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三個女人

駱風的辦公桌上放著這樣一份厚厚的檔案。是關於茉莉口中的大姐大的。精簡概要，長話短說一下。

據統計，上海灘大大小小的“大姐大”一共十三個女人，也不一一列舉。單說符合茉莉臨死前對秀蘭說起的“大姐大”的男人喜歡殺人的條件的，隻有這三個女人。

第一個叫王曉玉。今年二十九歲，邪惡與美貌並存，通曉琴棋書畫，又有一手好槍法。之前叫王天香，交際花出身，1937年前一直活躍在國民黨政界人士經常光顧的大上海國際酒店。據說和軍統局的戴笠關係非常不一般，不僅是戴笠的情人，相傳戴笠還曾暗中派給過她殺人任務！

上海淪陷後，她銷聲匿跡，從國際酒店徹底消失，1939年她改名王曉玉，在閘北開了一家名為“紅玫瑰”的舞廳，不可思議的是，她居然嫁了人。她的男人叫馬天霸，是碼頭幫的大哥，控製著一批碼頭上的勞力工人，除了征收保護費外，傳說也經常幹一些殺人越貨，倒賣婦女的勾當。

第二個叫李春華。今年35歲，上海灘有名的大美人，雖人已步入中年，但因為保養得當，整個人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小上十多歲。現為英租界天籟舞廳的老板娘。

說起她背後的男人，可就大有來頭了。是和青幫杜先生齊名的張先生。她是張先生的六姨太。但是張先生因為和日本人合作，早在1940年就被手下保鏢暗殺，死在自己家中。

然而，茉莉也是同年來到上海的。

第三個女人和之前的兩個“大姐大”做比較，這兩個女人就隻能望塵莫及了。她是吳大隊的妻子，人長得很漂亮。嫁給吳大隊之前，在青幫大大小小眾多的派係當中，也擁有自己的一方天地，是名副其實的青幫大姐。

後來嫁給最近幾年在76號混的風生水起的吳大隊之後，她的尊號就改成了吳夫人。她在瀘西有一家名為“麗都”的舞廳，此外，還有三家賭場，兩家大煙館。自從她出謀劃策，並親力親為，導演了我們之前介紹過的那場法租界的鬧劇之後，日本人稱她巾幗不讓須眉，法租界說她是蛇蠍毒婦。

江林仔細的翻閱完這些檔案後，緊鎖著眉頭，從懷裏掏出了一根香煙，點燃後他一言不發的吸了起來。

讓他陷入苦惱的是，怎麽這件案子查來查去，竟查到自己人的頭上來。

王天香的丈夫馬天霸是76號分布在外界的密探，表麵上是*幫大哥，背地裏卻專門為76號打探碼頭上來來往往的一些與重慶政府有關的可疑人物。

李春華更不應該在考慮範圍之內，她隻不過是張先生的遺孀。雖說張先生死了，但因為生前為南京政府和日本人做過的貢獻，這個女人的名字在日本人和76號重點保護名單之中。整天披金戴玉有吃有穿，據說最近還找了一個比自己小9歲的情人。

至於吳夫人，他的男人吳大隊腰纏萬貫，經常以權謀私，橫征暴斂，積攢的財富夠他江林花三輩子了，而且和駐上海的日本特高課和憲兵隊關係匪淺，在日本人的政治中心來去自如，也不可能是茉莉口中的凶手。

再者，誰敢調查她？

單憑吳大隊在76號的地位，雖說和江林平起平坐，但李唯真和他平時都對這個人忍讓三分，隻因為這人桀驁不馴，而且頗有勢力，手下的爪牙密探遍布黑白兩道。往大的說，整個上海灘幾乎到處都有吳大隊的人。在杜先生去了香港以後，有的人甚至稱他“小杜先生”。他雖然隸屬76號特工組織，但卻是一枝獨秀。在如今的上海灘，他就像是閻王爺，他若想要一個人死，那人非死不可。

想著想著，江林就有些火了，問駱風：“你為什麽搞這麽多資料？難道包括陳老板在內的飛天夜總會裏就沒有一個人知道茉莉之前在哪個舞廳做過嗎？”

駱風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說：“她是自己來的，老陳隻知道她是杭州城邊上的一個鄉下女人。她也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她的過去。我派人去茉莉的家鄉調查過，結果查到她在來到上海之前，就已經結婚了，不過她的男人現在又娶了一個女人，還有了一個一歲大的孩子。那個男人告訴我，茉莉離家出走的時候，寫了一張紙條，內容是‘別找我，你找不到的’。這個男人知道自己留不住這樣的女人，後來也沒有在找過她。”

江林閉上了嘴。他感到這件案子越來越難辦了。

兩人就這樣沉默著，江林不停的吸著煙，駱風饒有趣味的翹著二郎腿看著他。

後來江林終歸打破了沉默，問：“小駱，在短短一天的時間裏，你是如何搞到這些檔案的？”

駱風笑道：“這不是搞到的，而是買到的。”

“在哪裏？”江林瞪大了眼睛。

“情報黑市。”

“情報黑市？”

駱風點了點頭。

情報黑市到底是誰建立的，沒有人知道。

有人曾經在當時由日本人控製主編的申報上，寫過這樣一篇聳人聽聞的文章，內容大概是說情報黑市是由一個*黨，一個重慶政府的國民黨，還有一個南京政府的國民黨，三個人共同創建的。三個人都在自己的組織裏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他們通過互換情報來為自己牟取財富，大發國難財。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但確實有這樣的人。

而真實的情況是，由於雙方敵對政府的任何行動都必須在神鬼莫測中進行，以便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包括開出巨額賞金暗殺敵方某某高級官員。若想知道對方的行動，以及暗殺對象的生活作息，就必須要有一份準確的情報。上海灘的情報黑市就此應時而生。

後來情報黑市發展越來越大，名氣也越來越大，從此這裏不再是政界軍界黨係派係博弈的地方，三教九流的人也混了進來，也開始販賣一些情報，也接受預約，替人打探各種消息。他們有著不同的職業，卻又同時有一個十分神秘又有些遭人鄙夷的稱號——包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