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一手交錢
第二天一大早，去後院送飯的陸硯踏進院子沒多久，就火急火燎地跑回了陸羨之住的地方。
“公子！有消息了！”
還在睡夢中的陸羨之打了一個激靈，頓時睜開眼，一骨碌地坐了起來。
陸硯衝了進來，說：“公子！蝙蝠幫那邊傳消息回來了！”
陸羨之抬手，從陸硯手中接過了信件，拆開了看了兩眼，忙說：“去去去，把所有人都叫過來，我們要安排一下，接待貴客了！”
陸硯驚道：“什麽時候？哪裏的貴客？那幫人還敢上衙門來嗎！”
陸羨之對於太叔澤這一手效果如此拔群相當滿意，進門看到太叔澤的臉色都比平時和氣很多。
“太叔兄早啊，早飯吃了嗎？讓十三娘做！想吃外麵的就讓劉縣丞他們去買！”他揮著手的動作大開大合，渾身長了一股子莫名其妙的氣吞山河。
太叔澤：“……”他被這個人浮誇的客氣震懾地有點受驚，略有些不大自在地往邊上挪了下身，心想他這種喜形於色是不是早了一點？
堂上一度安靜如雞，摻雜了點尷尬和詭異。陸羨之心情一收，輕咳一聲，問：“那什麽……消息呢？”
太叔澤從腰間摸出一塊鐵片，說：“大清早插在門上的。陸硯嚇了個半死，本來要去找苗苗，半路給我攔住了。”
陸羨之粗略點頭，說：“陸硯去歇著吧，緩緩心情別被驚出病了。”
陸硯：“……沒事，我已經習慣了。”來這都快半年了，平時天天受點小驚，偶爾來個大驚。哪天平安無事他都得提心吊膽著過。
陸羨之看他兩眼，也沒有堅持，回頭盯著太叔澤。
太叔澤沉吟了下，說：“信上給了時辰，應當是個約定。到時候我和苗苗過去就好。你……”
陸羨之搶先說道：“我跟你們一起。萬一人家挖坑了，我們也能反應得快點。”
太叔澤有點猶豫。坑對方肯定會挖，隻是深淺的問題。他和苗苗都是有身手，就算掉坑裏爬上去也簡單。
陸羨之說：“嫌我礙手礙腳？別忘了我們當初是怎麽抓到人的。”
這人仿佛得了便宜就到處賣乖的不治之症，逮著機會就吹自己。幸好不是盲目吹，他確實有那個實力。
太叔澤點了點頭。
陸羨之問道：“什麽時候？”
太叔澤比了個手勢。
半夜，李苗苗押著荊齊，太叔澤站在另一邊，陸羨之走在前麵。四人靜悄悄地往茶館走。
陸羨之耐不住性子，問：“你猜會是誰在那招待我們？”
太叔澤想了想，說：“你不是自詡腦子比我們好嗎？”
陸羨之嘖了聲，說：“你都沒發現我是在故意找話說嗎。這麽安靜，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李苗苗一點不客氣地嗤笑他，說：“就你這膽兒，就該待在衙門裏。”
陸羨之：“我是想啊，這不是你們沒我不行嗎？”
這人特別有能耐往自己臉上貼金，就好像自己是個萬能。太叔澤笑笑，說：“是啊，人是他弄回來的，不帶著他怎麽行？”
聽著就很敷衍，典型的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陸羨之也不跟他們計較，就邁著輕快的步子往前走。
天沉沉地黑，陸羨之提著油燈，隻照亮了他腳下的路。四周安靜地出奇，卻有股無形的壓力壓在人心上。
陸羨之輕吐了口氣，前方忽然傳來了一聲婉轉的女人的聲音。
“三當家。”
一直默不吭聲的荊齊倏然抬頭，看到前方站著的人，神色瞬間不大好看了。
陸羨之卻很高興，他裝模作樣地理了下自己的衣襟，恭敬地朝對方拱手道：“有勞，敢問你們的二當家可有安排？”
那女人隔了好一會才回他：“銀子已經準備妥當，就在茶館當中，你們去取便是。”
陸羨之一聽銀子就在旁邊，頓時興致勃勃要過去。李苗苗眼明手快地拉住他，說：“你幹嘛？”
陸羨之莫名：“拿銀子啊？那可是救命錢。”
李苗苗說：“人家讓你去，你就去？”
陸羨之：“那要怎麽辦？”
李苗苗嗤了聲，將陸羨之往背後一扯，朝那女人說：“我們要的是朝廷特印的官銀，整整二十萬兩。”
女人依然回複地很緩慢，一會後才姍姍來遲似的應道：“抱歉，已經用掉了部分，目前隻剩下十六萬兩有餘。不過當家的按照陸大人的意思，不足的部分已經由大盛通用的銀票抵足。”
陸羨之頓了下，小聲嘀咕說：“還挺有錢……”
