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報複
楊丙輝看著胡乙輝浮腫的眼袋,日漸稀疏的頭發,已顯老態。他越想越覺得自己不應該蹚這趟渾水,“二哥,我看不行你就把股份賣了吧,賺20萬你幹啥不好,我也回張家口弄我的廠子!”
“你咋那麽沒起子!你要是滿足一年賺五六萬,就回家吃你的石粉去!”胡乙輝激將道,其實心裏清楚沒有退路的是他自己,回濱江隻能喝從西北方向刮來的風。
楊丙輝想了想,回去的確也還是老樣子,幹脆留下來賭這一把。“二哥,那我今天還去酒吧嗎?”
“幹嘛不去?就這點風浪還能讓咱翻船,大不了多搬幾次家!”胡乙輝走到門口去穿鞋,“你先把中午飯做了,吃完再過去,看誰熬得過誰!”
“二哥,那你去哪兒?”
“辦暫住證!”胡乙輝吼道。
中午,Shirley在店裏幫著忙活,但隻要酒吧門一開,她都不由自主往門口掃一眼,生怕出現楊丙輝那張醜陋的臉。還好,一直忙過午餐時間,這個瘟神也沒現身。
跟吉姆交代完工作,Shirley坐到吧台喘口氣,謝大偉打來電話 ,“怎麽樣,他又來鬧了嗎?”
“到目前為止還沒來!”
“我就說這招管用吧!”謝大偉得意地說,“房東都是這個心理,就怕麻煩。如果知道租客是吸毒的、小姐,或者像胡乙輝這種有前科的,給多少錢人家也不愛租!”
“那他可以換房啊!”Shirley還是憂心忡忡。
“換了再舉報!物業、房東、社區、管片兒民警,我挨個打!讓他連房都租不成,我看他還怎麽留在這兒禍害人!”
“但願他趕緊消失吧!”Shirley長出了一口氣。
電話掛了還沒兩分鍾,酒吧的門開了,Shirley向門口瞥了一眼,這次她的心忽悠沉了下去,楊丙輝進來了。還是那身花裏胡哨的海南島服,外加標誌性的夾腳拖鞋。
Shirley拿手機拍了一張,發給謝大偉:蒼蠅又來了,失敗!
謝大偉:呃……我再想想辦法!
楊丙輝看見Shirley在吧台,晃晃悠悠走過來一屁股坐在吧凳上,嬉皮笑臉地說:“美女,想我了吧!”
“呸!”Shirley滿臉厭嫌啐道,“臉真大!”
“我臉是大,你呢,哪兒大?”楊丙輝一副沒羞沒臊的德性,他盯住Shirley豐滿的上圍,裝作吃驚的樣子,“誒呀我操,原來是胸大啊,你這奶至少得是D罩杯吧!”
“閉上你那張臭嘴!”Shirley指著楊丙輝的鼻子,咬牙切齒地說道。
“激動啥呀,隨便聊天嘛!我對象就不行,媽的飛機場,我都不愛碰她!”楊丙輝看著Shirley的胸脯咽了口吐沫,“要是有你這麽一對兒,我天天都稀罕不夠!”
“Shut up!You suck!(閉嘴!你個爛人!)”Shirley再也控製不住,咆哮起來。
“啥玩意兒?你說點我能聽懂的行嗎!”楊丙輝繼續耍著二皮臉,一拍腦門,“對了,你是外國人,我把這茬兒給忘了,那你肯定跟老外上過床吧?”
“你要再敢滿嘴噴糞,我就報警!”Shirley已經氣得渾身哆嗦,眼淚在眼圈裏打轉。
“報警?來,你打110,現在就打!”楊丙輝狂妄地叫囂著,“我告訴你,這叫經濟糾紛!我就說你損害股東利益,警察來了也管不著!”
吉姆一直站在不遠處,實在看不下去了,走過來對楊丙輝嗬斥道:“差不多得了,別太過分了!”說完走進吧台,扶著瑟瑟發抖的Shirley,“老板,您先到後麵歇歇吧!”
Shirley掀開布簾走了進去,剛一轉身,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劈裏啪啦落了下來。
“小樣兒,跟我鬥你還嫩!”楊丙輝不屑地衝Shirley背影說道,然後拿起手機跟胡乙輝匯報,“我到這兒就給她整哭了,又躲起來了!”
“好樣的,就這麽幹!”胡乙輝的語氣裏充滿了報複的快感。
Shirley趴在小**抽泣著,此刻她深深體會到一種從未有過的無助感,如果連警察都管不了,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難道隻能一走了之嗎?等到情緒平複了些,她坐起來給謝大偉打了個電話。
“喂,Shirley!”
“大偉……”剛一開口,她又差點哭出來,強忍住了。
謝大偉立刻聽出來不對勁,焦急地問道:“怎麽了Shirley?發生什麽事了?”
