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下落
星期一上班，謝大偉沒心情帶客戶，拿著從物業公司買來的業主信息，開始打騷擾電話。謝大偉氣兒不順，說話特衝，好幾次差點跟人家吵起來。在公司待了一天，他滿腦子都在想欠的錢該怎麽還：月底能拿一萬多，同事每個人先還兩千，關朗的隻能往後拖一拖。
耗到快下班， 謝大偉手機響了，竟是好久沒聯係的古嘉誠，他猶豫了半天，接了。
“大偉，晚上有空嗎，出來坐坐？”古嘉誠倒是一如既往的熱情。
“別急啊古大哥，我還沒找到合適的房子呢！”謝大偉揶揄道。
“臭小子！除了房子咱哥倆就不能聊天了？”古嘉誠佯裝嗔怒，“晚上我請你喝酒！”
“謝了，我最近胃疼隻能喝粥，改天再說吧！”謝大偉說著就想掛。
“大偉，我今天找你是有好事兒，不來可是你的損失！”
謝大偉聽到這句，眼珠子一骨碌，“行，那吃完飯吧，您說個地兒！”
“晚上9點，健安東路良家足道，我請你捏腳！”古嘉誠掛了電話。
晚上，謝大偉騎著電動車準時到了良家。
“有姓古的到嗎？”他問前台。
女孩看了看登記薄，“古先生在二樓養心閣。”
謝大偉上樓找到包間，古嘉誠正在喝著茶看電視，見他進來，放下茶杯站了起來。
“大偉啊，有日子沒見，你可有點憔悴了啊！”
謝大偉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奔波勞碌唄！”
“忙好，年輕人就怕閑！”
“光跑腿兒了，瞎逼忙還不掙錢！”謝大偉一屁股坐下來。
古嘉誠聽出了弦外之音，笑了笑沒說話，按了服務鈴。
一個小夥子推門而入，“給兩位安排技師嗎？”
古嘉誠看了看價目表，“找兩個高級技師來，就要這個最貴的當歸黃芪神農湯！”
小夥子唱了個肥諾走了。不大一會兒，兩個女孩各端著一個大木盆走了進來，盆裏不知道泡著什麽東西，包間內頓時彌漫著濃濃的中藥味兒。
“我倆先泡泡腳，捏的時候喊你們！”古嘉誠揮了揮手，技師放下木盆出去了。
謝大偉看這架勢，不知道古嘉誠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既來之則安之，他把腳丫子踩進熱水裏，往後一仰，“古大哥，你今天找我啥事啊？”
“大偉啊，我這個當哥哥的先給你陪個不是！”古嘉誠遞過一杯**茶，“前一陣子，我工廠那邊資金周轉出了點問題，我以為很快能解決，就沒跟你說！可是現在欠款收不回來，房子恐怕一時半會兒買不成了。”
謝大偉聽他這麽一說，反倒有點不好意思了。“別這麽說古大哥，計劃趕不上變化！咱不說這個了，你不是說找我……”
“對，找你有好事！”古嘉誠笑了， “大偉，你還記得咱倆是怎麽認識的嗎？”
謝大偉有點懵，“什麽意思？不是你來我店裏看房嗎！”
“那沒錯！但也可以說，我是通過黃帆認識你的！”
“啊？”謝大偉徹底暈了。
“聽我跟你從頭說吧！”古嘉誠喝了口茶，慢慢講了起來，“其實我和黃帆的爸爸是老同事，我們早年在濱江一起開過公司，後來他爸爸突然死於一場意外，公司也倒閉了。老黃把有些賬目記在了一個本子上，當時他走得很急，什麽都沒來得及交代。去年，另一個股東突然找到我，說想再算算當年的舊賬。但那個本子在老黃女兒手裏，而他女兒也在北京，叫我幫著找找。我費了不少事還真找到了黃帆，趕巧有一次，我看見你們幾個在一起吃飯，你掛著中介公司的胸卡，我那會兒也確實想買房，就跟你搭上線了。”
