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醒酒之後

等王睿和李佳佳二人回到刑警隊,張大發已經醒了酒。

他睜開眼睛,看著眼前陌生而又熟悉的景象,打了一個激靈般坐起,可起了一半卻又被手銬給拽了回去。警察局他不是第一次進了,因為賭博,他至少已經是三進宮了,每次都會被拘留好幾天,吃上幾天公糧。

可是哪一次他都沒被戴上手銬和腳鐐啊!這一次為什麽這麽嚴重?

“張大發!”

一聲怒喝,將他從狐疑之中拽了出來,他趕忙坐正了身子,這才注意到坐在自己麵前不遠處的中年男子。

“你知道為什麽把你抓過來嗎?”

“警……警察?”張大發結巴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就是和朋友喝完酒之後去白天鵝洗了個澡,醒了之後我就在這了,天地良心,我什麽都沒幹!”

張大發以為他是因為自己去洗浴中心的事情被帶回來的。

緊接著,他又注意到了擺在自己麵前的一張刑拘通知書,上麵白紙黑字寫著:涉嫌故意殺人。他當時感覺腦袋嗡的一聲。

“我對你去洗浴中心幹什麽不感興趣,看看這張通知書,沒有異議的話,就簽字吧。”

“長官,我真的什麽都沒幹!我這人膽子比老鼠都小,我怎麽可能殺人,警察同誌,你不能冤枉好人啊!”

“冤枉你?”沈隊長冷笑一聲,他倒是想看看在得知李曉紅死亡之後張大發的第一反應,“那我問你,李曉紅的指甲裏出現的DNA為什麽和你的吻合,而她的身上又為什麽會多出這麽多傷痕?”

“李曉紅?”

張大發猛地要坐起,又被手銬給拽了下去,“李曉紅死了?”

“是的,就是你經常施虐的老婆,已經死了快三天了。”

得知到這一噩耗時,張大發的表情突然木訥起來,緊接著便是不可置信的瘋狂起來,他不斷的嘶吼著不可能,李曉紅怎麽可能會死。但隻字未提是否是自己殺死了李曉紅這件事。

沈隊長注意到了這個細節,因為絕大多數殺人犯在假裝自己沒有殺人的時候,第一反應都會與死者撇清關係,而忽略了得知死者死亡時作為一個親朋最應具備的基本情緒。張大發的反映讓沈隊長很滿意,看樣子殺人的凶手果然不是張大發。

王睿把去保險大廳的錄音筆帶了過來,又把文字記錄的版本交給了沈隊長,並說了一句:這都是李佳佳問的,似是在為她邀功。沈隊長點頭說知道了。

“李佳佳說,她也想進來旁聽,可以嗎?”

沈毅微微皺眉,說讓她不要亂說話。

王睿如同得了聖旨,把在門口等候的李佳佳叫了進來,找了地方坐下。

“我問你,李曉紅到底是不是你殺的?”

張大發還無法接受這個現實,他說:“我要求看她一眼,我不相信她已經死了。”

沈隊長使了個眼色,王睿立即將案發現場的照片遞交給了張大發,張大發接過照片瞬間崩潰,把照片撕了個粉碎:“這不是真的!你們騙我!”

李佳佳趕忙上去阻攔:“張大發!你這是在破壞證據,我告訴你,我們是有照片備份的,你別以為撕了一張照片就能萬事大吉了!”

對於張大發的表現,三名刑警都覺得非常奇怪。因為在所有鄰居的眼裏,張大發就是一個肆虐成疾的惡魔,對李曉紅整天非打即罵,還是一個窮途末路的賭徒,妻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遠不如那五十幾張撲克牌來的重要,可是在得知李曉紅的死訊的時候,他的表現卻又比任何人都激動,這難免讓警方懷疑,他的表現是裝出來的,可如果他真的是裝出來的,那張大發的演技未免也太逼真了一些吧?

……

等待張大發的情緒稍作緩和,審訊才算正式開始。

“三天前,你在什麽地方?”

“我三天前打牌輸了,回家找我老婆要錢來著,可是她卻不給我錢,村子裏下發的低保錢有將近五百元,她卻拿著錢還給了鄰居,當時我輸紅眼了,就打了她。”

“你當時是怎樣毆打李曉紅的?”

提起當天的事,張大發的表情木訥起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對當日行為的一種懺悔。

“我用腳踢了她的肋骨,還用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在過程中有沒有向你求饒?”

