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七夕報警之人

北野市局,刑支,燈火通明,陀螺狀忙碌的人,與外麵死氣沉沉的天空形成了鮮明對比。

不小心被燈光晃了眼睛,還以為進入了第二個24小時中的白天。

晚上九點,兩頰被青胡茬占領的房車小組組長魚頭哥,一臉冰渣子掛在胡須表麵,看得尹天宇不敢喘大氣,低眉順眼地將他和蔣禹領著,來到位於三樓走廊左側的一間臨時問詢室。

七夕當天,在煙草公司和娛樂城的巷口,瘋狂地趴在屍體上嚎啕大哭之人,現在就安靜地坐在裏麵。

鮑宇墨隔著門上的玻璃看了看,長相普通,眉宇間裝滿濃鬱的憂傷,兩隻眼睛黯淡無光,一副無框眼鏡架在鼻梁,很努力地幫主人的雙目閃出一些亮澤。

一件青灰色的襯衫,將那張毫無生氣的臉襯托得更如將死之人般的灰暗。

兩隻手,正在糾結,一直相互擰,似乎兩隻手的主人不是一個人,它們各自為戰,各領**。

“咳咳。”鮑宇墨咳嗽兩聲。

得令後,蔣禹輕輕撞開門,拿過尹隊長手中的資料,鮑宇墨清清嗓子,慢悠悠地踱步進去,尹隊長站門口猶豫了幾秒,也跟了進去。

裏麵的那個人,被三個不同進場方式給嚇得不輕,一臉茫然看著他們,襯衫褶皺處還留著波紋,看來真是嚇壞了!

蔣禹心想,哎呀!進來的太猛,嘴角掛著一個小漩渦,走過去坐在他麵前,卻一言不發。

那人有點懵逼,上下嘴唇抖半天也沒抖出個一二三來。

尹天宇不知道房車小組這二位葫蘆瓢裏賣的啥,他性子躁,上前就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吼道:“你叫楊光?”

“是……是!”那人聲音裏飄著幾隻小蝌蚪,可憐巴巴地看著尹隊長。

蔣禹連忙在邊上做好人:“哎~尹隊,別嚇壞人家,回頭一個字問不出來,再給嚇尿了,惹一身騷。”

“哦哦,是是是。”尹隊長搗蒜般點頭認可,現在他覺得房車小組的人說啥都是對的。

“你叫楊光?”尹隊再次開口,卻已是聲線溫軟。

“是?”那人疑惑地看了看大家,似乎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叫楊光。

“七夕的那天你報案說你女朋友被人殺了,有沒有這事兒?”

“七夕?”楊光翻著白眼回想,想好久也沒想起,茫然地搖搖頭,“不知道啊。”

“楊光!”尹天宇的溫柔撐不住三分鍾,“你老實點,我們已經確認報案人就是你,你還有什麽話說?為何你報案後不留在原地等我們?說,人是不是你殺的?”

“我我……”楊光已經嚇到麵如死灰,哪裏還有一絲陽光?

“尹隊長,別嚇唬他了。”蔣禹看看鮑宇墨,鮑宇墨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他知道自己該上場了。

勸尹天宇暫緩,讓他試試:“尹隊,您休息一下,我來問吧,可別把他嚇傻了。”

蔣禹沒有給尹天宇回話的餘地,直接在桌上敲敲,吸引楊光的注意,果然他轉臉看向他,依舊是一臉憂傷,一臉茫然。

鮑宇墨覺察出一些不對,不過沒吭聲,決定再觀察觀察。

“楊光,七夕那天晚上你撥打了110報警電話?”蔣禹發現楊光不但不陽光,還有點行將就木之感,所以聲音盡量柔和。

“我在家的啊。”

“你家住哪裏?”

“我平時晚飯後都去廣場上轉轉。”

“楊光,你的年齡,家庭住址,工作單位。”

“我我住在水西廣場。”

“你報案稱你女朋友被殺了,你女朋友叫啥?”

鮑宇墨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倆,蔣禹一直在線上,楊光一直在線下,兩個人不急不惱一問一答說了半天廢話,要不是笑點高,他能笑出聲。

尹天宇已經開始哈哈大笑,鮑宇墨歎口氣勸道:“蔣小禹!算了,放他走吧。”

“啥?”尹天宇一聽要放人,這哪行?立即跳起來喊,“為啥?啥還沒問出,咋能放?”

“他有抑鬱症和幻想症。”鮑宇墨輕描淡寫地說了句,站起來準備出去。

“抑鬱症我聽過,幻想症是啥?真能想出啥來?”尹天宇有點不信,追出去問個明白。

“哎!”鮑宇墨朝蔣禹說,“好吧,你問他,女朋友是不是死了?”

“楊光,你女朋友是不是死了?”蔣禹連忙問。

“啊?啊!啊!我朋友被人殺了,我女朋友被人殺了,她還懷著孕呢,我的孩子啊……”

一直軟趴趴的楊光聽見女朋友死了幾個字,忽然開始發狂,衝上前一把抓住蔣禹的胳膊,狠晃著,喉嚨裏發出殺豬般的嚎叫。

“哎唷我去,這唱的哪一出啊?”尹隊長往後退了退,生怕楊光咬他一口。

鮑宇墨沒理尹隊的問題,擺擺手說:“具體細節就不研究了,秦冬,你調一下這個楊光的資料。”

片刻,秦冬的大嗓門報喜來了:“魚頭!這個楊光他真有個女朋友,不過是出車禍死了,當時確實懷著孕,一屍兩命是真的,這上麵說楊光當時就瘋了,鬧得滿世界雞犬不寧,沒辦法家人把他送去精神病院,三個月後才出來……”

“你看,他是因為懷著孕的女朋友死了,自己承受不了壓力抑鬱了,後來產生幻想症,見誰都說是自己女朋友,那晚他見到劉老師渾身是血躺在地上,很自然地又按下那個開關,幫他想起女朋友出車禍的場景,後麵的你懂了吧?”

鮑宇墨看看尹天宇,似懂非懂看著自己,拍拍他肩膀:“這樣,你先派人送他回去,這個人不是我們要找的人。”

北野最繁華的地段,金街,今晚真是人聲鼎沸,各種奇裝異服出動的年輕人,和傾巢出動看熱鬧的大爺大媽,各路人馬潮水般湧來。

自從上次的日料店事件發生後,這裏已經不少日子沒出現沸騰的場麵。

站在金街原住民小區一戶人家的特別行動小組成員,郭敬和兩助手,一臉苦惱地看著眼前的景象,深感穿上這身衣服卻不能救下每一個遇險的人而難過。

“鮑魚!”

郭敬的電話將鮑宇墨剛剛平靜的心又給敲得嗡嗡作響,他有點害怕郭敬的電話,看看蔣禹一臉期待望著自己,硬著頭皮接通電話:“敬哥!”

“緊來一趟吧,我在東小號這裏的一個小區裏,坐標等下發你手機,通知隊裏,通知法醫……”

鮑宇墨聽見法醫兩個字瞬間精神上強大的防線被擊垮,半截木頭般愣愣地戳在那兒,過了好一陣兒才顫抖著問:“這,這是真的?”

“是真的,現場有三名死者,不叫法醫,我咋辦?難道讓我們三人一人扛一個?”郭敬聽出鮑宇墨的聲音不對,看看屋內的情景,一拍腦瓜子,“我去,你想啥呢?苗曉曉沒事,不過受點小罪,不礙事不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