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刺殺
在畫眉城邊上的一片樹林裏,隱藏著一群黑衣蒙麵人。每個人皆手持步槍,透著殺氣。
此時已是後半夜,月光透過稀疏的樹葉,撒在這群人身上。在樹影搖曳中,使這群人看起來如同鬼魅一般。
他們的任務是:等到天亮之後,殺了馬連山。
畫眉城並不大,也沒有城牆。這裏城裏城外共駐著兩個營,這夥人其實就是藏在軍營邊上,很容易暴露。
馬連山住在一個很大的院子裏,這夥刺客隱藏的位置,也能觀察到大院門口的動靜。但是相距有三百多米,這麽遠的距離,要想射殺馬連山,顯然不容易。
因此眾人的計劃是,一旦馬連山出來,各自便以最快的速度飛奔過去,進行射擊。
上午,馬連山正在書房裏繪畫。
現在他剛完成了一幅。
畫中一個約十六七歲的小姑娘,正坐在梳妝台前,手中拿著眉筆,正在對著鏡子畫眉毛。
馬連山看著畫中的姑娘發了一會呆,然後拿起筆,在畫上題道:
“江山如畫,不如看美人描眉”。
題完,便抬起頭看著窗戶發呆。
他喜歡畫畫,有時候畫山水,有時候畫花鳥蟲魚,也畫庭院樓閣。
但是不管畫什麽,畫中都會有一位姑娘,一位約十六七歲的姑娘。
他畫畫已經畫了十八年了,可是他的每一幅畫裏的姑娘,都是同一個人。
而且每一幅畫上都題著相同的一句話:“江山如畫,不如看美人描眉。”
他有時候禁不住問自己:“我就是一個土匪而已,為什麽還要這麽多情?”
有時候也問自己:“難道,生命中的第一個女人真的就是最完美的嗎?為什麽總是令人無法忘卻?”
問完之後,他自己也無法回答。
現在的他,已經有了兩個女人,還有了一個兒子。可是,他依然忘不了那個女人。
他清楚的記得,十八年前,有一次,那個小姑娘正坐在梳妝台前對著鏡子畫眉毛,馬連山則坐在一邊癡癡地看著。
姑娘問道:“你發什麽呆呢?我好看嗎?”
馬連山卻呆呆地冒出一句:“雖江山如畫,不如看美人描眉。”
姑娘笑了,說道:“這算是一句詩嗎?”
馬連山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覺得隻有這句話才能表達我現在的心情。”
姑娘說道:“我看不錯,你以後就叫我‘畫眉’吧,這以後就是我的筆名了。”
可是有一天,“畫眉”說她要去省外念書,然後就走了。從此馬連山再也沒有見到她,直到現在十八年過去了,他還在想著她。
所以馬連山隻好畫畫,畫她。
馬連山把目光從窗外收回,又看了一眼書桌上的畫,然後慢慢地踱出了房門,一直向街上走去。
他的幾個親兵連忙跟了上去。
此時已經是上午十點多鍾了,看見馬連山出來,樹林裏的那一群刺客終於鬆了一口氣:總算把你等出來了!
眾刺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決定:“上!”
眾人“嗖嗖”幾下就衝出了樹林,直奔馬連山而去。此時街上行人稀少,有幾個百姓正在走動,但卻沒有巡邏的士兵。眾人奔跑間個個覺得此戰已無懸念,必定刺殺成功。
眾人一直跑到離馬連山不足百米之時,才被馬連山的親兵發現。那些親兵連忙高聲喊道:“什麽人?站住!”
