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門妖(15)回憶

錢府年前的時候從碼頭上買了個年紀大的洗衣婆回來,洗衣婆雖然年紀大,但人勤快,而且話不多,衣服也洗得幹淨,平時還能主動幫襯著別人做些力所能及的活,攢了個好人緣。因此她進府的時候帶進了個孩子。大家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替她瞞了上頭管事的。

日子也就這麽太平地過著,直至這個年過完之後,錢府的大少爺開始發現他喜愛的玩物莫名不見了,而且不是一個兩個,而是三天兩頭不見了好幾個!!錢少爺雖然玩意多,從不計較這些小得失,也忍不下這種偷雞摸狗的事!

重點是,這位少爺雖然性格開朗,但脾氣頗大。當即就起了親手捉賊的念頭。錢老爺勸了他幾次未果,隻得由著他去。心想即便是真給他找著了,讓他出個氣,這事能過也就過去了。

於是錢少爺就開始了親自蹲守自己房門的日子。這大少爺親自出馬守株待兔的日子也沒過兩天,那兔兒就毫不含糊地自己上門了。第三日旁晚時分,就讓大少爺見著了那隻偷偷摸摸的兔子。

兔子是見著了,可他竄得比大少爺快。大少爺一出現,立刻就跑得沒了影。

人跑了,不代表就沒事了。第二天,大少爺跟他爹告了一狀,雖然他不認識這人是誰,但是他記得那人的長相,錢老爺想著能在錢府跑那麽順溜的,八成不是外人。自家人的事情,私底下尋個時間讓管家去說一聲提個醒,以後不再犯就行了。

誰想,這錢少爺頭一回‘辦案’上了癮,死活把把人給揪出來。錢老爺被他鬧地沒法,隻得照著寶貝兒子的話把所有人都給叫了出來,一個個給大少爺過目。

大少爺生著氣把列成幾排的人挨個看過去,準備揪出凶手扔去喂狗,誰想一圈下來,沒發現人。錢少爺的臉色立刻不對了,他親眼見到人的,怎麽可能沒人?錢老爺對這情形也摸不著頭腦,轉頭問管事,管事指天發誓錢府的下人都到了。

錢少爺不幹了,他親眼看到了人,不可能人會憑空不見了,肯定還在這錢府裏!

管事們一個頭兩個大,錢老爺隻得命人挨個去錢府各個角落搜。一幹錢府家丁在錢府裏雞飛狗跳了一下午,最終在洗衣房裏抓住了躲在門後麵的小孩。

人一帶到錢少爺麵前,錢少爺一看當即大喊就是他!

眾人麵麵相覷,有個把人認出了這小孩。老管家咋聞這事,當即黑了臉,要懲治這個膽大包天的孩子。

這時候從下人堆裏撲出個婦人,抱住被錢府家丁按著的小孩,大喊饒命。

錢老爺性子軟,見不得女人哭,一看這婦人大有孟薑女哭長城的架勢,立馬就慫了。他看看一臉怒容,瞪得那縮成一團的母子倆的錢有道,壓低了求情聲道:“兒子啊,念他初犯了,饒了他這一次如何?”

旁邊有人在老管家耳邊咬了下耳根,老管家臉色好轉,挨過來對著錢有道哄道:“是啊,少爺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錢有道被人左右勸說,耳根也一下子軟了。他抬頭瞅瞅那哭成一團的母子,想想也不是什麽大事,於是猶豫著點了點頭。錢老爺見兒子鬆口,喜上眉梢,對老管家使了個眼色,便帶著兒子玩去了。

錢老爺沒想到的是,兩天後,家裏的洗衣婆一頭撞死在了他家大門上,而她帶進府的那名小孩卻不見了蹤影。

這事對於錢府來說,就相當於一個小插曲。可誰也不會想到就這麽一件事情,竟能牽扯出後麵一連竄的禍事。錢老爺不大相信,他滿臉忐忑,瞅著老和尚問:“我覺得這事……不能鬧那麽大吧。那是我都沒多大在意,而且有道後來也鬆口了。”

