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因果
袁相宜被安置在屋裏，管家離開後，屋裏就特別安靜。她獨自一個人仰躺在**，外麵能聽到從山裏傳過來的響動，隱約還能聞到屋外院子裏的花香。
非常安靜且舒適的環境，然而袁相宜卻精神十足，仿佛先前在結界的那場爭鬥沒有給他身心造成任何的疲累，反而讓她的精神一直保持亢奮到現在。
這情況不太妙。
袁相宜是不信以自己的這破落的身體能有這樣的能耐，八成是自己體內的陰氣在搗鬼。
然而，對袁相宜來說，吞掉一個門妖而已，根本就不算是什麽稀奇事，她活了這十多年來，吞了沒有萬個，至少千把的妖是有的。
這是家常便飯……
可是狀況不對，
她在**翻了個身，舉起自己的雙手擱在眼前細細看。半晌後，她依然怎麽都合不上眼，依然翻了幾次身毫無效果。她耐不住脾氣，整張臉都皺起來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個家常便飯裏麵摻雜了一點不太好的東西，導致了他體內陰氣出現了非正常的狀態。可陰氣卻又和平時不一樣，安分地半點動靜都沒有。
“哎……”她忍不住重重地吐出一口氣，坐起了身，發愣地看向窗外。
半晌後又耐不住心底的擔憂，低頭看自己的雙手。
瑞天說過她自保的問題不大，最大的問題是無法控製自己身上的陰氣。然而這陰氣打從自己出生就跟著自己，沒有誰能比自己更了解這玩意。
光靠她自己根本就做不到這股深不見的力量。它的暴力有時候連她自己都無法想象，更別說讓它聽自己的。
她是不是該找瑞天認真討論一下這個嚴肅的問題。
她有種不好的預感，她身體的陰氣放任的時間越長，越有可能對她這個原身體的主人造成傷害。
門上傳來叩叩的兩聲敲門聲，管家在外麵問了一句。
“小姐醒了嗎？瑞天大師讓我來叫你聲，說是該回去了。”
袁相宜一驚，忙一骨碌從**翻身下來，三兩步跑到門口。拉開門就說：“人呢？”
錢府這一波劫難過去，瑞天在臨走之前仔細看了一圈，發現每一個角落都被細心地貼上符，這才回了門廳那邊等袁相宜過來，準備回山上。
錢有道有些不大放心，說：“就不能住到我娘回來嗎？萬一你們走了，又來什麽妖。我阿姊還沒有恢複，就我一個人有點……”
瑞天朝著門廳外蔚藍的天際看了一眼，說：“你娘已經有安排了，我留在這也沒有什麽用。再說，花花和相宜我都得帶回去，待在錢府不合禮數。”
錢有道張口想說什麽，管家帶著袁相宜進來了。
瑞天抬頭看了一眼精神抖擻的袁相宜，隨後立即站起身，說：“若是有什麽情況，派人上山來喊一聲即可。”
錢有道小臉沉著，臉上還掛著一點和他年齡不大相處的憂心忡忡。
瑞天矮下身，在錢有道麵前蹲下說：“現在你爹在水榭昏迷不醒。你娘還沒有回家，你是錢府唯一的主人。要有一個主人的樣子。”
這話就跟從前很多人都跟他說要當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一樣，就隻是一個模糊不堪的概念。
錢有道聽不懂，又覺得自己像個一問三不知的外行太丟臉，繃了好一會臉皮，忽然不耐煩地說：“要走就趕緊，別婆婆媽媽的。”
袁相宜剛進來又被這個人兜頭蓋了一個婆婆媽媽的標記，下意識地皺眉回了他一句。
“不要你趕，我自己不會走？”說著，人就一溜煙閃出了門，轉眼就消失在眾人麵前。
“……”連道別的人說句話的機會都不給。
錢有道臉色沉地可怕，重哼了一聲扭頭就走。
管家發愁地看著他，回頭還給瑞天不住地抱歉解釋。
瑞天覺得他這個大徒弟，可能跟錢府的人挺有緣的，但性子別扭使然，次次都跟人鬧地跟斷絕關係似的。倒是跟上次回山上的時候不同，袁相宜腳程刻意放慢了不少。
“有什麽想要問的就盡管問。”瑞天一看她那模樣，就知道她心底憋了一肚子的事。
既然是人家開的口，袁相宜也不跟他客氣，翻身跑到瑞天身邊仰著頭說：“我有點奇怪，以前在街上的時候經常說錢老爺人好，院門寺的香火錢每年也是他給的最多。這樣的大善人，為何要會被妖迷惑而奪舍？”
瑞天大吃一驚，問：“你怎麽知道奪舍這個詞的？”