“哦，是這麽回事！”謝大偉恍然大悟，“那你咋沒跟黃帆說呢？”
“哎，我張不開嘴啊！”古嘉誠歎了口氣，“那個賬本是老黃自己的東西，裏麵還寫著很多詩詞，也算是他留下的遺物。而且找賬本的人跟老黃當年就不對付，黃帆如果知道是他要，肯定不會交出來！再說這丫頭古靈精怪的，我也摸不準她，萬一她咬死說沒有，這事兒就僵住了。”
“那……跟我有什麽關係？”謝大偉一臉懵逼。
“我現在工廠那邊一堆爛事兒，哪有精力管這些！我想請你幫忙留意一下，如果你能拿到，那個股東願意出五萬酬謝！”古嘉誠湊近了頭，笑嘻嘻地說道，“怎麽樣？這錢賺得多容易，算好事吧！”
謝大偉尋思著，這筆錢對他來說不是小數，而且他剛好有五萬的外債。不過就是幫著找個東西，自己也不搭什麽。他應了下來，“行，那我試試！”
古嘉誠高興地點點頭，按下服務鈴，兩個技師走進來開始捏腳。臨走時，古嘉誠又叮囑道：“大偉，這東西黃帆應該沒放在家裏，你真得動動腦筋！”
回到寢室，謝大偉開始琢磨：光拿到就給5萬，裏麵究竟記著什麽？賬本最應該放在哪兒？想了半天毫無頭緒，古嘉誠又不讓他跟別人提，也不能問，東西還不在黃帆家，看來不是奔波勞碌的錢還真不好掙！謝大偉點了根煙，絞盡腦汁思索著。
不知抽了多少根，終於，他想到了一個辦法，隻等著關朗約他。
星期三，黃帆等到了客戶的反饋，果然不出所料，第二版方案還是不行。她沮喪地給關朗發了微信：又沒通過，繼續加班！
關朗安慰了她幾句，給謝大偉發了微信：晚上就我自己，一起吃飯？
謝大偉回：好！心裏默念，機會來了！
晚上，兩個人又在關朗家樓下擼起了串兒。
謝大偉起開一瓶啤酒，遞給關朗，不好意思地說：“關朗，那錢……我可能得下個月給你了！”
“沒事兒，我不急。”關朗笑了笑，他壓根兒就沒指望謝大偉這個月能還。
“我有個客戶本來周五簽約，合同都擬好了，可是他家被盜了！”謝大偉解釋道，“這單獎金一萬多，但這個月是沒戲了。”
一聽到家裏進賊，關朗的心咯噔一下，“他們家錢都丟了？”
“那倒沒有，可兩口子證件全丟了！男的是牡丹江海林的，女的是常德桃源的，現在倆人都得回老家補一堆證件，回來還得補辦結婚證，下個月能補齊算快的。”謝大偉恨得牙根癢癢，就好像被盜的是他自己，“你說這小偷多可恨，要這些東西有啥用，損人不利己！”
“對了，你們倆住牡丹園那時候不是也被盜了嗎，家裏丟什麽了？”
“啥也沒丟，我倆有啥值錢的東西。”
“現在看來，錢丟了都不是大事兒，重要的東西最好放到安全的地方。”
“你說得對！”關朗想起來一個同學把大學畢業證弄丟了，學校不給補，“有些東西丟了可真麻煩！”
謝大偉遞過一把肉筋，熱情地說：“櫻花西街那個鐵櫃大王，門臉就是我幫著找的，哪天我陪你去買個保險櫃，老板肯定進價給我！”
關朗哪知道他的心思，隨口說道：“不用，我考的那些軟件認證網上都能查到！黃帆的證件都放佳琪那了，也都鎖在保險櫃裏。”
“就是端午節給她拿粽子的那個？”謝大偉對這個名字有印象。
“對，她倆大學一個寢室的。”
“那女孩家裏條件不錯吧，給哥們介紹介紹！”謝大偉嬉皮笑臉地說。
“算了吧！”關朗笑道，“人家住玫瑰園別墅，開奧迪TT，我怕你抬不起頭來！”
“那我就這樣跟她處唄！”謝大偉說著把腦袋耷拉下來，像脖子斷了一樣。
“哈哈哈哈哈哈！”哥倆開懷大笑。
回到寢室，謝大偉得意地點了根煙，自己略施小計就打聽到，要找的賬本應該就在翟佳琪家。
但是他還沒忘，古嘉誠說給五萬塊的前提是拿到賬本。
問：賬本在哪兒？
