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坐堂(二)
顧君逸回到樓裏不久就看見了嶽正臨,看著嶽正臨一臉失落的樣子,顧君逸心裏猜了個八成,嶽正臨也看向顧君逸問道:“你那邊怎麽樣?”
顧君逸點頭道:“算是有點收獲,這個壯漢名叫常煊,他當的東西是一塊兒玉,就是這塊兒玉出賣了他的身份。”嶽正臨一挑眉問道:“怎麽說?”顧君逸笑著回道:“我們都知道這個常煊的標誌就是他背著一把倭刀,雖說現在有許多家族包括東洋的流浪武士都使用倭刀,但是看見倭刀我想到的還是藏地的常式,常式是明朝時期著名的武學家族,跟著戚繼光抗倭立下了不少功勞,後來逐漸隱世,而常家人慣用的武器便是倭刀。”
嶽正臨聞言不確定地問道:“你是說這個常煊就是來自藏地的常家人?”顧君逸肯定道:“他當的那塊兒玉上也帶著常家的標誌,我想這應該不會出錯。”
嶽正臨皺了皺眉道:“沒想到這個壯漢竟是來自著名的家族,隻是他來京城的目的是什麽呢?”想到這裏,嶽正臨忽然想起了什麽,接著道:“我剛才跟蹤常煊,跟著他去了一家有名的酒館,我在酒館附近埋伏,不料又他看出來了,我有了上次的經驗,倒是很順利地逃了回來,現在想起來卻很奇怪,他既然已經窮困潦倒當了家族的玉,那他為什麽又回去那麽好的酒樓呢?”
顧君逸和嶽正臨對視了一眼,推測道:“所以他是和什麽人在談事情?”嶽正臨聞言點頭道:“我猜是這樣,而且他會發現我估計和這個人有關,我總覺得和他談事的這個人就是我們上次在茶樓看見的那個女人。”
顧君逸讚同道:“我也有這種感覺,隻是常煊來京城這麽久卻一直都沒有行動,我們也實在猜不出來他想幹什麽。”嶽正臨也皺眉分析道:“從遙遠的藏地來這裏就是為了和人談合作,總覺得有哪裏很奇怪。”
顧君逸歎道:“我想真相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
春天似乎就要過去了,那種乍暖還寒最難將息的浮躁之氣也跟著流走,剩下的是正在逐漸沉澱的熱意。
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之後,林遠顫抖著手端起床邊的藥一飲而盡,中藥的苦澀在嘴裏蔓延開來,卻也比不上心中的愁意,都是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那種仿佛是飄絮在水中沉浮的感覺讓他意識到,他的生命已經開始凋零了。
負責照顧林遠的小廝笑著走進來,看見林遠床邊的藥見了底,愣了一下,道:“公子今天居然能自己吃藥了。”
林遠斜眉看了小廝一眼,問道:“你去哪了?”小廝笑著回道:“最近樓裏的人手不太夠用,我就去廚房看了看幫幫忙,公子你既然已經吃了藥,就好好休息吧。”
林遠歎了口氣,忽然問道:“我來這裏多久了?”小廝想了一下回道:“說起來也有兩個多月了。”林遠的聲音頓了一下,又接著問道:“我師兄呢,我又好久都沒有見過他了。”小廝回道:“四爺一直都很忙,不過他也一直很關注公子你的身體呢,一直盯著李先生,李先生現在給你開起藥來都要斟酌好久。”
林遠聞言猛地坐起身來,抓住小廝的胳膊問道:“你說什麽,我的藥不是師兄從外麵拿回來的嗎?”小廝愣了一下,無辜地眨了眨眼睛,道:“不是啊,你的藥一直都是李先生給你配的,還是我去藥房裏給你抓的呢,怎麽就成了四爺拿回來的呢。”
林遠聽著小廝的話氣息急促了起來,良久,才無力地放開了小廝,癱倒在**,小廝看著林遠頹敗失落的表情,心想自己是哪裏說錯了話,忙道:“公子,你還是好好休息吧,別想那麽多了,四爺一直都是關心你的啊。”林遠又看了小廝一眼,忽然笑道:“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小廝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林遠,猶豫了一下還是出了房門。
嶽正臨和顧君逸一起回了樓裏,兩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他們之前明明都已經得到了不少關於常煊的信息,偏偏到了關鍵時刻這個常煊就像是神隱了一樣,風鑒樓的探子們一點消息都摸不到,整個京城也是平靜得很,但是大家都知道,恐怕一旦起了風浪便是決堤之勢。
嶽正臨這邊剛坐下來吃了口飯,抬眼間便瞧見一個身影在門外徘徊,嶽正臨放下筷子開了門,一看竟是負責照顧林遠的那個小廝。
那小廝一看見嶽正臨開了門明顯被嚇了一跳,忙拜道:“四爺。”嶽正臨皺著眉頭問道:“你怎麽在這裏?”小廝緊張地咽了口口水道:“林公子今天不知道是怎麽了,表情不太對勁,我有些害怕,想了想還是來告訴四爺一聲。”
嶽正臨一聽連忙問道:“你跟他說什麽了?”
