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七七
我們本以為來一趟神佛縣會極為輕鬆的取了資格,沒想到差點就把整個縣城掀個底朝天,當天下午,田家就將江湖人士們聚在一起,研究出了一個可行的方案,之前因當地鼠患,需集齊鼠尾方可參加爭鳴大會,但一夜之間,連老天官和周邊的建築都是塌的塌毀的毀,再加上鼠太爺已經被我給廢掉了,現在估摸著和大管家早已逃走,那些鼠子鼠孫群龍無首,恐怕不會掀起什麽風浪。
規矩要改,但已經不是我們需要操心和關注的事情了,當天下午,田家大小姐換上幹淨衣服,雖年齡不大,但有一股子大家閨秀的風範,麵對一眾江湖草莽絲毫不懼,仿佛手握乾坤一般,對於大管家的事情,絲毫未提,我想是因為怕家醜外揚,一個跟著本家幾十年,為了田家黑發熬成白發的心腹,到頭來竟然是和仙駒換日狼狽為奸禍亂一時的江湖盜魁,這要是傳出去,田家的臉就丟盡了。
我們倒也識趣,既然本家不說,那這事從此就得爛在肚子裏,田家為了轉移話題,把仙駒換日和紅姑的事情以及暗中擄走大小姐的事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通,仙駒換日當年名聲大噪,再度引起了江湖空傳,算是給大管家的事當了擋箭牌,田大小姐對我們是千恩萬謝,假如當時再晚一點,恐怕就萬劫不複了,我們幾個不但有資格直接參加爭鳴大會,而且,田大小姐還提出了一個令在場人都羨慕嫉妒的想法,那就是和我們幾個結拜。
我皺了皺眉,這可如何使得?我是誰?一個窮跑江湖的,人家呢?家裏的產業不說幾輩子,就是十幾輩子都用不完,我們幾個人當中也就二爺能和一些京城裏的達官顯貴說上幾句話,但隻是而已,畢竟二爺也是草莽,在上流社會當中就是螻蟻,田家卻不同,結交的清一色全都是時政人物,這個長官那個部長,身份相差懸殊,一個九天攬明月,一個泥中耍花槍,我對著田大小姐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說道:田小姐,使不得使不得。
田大小姐微微一笑,謙遜的說:別叫小姐,顯得生分,我的名字叫田七七,以後你們就叫我七七或者小七就行,我雖在家裏嬌生慣養,但從小對江湖向往已久,尤其是能人異士來去灑脫,諸位皆是我的救命恩人,有何使不得?尤其是您,生擒仙駒換日,曾一刀砍下其鼠尾,這當年大名鼎鼎的盜魁還在鼠尾上嵌著偷天換日四字的尾戒,我是欽佩至極,今兒個當著眾多江湖人士的麵,如不嫌棄,我想拜您為師,不知您願不願意?
話畢,我和二爺還有在場的人都是吃驚不已,田小姐果然是奇女子,身處此等家世,卻沒有舊時思想,既有大家閨秀的風範,也有平易近人的性格,說實話,我們這些窮苦出身本來就對當時的一些上流人不屑一顧,但田小姐這樣的人,徹底改變了我之前對她的想法和看法,我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如果不答應,那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這叫給臉不要臉,人家這身份倒貼給你當徒弟,你還不樂意?
如果答應,我又覺得多少有點諂媚的意思,到時候一傳出去田小姐拜了一個不入流沒名氣跑江湖的貨色,那自己跟吃軟飯好像沒什麽區別,果然,人嘴兩麵皮,現場幾乎所有人都在小聲的低估著什麽。
二爺湊過來小聲說道:兄弟,收了當徒弟,管這些鳥人作甚?你震蛟衛天麟堂堂主的身份還不夠格?更何況,你也瞧見了,田小姐雖年紀小,但並不是那些混吃等死的紈絝子弟,有勇有謀,又是性情中人,拋去田家的背景,我覺得是當徒弟的苗子,再說了,你不收她當徒弟,那就得和我們拜把子,再推辭就有點過了,我們這些大老粗到時候也不自在,還是兄弟你多擔待著吧。
我稍加琢磨,也是,第一眼見七七,她穿著新娘子的紅妝,一下就讓我想起了玉秀,或許冥冥之中就是亡妻在幫我把七七送到身邊,我是個感性的人,想起了在噬人獄遇到了自己的師傅,如果當時沒有師傅,我恐怕早就死了,又想起玉秀,當年和七七一樣的年紀,在我麵前香消玉殞,我收不收徒弟在我,和旁人無關,我這人就這脾氣,倔,不想向任何人低頭,別人愛說什麽就說什麽,我就三個字,去他的!
我鄭重其事的說道:七七,鄙人董雲清不才,雖有一二伎倆傍身,奈何門下至今無人,今日,決定收你為弟子,望你今後跟隨為師勤加修習,不可懈怠。
七七聞聽,喜出望外,不顧身份,當中急忙朝我跪下,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師傅在上,受弟子一拜!
我連忙上前把七七攙起來,從懷裏掏出曾經在“無欲”那得來的九轉龍鳳壺,對七七說道:此鼻煙壺名為九轉龍鳳壺,你雖是女子不好此物,但終究是個可人的物件,師傅來的匆忙,沒帶什麽東西,今天將它贈與你,算是見麵禮!
