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離析
與此同時，關朗和黃帆離開楓葉後，胡乙輝和Shirley也躲進休息室裏商議起來。
“我怎麽覺得關朗有點反常呢？”胡乙輝背著手來回踱著步，“上個禮拜去他家吃飯還那麽熱情，這才幾天啊，就跟我話都懶得說……是不是他們發現了什麽！”
“是有點怪怪的，前幾天微信不回，電話不接。後來給我打過來，態度也是冷冰冰的，跟以前反差很大。”
“難道問題出在那天我們去他家？”胡乙輝若有所思，“是不是他們看出來我們翻過房間？”
“不好說，我覺得黃帆的觀察力很敏銳！”
“嗯，我也發現了，那小丫頭鬼的很！”
“我們得盡快行動了，再這樣下去，哪天他們不辭而別，咱倆就白忙活了！”Shirley顯得有些焦躁。
“這事急不得，我們去了兩次都找不到，現在還說不好東西在哪兒！你隻能先取得他們的信任，以朋友的身份接近，慢慢尋找機會，不然驚了她，什麽都沒有了！”
“急不得急不得！每次你都是這句！”Shirley惱了，“敢情你不急，我把我媽扔在溫哥華，還跑這兒開個酒吧，算什麽事兒啊！ ”
“已經過去了十八年，還差這一年半載嗎？加拿大那邊你要是有事，可以回去，我留在這兒繼續想辦法。”
“我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Shirley已經有點抓狂了，“什麽都是虛無縹緲，我現在都懷疑你說的詩集到底存不存在！”
“劉思，你爸爸有多少財產你應該有數，專案組最後才找到多少，難道這些錢會飛嗎？”胡乙輝的臉色變得難看，“詩集是那個警察親口告訴我的，怎麽就不存在？合著你的意思，是我自己編造出來有這麽個東西？再說咱倆可有言在先，找到了二一添作五，我咋可能不著急呢？我這麽大歲數跑北京來租個房子，我圖什麽！”
Shirley想了想，壓住火兒，“那你說，下一步怎麽辦！”
“再去她家裏找沒有意義了，從黃帆嘴裏套出來也難。我本來是想讓你接近關朗，從他那下手，可你看他現在這樣子，好像把我們當成敵人一樣！隻能考慮重新啟用謝大偉了！但是這小子現在看出來我不成心買房，已經不主動聯係我了。”說到這兒，古嘉誠埋怨道：“不是我說你，小不忍則亂大謀！那麽點事兒你跟他計較什麽！別說他非禮你，就是要睡你，隻要他能為我們所用，你都應該忍！”
“不要臉！”Shirley一下怒了，“你讓我犧牲這麽多，你付出了什麽？現在吃我的喝我的，還動不動躲到張家口，別忘了你還拿一半呢！”
“你要這麽說就沒意思了！”胡乙輝的臉騰地漲紅了，咬牙切齒地瞅著Shirley，“當年我跟著你爸爸，他也很尊重我。王勇和周國順不過幹點打打殺殺的活兒，很多事情都靠我替他出謀劃策！你別以為這錢我是白拿的，當年要不是有我，你爸爸未必能攢下這麽多身家！你要是沒有好辦法就別耍小姐脾氣，你不用謝大偉，我用！”
胡乙輝摔門而出，兩個人又一次不歡而散，這個話題已經不是頭一回引發爭吵了。Shirley早就厭倦了胡乙輝的貪得無厭和好吃懶做。她後悔自己找到胡乙輝，更後悔當胡乙輝說他知道爸爸財產的下落時，她心急地答應拿出一半酬謝。可是到了北京後，根本找不到詩集，又聽從了胡乙輝的計策，開了這間酒吧。Shirley沒想到戰線會拉得這麽長，媽媽還一個人留在溫哥華，身體也不太好，她不可能一直這麽待下去。可是胡乙輝現在吃喝不愁，看楓葉生意越來越好，他還打著把Shirley耗走接手酒吧的如意算盤。詩集無論能不能找到，胡乙輝都不吃虧！
“這個老狐狸！”她咬牙恨恨地罵道。
Shirley走到外麵，點燃一根煙，打量著這個靜謐悠閑的小院。去年的這個時候，自己還坐在溫哥華史丹利公園的紅杉林看水鳥，現在卻窩在北京元大都遺址公園裏，成了酒吧老板娘！難道就這樣被耗到精疲力盡，放棄尋找，無功而返嗎？她坐在石凳上，呆呆望著院子裏一棵小樹，別的樹都茂盛油綠，可它剛入夏就枯黃了，葉子上滿是蟲噬的孔洞。
Shirley思忖良久，把煙踩滅。此刻她心裏打定主意：甩掉這個蛀蟲。
6月16日的淩晨1點，謝大偉正躺在被窩裏看瑞士對厄瓜多爾的比賽，手機響了。看見來電號碼，他愣了半天，竟然是Shirley！
謝大偉琢磨是不是Shirley手機沒放好，不小心撥錯了，不然怎麽可能主動給他打電話。可電話一直沒有掛，他猶豫了半天還是接了。
“大偉，你……你現在……在哪兒？”電話裏傳來那個熟悉的聲音，的確是找他的。
