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大牢內真的有鬼

孫俊英道:“也好,等我們出去尋找救兵,再來救助何禦醫。”

何小六道:“我不走,我要跟著三哥。”

何永言道:“何小六聽話,三哥我隨清兵去,自會尋找脫身的辦法,你若隨我去,反而會受牽連,多有不便。”

何小六大哭道:“三哥,都是我害你,我們若是不休息,也不會有這事情啊。還有那狗日的呂大年,他若不害人,三哥也不會出手救人暴露身份……”

何小六哭泣中,還沒有說完,大門外,就有捕快首領高聲叫道:“爾等亂黨要犯聽著,你們若是想跑,那已是不可能。幾位爺要是識相的話,就一個個出來受綁,也免遭皮肉之苦。”

何小六高聲罵道:“爺爺就不出去,你敢進來,爺爺我打死你個狗雜種!”

捕快首領叫道:“好啊,看你嘴硬。弟兄們,給我放箭燒他。”

話一停,何小六還來不及再次回罵,就聽“當”一聲響過後,一支帶著火苗的利劍,已經穿過窗子射進了房間內,狠狠地插在了八仙桌上。

何小六拔下火箭,用力隨手擲出窗外,就聽一聲淒慘的叫喊過後,“撲通”一聲,有人就摔躺在地下。接著就有人喊道:“亂黨功夫厲害,大家注意躲避。”

何小六再次罵道:“狗頭,你們知道爺爺厲害了吧,有哪位不服氣,可以跟爺爺我單獨比劃、比劃,別仗著人多,不讓爺爺出去,你們這叫不仗義。”

捕快首領再次喊話道:“給你們一袋煙功夫,你們好好想一想,想好了就出來受綁。若不然,我們就放火燒了這房子,你們誰也甭想活著出去。”

何永言衝窗外高聲喊道:“官差大哥,我叫何永言,那菜市口刑場上被行刑的譚嗣同譚大人,乃是我大哥,我才是清廷通緝的要犯,我可以跟你們走。但是請你們手下留情,放過房間內的其他人。他們與我無關,乃是偶遇隨行而已。”

捕快首領一聽樂了,心說這太好了,他們不打自招,有這一位清廷的通緝要犯,我就可以立大功了。

捕快首領趕緊說道:“好、好,隻要你出來受綁,我們也是奉命行事,絕不會為難你。至於其他人,一旦驗過非朝廷通緝要犯後,自可放他們走。”

何永言開門就要出去,何小六一下子跪在何永言身前哭道:“三哥,你此一去凶多吉少,何小六我死也要陪三哥。”

何永言一把拉起何小六道:“何小六兄弟聽話,隻有三哥我出去,你們才會有辦法脫身。”

孫俊英和霍三鳳也來拉住何小六,何永言也就打開房門,輕輕走出去,平伸著手,讓官府兵丁來了個五花大綁。

裏三層外三層的兵丁們,擁簇著何永言走出白家大院,給何永言推上了一輛大馬車,然後大隊人馬奔向了宛平縣衙。

追出來的何小六和霍三鳳、孫俊英三人,看著遠去的大隊人影,孫俊英對何小六說道:“我們不妨去天津,找尋去天津的大刀王五,尋找救助何永言的辦法。”

何小六哭泣著道:“也好,你和霍姐姐自去天津,我想著還回北京城內,去找我京城的兄弟——哈拉叭幫的幫主王結巴,畢竟多一個人,就多一個幫手。”

孫俊英說好,霍三鳳叮囑何小六道:“好兄弟,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讓姐姐我放心,千萬不要招惹事端。”

何小六道:“你放心姐姐,我去找我兄弟王結巴,讓他想辦法救助我三哥,我不會亂惹事的。”

霍三鳳道:“那就好,咱們就此分手別過。”

何小六說好,就回頭去了北京城,孫俊英和霍三鳳也就找投奔霍元甲的大刀王五,搬救兵去了天津。

三個人搬救兵的結果如何,咱們暫且不表。且說那宛平縣大牢內,被關進來的何永言,人困馬乏的狀態下,躺在大牢內的地板上,也就沉沉地昏睡了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長時間,迷迷糊糊之中,何永言突然看到空曠無人的大牢內,獄卒竟然放進來兩位頭戴高帽的黑白無常二小鬼。

何永言大驚中醒來,揉揉眼睛,仔細觀看大牢內的這二位小鬼。朦朦朧朧的月光之下,看黑無常一臉凶相,高帽上有字是“正在捉你”。再看白無常,正在喜笑顏開的衝自己笑,那高帽上寫的字是“你也來了”。

何永言驚恐中閉上眼睛,心說道:這大牢內,怎麽真的有鬼啊?

