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會見

“隻要妖刀在你手裏,誰都不用死。不但不用死,《山海經》裏的所有的凶獸都會聽你的話,屍山之麖、屍山之玉根本就不是問題,蓮生夫人的病也很快就會好了。”

“妖刀是祭門的。”

“可祭門在十九年前就應該消失了。如果你做不到,求你,回山莊去,直到我解決了這些事,你也就安全了。”

一整夜,許格是腦中都盤旋著這些話。

他忽然發現,自己的生活真的被撕開了一個口子,各種他不想麵對的東西都將湧進來。

什麽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什麽時候他認識的人、知道的事都變了?

想到這裏,他再也坐不不下去,站起身走到門邊卻又停下。

他該去哪裏?回家嗎?

留下白頭翁一人,他做不到,但去搶明月的妖刀,他同樣做不到。

他不想看著白頭翁痛苦,也不想看著明月痛苦。

為什麽偏偏是自己呢?為什麽自己總是會陷入到兩難的境地呢?

不知道站了多久,窗外已經變白,天亮了。

同樣沒有入睡的還有甘平。

他看了一晚上山的地圖,這是一座很高很大的山,隨便一個地方都能藏人。

有些地方連技術最好的獵戶都不敢去,他想搜山,不但人手不夠,也沒有人願意帶路。

而且,許格是肯定要跟著他。

他不能不為許格是的安全操心。

明月是祭門的弟子,能在《山海經》裏的群山活下來,在這山中隻會如魚得水,如鳥歸林。

但,妖刀該怎麽去找,還有妖刀的秘密又該如何得知?難道隻能等著妖刀再殺人嗎?

甘平覺得頭疼,眼看著十九年的案子就要有曙光了,卻突然又斷了。

他本來是想留著明月好做誘餌,徐徐圖之,但沒有想到祭門的人比他動作要快得多。

看著泛白的窗戶,他明白前路隻會更加艱難。

果不其然,又發現了屍塊。

這次發現的人是一個漁夫,孤身一人吃住都在船上,早晨河上大霧,他遠遠的看見飄過來一個袋子,撿起來一看,裏麵居然是一條人腿。

甘平讓仵作先去查驗屍塊,他隨後就到。

還沒有等他出門,吳四海的馬車已經到了,專門來接明月。

甘平看了看那張帖子,明月已走,但吳四海這個人,還是要見一下。

“我去。”

許格是說道。

“武林大會上,大家都已經知道我是祭門的朋友,現在我去替她去見,也不算失禮,正好也可以問問那個匣子的事。”

