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門妖（14）‘母子“

“我這人不大信邪。如果沒有遇到夫人，我大概會一輩子都認為所謂妖魔，都隻是幻覺，隻不過是人嚇人而已。”錢老爺苦惱地一手撐著自己的額頭，文人糾結的事兒要比正常的人要多一些，念叨起來也特別地沒完美了。

他繼續喃喃著說：“可就算是真見過了，真事到臨頭，我還是覺得不可能。所以頭一人來說，離開的人根本就沒有回家的時候，我心想可能是到別家上工去了。或者過了太河出外打拚也是有的 。你看我們家現在的管家也是個典型不是？”

瑞天點頭問：“那……是何時發覺不對的呢？”

“大概……是十天前吧。那天一大早就不見了兩個人，我覺得這情況有點不大對勁，就吩咐老管家注意點家裏的下人，甚至放出消息，說縣裏最近有盜賊出沒，吩咐家裏所有人做事的時候都不要單獨走。”錢老爺說到這的時候深吸了口氣，說，“我現在都有點後悔，當時就不應該讓老管家做那樣的事情。”

瑞天順口就接了一句。

“老管家就是那天出的事？”

錢老爺一臉沉痛，他緩緩地點著頭，說：“……還是在我的麵前，我……眼睜睜地看著有個黑影子從我家大門上突然出現，一口就吞了老管家。”

“……”瑞天深吸了口氣：“是當時我們進來的那扇門？”

錢老爺點頭。

隨後又像是忽然之間想了什麽，神色緊張地解釋說：“我之前有吩咐過送信的下人，要同您說清楚不能往那扇門走。所以聽說大師從這邊過來的時候，嚇了我一跳。”

瑞天靜靜地看著錢老爺，他可真不記得有誰跟他說過門有問題了——又或者是瑞祥那家夥故意給自己漏了這個消息，就希望自己最好就是一腳就碰上這個藏在門內的妖物。

這人心啊，總是這麽險惡真的好嗎？瑞天心想。

瑞天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錢夫人留下的結界沒有起作用？”按理說，以錢夫人的修為，會失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問題根本就出在內部。

“我想待會再去看一次那扇門，如何？”瑞天說。

錢老爺一看老和尚如此認真，當下高興地說：“當然可以，現在就過去嗎？”

瑞天遲疑地朝溫泉那邊看了一眼，說：“也行。”小乞丐身上的髒，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洗幹淨，自己在水榭裏等，估摸著也是白白浪費大半天的光陰。還不如趁著倆鬧事的小孩都沒有清醒的時候先看一回。

這一回，錢老爺親自帶著瑞天到了進來的那扇大門所在的前院。

錢老爺畢竟一介正宗凡人，在親眼目睹了妖物吃人之後，對那扇門異常的忌憚。跨過了拱門之後，就站在那不走了。

他遙遙地指著自家的那扇高大的大門，說：“就在那。”

青天白日下，門還是那扇門。距離那麽遠，神仙也看不出明堂來啊。

瑞天習慣性地摸出自己的那竄手珠，緊捏在手心裏，朝那門走過去。

錢老爺一看他那架勢——雖然走得不太穩，但能看得出走得相當堅定。他趕忙小跑上去扯住老和尚，說：“等等等等，大師，您不是先看看嗎？”

瑞天一臉莫名其妙地看他，說：“是啊，不走近些，我怎麽看？”

錢老爺立馬露出了糾結的神色，問：“可要是那妖物忽然出現，吃了你可怎麽辦？”

瑞天站好身，一臉慈愛地看著錢老爺說：“多謝替和尚我憂心。不過和尚既然就是吃這口飯的，自然不能就這麽遠遠看一眼。”

說著就要繼續往前走。

結果又被錢老爺一把拉回來。

“別別別，大師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就太罪過了啊，就站這。”錢老爺直接在他們跟前畫了圈，指給瑞天看，說：“就這裏。不能再近了。我不過是讓大師來看看情形。若是可以的話就辦，不行的話等我家夫人回來也行的。”

瑞天挑眉，這種被智障人士關愛的感覺怎麽就這麽讓人無話可說呢？

“可我……”這話聽起來不就是在說他沒本事嗎？可事實是，並不是他沒本事，他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要走近那扇門，判定了確實有妖物存在，才能對症下藥不是？

“就請大師站在這裏看。”錢老爺一手拖著瑞天，一手遙遙指著前方。

瑞天深吸了口氣，朝那扇門看了一眼。立馬回頭，說：“行了，就這樣，我們回去。”

這還看個屁啊。

這從水榭到門口，來會也不到半個時辰。老和尚一路上悶著一口氣，結果一進水榭，就看到小狐妖抱著一個白淨的小孩，放在**。

老和尚愣了下，覺得這小孩特別眼生。

錢有道他是見過許多次的，這位少爺長相天生貴氣，特別容易讓人過目不忘。但這個小孩光是一個背影就讓人覺得這小孩雖然瘦弱但性子應當非常硬。

瑞天進去之後，就跟著錢老爺隨意找了位置坐下，恰好隻能看得到小狐妖低頭跟那坐著的小孩說話，卻聽不到他們的說話聲。

這水榭也不可能會讓別家的小孩隨意進出吧。瑞天想著，最有可能的還是自己的小乞丐。

錢老爺看瑞天的視線，回頭一眼正好看到小狐妖給一個自己不認識的小孩蓋上絨被。再看看那小孩坐得筆直的模樣，歎了口氣，說：“看看人家，你說我家有道怎麽那麽弱呢？”

瑞天不清楚半妖的孩子顯形會消耗多少精氣神，但小乞丐的情況確實讓人非常驚異。她明明纖弱地一折就斷，卻意外地堅強剛硬。

小孩仿佛察覺到了有人在看她，扭頭過來朝瑞天他們那邊看了一眼。

隨後抬手朝瑞天招了招。

瑞天詫異地指著自己的鼻子，大意是找我嗎？

小孩不耐煩地直接朝他揮手了。

瑞天這才起身，朝她那邊走過去。

離得遠時還覺得模樣有些陌生，然而直到走到跟前，瑞天忽然確定這就是他街頭撿到的那個小乞丐了。

袁相宜冷著臉，說：“聽說，你們去門那邊了？”

瑞天一臉和氣地說：“十來歲也是個孩子，說話不要這麽老氣橫秋。”

袁相宜仰頭看他，說：“我隻是想知道，我能不能提供給你們一點有用的東西。”比如她昏迷的這段時間，遇到的那位小妖。

這時候，被窩那頭忽然動了下，袁相宜迅速扭頭朝她對麵看過去。隻見對麵被子裏，有人正睜圓了一雙大眼，直愣愣地對著自己猛瞅。

小狐妖反應迅速，回身過去說：“少爺醒了。”

錢有道指著坐在自己對麵的人，問：“他是誰？”

袁相宜衝他露出了笑，說：“袁相宜，你不記得我了嗎？”

錢有道遲疑了一會，緩緩地點頭。

袁相宜繼續說：“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還記得你曾經有一個關係比較好的玩伴嗎？就在這個錢府，我想他應該出事沒多久。”

錢有道漸漸地睜大了眼睛。

“你是說……”

錢老爺忽然插嘴進來，大聲說：“你是說那對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