答：玫瑰園某幢獨棟別墅裏的一個保險櫃中！
問：怎麽拿？
答：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謝大偉是幹房產中介的，他當然聽說過大名鼎鼎的玫瑰園，那是北京頂級的豪華別墅區。別說進到翟佳琪家，就是想進玫瑰園院裏都費勁，更別提撬保險櫃了！
謝大偉思前想後，罵了一句：“媽的，這錢大爺賺不了，你還是找湯姆克魯斯吧！”
他掏出手機，打算問問古嘉誠，如果隻是知道了賬本下落，能不能少給點！轉念一想，這個老油條肯定說沒法判斷消息真假，說了也白搭。但是最近古嘉誠跟Shirley都在打聽黃帆，難不成Shirley也跟她舅舅的事有關？
謝大偉琢磨了會兒，覺得還是應該告訴Shirley，別再引起什麽誤會又不理他了。
“你舅舅找我了！”他剛發了條微信，手機就響了，Shirley的電話竟然打了過來，謝大偉趕緊接聽。
“大偉，我舅舅找你什麽事？”
“他就說讓我幫著找個東西。”
“你現在能出來嗎？”
“能啊！”
“來我家說！”
謝大偉有點納悶兒，Shirley這次怎麽火急火燎的，他一骨碌爬起來，穿戴整齊出發了。
到了Shirley家，謝大偉把古嘉誠找他的事原原本本講了一遍。
Shirley聽完冷笑道：“他說你要是找到賬本，就給你五萬？”
“是拿到！”謝大偉糾正道，“我已經找到了！”
“你已經找到了？！”Shirley驚呼，“在哪兒？”
見她滿是焦急緊張，謝大偉心裏忽悠一下，看來古嘉誠說的都是假話，這個東西對Shirley同樣至關重要。
謝大偉想了想，還是說了：“黃帆有個叫佳琪的閨蜜，她把自己重要的東西都存在那個女孩家裏了。”
“大偉，你能弄到手嗎？”Shirley已經有點迫不及待，“我給你十萬！”
“我沒戲！”謝大偉搖了搖頭，“除非是神偷！”
Shirley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攏了攏長發，柔聲說：“知道了在哪也好，可以再想辦法！”
她說完走進臥室，拿著一遝錢出來放在茶幾上，“大偉，這是一萬，先謝謝你！如果你能拿到，我再給你九萬！”
謝大偉怔怔地看著那摞鈔票，真想伸手去拿，終究還是忍住了，“我很高興能幫上你，錢你收起來，我當你是朋友！”
Shirley聽到這句話，抿著嘴低下了頭。
“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你休息吧！”謝大偉站起身正要走，手機響了。他還沒等接，Shirley吃驚地瞪大眼睛，“Love Story？”
謝大偉的手機鈴聲正是Taylor Swift的那首《Love Story》！
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你不是說過你最喜歡這首歌嗎，我就把它設置成鈴聲了！”
謝大偉說完走到門口去換鞋，Shirley在身後輕輕扽了扽他的衣服，他回過了頭。
隻見一雙秋波流轉的大眼睛正望著他，“今晚你別走了！”
聲音很小，謝大偉卻聽得真亮，他的腦袋嗡嗡作響，好像被塞進鍾裏敲了一下。
站了好一會兒，謝大偉歎了口氣，把腳塞進了皮鞋裏，“Shirley，我是喜歡你，但我不想你做自己不情願的事！”
“沒有！”Shirley扭頭看向窗外的夜色，“我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