離他最近的太叔澤將他的話聽在耳中，側頭看他一眼，正想問他有什麽不對的時候，李苗苗又道：“都抬出來，我們要明白點過。”
那女人這次沉默的時候更長。
李苗苗不耐煩道：“你是在拖延時間嗎？”
太叔澤聞聲，伸手按住耐不住性子要暴起的李苗苗，朝對麵的女人說：“這樣傳話也挺累，讓你上麵的人直接跟我們說話不行嗎？”
李苗苗：“……什麽意思？這個女人不是跟我們說話的人？”
太叔澤小聲說：“隻是個傀儡。”
陸羨之道：“真夠小心的，怕我們活捉了他們？”
太叔澤道：“應該吧，畢竟現在這個渡安城已經不是蝙蝠幫的地盤了。”
等了一會，那女人終於回話：“陸大人實在太厲害了，為了安全，不得不這樣交流。雖然在下原意並非拖延時間，不過既然陸大人擔心，那不如參考一下我的提議——當麵交錢，當麵交人。如何？”
陸羨之：“怎麽個當麵法？”
這回女人回話的速度快了。
“幾位自行進入茶館，我們也會有人在現場為你們點清銀子數量。直至點完之後，讓我們帶走三當家。”
這邊陸羨之還沒有表態，就聽荊齊說：“夠了！我不回去了，你們愛怎麽辦就怎麽辦吧。”
那女人又卡殼了。
陸羨之：“哎喲，少爺這是鬧脾氣了？想想也是，堂堂三當家都頂著真麵目站在這，一個比三當家不重要的角色竟然連人都不出來，派個傀儡來跟我們談判。換我是三當家，也覺得太沒麵子了。”
荊齊臉色黑成了鍋底。
太叔澤搭腔說：“陸大人話別這麽說，畢竟是三當家自己不小心給我抓到了，露臉也是沒辦法。可別人不一樣啊。他們本來就藏得好好的。為了三當家露麵，從此被我們追得天涯海角，損失這麽個人，多不劃算。”
李苗苗耿直道：“有什麽好生氣的，是自己技不如人。”
荊齊：“錢拿回去！你回去和二哥說，當我死了算了。”
陸羨之：“別啊，哎哎哎，說好的事情怎麽能反悔，你們蝙蝠幫在江湖那麽大一個幫，不能說話不算話啊。”
女人夾在中間說了一句。
“陸大人，可以嗎？”
對方顯然無視了荊齊的無理取鬧，陸羨之心道難不成自己走眼了？其實蝙蝠幫不少人的地位都比這位三當家要高？
太叔澤側頭問陸羨之：“怎麽樣？不要墨跡了吧，一會天亮了。”
陸羨之吸了口氣，說：“在我們的地盤上還怕什麽？照他的辦！”
那女人這回又是回地飛快：“那……幾位，請進吧。”
茶館的大門從陸羨之鬧過那一場之後，就一直關著門，為了保證沒有宵小趁機偷雞摸狗，還貼上了封條。現在封條依舊，還得陸羨之親手去撕開。
等他將大門推進去的時候，一股子森冷的氣息忽然從門裏麵衝了出來。陸羨之被這股冷氣衝得窒息了一下，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被站在他背後的李苗苗一手抵住。太叔澤從另一邊邁著大步跨過去，他背著雙手，跨進大門之後就站定在原地，說：“喲，人不少啊。怎麽進來的？”
陸羨之忙拉著李苗苗趕緊跟上。
原本茶館樓下的廳堂就不小，這會整整齊齊地站了兩排黑衣人，身影隱沒在黑暗中，個個都是練家子，悄無聲息的。
陸羨之側頭看了一眼旁邊敞開著的門，上麵的封條還掛著，仔細看的確是除了自己之外，沒有人撕開過。
顯然這個茶館有別的通道。
能說話的還是隻有那個接待他們的傀儡女人，她手上提著一盞油燈，緩緩地托高了一些，頃刻間將堂內的光景都照了出來。
那兩排黑衣人清清楚楚地排在裏麵，每個人的麵前都擱著一隻巨大的黑箱子。
這些箱子正是當年運官銀的時候，從大盛國庫內取出來的專門放置官銀的銀箱。
“官銀十六箱，十六萬兩，另外我手裏的小箱子裏是通兌的銀票。”她一邊說著，一邊抬手。那些黑衣人齊刷刷地打開了箱子，太叔澤隻看了一眼，就和陸羨之道：“確實就是官銀的箱子，”
陸羨之沒見過這種樣子的官銀，小聲問：“有沒有可能下麵裝的不是官銀？”
太叔澤搖頭說：“裝官銀的箱子是特製的。若是有假的，箱子不可能這麽完整。”
陸羨之聽不明白，不過想想自己不曾接觸過，不明白也屬尋常。既然太叔澤都這麽說了，那就不用鑽牛角尖了。
他當即點下頭，說：“行，銀子我們收下。”
女人道：“那三當家我們就帶回去了。這幾天承蒙陸大人照顧，季某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