刺客們知道開槍的時候已經到了,便一麵跑一麵舉槍射擊。
那些親兵一麵還擊,一麵掩護馬連山躲進了附近的民房,直到此時,馬連山和他的幾名親兵依然毫發無損。
就在這時,隔壁的軍營裏衝出幾名士兵,對著這夥刺客猛烈開火。
雙方也隻是經過幾秒鍾的射擊,便各有傷亡。
這群刺客知道刺殺行動已經徹底失敗,於是且戰且退。眾人心裏也都明白,若是再逃得遲一些,那軍營裏衝出來的將不再是幾個士兵,而是大部隊。
刺客的首領名叫李修才,時年二十歲,生性活潑,一幅高瘦身材。
他是一個身輕腿快之人,剛才進攻的時候,他奔跑的速度當然是和大家一樣的,而現在逃跑時,他的速度就不一樣了。他隻是大喊一聲“快撤”,便“嗖嗖”幾下竄進了旁邊的民居區,將同伴甩在身後。
他是逃脫了,可是他的這夥同伴,在整個戰鬥和逃竄過程中死了將近一半人,另一半則被活捉。
這些刺客並不知道,他們所挑戰的畫眉軍其實是一支反應極迅速的特殊部隊。這支部隊最擅長“閃電式”戰術,這種“閃電戰”是馬連山經過多年的匪盜實踐創立的,比二戰時期德國的“閃電戰”還早了好幾年。
馬連山抓到那些活口,一番嚴刑逼問,其中便有人將他們背後的主謀陸際原供了出來。供詞中當然也包括了陸際原發現馬連山是巨匪這件事。
這也正是李修才最擔心的,所以他現在必須盡快逃回去報信。
馬連山自然不會放過陸際原,他自己的盜匪身份被陸繼原發現,這個問題很嚴重,所以他必須要進行一次滅口行動。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決定親自出馬,帶著兩個營長和一支騎兵,真奔陸際原家。
李修才逃到陸際原家中,連連高喊:“馬連山的兵來了!所有人快離開這裏!”
陸際原在屋裏聽到喊聲,明白刺殺已經失敗。此刻事態緊急,陸繼原來不及多想,吩咐陸府裏的所有傭人立刻離開陸府,各自逃命。
然後他與李修才,帶上陸夫人關玲,以及關玲的一個名叫“木秀林”的義妹,又匆匆拿上一些錢物兵器,逃進了深山。打算抄小道進入別的城鎮,再作打算。
四人剛一進入山地,馬連山帶著追兵就追到附近。馬連山命令隊伍散布成扇形,快速圍捕。
四人在亂石草木中穿插奔逃,也來不及辯別方向,昏頭昏腦的就逃到一處山崖之下。再一看,山崖下有一個很大的山洞,幾人來不及多想,直接就衝進了洞中。
這山洞口的高度最少也有十來米,洞底有一些天然石柱,長得奇形怪狀。洞頂則垂下許多石筍,看上去就如童話世界一般。
陸際原感歎道:“若是死在這裏,倒也不錯。”
關玲白了他一眼,道:“快走!敵兵馬上就要衝進來了。”
五人快速往山洞深處跑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緊接著馬連山的士兵們如潮水一般衝進了山洞。
對於馬連山的軍隊來說,這是敵暗我明,很危險。所以這些士兵也不敢輕易冒進,隻是停在原地等待馬連山的指示。
馬連山高聲喊道:“陸繼原,你已經可以不用逃了!因為你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選擇死或者不死。你若出來投降,若是聰明又會說話,我一不小心高興起來,你就可以不用死了!” 聲音和著山洞岩壁的回音,一陣陣回**。
可是陸際原卻沒有心情回答他的話。
馬連山大怒:“滅了他!”
站在最前麵的幾個小兵舉起槍,向著黑暗中就是一通射擊。
這一陣清脆的槍聲和著岩壁的回音,震得整個山洞好似要毀滅一般。
掃射了一陣,馬連山又命令:“進去搜!”