“Shirley啊，我在寢室看球呢，怎麽啦？”
“我……肚子……肚子痛得厲害，你能不能……能不能帶我……去醫院。”Shirley的聲音斷斷續續。
“你別急！”謝大偉一下坐了起來，“把地址發給我，我馬上到！”他剛說完就想起來，兩個人已經不是微信好友了，又補充道：“我加你微信！”
謝大偉像消防隊員出警一樣，從上鋪直接蹦到地上，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抓過電動車鑰匙，像陣風一樣衝了出去。
Shirley住的小區並不遠，謝大偉也很熟，他騎得飛快，十分鍾就趕到了。
謝大偉衝上了樓按響門鈴，門開了，Shirley隻穿了一件睡衣，虛弱地扶著門站著。
謝大偉看著曲線畢露的Shirley，有點不知所措，隻好站在門外問道：“你怎麽樣了？”
“進來說吧！”Shirley把謝大偉讓進來關上了門，有氣無力地說道：“我剛才肚子痛得特別厲害，現在剛好了一點。我舅舅不在北京，這麽晚了又不好麻煩關朗哥，我才……”
“先別說這個了，趕緊去醫院！你現在能動嗎？”謝大偉倒顯得比Shirley還著急。
Shirley輕輕挪動了幾步，“可以！”
“那坐我電動車，更快！”
Shirley點點頭，“我先換下衣服。”
謝大偉攙著她坐電梯下了樓，把她扶上車，喊了聲：“你坐穩！”，話音未落車子已經竄了出去。
電動車風馳電掣地像櫻花西街開去，謝大偉的車很大，像個摩托，速度一點不慢。Shirley嚇得緊緊摟住謝大偉的腰，臉貼在了他肩上。
謝大偉的後背感到一陣柔軟，風把Shirley的長發吹到他臉上，撩撥著他。謝大偉突然想起電影《黑馬王子》裏，劉德華馱著李嘉欣的橋段，他真希望這段路可以再長一點。
不到十分鍾，車子在中日友好醫院國際醫療部停下。醫生聽完Shirley的敘述，開了一堆檢查：血、尿、便、B超，還有一項尿HCG檢測。
等Shirley再次被叫進診室，謝大偉扶著她也要跟著進去，Shirley攔住了他，“你進去不太方便，在外麵等我吧。”謝大偉想想也是，就在走廊坐下了。
醫生看了看檢查結果，奇怪地說道：“血液指標正常，白血球不高，超聲也沒問題！不是急性腸胃炎、不像闌尾炎、也不是結石，婦科也沒問題……”他打量著Shirley，“你現在還哪疼？”
“現在不疼了！可是剛才肚子也疼腰也疼，我也說不清楚是哪兒……也可能……也可能是我快來例假了！”
醫生搖了搖頭，心想現在的女孩真夠嬌氣的，就這麽點小問題大半夜往醫院跑。他說道：“目前看你的身體沒什麽問題，你要是不放心，再去做個CT吧！”
“謝謝，那不用了！我想先回去休息！”Shirley站起身走出了診室。
“怎麽樣？”謝大偉趕緊迎上來，關切地問。
“沒事，有結石，找個時間碎石就行了！”
“哦，怪不得你剛才那麽疼，可能那時候石頭正好卡住了！”謝大偉懸著的心也放下心，“那我送你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謝大偉車速放慢了很多，Shirley想了想，還是摟緊了他的腰。
月朗星稀，夜風陣陣。看著被路燈拉長的兩個人的身影，謝大偉如墜雲端。
謝大偉把Shirley送上了樓，已經淩晨3點多了。Shirley感激地說：“大偉，給你添麻煩了！我在北京一個朋友都沒有，多虧了你！”
謝大偉反倒不好意思了，“這點事兒算啥啊，咱們都是老鄉，應該的！上次的事……你別怪我就好！”
“嗯，我們還是好朋友！”Shirley點點頭，“不過，今天的事你不要跟任何人提，我不想別人擔心，舅舅現在張家口那邊也不順利。”
“你放心，我跟誰都不說！但你得答應我，再有什麽不舒服一定給我打電話！”
“嗯，我答應！”Shirley深情地看了他一眼，“你快回去吧！”
謝大偉高興下了樓，雖然球沒看成，還折騰了半宿，但心裏卻甜得像喝了蜜。
寂靜無人的馬路上，一個騎著電動車的大男孩，哼著《黑馬王子》裏劉德華的那首《女朋友》：
你是我女朋友 我是你男朋友
為什麽你現在與我無尤
站在你家進口 靜靜地在等候
陪伴著我是你家門緊扣
想一想你的時候 多溫柔
看一看門外的我 舍不得走……
另一座萬籟俱寂的樓裏，有個房間還亮著燈，一個大波浪長卷發的女孩，正拿起一摞檢查報告，扔進了廢紙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