小廝聲音微顫道:“也沒說什麽,就是說四爺您體貼林公子,親自盯著林先生給他開藥,我都是實話實說的啊,不知道怎麽的林公子臉色就變了。”嶽正臨心下一急道:“他現在在哪呢?”小廝趕緊回道:“還在房間裏。”嶽正臨抬步就要往林遠的房間走,這時顧君逸忽然走過來看向嶽正臨道:“出事了。”
嶽正臨緊張地看向顧君逸,顧君逸沉著臉道:“林遠逃走了。”
“你說什麽?”嶽正臨聞言急道,“樓裏這麽多人怎麽就讓他跑了?”顧君逸回道:“你先冷靜一點,他住的地方是外院,看管本來就來鬆懈,而且林遠用控蟲術毒傷了樓裏的兩個侍衛,看來他知道什麽才走得如此決絕不留情麵。”
嶽正臨歎了口氣道:“他應該是覺得我們騙了他,獨自一個人去找西鶴年堂了。”顧君逸也跟著分析道:“若是他有心想找,找到西鶴年堂也不是什麽難事,看來我們還是要去西鶴年堂走一趟了。”
西鶴年堂地處京城一條不起眼小巷的盡頭,極為隱蔽,而已占地麵積也很小,但是生意卻出奇地好,大夫隻在下午才出來坐診,去看病拿藥還要排隊。
嶽正臨和顧君逸在長長隊伍的末尾,看了看排在前麵的人,多半是些穿著破舊的年邁之人,顧君逸拽了一下排在他前麵的老伯的衣服,老伯回頭看了他,顧君逸客氣地問道:“這位老伯,在這裏拿藥貴嗎?”
老伯抬頭打量了顧君逸一番,反問道:“你是第一次來這裏拿藥嗎?”
顧君逸點了點頭道:“是的。”隨後又指了指嶽正臨,道:“我的朋友不幸得了癆病,我聽說這裏專治這種病,就帶著他來這兒看看。”老伯聞言又看向嶽正臨,嶽正臨趕緊咳嗽了兩聲,裝出一副病弱的樣子。
老伯開口道:“你來這就對了,這的大夫姓王,我們都叫他王大夫,王大夫心地善良,看病是不用我們付診金的,隻是拿藥的時候要交上一些錢,沒有錢的還可以拿家裏的糧食來換。”
顧君逸看這位老伯提起那個王大夫一臉尊崇的模樣,連忙笑著開口讚道:“那這位王大夫可還真是個好人。”顧君逸說完又頓了一下,接著問道:“那你可聽說誰在這裏治好了癆病。”
老伯笑道:“當然有治好了的,遠的不說,就說我們村裏的那個大富,當初病得大家都以為他要死了,愣是叫王大夫給治好了,真是讓人不得不服啊。”
顧君逸聞言挑了下眉,附和著問道:“那老伯你也是剛來這裏看病的嗎?”
老伯聽著顧君逸的話眼神忽然低落起來,歎了口氣道:“不是我得了病,是我家的小孫女,她今年才十六歲,就害了這樣的病,差不多半個月前我帶著她來王大夫這兒看的病,這次是因為藥吃完了,過來拿藥。”
顧君逸掃視了一圈問道:“那您的小孫女怎麽沒跟你一起來?”
老伯搖頭道:“我那小孫女病得嚴重,整日裏隻能臥在**,哪也去不了,好在王大夫也曾囑咐過若是不能來也無妨,隻要按時來拿藥就行。”
顧君逸愣了一下,追問道:“怎麽,您那小孫女吃了藥也不見好嗎?”老伯詫異地看了顧君逸一眼,回道:“你不知道嗎,但凡是王大夫醫治的病人,他的病都是越來越嚴重,然後突然就好了的。”
顧君逸驚道:“還有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