袁相宜最不喜歡自己問問題的時候，回答問題的人左顧而言其他。
“管你屁事，”她直接冷下臉，說：“回答我問題不就行了。”
瑞天仿佛就跟他抬杠似的，笑著說：“那可不是管我屁事嘍，你以後是我徒弟，師傅管徒弟可是天經地義的時候，日後你的所有相關事宜都要經過我點頭才行。”
袁相宜下意識就覺得麻煩，張口就說：“我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瑞天大聲笑了出來，說：“有什麽後悔的？跟我去錢府後悔了？和錢有道一塊跟我上山後悔？還是幫錢府度了這一次大劫後悔了？”
“……”袁相宜白了他一眼，說：”著了你的道，問你的話不回，專門挑我刺是吧。不說拉倒。“
瑞天看她沉著臉就快步往前走，知道自己剛才說的話熱惱了人家，忙扶著腰緊跟上去，說：“別走那麽快，你師傅還有腰傷呢。”
袁相宜氣性一上來，管你傷著還是快要死了。
半空中有人悠悠的說：”你這不是自找嗎？她脾氣那麽暴還撩她。“
瑞天撐著腰看半空，說：“有你這樣跟師傅說話的嗎？我先跟你明說了，袁相宜能對我這麽說話，不代表你可以……你……”
“我那麽好有什麽問題嗎？”錢隱花自認自己不管是哪方麵還算是比較懂事的。
“……對了，相宜剛才說了什麽問題？”瑞天話頭一轉，仿佛剛才什麽都沒發生似的。
袁相宜快走了浩一段距離，忽聞背後有人喊著她的名字追上來，說：“相宜啊，別走那麽快。你說的這個問題得跟你師弟一塊聽。”
袁相宜腦子裏的某根筋一下子繃緊了。
“師弟？你不是說隻有我一個徒弟嗎？”袁相宜快步飆了回來，逼近瑞天質問。
瑞天此時才回過神來，自己好像沒同袁相宜說起來過收了錢隱花的事情。
仔細想想錯過了在錢府明說的大好機會，現在來說就得大費周章地把前因後果都得拖出來才行。畢竟要讓自己這個別扭的大徒弟明白一些特殊的情形，這孩子才能勉強接受。
念頭登時一轉，說：“別急，這路還長著，我先回答你問的問題。”
關於錢老爺被奪舍的問題，還真是跟錢隱花有著直接的關係。
錢夫人在錢府設下的結界可不是一般的妖說破就破。這次之所以看上去頗地如此輕易，實際上是前因醞釀了許久的結果。
“隱花的娘親原本就是一株浮萍，無依無靠，四處求生。帶著隱花之後，日子就過地越加的艱難，也因此日日都過得誠惶誠恐，日子久了，心誌漸弱，就容易被妖氣所迷惑。人一旦迷了心誌，就會成為一個被妖利用的傀儡，所以她被妖迷了心神，一頭撞死在錢府大門上，以血破開了錢夫人的結界。”
半空中傳來一聲沉重的歎息，袁相宜仰頭朝上麵看了一眼，隨後裝作什麽都沒見到似的，跟著瑞天的接著說了一句。
“錢夫人是仙靈之氣，結界即便是破開了也不見得會一直就這麽破著吧。那之後是不是還發生了什麽事情？”
瑞天那一瞬間真覺得袁相宜簡直就像是幼時的自己，聰慧地讓人想將自己一切的東西都傳承給她。
“是，錢夫人的結界不好破，那點血不足以讓錢府的大門洞開。這個時候就有了老管家為了掩蓋一切，替自己主人做主草草把隱花娘親的屍身處理了。但人命關天，這樣草率的處理，有損錢老爺的功德。幸好隱花娘親的死跟錢老爺無關，但是後來，隱花的死以及之後的一係列死亡就牽扯到錢老爺本身的功德了。”
“有損功德？我記得錢老爺好像並沒有做什麽，後來直到了這個事情，還特意吩咐下人不可靠近這扇大門。”袁相宜覺得作為錢府的主人，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經足夠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數，是生是死又豈是錢老爺那樣一介凡人所能承擔得起的。
“你知道錢府後來一共搭進去多少條人命嗎？”瑞天問。
袁相宜沉默了半晌，搖了搖頭。
瑞天大歎了口氣，說：“我們回錢府的時候，我有跟管家了解過情況。他說跟這次事件有關的，包括錢隱花的娘親和他叔叔，隱花自己算進去，一共有一十六條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