九轉龍鳳壺乃是宮廷秘寶,一出現,驚得眾人瞠目結舌,七七接過來欣喜若狂,她是見過大世麵的人,這麽好的東西她當然知道價值有多重。
淩雁湊上來小聲嘀咕道:兄弟,你真可以,那玩意兒雖好,但曾經裝過……你怎麽把它送人姑娘。
我不好反駁,心裏卻說,我能怎麽辦?現如今身上值錢的也就是這東西了,反正裏麵的人骨粉末早就清空,更何況不拿出點真東西來,這麽多江湖中人傳出去,那咱不真成了倒貼的小白臉了?得讓他們知道,能配得上七七的師傅,對金錢視如糞土,並且還真有兩把刷子。
九轉龍鳳壺一現世,在場還真有識貨的,並且馬上就認出了我,前不久和二爺去絲綢之路,鏟了幽都陰魁,我就好像憑空出現一般,一下就再次的提升了知名度,虛榮心誰都有,我以前自卑,現在可不一樣,挺直腰板,還是那句話,別人愛說什麽就說什麽,自己圖一過癮就完了。
為了轉移注意力,我問七七:和我們一起出來的那位善哉善哉的大師呢?怎麽沒看見他?七七回答:大師當時從下麵上來,趁著亂當時就走了,說起來也是咱的救命恩人,日後如若遇上,必要重謝一番。
我暗自咂舌,看來還是人大師覺悟高,出家人看破紅塵,功名利祿猶如過眼雲煙,隻是看大師雖年齡不大,也就五十出頭,慈眉善目,不知是哪個寺廟的僧人,若是有緣再見,一定要問一問,有機會坐下來一起吃吃齋茶,論一論禪道。
總而言之,這場神佛縣的風波算是告一段落,因為引起鼠患的原因和揪出了大管家這個家賊,田七七此次想要借江湖人的力量調查自己企業的目的已經達到,並且可以說是有驚無險的圓滿解決,所以接下來如何以其他途徑獲得爭鳴大會資格和安撫江湖人士的事情,七七就交代好後,由下麵人負責。
之後七七帶著我們回到了北京,在家中設拜師宴,款待眾人,當晚二爺他們為了出席這麽隆重的場合,當時學洋派,一人都定製了一身小禮服, 淩雁從家出來差點沒樂死我,還擦胭脂抹粉,兩個小臉蛋紅撲撲的,二爺直說自己一個不留神沒看住,幸好還沒出家門,趕緊讓淩雁回去重新捯飭,最後,田家派人開小汽車來接,緊趕慢趕,總算沒遲到。
田家的府邸,豪華和氣派的程度,不禁讓我想起紫禁城內,我本以為,自己的醫館上下兩層的小樓住著就挺舒坦,二爺的宅院算是闊氣,可跟田家一比,我那醫館就是兩間茅廁,沒錯,男廁和女廁。
出席拜師宴的,不多,但我一眼望去,都是報紙上的大人物,掌控民國命脈的一些關鍵人物,強大的氣場不是我們這些人所能接受的,雖然拜了一位江湖師傅,但這些權貴並不想和過多的江湖人打交道,自降身份,所以在場的,也就我們幾個是江湖人,這還是看在當日救過七七性命的份上。
田家發跡於清中期,後來和“紅頂商人”胡雪岩、喬家大院人稱“亮財主”的喬致庸都有交集,田家當家人就是田七七的祖父,田儒墨,但凡舉大事者,必不同凡響,田儒墨雖生在清末,可他並不是一位陳舊迂腐愚昧無知的人,正相反,可能田家祖上的經商基因激發了田儒墨的潛力,雖國力日漸衰退,可田家的企業生意卻比以往更加紅火,而且,田七七是田儒墨的掌上明珠,雖是女兒身,可一直是按照接班人來培養,就連田七七的父親田清霄平日裏也得對七七百依百順,田家一脈單傳,雖家大業大,卻人丁不旺,田老爺子十分開明,不然也不會同意七七這次摻和江湖俗事,他認為,一個弱女子如果不曆練曆練,以後就根本掌控不了田家的企業,自己年事已高,過不了幾年就可能蹬腿兒,雖然兒子田清霄還能再撐一段時間,可最終還是得七七自己去打理,無奸不商,商海沉浮,在這個戰場上,七七可能隨時丟掉性命,一輩子的經驗告訴自己,沒有那麽多的人情世故,在這個圈子裏隻有利益和權利,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多結交一些江湖中人,因為他們往往舉大義,重感情,有威望的人還能多幫襯著點,後來我才知道,原來田儒墨早就對神佛縣的勾當有所耳聞,讓七七出麵,是有意曆練,我就說,能支撐起這麽大家業的人能是等閑之輩?
這次謝師宴,田家上下對我們是感恩戴德,以禮相待,絲毫沒有什麽冷眼旁觀的態度,越是大家族就越隨和,和這麽多的達官顯貴們在一起,如坐針氈,名為拜師宴,但我知道自己並不是主角,田家有意用此宴會和那些大人物多走動走動,我們敬過主人和各桌客人後,就由七七帶著去其他房間,就好像大人們來談事情,小孩子隨後就要回屋裏去玩一樣。
這樣也好,沒有外人,我如釋重負,趕緊讓七七給我們準備點吃的,剛才光顧著來回敬酒,也不敢吃東西,怕丟臉麵,七七說早知道我們會不習慣,所以已經吩咐下去,銅鍋兒涮肉伺候,我咽了口唾沫,還不忘和七七囑托一番,一會兒多上兩盤兒羊尾巴油,還有糖蒜!
等水開鍋的時候,七七突然跑開,然後沒過一會,背著手走過來,神秘的對我說道:師傅,你猜猜徒弟背後是什麽好東西?
我第一想到的就是什麽最新奇的西洋玩意兒,但自己見識有限,水平一般,為了不露怯,催促著七七別賣關子了,是什麽寶貝趕緊拿出來給師傅瞧瞧。
隻見七七把手從後背放到前麵,沒等說話,二爺就激動的說道:天地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