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審訊

刑訊室大概百十平方米,留著三個半圓形的窗口,從明淨的玻璃窗向外麵看過去,外麵的一切清晰可見。盡管這是一個漆黑的夜晚,但仍然像是感覺不到玻璃的存在。

屋子的中央擺放著一張長達十米的鐵紅色木桌,兩旁擱置著鐵紅色的木椅。如果人的眼睛如同手電的光芒,隻能看到寬度三米內的東西,說不定你會認為這是一間會議室。

可是你在向兩邊看去,你會發現這個世界上最不人道的殘酷物體,那是各式各樣的刑具……

秀蘭此刻正獨自走在這間屋子裏,觀看著那些猙獰可怖的刑具。空氣中漂浮著一種血腥的味道。她不禁產生了一種熟悉的感覺,像是又回到了76號。隻不過這裏的一切都擺放的井然有序,不像76號刑訊室那般雜亂,但種類斑駁的刑具卻如出一轍。

可是這裏有一樣刑具看起來比電刑具更加的可怕,那是擺放在陰暗牆角裏的四根鐵鎖鏈,鎖鏈的頂端是一把月牙般的彎刀,閃爍著慘白色的光芒。這裏不同於別的地方,地麵上的血跡像是早已滲透進地板之中,擦也擦不幹淨。

那些形態迥異的血跡就像是幾隻來自地獄的惡鬼,張牙舞爪的向著來到這裏的人無聲的呼喊,來……快來……快來體會彎刀刺入皮膚的感覺!快來體會四根鐵索牽扯下的彎刀切割肉體的感覺!

秀蘭的冷汗襲遍全身,倉倉皇皇的跑開了這個地方。

——她被幾個黑衣人劫持之後,便來到了這個地方。但她卻有所不知,吳大隊早已先她一步來到這裏,並接受了彎刀鐵索的酷刑,如今早已因為她的到來,和吳夫人又被雙雙關進監獄。

可是來到這裏之後,就再也沒有人理她,現在,她已經被關在這裏兩天一夜了。期間,除了有一個年輕的日本士兵負責給她送飯,還有一個上了年紀的日本老兵每天都會來這間屋子將這裏的一切都擦拭一遍。就再也沒有見過其他人。

這天晚上,秀蘭像昨晚一樣,坐在刑訊室的椅子上昏昏睡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毛利誌雄就打開了刑訊室的大門,悄無聲息的獨自走了進來。坐在了她的對麵。

盡管他的腳步很輕,但秀蘭仍然感覺到了他的到來。

毛利智雄麵帶微笑的看著她。

她戰戰兢兢的看著毛利誌雄。

“你叫什麽名字?”

“秀蘭。”

“你是哪裏人?”

“老家是湖南。”

“可不可以說的詳細點。”

“襄陽,懷古鎮新羅村。”

“襄陽……那離上海不算太近。”

“……”

“知道把你請到這裏來是為什麽嗎?”

“請我……”

“嗯。”

秀蘭無語。她感到這個男人的臉皮真是厚的可以。

“不知道。”

“是關於你的好姐妹茉莉的。”

“她怎麽了?”

“我覺得,你說她在上吊自殺前,跟你說過的有關大姐大的事情是假的。”

秀蘭瞪大了眼睛,充滿了恐懼。

“也就是說,大姐大這個人是的確存在的,也的確是吳夫人,但你說的卻是假的。”

“我不明白。”秀蘭顫抖的看著毛利誌雄,就好像在看到了一隻惡鬼。

“聽我說下去。”毛利誌雄微微的笑了,“其實吳夫人這個人對待茉莉還不錯,所以茉莉在香蘭別墅看到吳夫人後,起初害怕她會殺自己滅口,所以選擇了報案,但後來她後悔了,因為吳夫人好像並沒有要加害於她對不對?”

“嗯……”

“至於她後來為什麽要上吊自殺,你作為她的好姐妹,這件事你怎麽看?”

“我們也不算太好……”

“不算太好?”毛利誌雄狡黠的笑了,“她會告訴你大姐大的事?”

“但是我真不知道她為什麽要上吊自殺,她不是在死前就已經變得瘋瘋癲癲,時好時壞了嗎……”秀蘭低頭哭泣起來。

“不對,你說的不對,她沒有瘋,她是在裝瘋。”毛利誌雄笑著說,“我可以告訴你茉莉是為什麽死掉的。”

——“今天上午,我讓幾個士兵把茉莉的屍體從棺材裏抬了出來,並親自解剖了她的遺體,人的眼神可以騙人,言語也可以騙人,但身體卻絕對不會說謊的,猜猜看我發現了什麽?”

秀蘭麵露恐懼之色,她的渾身都在劇烈的打著冷顫,問:“你解剖了茉莉姐?”

毛利誌雄點點頭。

“你發現了什麽?”

“茉莉得了一種不治之症。你們中國人稱它為花柳病。”毛利誌雄接著說,“茉莉被關在巡捕房禁閉室的時候,曾經毒癮發作,後來到醫院醫治,結果意外的被檢查出自己得了花柳病。身為一個靠臉蛋兒和身體吃飯的女子,這種病對她來說無異於滅頂之災。所以她選擇了在世人還不知道的情況下上吊自殺。”

“原來是這樣。”秀蘭恍然大悟。

“你也覺得是這樣對不對?”

秀蘭哭了,低聲啜泣道:“茉莉姐太可憐了。”

毛利誌雄微眯起了眼睛,說:“可是這樣一來,就出現了一個問題。”

秀蘭沒有抬頭看他,低著頭,哽咽道:“什麽問題?”

“茉莉都快要死了,為什麽還要在臨死前對你提起她的恩人大姐大?還要告訴你大姐大吳夫人就是她在香蘭別墅遇到的那個古裝女子?關於這件事,她在巡捕房寧肯裝瘋賣傻也是沒有說出來的。”

毛利誌雄的身體向前探去,將一張陰森森的大臉貼近了秀蘭的身邊,接著問:“她難道忘了大姐大是對她有恩的嗎?”

秀蘭被他的這句話嚇得魂不附體,她停止了哭聲,顫聲道:“我哪裏知道?”

“我知道你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子。你故意裝作懵懂無知,假裝什麽都不知道,但是這似乎隻能夠欺騙一下那個愛你愛到一塌糊塗的駱風罷了。”

毛利誌雄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眼神看著她。

——“其實你是個心機叵測的女孩子,隻不過你偽裝的太好了。我說的對不對?”

——“好,你可以不回答,繼續保持沉默。繼續在這個地方待下去。不過……”

——“我的身份隻不過是一個偵探,受好友之托調查這件案子,所以我無權對你用刑,我也不想對你用刑,我是人道主義者,但是我不敢保證時間久了,這裏的其他人會不會對你用刑。”

——“你應該知道你們中國現在的糟糕情況,大日本帝國對待你們中國人,一向都是扶持順從,打擊忤逆。”

——“我可以向你保證,隻要你把你為什麽要捏造謊言的事實真相說出來,把你知道的全部說出來,我一定會當場放你走的,我這個人做事,一向是言出必行。”

毛利誌雄站起身來,微笑的看著秀蘭,“晚安秀蘭女士,你什麽時候想明白了,什麽時候可以按響牆壁上的警報,我隨時洗耳恭聽。”

他用手指向門口一側牆壁上警報所在的地方,隨即倒背雙手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