恨不得砸了厚重的大門衝進去似的。

小夥見摁門鈴沒什麽用處,索性開始用手臂砸大門。

這扇門原本裝有消音裝置,也在薛顏解鎖古埃及文字密碼鎖的時候壞掉了。

一陣比一陣急的敲門聲,讓薛顏的耳朵都要炸裂了。

薛顏忍無可忍,隻好問道:“你是誰?”

不管這個小夥要找誰,她都想知道他的來曆。

有了先前和幹洗店“服務生”的前車之鑒,薛顏變得更警惕了。

見終於得到了回應,小夥很激動,一個勁兒地衝著門後喊:“姐,我是帥帥,姐!”

薛顏仍舊透過門縫,瞄著門外的男人。與此同時,她手上的槍也隨時保持著戰鬥姿態,隻要門外的男人稍有異動,她就會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

“姐,是你嗎?我是帥帥,你開門啊。我是薛帥啊!”

男人越來越著急,眼眶裏含著的淚也滾落下來。

“我以為你出事了,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原來你還活著。”

站在門外的男人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起來,哭得像個孩子。

薛顏開始緊張了,她擔心這個自稱為薛帥的人再這麽哭下去,要是引來了別有用心的人就麻煩了。

“你怎麽證明你是我弟弟。”薛顏不想再聽他哭。

薛帥從地上爬起來,胡亂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本就髒兮兮的臉,被他這麽一擦,顯得更髒了。

“姐,你後腦勺有顆綠豆大小的肉痣。”

薛帥在說的時候,薛顏的腦袋也在快速運轉。

薛顏摸了下後腦勺,沒錯,正中央的位置確實有一顆肉痣。這一點,她在此之前並不知道。

“左腳比右腳稍大,每次買鞋都需要做高定。”

正確。

“你不喜歡把衣服收進櫃子裏,而喜歡把它們掛在衣架杆上。你喜歡10厘米的高跟鞋,卻因為穿著不舒服,所以隻買的多穿得少。”

正確!因為鞋櫃裏的高跟鞋確實以10厘米的恨天高居多,不過那些鞋子都沒怎麽穿過。

“姐,我是你弟弟薛帥啊姐,你怎麽了?你怎麽連我都不記得了?”

薛帥哭得傷心欲絕,把薛顏的心都給哭亂了。

厚重的大門被薛顏打開了,房門打開的刹那,薛帥的眼睛裏釋放出了光芒。

“姐——”

薛帥撲了上去,一把抱住薛顏,哭得傷心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