“沒有,她說讓我殺了她,當時我非常生氣,就把最近輸錢的火氣全都撒在了她的身上。”

“她是否進行過反抗?”

“她反抗了,把我的胳膊抓花了。”

說完,張大發主動的撩起袖子,上麵的傷口已經結痂,沈毅判斷,李曉紅指甲裏麵的皮膚組織就是源自於張大發的胳膊。

“那麽李曉紅是不是你殺死的?”

“警官,我沒有殺她。我的確很混蛋,但是我不至於混蛋到殺人放火的地步。我之所以那麽打她,是因為她明明有錢,但是卻不給我。我離開的時候,她還活著,我並沒有掐死她,至於你們照片上的上吊,也不是我做的。”

“李曉紅死亡後的三天,你去了什麽地方?”

“我在洗浴中心,我欠了黑虎六萬塊錢賭債,他揚言如果我不還錢就打斷我的腿,我回家沒有找到錢,就跑到洗浴中心躲了幾天,吃喝都在洗澡堂子裏。”

李佳佳和王睿相互注視一眼,緊接著對著對方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從張大發的語氣中並沒有聽到什麽端倪。

“李曉紅買了高額的人生意外險,這件事情你清楚嗎?”

“我不知情。”

……

一番審訊之後,沈毅等人離開了審訊室。

這個案子屬實令人覺得有些蹊蹺,先是在死者的胃部發現了安眠藥,又在死者的身上發現了被毆打的跡象,再加上死者生前與張大發發生過爭執,可以說本案裏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張大發了。

再加上李曉紅生前買了一份人身意外險,受益人就是張大發,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本案的凶手一定是張大發。

“沈隊長,我覺得洪山縣大隊的調查結果應該沒什麽問題,張大發雖然能夠提供三天裏的不在場證明,但是三天前案發時候他是在現場的,如果說這個案子真的是他殺,那麽這個嫌疑人一定是張大發;就算這個案子是李曉紅自殺,那麽她自殺的誘因也一定是因為張大發,不論如何,張大發都跟李曉紅的死撇不清關係的。”

這個案子讓沈毅也很頭疼,就像王睿說的那樣,這個案子究竟定性為自殺還是他殺,歸根結底在於證據。目前所掌握的證據隻有死者指甲縫裏的皮膚組織。

“法醫進一步檢測了李曉紅脖子上的勒痕,她的脖子上的確檢測出了人手的掐青,但並非窒息的主要原因。窒息的主要原因還是上吊。這種痕跡並非人為可以偽造,也就是說,死者在上吊的過程中並沒有掙紮,不像他殺。”

李佳佳在一旁補充說明道。

對於李佳佳的話,沈毅另眼相看:“你對這個案子很上心啊?”

“王睿,你怎麽看?”

“我還是那個觀點,不論張大發殺沒殺人,他都跟李曉紅的死有直接關係,到時候必須要把他送交檢方。”

“對了,其實我覺得還有另外一種可能來著……你說李曉紅的死,會不會是對張大發的一種報複?”

沈毅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觀點,問她這話從何說起。

“其實我也是剛剛才有這種感覺。我和王睿在去保險公司的時候,聽那個保險業務員描述,李曉紅在提到自己丈夫的時候,說自己的丈夫是一個工程師,收入很高,也很愛她。業務員說,當時李曉紅的眼中充滿了憧憬,不像是說假話。可是看著李曉紅的穿著,卻和她的形容不符。”

“你接著說。”

“而我調查了張大發之前的工作,張大發的確在工地工作過,不過並不是工程師,隻是一個泥瓦工。當時李曉紅是給工地做飯的,他們兩個就是這樣認識的。”

“按理來說,如果他一直做著本職工作,日子應該不至於過的這麽慘,畢竟泥瓦工的收入並不算低,他是什麽時候染上賭博的呢?”

“張大發一直都非常喜歡打牌,甚至好幾次因為打牌整天整夜不睡覺,連工作都不去,被好多個工地都開除了。就這樣丟了工作,張大發這人特別會說,在追求李曉紅的時候是說盡了糖衣炮彈,我覺得所謂的工程師,應該就是李曉紅心裏對張大發唯一的一點點美好的幻想吧。她對張大發已經絕望,之所以能活下去,可能就是心裏的這一點幻想來支撐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