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最深的迷霧
對於蘇糖來說，楚洛被虐殺到底和彭哲有關沒關；黎秋雨、米思聰的失蹤是不是真的失蹤，他們是不是真的死了；蕾雅的失蹤和江詣送出的手賬本是不是真的有關……這都是未有定論的事。如果用那句“一切疑點利益歸於被告”的法律準則來判斷，蘇糖應該判定她老公沒任何問題，無論她老公的身份是彭哲還是江詣。
在這世界上，最令人痛苦的懷疑之網是：一切皆有跡象，但一切皆沒證據。蘇糖就深陷在這最深的迷霧裏，也許分不清幻覺與直覺的區別，分不清跡象與真相的區別。所以，最難的解謎，往往不是那些現象確鑿的慘烈死亡，恰是那些無緣無故的消失無蹤，但最折磨人的是，每一個消失無蹤都給了你一個信號。信號並不明確，卻攪擾你無法安心。
最近一件讓蘇糖頗感困惑的事是，那個把她嚇得不輕的手賬本封套皮根本就采集不到人類的DNA。更加荒謬的是：封套皮是豬皮做成的！
這個鑒定結果還要歸功於老沈為蘇糖提供的“資源”。對於老沈來說，他們公司一年下來調查的小三、二奶和私生子這種事兒太多了。很多客人就希望能有特別權威又保密的機構能夠完成親子鑒定這種事兒。老沈找來的DNA親自鑒定機構都是業內最好的，他也給蘇糖提供了此類資源。蘇糖把手賬本帶去做鑒定，當結果證實是豬皮的時候，蘇糖差點沒哭出來。
誰能在豬皮上做紋身啊！這也太變態了！蘇糖當時就是這麽想。但是翻閱了大量資料之後，她還真發現，最近幾年，有少數藝術家喜歡在豬皮和貓皮上紋身。比利時就有個藝術家，在豬身上紋身之後，那張價值高昂的豬皮就被知名品牌買去做了皮包。
“難道，我白白被嚇個半死了？”蘇糖感到崩潰，而不是如釋重負。
當她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林慕曦和邵珥珥的時候，兩個人笑得差點沒把口中的咖啡噴蘇糖滿臉。
此刻，他們正在林慕曦攢出來的局上，三個人圍著一張位於角落的小桌子喝著咖啡。前些日子，林慕曦就開始召集過去的那些大學同學一起聚個會，還特意透露給大家，蘇糖也會來。這樣，很快，當年喜歡和楚洛混在一起的家夥們幾乎就都答應了聚會的事兒。其中一個叫秦明軒的男生還特意為聚會提供了場地：他們家位於半月山的豪宅裏。
秦明軒也是個典型的富二代，家族經營地產生意，家底殷實，當年，他其實也是蘇糖的傾慕者之一，隻不過蘇糖一直沒給他機會。雖然在新聞上也看到了蘇糖嫁得風光，但他依然有股子不服氣的勁兒。這次的聚會非要提供自家的豪宅，估計也是想在過去傾慕的女孩麵前掙個麵子，滿足一下虛榮心。
蘇糖抬頭環視了一圈他們身處的豪華客廳，她感到裝修的風格和那套楚洛家位於清月灣的別墅很像。蘇糖起身，要去仔細研究研究別墅，順便和那些男生聊聊楚洛，離開前，她還不忘叮囑林慕曦和邵珥珥兩個人好好打探。
蘇糖逛到了豪宅外麵的花園裏，她站在了花園一角的一尊白色半人雕像前。雕像的樣子看起來是個老年男性，穿著園丁服，手裏拿著澆花的噴壺，噴壺位置應該是接通了水管，還能定時噴灑出水來。
“你很喜歡這雕像？”一個男人站在了蘇糖的背後。蘇糖回頭看，發現正是秦明軒。
“這園丁的表情……很特別。他好像對這滿園的鮮花有一種迷戀，還有一絲……憂慮。”蘇糖玩味著雕像。
“雕像好，人也美。”哢嚓一聲，秦明軒幫蘇糖和雕像拍了一個合影。
蘇糖尷尬了一下。
“我加你微信，把照片發給你吧！”秦明軒很自然地舉著手機，打開了掃描。不過，即使再自然，也有刻意的意圖。
蘇糖無奈，隻能打開自己微信的二維碼，然後和秦明軒互加了微信好友。很快，那張照片就傳給到了蘇糖的微信上。秦明軒還趁機跟蘇糖也自拍了一個合影，也傳給了蘇糖，還發到了他們這次聚會的微信群裏。
“這雕像是我們訂製的，特意找了雕塑家專屬設計，我們公司最近的幾個豪宅的項目都在花園裏配有這樣的雕塑。”秦明軒還特意加重了“豪宅項目”幾個字，生怕蘇糖不知道他的成就似的。
“專屬設計？”蘇糖故意顯出羨慕的表情：“你家的別墅運用了巴洛克的裝修風格。巴洛克的風格強調豪華，**和浪漫。尤其喜歡用藝術品來做裝飾……我看到，你們家的掛畫，花瓶，雕塑品都很有風格。”
“大地產公司的品味，當然與眾不同。”秦明軒顯出得意。
“不過，我記得半月灣的很多別墅好像都是這種風格。當年楚洛家的別墅和你們家真是相似呢。”蘇糖還是提到了楚洛。
