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家宴

不大的客廳裏立刻顯得有點局促，古嘉誠第一次來，也一眼就看到書架上的書。他走到跟前咂著嘴說：“嘖嘖，就是文化人兒，這都快趕上圖書館了！”

“我找找有沒有我能看的！”古嘉誠也不待主人同意，就在書架裏隨意扒拉著。

“古大哥，你別找了！我倆的書除了編程的就是設計的。”黃帆笑道。

“連本小說都沒有啊！”古嘉誠尷尬地縮回了手，到餐桌旁坐下，“怎麽著黃帆，聽說你想去上海？”

黃帆心裏覺得好笑，她料到他們來了會說這個，沒想到這麽迫不及待。

“是有個機會，還沒想好！”

“可千萬別去！那地方不適合咱東北人：一下雨就連著半個月，啥菜都是甜的，說話你一句也聽不懂！”古嘉誠連連搖頭，“再說了，你的新工作怎麽樣還是未知，但小關到了那邊肯定不如現在了！因為軟件行業的中心絕對是北京啊！你看看中關村和上地有那麽多軟件公司，連微軟和甲骨文這些世界級的大公司，都把總部設在了北京，他怎麽沒擱在上海呢？！因為再過幾年，北京就是第二個矽穀！”古嘉誠使了一計圍魏救趙，他為此還做了點功課。

黃帆笑著點點頭，心裏想：竟然拿關朗的前途要挾，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古嘉誠以為黃帆被他說動了，繼續道：“你要是真不想放棄這個機會，就把小關留在北京，你一個人先過去！萬一站不住腳，還能有個退路，這樣最穩妥！”

看沒人搭茬，古嘉誠意識到可能說得有點多，笑著對黃帆說：“我是把你和小關當自己孩子了，怕你們年輕人想問題太簡單，看我這操心勁兒！”

幾個人都笑了。關朗看了看表，“你們聊，我去準備午飯！”

不大一會兒，關朗從廚房走出來對黃帆說：“料酒沒了，番茄醬也過期了，我去趟超市！”

關朗出了門，黃帆跑到廚房裏繼續忙活著。二十分鍾後，黃帆放在餐桌上的手機響了，她端著一盆涼菜走到客廳，按下了免提。

“黃帆，超市今天搞會員活動，你把會員卡給我送來！”

“我拌涼菜呢，你自己回來拿吧！”

“我都排隊結賬了，還差幾個就到我了，你快來吧！”

“好吧，會員卡在哪兒？”

“在我那條棕色短褲的兜裏，你找找！”

黃帆掛了電話擦擦手，走到屋門口，門後掛著幾件衣服。Shirley 抬眼望去，一件印著骷髏的碎花T恤，和那條棕色水洗布大短褲，正是第一次見關朗時他穿的那身。黃帆在那條全是兜的大短褲裏找了半天，終於在一個兜裏翻到了。

“你們坐著，我去去就回。”黃帆也出門了。

二十分鍾後，兩個人拎著一堆東西回了家。

關朗馬不停蹄係上圍裙，開始炒菜。

沒多會兒，一道道菜就從廚房端到了飯桌上：地三鮮、尖椒幹豆腐、醬豬手、咕咾肉……最後端出來的竟然是難度係數很高的拔絲地瓜。

Shirley先嚐了一口尖椒幹豆腐，驚喜地說：“太地道了！和我小時候吃的一個味兒！”

“看這拔絲！”古嘉誠夾了塊地瓜，胳膊伸得老長，絲居然還沒斷。“小關，你這絕對是二級廚師的水平！”

幾個人對關朗的廚藝讚不絕口，吃了個盤光碗淨。

下午兩點多，古嘉誠和Shirley 告辭了。

關朗收拾著飯桌，“帆兒，我可是按你要求做了，你把他倆留在家裏是什麽意思？”

黃帆沒吭聲，徑直走到門口，摘下掛著的大短褲，從一個兜裏掏出樣東西。“答案馬上揭曉！”她衝關朗晃了晃。

“錄音筆！”關朗喊道：“你竟然用這個！”

黃帆打開電腦，插上錄音筆，把音頻文件倒了出來。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黃帆長長吐了一口氣，點了播放鍵。

“咣當！”黃帆關門的聲音。

半分鍾後，古嘉誠的聲音：“她出小區了，他倆回來起碼得20分鍾，抓緊時間！”

緊接著是Shirley 的聲音：“你找書架和這幾個櫃子，我去臥室。”

雖然黃帆早有心理準備，還是聽得頭皮陣陣發麻，她轉頭看向關朗，隻見他驚恐地張大了嘴，眼珠子瞪得要掉出來。

接下來是一段長時間窸窸窣窣的聲音，黃帆和關朗都沒再說話，靜靜地聽著。

終於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著Shirley的聲音：“臥室裏沒有，你這兒呢？”

古嘉誠：也沒有！我就跟你說這東西可能不在她家。

Shirley：那能在哪？她在濱江什麽親人都沒有，北京也沒親戚！

黃帆本來平靜的臉上浮現出詭異之色，她突然聽出來：這兩個人要接近的不是關朗，而是自己！

古嘉誠：他們快回來了，你去窗戶那看著點兒，我再找找別的地方！

Shirley：讓你抓緊時間，你總說慢慢來！現在倒好，要是他們真離開北京怎麽辦？！

古嘉誠：這本來就不是著急的事兒，你就得做好長期的準備。

Shirley：你是不急，我困在這兒算什麽！看你出的餿主意……他們回來了！進小區了！趕緊擺好！

古嘉誠：邪了門兒了！一本破詩集能藏哪兒呢？

“啊！”聽到這裏，黃帆突然一聲尖叫，驚恐萬分地捂住嘴巴。

“怎麽啦，帆兒！”關朗急切地看向她，卻隻見黃帆如遭雷擊一般，癱軟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