“我……我真受不了了……”Shirley還是沒止住,嚶嚶哭著說了下去,“這個無賴在我耳邊說些汙言穢語,我再也不想看見他了!我要離開這裏,我想媽媽……嗚嗚嗚……”
“Shirley,千萬……”謝大偉把“別”字生生咽了回去,他想提醒Shirley別中了圈套,可實在說不出口。讓一個漂泊在外的女生獨自麵對這些,實在太難為她了,“千萬要保護好自己!”
又陪Shirley聊了會兒,給她寬了寬心,謝大偉掛了電話。“媽了個逼的!”謝大偉攥緊了拳頭,他已經想好,欺負自己心愛女人的無賴,應該承受什麽後果。
第二天,Shirley做了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還是去了店裏。她知道如果自己退縮了,隻能讓敵人的氣焰更囂張。
楊丙輝也一如既往地來了,見吉姆和另外一個男服務員一直如影隨形地跟著Shirley,他沒敢再做什麽出格的事,隻是在有人付現金的時候,裝模做樣過來看了看。一直耗到員工餐開始,楊丙輝才出去找地兒吃飯。
楓葉酒吧小院外麵,有棵大楊樹,一個皮膚黝黑的小夥子,已經在大樹後足足站了兩個小時。他一直盯著院門口,腳下滿是煙蒂,終於等到穿海南島服的那個家夥走了出來,他把煙一丟,悄悄跟了上去。
看楊丙輝進了吉野家,謝大偉停下腳步,隔著玻璃觀察著。見楊丙輝取了餐上了二樓,謝大偉才走了進去。
“一份中碗牛肉飯,一個蛋花湯!”謝大偉很快也取了餐,他選了離樓梯口最近的一張桌子坐下來。
十幾分鍾後,伴隨著呱嗒聲,一雙夾腳拖鞋出現在視線裏,緊接著是花裏胡哨的大短褲。
“下來了!”謝大偉心跳加速,端起托盤,向樓上跑去。兩個人撞在一起,謝大偉的胳膊肘狠狠頂在楊丙輝肋條骨上。
“哎呦我操!你他媽的看著點!”這下力道著實不輕,楊丙輝疼得齜牙咧嘴。
“你丫眼睛瞎啊!”謝大偉低頭看著托盤裏灑得到處都是的蛋花湯。
見對方不僅沒道歉,還張嘴就罵,楊丙輝火兒也上來了,“我說你有病吧!我走這麽慢,是你衝上來撞我的!”
謝大偉假裝拾掇著餐盤,右手把牛肉飯端了起來。他特意要了個中碗,就是為了能死死捏住。楊丙輝見他沒吱聲,以為對方認慫了,正在組織語言準備再罵,隻聽到一聲怒喝“我去你媽的!”,還沒等反應過來,一個瓷碗已經結結實實摑在自己臉上。
謝大偉是有備而來,又卯足了力氣,這一下真可謂穩準狠。
“嗷!”楊丙輝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捂著臉跌坐在樓梯上,謝大偉托盤一揚,噔噔噔噔下了樓梯,推開門一溜煙跑了。
“先生您沒事吧!”一個服務員過來扶起楊丙輝。“剛才那小子呢?”楊丙輝掙紮著衝到門外,路上車水馬龍,哪還有人影。
楊丙輝灰頭土臉地回了家,胡乙輝瞅他滿身狼藉,臉上還一個滴溜圓的血印子,驚訝地問:“你怎麽搞的?”
“剛才在吉野家,跟人幹起來了!”楊丙輝齜牙咧嘴,現在一說話都疼。
“因為什麽?”
“上樓梯撞我,還罵我,讓我教訓了一通!”
胡乙輝走到跟前,近距離看著這個碗大的傷,“這是……你教訓別人?”
“他們是兩個人,你是沒看見那倆小逼崽子,比我更慘!”對方毫發未傷,自己卻破了相,楊丙輝沒好意思說實話。
“你說說你,在張家口打架,來北京還不消停!每次還都讓人幹那個逼樣!”胡乙輝看弟弟那不著調的德性,又氣不打一處來。
“誒呀,別磨叨了,我都掛彩了你也不安慰我,還他媽說我!”楊丙輝不耐煩地說,“有沒有藥膏?”
“我去給你買!”胡乙輝氣呼呼地下樓了。
晚上,楊丙輝用手指蘸著藥膏在臉上畫圓,越琢磨越不對勁兒,下樓梯時先挨那一胳膊肘子明顯是故意的!他突然想起,二哥說過Shirley為了找金子跟另外一個人搞到一起。
“二哥,今天有人來酒吧找過劉思!”
“是嗎?你咋才說!”胡乙輝一骨碌從**坐了起來,“什麽人?找她幹嘛?”
“隻是來吃午飯,我就沒告訴你,白白胖胖的,會不會是你說的她那個同夥?”
“那不是!”胡乙輝一聽又倒了下去,“謝大偉比你高點兒,也像你這麽黑,瘦瘦的大眼睛。”
楊丙輝沒再吭聲,心裏卻騰地燃燒起一股怒火,咬緊牙暗罵道,“我操!你們給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