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山峰決定去趟案發現場。
江流震驚極了，瘸子的話連羅成都不相信，他居然信了：“我不信天眼，但我不想放過任何一個線索。”
江流看了看羅成，羅成也看了看江流。兩人都不覺得瘸子的話裏有什麽線索，既然山峰如此堅持，他們倒要看看能有什麽發現。
重新來到案發現場，山峰拿著手機拍攝。江流站在一個半坡上環顧四周，眼神跟著山峰的手機移動。
看了一會，他終於忍不住湊了過去：“為什麽老是拍這些？上次也見你拍。”
山峰放下手機，認真地給他解釋：“以前去北京學習，有個被叫神探的老警察說，他破凶殺案的時候，每天都會在案發時間段去次現場，拍段視頻，他覺得會拍到不一樣的東西。”
江流愣了一下，笑了：“什麽不一樣的東西？”
“他隻說做警察久了，要找到一種接近凶手的方式。”
江流覺得這句話有點可笑，和他的辦案理念幾乎背道而馳。看能看出線索來嗎？想要破案就要勤快：“你們啊，淨聊感覺，管用嗎？我就覺得師傅說得對，破案靠腿不靠嘴。”
他說完，電話就響了，那邊告訴他一個消息：“沙海洲失蹤了。”
這個就有意思了，時間還真是很巧。不過這也說明一件事，沙海洲嫌疑很大！
江流放下電話和山峰商量：“咱們還得去找趟瘸子，他是不是認識老沙？還要找一趟白衛軍，他為什麽懷疑老沙，他從哪兒聽來的風聲，這裏頭不簡單！”
山峰忽然伸手製止了他，一邊側耳細聽：“別說話！”
江流看著他神情嚴肅，也趕緊製止了跑過來的羅成。
山峰凝神聽著，遠處傳來渡輪的聲音，他心裏猛地一動，看向江流：“瘸子有問題！他說小白鴿是聽到輪渡聲醒的，這細節太真了！他沒參與的話，不可能描述出聲音！而且就算他沒參與，他也是聽了真凶的描述！”
江流聽到也是一驚，聯想到剛才聽到的沙海洲失蹤的消息，頓時火氣就上來了：“王八蛋！羅成，你馬上調查瘸子和老沙的關係，以及老沙出獄後的行蹤，去過哪裏聯係過誰我都要知道，媽的！”
他說完又看著山峰：“我們再去會會瘸子！”
兵分兩路，都憋著一口氣。山峰和江流一路從剛才的院子，找到天橋下，看到瘸子攤位處圍了一群人。衝過去一看，攤位亂七八糟，東西來不及收拾。
眾人七嘴八舌地說著亂七八糟的信息，江流越聽越覺得一團糨糊。山峰向四周張望，看到一個人推著輪椅不疾不徐地行走。
就是他！山峰拔腿往天橋上衝，江流火速跟上。等他們跑上天橋，那道身影已經消失在盡頭。好像是在耍弄他們一般，趕到了天橋盡頭之後，又看見身影消失在拐角。
“分頭追！”
山峰和江流分開，然後又在街道上相遇，卻一無所獲。忽然斜坡上傳來一陣輪椅軲轆滾動聲，空的輪椅正從斜坡上滑落，越來越近。
“我去！”
江流被徹底激怒，罵了一句髒話猛地踹翻了輪椅。好在羅成那裏有了進展，劉悅也抓了兩個沙海洲的小弟正在審訊。
山峰拿著打印出來的監控截圖，上麵是一個模糊的人影。總感覺，這個人在哪裏見過。
江流一臉焦躁，恨不能看著截圖就把這個人給揪出來，他問劉悅：“老白的名單上還有我們不認識的嗎？”
劉悅知道他現在心情不好，趕緊回答：“有，已經派人去挨個調查了。”
江流正不爽，羅成那邊查出來瘸子和老沙都在杞城監獄坐過牢，聽到杞城監獄，江流心裏一動，葉永年經常提到這個地方。隻來得及讓劉悅好好審，他和山峰就跑出去了。車上，山峰翻看著瘸子和沙海洲的犯罪記錄，耳邊江流正在給他介紹杞城：“杞城是巫江的下遊，以前師傅說，巫江犯了事的人都會往下遊跑，第一站就是杞城，去年我還在那抓過一個販毒團夥，四十多克麻黃堿！”
山峰抬起頭：“這事我知道。”
江流這邊抓的人牽出了一條隱藏在重慶的配槍製毒生產線，是山峰帶隊收的網。這簡直是個驚喜，江流覺得他和山峰之間的距離一下拉近了好多：“對對對，我聽說後來槍戰來著，原來你也在啊！怎麽樣，破了大案是不是很爽？滿滿的成就感！”這個話題很不錯，江流很有談興地看了一眼山峰。
山峰卻不像他那麽激動：“對我來說，隻是像打開了一個枷鎖，但很快，就又來了一個枷鎖。”
江流不解：“破那麽大案還有什麽枷鎖？”
“我一個學長，大腿被打穿了，我來巫江前去看他，還想著當警察。”
聽了這句話，江流感慨：“可能也隻有當警察的才能理解，警察家屬都不一定。”
山峰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你家人不是很支持你嗎？”
江流趕緊肯定：“那必須啊！我是和諧大家庭！”
說完，他有點心虛，目視前方專心致誌地開車。他剛才說謊了，害怕再多看一眼山峰，就會被看出來。
他之前覺得自己非常幸運，如願以償地當上了警察，又組建了一個幸福的家庭，妻子漂亮溫柔、女兒聰明可愛。可是，現在這種幸運似乎要離自己而去了。
妻子何艾已經逼他辭職去做生意有一段時間，每次都被他搪塞過去。他愛警察這個職業，更惦念著那些從師傅手上接過的未破的案子。他感覺這樣走了，自己就像是個逃兵。但是不走……他的女兒姍姍怎麽辦呢？他根本擔負不起高昂的鋼琴課學費，更別提買一架鋼琴了……何艾會離婚的。江流不想離婚，更不想放棄警察這個職業，這是他的天職。想到這裏，他在心裏歎一口氣。
聽見山峰又說了一句：“你得感謝她們支持你，今天瘸子雖然滿嘴胡話，但有一句話說得對。”
江流下意識地問了一下：“哪一句？”
“警察算什麽命，警察都不要命。”
江流看了一眼山峰，把這句話翻來覆去地想了想，竟然讀出了不一樣的味道，他加快了速度。杞城監獄迎接他們的是一個叫張誠的白胖警察，他和江流很熟，也聽說了江流家裏的事情。
要不是江流捂他嘴巴的速度很快，他就要當著山峰的麵把江流家裏的事情說出來了。江流拍著他的肩膀，讓他趕緊說明情況。
張誠帶他們去了廢舊監房，指著其中一間：“老沙先來的，判了5年，06年進來的，後來又進來倆，你們巫江的，結果老沙服這倆，這倆也服老沙。瘸子是貨，盜竊，兩年，08年進來的。來得晚，天天受氣，剛來那幾天一放風就尿褲子。到了，就這間。”
山峰和江流走了進去，裏麵已是一片破敗。
張誠跟在後麵，又想起了一點信息，接著說道：“對了，後來那倆人，其中一個做過大案，不過也是監獄的人瞎傳。”
山峰回頭看他：“那倆人是誰？”
“一個叫周勝，一個叫段超。”
江流對周勝這個名字有印象：“周勝？勝宇公司那個？”
張誠表示不清楚，周勝隻在監獄裏待了一年，後麵去做生意，現在做得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