錢有道那張白皙的臉微微沉著,說:“如果是那件事的話,我沒做錯。”

人做錯事就要承擔後果。這件事不管後麵如何,最開始肯定是先偷東西的錯。

袁相宜定睛看著坐在他對麵的錢有道。錢有道是那種本身底子就不錯的孩子,單就這麽安靜地坐著,就有一股子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感。她眨巴了好幾下眼珠子,才把溢出的口水給咽了下去,

這樣的人說沒錯,那自然是沒錯的。讓袁相宜在意的是,門妖那信誓旦旦地說自己跟錢少爺很熟的口吻嫻熟地不像是硬掰出來的。

瑞天不知何時站在了袁相宜身側。

“你是見著了那失蹤的小孩?他現在人在哪?“

袁相宜轉過來仰頭看著瑞天,說:“你們不是去看那扇門了嗎?可別說什麽明堂都沒看出來。”

這小孩說話一點都不知道留點分寸,張口就把話題說死這習慣可不好。

錢老爺忙在一邊接了袁相宜的話說:“那門太危險了,我可不敢讓大師隨便過去。”

錢有道左右看著兩個大人一個小孩來回說話,算是聽懂了他們話中的意思。

“所以,問題就出在我家那扇門上,對吧。”

瑞天卻在一邊說:“不,我覺得問題應該是出在那個一頭撞死的洗衣婆身上。”

袁相宜和錢有道年紀畢竟還小,乍一聽到瑞天這麽一說,異口同聲地反問。

“為何不是在那個小孩身上?”

袁相宜還接了一句。

“那門妖的形態我是沒有見到,但聲音聽著絕對是個小孩。”不然,他也不會提小孩的事情。

瑞天伸手安撫性地摸了摸袁相宜的頭,說:“別著急。都聽我說。”

“以錢老爺的為人,我相信他說的這件事應當沒有什麽隱瞞,所以光從這件事的本身上來看,錯的是行竊的孩子。但是錯有大小,小錯改之就能補拙。但若是扯上了人命,就沒那麽簡單了……”

錢老爺不明所以。

他滿頭滿腦的問號。

“可人不是自己撞死的嗎?”

瑞天口呼阿彌陀佛,對著錢老爺問了一句回去。

“那老爺您覺得您這事處理得還算妥當,可事後為何洗衣婆會撞死呢?”

錢老爺的臉色一下子木了。

他支吾了半晌,忽然說:“可能是老管家……”

老管家是早年錢老爺還在京城的時候,一直跟著他的掌事。錢老爺年紀還輕的時候,老管家正直壯年,意氣風發,結果得罪了朝中一位受寵的國師。

天朝國風開放,崇尚求道修仙。那名所謂國師,就是修道有成的大能。

那國師知曉了老管家是錢老爺府上的人,就明著要讓錢老爺把人交給他,錢老爺沒答應。自那之後,那國師就三天兩頭給錢老爺找事。

錢夫人就為了這事,才借著修行的名義,帶著一家老小到了這轅門縣。

為了避嫌,老管家也被帶出了京城,常年留在轅門縣這邊的府上。

“老管家脾氣剛硬,容不得一點瑕疵。”錢老爺說著,伸手把現任的管家扯了過來,說:“他是老管家的侄子,老管家的脾氣他最清楚。”

幾個人齊刷刷地看向這位新上任的管家。

這管家畢竟還是年輕,當下漲紅了臉,說:“我叔確實嚴苛,我就是受不了他的脾氣,才跑出去的。”說著,還抬頭看了一眼瑞天。

瑞天當然是記得管家同他說過的那些事。

他撫著光溜溜的下巴,說:“錢老爺的意思是……是老管家逼死洗衣婆嗎?”

方才說話的幾個人同時臉色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