“噢……”秦明軒表情有一點不自然，“我們確實有所借鑒，而且也挑選了資深的藝術公司進行裝飾品的采購。”
“藝術公司？”
“當年楚洛家合作過的那家公司叫Deep，後來Deep轉型，擴充業務，更名為Forever。不過，我們現在合作的公司在名氣上超越了Forever，是業內非常有名的Flow。啊，差點忘了，你老公就是Forever的CEO。不好意思……”秦明軒這話其實是在暗示他對江詣的打壓，男人為了得不到的女人所暗藏的嫉妒也是荒謬的幼稚感。
Deep？蘇糖想想，當年江詣的父親江深就是根據自己的名字給公司取得Deep這個名。江詣接手之後，又把名字改成了Forever。這個信息給了蘇糖一個新的線索。
“楚洛家的那些藝術品都是Deep公司提供的？”蘇糖隻關心這個。
“是啊，當時楚洛，還跟我們幾個特意炫耀過。說他們家的裝飾品都價值連城之類的……”秦明軒露出了輕蔑的笑容。
“楚洛那個人是很高調張揚……”蘇糖附和一句。
“不過，他當時還是輸給了那個窮小子彭哲，我們都知道你對彭哲……”秦明軒口無遮攔，看到蘇糖眼神不妙，他也馬上調整口氣：“不過，後來看到報道的照片才發現，你老公江詣和那個彭哲長得真像啊，我一開始還以為彭哲複活了呢……”
蘇糖臉色陰沉，秦明軒馬上閉了嘴，還尷尬地笑了笑。
“不過……我後來想起來，大三那年，我從‘探索群島’那家書店的櫥窗路過，我就見過和彭哲一模一樣的男孩，當時我沒在意，還以為是玻璃的反射呢。”秦明軒看著蘇糖的表情，發現蘇糖的陰沉已經消散，反而表現出對他的話十分感興趣的樣子。
“你看見了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孩？你還記得具體日期嗎？”蘇糖問。
“大三剛開學，也就是彭哲發生車禍的前兩天。其實，你別怪我八卦啊。我一年前看到你和江詣結婚的報道時，我就很好奇了，他和彭哲那麽像，他們兩個是什麽關係啊？”秦明軒還是沒忍住。
“他們兩個……是雙胞胎兄弟。”
“噢，真是這樣啊！那我大三那時候在書店見到的人肯定是他們兩個人了！”秦明軒好像豁然開朗一樣。“對了，蘇糖，你嫁給那個江詣，是因為他長得很像彭哲嗎？”
“為什麽這麽問啊？”蘇糖臉色又陰沉下來。
“因為彭哲車禍死後，我們大家都知道，你沒有再接受任何男孩，而且你看起來，總是很悲傷的樣子……”秦明軒意識到自己應該是又說多了。
“總之，今天謝謝你對老同學的款待。”蘇糖放下這句話就頭也不回地向別墅走去。
“誒？”秦明軒一路小跑跟著。
如果說，之前對於彭哲和江詣交換身份的猜測隻是全屏直覺的猜想，但這一次，秦明軒的說法卻有兩個疑點值得確認：楚洛家和江詣家合作過；彭哲死前見過江詣。
蘇糖回到別墅的客廳就叫走了林慕曦和邵珥珥，三個人往外走的時候，一大堆男人追了出來。他們都是為了蘇糖來的，結果女主走了，他們幾個男人還聚會有什麽勁兒啊。
“不是說好一起吃個飯嗎？怎麽就走了啊？”
男人們把幾個人送到門外，蘇糖果斷堅決地踩上油門，一溜煙就離開了秦明軒的豪宅。臨走前，還搖下車窗專門和秦明軒打了招呼：“保持聯係啊！”
“好！保持聯係！”秦明軒在一眾男人之間被“獨寵”，表情甚是驕傲。
蘇糖開著飛車把兩個人帶到了“畫世界”咖啡館。進入蓮姐的辦公室之後，蘇糖按下背景牆上女子畫像的眼睛部位，背景牆就徹底打開，三個人順著樓梯走入了地下室。
“誒，蘇糖，這地方不賴啊，跟演電影似的。”林慕曦看到秘密工作室設備齊全，發出感歎。
“確實很特別……”邵珥珥也向四周觀察。
蘇糖則帶著兩個人徑直走到了“線索牆”前，指著牆上貼著的彭哲和江詣的照片。
“我們下一步的重點是要仔細研究這兩個人的身世背景和性格特征，以及他們遭遇和經曆過的所有事情！”
蘇糖把她從秦明軒那裏了解的消息告訴了兩個人。
“我也了解到一件事。”邵珥珥舉起了手機，手機上展示出了一個人的照片。
“這個人……”蘇糖瞪著照片。
“撞死彭哲的那個卡車司機。”邵珥珥說到。
“我記得他，彭哲被他撞死，倒在血泊之中的時候，那個司機滿臉驚恐。”蘇糖麵色也蒼白起來。
“蘇糖……八年前，被撞死的人，真的可能……不是彭哲……”邵珥珥斷斷續續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