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老何的蠻幹
駱風帶著秀蘭回到法租界後，在駱風的阻攔下，秀蘭並沒有回飛天夜總會繼續上班，而是留在了巡捕房。
在這段時間裏，她簡直成了“探長夫人”。
因為駱風晚上都要求秀蘭和他一起睡在他狹隘的辦公室裏。當然不是在一張**，駱風在他的小床旁邊，又擱置了一張小床。
每當秀蘭問他，為什麽不要她回夜總會，駱風這時候總是說——不要問為什麽，我覺得你應該想要這樣的生活。安全，安心，最重要的是有我。不是嗎？
這當然是秀蘭她自己想要的……
像她這樣的女人，不是一直都在期待著能過上一種這樣充滿安全感的生活嗎？有誰知道她的過去到底經曆過什麽？盡管她愛上的這個男人沒有錢，而且經常會把賺到的錢無償捐給孤兒院，如果兩人日後結婚，甚至會居無定所。
可是她不在乎。在她悲慘的命運當中，能夠遇上這樣的一個錚錚鐵骨，且能夠不顧性命去拯救她於水火之中的男人，在她看來，簡直是上天對她最大的恩賜。
真希望這樣的日子會永遠，一直到老。
然而這是不可能的。
每當她在半夜醒來後，她的身邊總會沒有駱風。她悄悄的起身，打開窗口，就看見駱風正孤坐在樹影婆娑的幽深院子裏的台階上抽煙······
她知道，這個男人抽的不是煙，是憂愁。
最終，兩人迎來了最後的分離。
······
在駱風的辦公室裏······
“你都知道了？”秀蘭問駱風。
“對，我什麽都知道了。”駱風苦笑道，“老何把什麽都告訴我了。”
——在他前往日本憲兵隊營救秀蘭的前一天晚上，他又找到了秀蘭的老叔老何，他問老何——你覺得我好騙嗎？
老何苦笑著回答，一點都不好騙。
駱風又問，那你為什麽還要騙我？
老何無語。
駱風冷笑道，你大概做夢都沒有想到你之前糊弄我的那一套，會被我在接下來的時間裏用來營救秀蘭吧？
老何點了點頭，說，確實沒有想到。真是太好笑了。
駱風歎了口氣，喃喃道，現在營救秀蘭要緊，所以我不希望你在跟我耍滑頭。我現在隻問你一些問題。問明白了我才能對症下藥，把秀蘭成功的解救出來。
好吧。老何淡淡道，你問。
早在一個多月前，在那個大霧彌漫的深夜，我在香蘭別墅遇到的鎧甲人究竟是誰？那副紙做的畫像究竟是不是你畫的？是不是在你們故弄玄虛，故意讓我認為是守墓人在作祟？還有，案發當晚，茉莉看到的古裝女子，究竟是不是秀蘭假扮的？
——你遇到的那個鎧甲人是秀蘭的親生哥哥。
——那副畫像是我畫的，目的隻是為了讓你們認為丁馳所盜走的寶藏中，並非隻有商周時代的古董。還有鎧甲人的現身，隻是為了讓你相信，古書中的守墓人是的確存在的。
——駱探長你說的很對，秀蘭的確就是古裝女子，茉莉就是因為看到她出現在那個地方才沒有隨便說出來的，你也知道，隻有秀蘭和她算的上是好姐妹。
駱風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又問，我讓秀蘭去找你的那天晚上，出現在報紙上的風華電影院附近的那暗夜神秘人也是秀蘭和她的哥哥吧？
老何回答，當然。
駱風緊鎖著眉頭，質問道，為什麽？你這樣做究竟是為什麽？如果那時候秀蘭走掉了，她又怎麽會被關進日本憲兵隊？
老何長歎了一口氣，淡淡道，如果，那時候秀蘭走掉了，那麽我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情報組織就會毀於一旦，日本人和76號早晚會查到我的頭上的。
駱風壓抑著心中的怒火，沉聲道，所以你寧肯讓秀蘭去送死？
老何歎息道，我實在沒有想到日本人會搞出這麽大的動靜，我也不認為秀蘭會被抓進憲兵隊。
駱風問，你這簡直是蠻幹，這個情報組織對你就那麽重要？
老何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他苦笑道，我本來就是在蠻幹，我一直都在自不量力的蠻幹，如果不是蠻幹，我不會帶著秀蘭他們兄妹倆一起闖**江湖，尋找殺父仇人，不會憑借這一己微薄之力建立起“影子組織”，更不會設計犯罪，和76號和日本人對著幹！
說完這句話後，他猛地一拍桌子。這時候，裏屋的門簾被掀開了，又走出了兩個人，其中一個人是秀蘭的哥哥何東青，另一個是前日本憲兵隊華人翻譯官裘兵。他們一左一右站在老何的身後，一臉悲憤的看著駱風。
老何接著說，隻要日本人還在中國為非作歹，那些漢奸們還在禍國殃民，那麽我這個小小的情報組織就不會滅亡，永遠也不會滅亡！如今，我的情報組織一直都是*黨的堅強後盾！
駱風震驚了······
······
······
“······”秀蘭的嘴角**了一下，無聲的眼淚順著她潔白的臉頰流淌下來。
駱風輕輕的把她攬入懷中。他感到秀蘭的眼淚濕潤了他的肩膀。他欲哭無淚。
該怎樣給這個女孩兒幸福呢？
“你該離開上海了。”駱風喃喃地說。
“你呢？”
“我·····”
看的出來，駱風此時的表情很痛苦，他沉吟道，“暫時還不能和你一起走。”
“為什麽？”
駱風歎息道：“你自己走得了，我們兩個一起走，就走不了了。”
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悲涼與無奈。
他接著說，“你應該聽老何說起過馬天霸和王曉玉的事情吧，一個掌管碼頭的碼頭幫老大，為什麽寧肯讓自己的老婆去76號試探死亡也沒有帶她出海逃走？”
——“因為他知道王曉玉走不了，76號的眼線密探遍布茶館，碼頭，輪船，火車，公司，酒店，甚至是上海航班的飛機上，凡是你能想得到的地方，你想不到的地方，都有他們的人，如果他們注意到誰了，那麽這個人插翅也別想飛出上海灘······”
——這句話絕不是危言聳聽，有史可查，有跡可循！當時的76號就是這樣的可怕！
更何況，此時的駱風也早已察覺到，如今躲藏在暗處化妝成路人調查跟蹤他的那些密探，似乎不單單隻有76號的人……
秀蘭輕聲的說：“王曉玉都走不了，難道我就走得了嗎？”
“走得了，”駱風肯定的說，“我雖然送不走你，可是有一個人，一定能帶你離開的。”
“誰？”
“耿思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