甘平看著他,知道自己阻止也是徒勞,隻好歎口氣點了點頭。

許格是和白頭翁並沒有坐馬車,而是各自騎了一匹馬。

一路上,兩人都是默默無言。

很快就到了“四海山莊”。

吳四海已在門口,看到他們過來便堆起笑臉來迎接。

他是個胖子,白白胖胖一臉福相,臉上永遠都有笑容。

雖然胖,但還是可以看出年輕的時候是個美男子,隻是生意人不需要美,需要讓人放下戒心,所以他便胖了起來。

胖子,不難看的胖子,總是能讓人第一眼就會喜歡,甚至還有點憐愛之心。

此刻他看著許格是笑得很真誠、很開心,好像他們並不是第一次見麵,而是久別重逢的老朋友一般。

他也一眼看出白頭翁並不是個侍從,那種緊繃的身形、淩厲的眼神,讓他想起了早年認識的一個刺客。

那個刺客很厲害,有第一刺客的天賦,隻可惜如同流星一般閃過。

有的時候,天賦不重要,堅持才最重要。

明月沒有來,他雖然遺憾,但也隻是一瞬間的表情,絲毫沒有慢待許格是。

許格是踏進大廳,廳裏已經坐了五、六個人,打扮雖然普通,但從神態可以看出是武林門派的弟子。

他們看了看許格是,微微頷首示意,帶著正統門派弟子的驕傲;眼神中帶著探究,但沒有一直盯著看。

他們對麵坐著兩個人,一個慢慢的喝茶,另一個搖著扇子,偏著頭正在四處亂看。

喝茶的正是唐運,亂看的是雷寶寶。

唐門,讓江湖人士談“唐”色變,但在吳四海這裏卻是貴客。

因為唐門暗器在海外非常的受歡迎,波斯人每年都會下訂單。

唐家在川西之外也有生意,但到底有限,吳四海幾進川西,送了美人和不少稀罕玩意才終於說通了唐門。

唐家的年輕人裏,他偏偏最喜歡唐運,每年都回去唐門做做客,順便看望一下唐運。

但唐運卻並未把他放在心上,外人雖好,但到底不姓唐,況且吳四海隻是個生意人,對他的幫助實在是有限。

但不得不說,唐運的運氣是真的好,吳四海偏偏就能在在雲鎮上幫上忙。

在雲鎮是他發跡的地方,各門派為了掩蓋行蹤,都做出要同他做生意的樣子來到這裏;吳四海也充分的發揮了他生意人的本色,不但每個門派照顧的妥妥帖帖,還順便把他們和唐運安排坐在了同一個大廳裏。

唐運也很爭氣,沒過多長時間,大家都對他有了親近之意,雖然沒有明說,但心裏都有一個共同的想法:這個唐運,和唐門其他人不一樣。善良、單純,否則怎麽會被雷寶寶蒙蔽。

唐運,現在能在武林上有姓名了。

他旁邊似乎亂看的雷寶寶,雖然極力做出一副江湖人士的模樣,但隻要有點閱曆,就知道他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熟悉江湖。

尤其是身上的衣飾,過於招搖的顏色和配飾,過於活泛的眼神和動作,還有刻意裝出來的大氣,在每個人眼中都看的清清楚楚。

是個有錢人家的孩子,但一定經過了一段窮的可怕的日子。

但能夠讓吳四海把他請來,家裏一定有著隱秘的生意,或者有著大才能;但玩弄花忘言,弄得人要跳河的事情也早就傳開了,要不是吳四海,誰都不願意和他坐在同一個屋簷下。

現在坐著的人,都在等明月。

武林上有人敵視明月,自然有人就想同明月站在一處。

因為有的時候,人多的路並一定是利益最多的路,想要從一件事上獲利,必定要走一條少人的路。

明月就是這條路。

唐運盯著許格是,他知道許格是同明月走的很近,也知道“看桃山莊”同祭門的淵源。

他下意識的把許格是當成了競爭對手,一邊盯著,一邊暗自在心裏比較著;他想要贏,但似乎並不容易,除非能想出什麽好主意來。

他正在暗自琢磨著如何開口,旁邊雷寶寶卻跳了起來,手指著許格是。

“你!你……就是你!”

他的聲音不但不好聽,臉上的神情也不好看,好像許格是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就是你!……”

許格是不知道雷寶寶,但白頭翁知道,他的手握住了刀柄,隨時都能抽出來。

吳四海趕緊過來打圓場,一把捂住了雷寶寶的那根手指順勢把他按到了座位上,一邊側身擋在他前麵,對許格是介紹唐運。

唐運那雙又黑又亮的眼睛裏,此刻閃爍著坦誠友好之光 。

他笑著看著許格是。

“我是唐運,運氣的運,因為運氣總是站在我這一邊。”

他看上去是一個家教很好的世家子,舉手投足都讓人感到非常的舒服,笑起來也如沐春風,他帶著高貴之氣,卻不讓人感到高傲;這是他的特長,總是能很快的讓人喜歡上他。

許格是果然也放鬆了下來,很友好的衝著他自我介紹,轉了一圈,這個屋子裏的人,恐怕隻有白頭翁對唐運很不喜歡。

最後,雷寶寶還是站了起來。

他想顯得盡量和唐運一樣,但從小的經曆讓他說這些相同的話,相同的動作卻讓人感到誇張和做作。

臉上的表情有些微妙的扭曲,似乎是想笑,但又想做出驕矜的樣子。

但他什麽都做不出來,因為許格是。

許格是的心情也很複雜,胳膊上的傷還沒好呢。

花忘言,就是因為眼前這個雷寶寶的始亂終棄而成為了武林笑話。

許格是在心裏為她不值,但到底事關一個女孩子的名譽,雖然心有不屑,但還是要忍下來。

但偏偏這個雷寶寶不願意這麽想,也偏偏有人不想讓雷寶寶這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