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午夜幽歌
那晚經過那麽一出,我是睡不著覺了,躺在**看天花板,時時刻刻都有種被島嶼逼近的感覺,好像下一刻,船就會撞上那島去,和當年泰坦尼克號撞冰山似的。
不過司馬和葛雲翼好像並不受影響,我幾乎一晚上都聽著司馬平穩的呼吸聲和葛雲翼像豬叫一樣的鼾聲,在**翻來覆去輾轉難眠,他們倆卻一夜好睡,次日早上起來精神奕奕的。葛雲翼看著我的熊貓眼還笑話我杞人憂天。
他說的沒錯,我確實杞人憂天了一晚上,待到早上起來一看,什麽島嶼逼近,那島壓根連影子都看不到了。
司馬所說的果然應驗。
隻是,好端端的一個島嶼,那麽多人看到,怎麽半夜之間就出現,半夜之間就消失呢?幽靈島果然名副其實,但這也是在太匪夷所思了。
人群中開始有一種微妙的情緒流動著,無論是前一夜親眼看到,還是沒有看到隻是聽說的,都在互相竊竊私語,也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猜測,但沒有人敢明確說出到底是怎麽回事。
就連領導決策層都不能夠。
最終他們決定,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繼續之前的計劃,按照客戶委托內容,對目標船體進行最終定位並嚐試初步打撈。
水泵運作了起來,高壓水氣管深入水中開始衝排泥沙;浮筒被灌入水沉入了水裏,起吊設備也準備就緒……
根據我們手頭的資料,要打撈的船隻是二戰以前的一艘遊輪,當年在經過附近海域時沉沒。資料上並沒有說明沉沒原因,隻是說在某日夜間失聯後便失蹤了,從此再也沒有出現過,多方搜尋無果後被默認遇難。而就在不久前,公司受到客戶委托,對方給出了具體地點信息,要求進行打撈,其中的緣由和信息來源,鑒於我們隻是來學習的,別人核心資料不會透露給我們,所以我們並不知情。
可是在經過昨晚的事情之後,我開始有點懷疑,那夜間失聯的真相何在。
隻是此刻無法去深究其中細枝末節,我們跟著打撈作業人員進行觀察和實踐,二德子和三德子是倆盡會偷懶的主兒,於是我們三個要負擔的事情就更多,一天忙下來幾乎累到虛脫。可憐司馬還要值班,而我和葛雲翼草草吃了晚飯就先睡覺去了。
睡到半夜一點,鬧鍾響了,那是我們故意調著的,準備今晚再起床去看看,那島會不會半夜三更再次出現。
正好睡的時候爬起來的滋味可真是不好,隻能咬著牙起來。起身以後看到司馬還安安穩穩地睡著,鬧鍾似乎沒有對他起作用,想去推他把他叫起來一起去,但轉念一下還是算了,他要起來誰都攔不住,他要睡覺誰都阻止不了,沒必要勉強。
我和葛雲翼上到甲板的時候,發現這個時間點居然反常地熱鬧,看來和我們有一樣想法的人也不在少數,而且我發現,連二德子三德子都到了,在那邊互聊著,一臉得意,可能對他們來說,這事兒就是可以回去吹三年的資本。
我們倆各點上支煙,驅散一下因睡眠不足而導致的頭昏腦脹。海上有點風,前一晚沒睡覺直接上來還沒太大感覺,今天睡到一半爬起來感覺尤其涼一點。
一邊抽著煙,一邊裹著衣服聊天,時不時地瞄瞄昨晚出現島嶼的那個方向,時間也就這樣一分一秒地過去。
但是,海天交接的地方始終漆黑一片,絲毫沒有出現有什麽亮光扯開夜幕。
而甲板上的人,也開始一點點少了。二德子三德子在我們到了以後半小時就撐不住走了,待到半夜兩點半的時候,甲板上除了我們倆,就隻剩一個美籍華裔和一個金發碧眼還有一個棕發棕眼的歐洲人了。
在這瑟瑟海風裏麵,我們幾個人有點患難之交的意思,互相自我介紹了一下,就聊了起來。那美籍華裔讓我們叫他小戴,他還是再讀研究生,海洋科係的,這次出來也是學習,好在他中英文都會,雖然中文說的有些口音,但翻譯另外兩個歐洲人的話還是沒問題的。
那兩個歐洲人是公司正式員工,來自不同國家,但都會說英語,在小戴的幫助下,大家交流基本沒什麽障礙。他們兩個對自己的事業非常感興趣。在他們以前的工作當中,曾打撈過包括發生大型船難在內的不少船隻,也遇到過一些奇奇怪怪解釋不清的事情,再加上在同業當中聽說不少,所以對這些離奇事件一直保持著好奇和想要一探究竟的態度。
我們聊著聊著都有點止不住地犯困,最後看看時間已經到了四點多,那島嶼絲毫沒有要出現的跡象,於是隻能作罷,起身準備回寢室。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棕發的叫馬克的外國人,突然用英語問我們,“你們有沒有聽到?”
