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死亡

夜半三點鍾。王曉玉被帶進了76號刑訊室。

她不再大喊大叫，不再大哭大鬧。好像全身的力氣都在苦苦央求自己的夫君救她的時候用光了。她麵無表情，目光呆滯。江林看著這個如同人偶一般的女人時，忽然想到了茉莉。最後一次審訊茉莉的時候，茉莉的神情也是這種如同死灰一般的絕望。

她和茉莉一樣，漂亮、美麗、性感。但茉莉的美是妖豔，王曉玉的美不但妖豔，而且充滿一種魔力，也可以說是邪惡。她的皮膚很白，嘴唇偏厚，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讓任何男人瞧見了都會想到“勾魂攝魄”這四個字。她的模樣，足以讓任何一個男人對她自作多情，江林也不例外，即便她從始至終不曾正眼看他一下。

依照慣例，王曉玉被幾個特務束縛在電刑具前的那把電椅上。這讓江林有些於心不忍。但是，王曉玉之前因為害怕76號而恐慌的言行舉止還是讓他狠下心來，決定嚇嚇這個女人。隻要她把事情都交代清楚，要是沒有問題最好，若是有問題的話，隻要這個女人的思想沒有受到軍統的腐蝕，他甚至會網開一麵放她一條生路。

“你叫王曉玉還是叫王天香？”江林看著她，平靜的問道。他的語氣，對於他這種男人來說，也算是格外的溫柔。

“都是。”王曉玉低著頭回答。

江林歎了口氣，看著她說： “抬起頭來好嗎？”

王曉玉慢慢的抬起了頭，她死死地盯住了江林。

讓江林難以想象的是，這麽漂亮的女人，這麽勾人的眼睛，竟然也會出現這樣一種歹毒、惡毒、狠毒的眼神。沒救了，真的沒救了，江林心想，她的思想一定被敵人洗腦腐蝕了。可是，他卻沒有任何悚然之感，甚至還產生了一種一定要想方設法來征服解救這個女人的衝動。

王曉玉看著江林，狠狠地說道： “如果今天我死了，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她的聲音中還帶著一絲沙啞。

江林再次無可奈何的歎息一聲，說：“曉玉啊，你知不知道，你說這句話正好暴露了你的軍統身份。如果你沒有問題，76號也是不會亂殺人的。”

“身份？可笑······”王曉玉不屑道，“如果我說我不是軍統你相信嗎？”

江林搖了搖頭，說：“現在隻是懷疑，談不上信不信，這個有待調查。”

“調查？可笑，你所謂的調查就是用刑吧！”王曉玉冷笑道， “聽說凡是走進你們76號刑訊室的人，就沒有一個人能活著走出去的，這些人的死都不是一槍斃命，而是被你們用酷刑慢慢折磨死的！”

江林饒有趣味的打量著這個伶牙俐齒的美人，笑道：“既然都你知道，還不老實交代你的問題。”

王曉玉沒有回答。她深吸了一口氣，高高的抬起了頭，露出了雪白的頸子······

江林瞪大了眼睛，像是明白了什麽。他大喊道：“不要，快去攔著她！”

晚了······已經晚了······

王曉玉的頭瞬間栽了下去，一片獻血染紅了她的胸前淩亂的衣服。

幾個特務手足無措的看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王曉玉在他們的眼皮底下咬舌自盡了······

就在一個小時前，江林剛剛帶著王曉玉回76號的途中，他還在感歎自己抓捕這個女人的計劃是如此的完美。

馬天霸本是極不容易對付的人。最近兩天，他為了保護王曉玉，在馬家大院附近安排了近三百個幫會兄弟日夜守在馬家大院的周圍，沒有人可以靠近這裏，隻要附近有任何風吹草動，三百個人會立刻從四麵八方蜂擁而來，圍而殲之。

可是江林還是神不知鬼不覺的製服了這三百個人。

他首先派出一個由三十五個人組成的小分隊前來擾敵，等到對方察覺後糾集大批人馬阻擊這個小分隊時，小分隊就會按照計劃撤到馬家大院附近的一個廣場裏麵。

廣場四周均建有二到五層的樓房，他的大批人馬就潛伏在這些黑暗的樓房中。這個地方易守難攻，而且馬天霸的人一旦進入腹地，就會被亂槍掃射。勝敗就會定局。

然而當馬天霸的人進入包圍圈之後，江林卻大發慈悲之心，告訴這些碼頭幫的人隻要乖乖聽話，他們的老大馬天霸就不會有任何事情。76號和碼頭幫依舊會保持良好關係往來。畢竟，馬天霸對76號還是有很多好處的。於是，江林兵不血刃的製服了馬天霸，卻沒有計較他打傷自己幾個手下的過失。

但是，江林卻萬萬沒有想到，當初大手一揮要江林帶走王曉玉的馬天霸會因此和他結怨，甚至想要他的命。盡管他最後殺死了馬天霸，但整個人也在時間的慢慢推移中得了一種精神上的怪病。

——他經常看見鬼魂，有時候是王曉玉的，有時候是馬天霸的，有時候是一些叫不上名字的人，都是一些熟悉的麵孔······都是被他殺害過的人。

這種怪病，在他臨終前的那些年愈演愈烈，讓他食不甘味，夜不安寐。

解放後，有人曾見過落魄至極，無比淒慘的江林，那時候他雖年近五十，但早已白發蒼蒼，胡子拉碴，本來英俊挺拔的一個男人，看上去卻像是一個六七十歲的糟老頭。而且他逢人就說，他夜裏總是會夢到一個虯髯大漢的追殺，這人是慘死在他槍下的冤魂，可能是這個大漢戾氣太重，自從被他殺死後，一直在他的夢裏追殺了他很多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