於是隊伍又如潮水般向深處湧去。
陸際原抬手就是一槍,一個士兵的腦袋頓時噴岀鮮血……
其他士兵則連忙閃到岩壁之下,警惕地聽著裏麵的動靜。
這時一位姓李的營長對馬連山說道:“司令,現在是敵暗我明,如果硬攻,必然會付岀不必要的傷亡。依卑職之見,不如這樣:司令您留給我十個弟兄,這裏就交給我了,您帶領大隊回城等我消息。”
馬連山想了想,道:“這個主意倒不錯,那你就在這裏陪他慢慢玩,記住一定要玩死他!我給你二十人。”
這時,一個外號叫“大熊貓”的小兵湊了過來,對馬連山行了個禮,說道:“報!報司令,小的知道,這個山洞在另一個地方有出口。”
這位“大熊貓”,隻因他左眼下麵有一塊黑色胎記,便不知是誰給他取了這麽個外號。此人長得還有些玉樹臨風之態,配上他那塊胎記,還頗有些冷酷感。而他也總是以自己擁有這塊胎記和這個外號為榮。他常常會對別人說:“我外號叫大熊貓,你一定沒見過大熊貓吧?我就親眼見過。大熊貓是森林裏最凶猛的野獸!比老虎和獅子還要利害好幾倍……”
聽大熊貓說山洞還有別的出口,馬連山不禁吃了一驚,忙問道:“出口在哪裏?”
“大熊貓”道:“在一個叫白沙穀的山穀裏。”
“離這裏有多遠??”
“差不多有五十裏,但是聽說這個山洞裏的路線並沒有那麽繞,才有十多裏。”
馬連山道:“你帶路。”轉頭又對另外一位營長道:“木營長,也給你二十人,你去白沙穀。我倒要看看那姓陸的能在這山洞裏藏多久。”
這位木營長名叫木枯林,約三十歲上下,精瘦身材,說話聲音很尖,乍一聽還頗有幾分詭異。此人是武林岀身,江湖傳言他以前是一個俠盜,身手非凡,來無影去無蹤,從來沒有人見過他的真實麵目。隻因他每偷盜一回,都會在現場寫下“木枯林”三個字,他的名聲才傳揚開來。
直到兩年多以前,他才自己顯露身份,接著又加入了畫眉軍。說來也奇怪,他顯露身份之後,居然沒有人告他,也沒人抓捕他,而且馬連山居然還公開重用他。
“司令請放心!老鼠都有出洞的一天,何況是人呢。隻要他真的從白沙穀鑽出來,那白沙穀就是他的葬身之地。”木枯林說完便挑選了士兵,由大熊貓帶路,直奔白沙穀。
接著馬連山也帶著大隊人馬走了,現在就剩下李營長和這二十人。
李營長將這些人撤岀洞外,作扇形分布,將洞口死死堵住,等待陸際原岀來送死。
陸際原當然不會岀來送死,他伸了個懶腰,道:“我知道這個山洞,此洞名叫花移洞。早就聽說花移洞有兩個岀口,夫人,有沒有興趣來一次地下之旅?”
關玲道:“現在還有選擇嗎?你說了算。”
說走就走,四人在黑暗中向深處進發,走一段路便劃一根火柴,以觀察周圍的狀況。
大概走了兩裏多路,前方便出現一條地下河。
讓這幾人驚奇的是,河邊的陸地上居然還放著一個長長的竹筏,竹筏旁邊則躺著一具屍體!
這是一個白種人的屍體。
“應該死了沒多久,也許有十多天吧。”李修才道。
屍體旁邊的行李包,裝的都是一些新奇的東西。
其中有一樣是個四方形的金屬盒子,比手掌稍大。陸際原拿在手裏弄了幾下,那東西突然就發出光來,把整個山洞照得通亮。
另三人被嚇了一跳。
陸際原卻笑道:“這個就是手提式手燈,據說現在德國和美國軍隊中就有這種燈,我雖然沒見過,但我還是對這東西產生懷疑,沒想到果然就是手燈!”
李修才道:“這樣看來,這個人若不是德國人,就是美國人。卻不知他到在山洞裏來,是為了什麽?”
陸際原道:“無法確定,反正絕不會是探險那麽簡單。”
“別管他是幹什麽的。”關玲道,“快走吧,說不定敵兵還會追來。”
四人不再停留,將竹筏推到水上,漫漫漂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