大牢內陰暗潮濕,再加上小鬼的驚嚇,何永言竟然高燒不退,昏昏沉沉的一連多天難以起身。

每當夜晚,夜深人靜之時,朦朦朧朧的夜色之下,牢房內總會有許多個小鬼進來。他們有的吃喝,有的說笑,全不把何永言放在眼裏。

這天晚間,隱隱約約的感覺中,就聽有人粗聲說道:“這個書生都病了半個月了吧。”

另一個尖細聲音說道:“誰說不是,趕緊死吧,若是被殺頭,那就不值錢了。”

粗聲道:“這是一位京城裏來的書生,生前體貴,死後屍骨一定能夠賣個好價錢呢?”

尖細聲音道:“都半個月了,早晚也得死,我看用我腰帶,咱們先幫助、幫助他吧。”

白鬼搬起何永言的身子,黑鬼把腰帶往何永言脖子上一套,接著一個摔跤大背挎的姿勢,就把何永言給背到了後背上。

何永言此時已是萬念俱灰,心想我就是有千般的手段,萬般的本事,也救不了自己的命了。半個多月來,昏睡高燒的身體,此時已綿軟的手無縛雞之力。

老天爺啊,我不能夠死啊。何永言凝聚最後一絲氣力,拚死掙紮。然而,褲腰帶死勁兒勒住了脖子,腿腳一陣亂蹬的他,隱隱約約之中,就聽有人喊道:“放下,放下,這傷天害理的事情,咱們可不能夠做。”

何永言隨即感覺脖子上的褲腰帶一鬆,整個身體就摔躺在了地下,接著一口氣終於大喘出來。此時多日綿軟無力的身體,經過這鬼門關前的一陣生死折騰後,何永言坐在地下禁不住全身大汗淋漓。

何永言摸一把額頭上的汗珠,看了一眼那位二小鬼稱為師父的人後,就不由地大張開口,結結巴巴地說道:“呂大年、鬼麵佛……”

呂大年聽了何永言的聲音,俯身趴下來細看,看到何永言後,亦是一愣,問道:“敢問書生,可是何永言否?”

何永言喜道:“呂先生,正是在下。”

呂大年問道:“何禦醫何故來到這宛平大牢,您究竟犯了何罪?”

何永言禁不住眼淚湧出,接著歎息一聲道:“唉,一言難盡啊。”

呂大年趕緊讓黑白二小鬼端來一碗清水,呂大年懷中掏出一個丫丫葫蘆,倒進清水內一些粉末,端給何永言道:“何禦醫,快些喝下這清熱潤體的還陽散。”

何永言不便推辭,仰脖一口氣喝下,就感覺渾身冰冷過後,一陣溫熱之氣,頓時從腳後跟竄至全身。

何永言也就起身磕頭呂大年道:“晚輩謝過呂先生救命之恩。”

呂大年一把拉起何永言道:“上一次白家鬼親婚禮上,老漢眼拙,粗心大意中沒有分清暈厥虛實,若不是何禦醫出針施救紙新娘母親,必將陷我到醫患不義之中。要說謝,我還應該謝你呢!”

何永言道:“先生既然施救紙新娘母親,那麽紙新娘也不是先生所害的了。”

呂大年歎一口氣道:“紙新娘確實有病,我出手醫治,無法使其重生,乃是事實。隻是不該把自己的患者拿來許人鬼親,從而給人造成誤解。”

何永言道:“呂先生救我性命,我絕對深信先生是位好人。”

呂大年也一把握住何永言的手說道:“多謝何禦醫理解。”

何永言點點頭。呂大年繼而不解言道:“何禦醫您這大牢一病,又病從何來呢?”

何永言心想人家呂大年救了自己的性命,自己還有何可隱瞞的!於是,也就把自己接受譚嗣同大人邀請,來京城為光緒皇帝治病,以及菜市口譚嗣同被害後,眾人從源順鏢局打出來,逃離京城的情況,一五一十地給呂大年說了個清清楚楚。

呂大年聽到緊要處,更是一把緊緊攥住何永言的手,欽佩的表情下,不住地點頭。

何永言講述完畢,呂大年沉思許久後,對何永言道:“即使何小六和孫俊英搬來救兵救你,恐怕你也很難走出這宛平縣大獄了。”

何永言一驚道:“這是為何?難道先生對我事情有耳聞?”

呂大年點頭道:“亂黨欽犯在宛平縣大獄被囚,當地早已傳開,我也早聞,隻是不知道欽犯就是何禦醫而已。”

何永言點頭。呂大年輕聲道:“前幾日官府早已接到京城皇宮傳來的書信,告知亂黨欽犯不必押解進刑部,隻待京官來,驗明正身,即可行刑。”

何永言內心沉重,表情憂傷下,歎一口氣道:“唉——我死不懼矣,隻是情難盡父母之孝無以回報,心不甘報國熱血無處傾灑……另外,還、還有我愛妻李梅兒,尚在濟南府苦等我歸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