“聽到什麽?”小戴反問道。我們其餘幾個人都豎起耳朵,但周遭除了風吹過建築物時不時發出的細微摩擦聲,和海水拍打的聲音,並沒有其他的聲音。
“算了。”馬克說道,“大概是我聽錯了。”
大家放下心來彼此道別,各回各地補覺去了。
之後的一天依然忙碌勞累,好在天氣晴朗,作業進行得比較順利,打撈的東西也一樣一樣浮出水麵。隻是那些東西在水裏的時間太久,大多數辨別不出到底是什麽東西,上岸以後還要進行進一步的衝洗和整理。
我用高壓水槍對一個像是鐵架子的東西進行表麵清理,清理出來以後發現那居然是一個雕工精美的門框,歐式洛可可風格的邊角裝飾,雖然鏽跡漫布依舊透露出華貴的氣息。想必下麵那個乘船是個豪華遊輪,裏麵應該是有相當值錢的東西,不然也不會過了那麽多年還有人打主意。
到下午的時候,出水了一個挺大的箱子,一出水麵人群中就爆發出一片掌聲和歡呼聲,看來這個是要打撈的核心物件之一,隻不過以我們的段位還沒法知道那到底是什麽,而且那些核心物件的清理也不被劃為我們的工作內容,另外有內部專業人員進行操作。
一天下來依舊是有筋疲力盡的感覺,和前一天一樣早早睡覺然後半夜掙紮著起床。司馬依舊睡得平穩,他知道我們晚上要起來的計劃,並沒讓我們叫他,葛雲翼白天還問過他今晚能不能看到那個島,他想了想表示他也不知道。於是我們倆合計了一下,還是半夜起來了,依舊沒有叫上司馬。
這一晚也有人等著,不過人已經少了一半,但昨天那三位也還在,大家一回生兩回熟,聚到一起又開始聊天。
兩點不到的時候,甲板上再次就隻剩我們五個人還在堅守。聊著聊著,馬克又出現了前一晚的表情,他側著頭,好像聽見了什麽東西,眼神專注卻疑惑,然後他回過頭問我們,“這一次你們有沒有聽到?你們真的沒有聽到嗎?”
因為有司馬那種耳聰目明的例子放在那裏,我對這些別人看得到聽得到而我不行的情況,從來不敢妄下斷論,於是也跟著豎起耳朵聽。但無論怎麽仔細,愣是什麽都聽不出來,我看看葛雲翼,他的表情告訴我,他也沒有任何收獲。
“你說的,是不是有人在唱歌?”那個金發碧眼的角喬納森的說。
“我好像也聽到了,好像是個女人的聲音?”小戴附和道。
馬克在不住地點頭,說明那不是他精神錯亂而產生的幻覺。而我和葛雲翼則麵麵相覷,難道我們倆真是眼拙耳笨,大家都聽到了,就我們倆沒有聽到。
“你們倆沒有聽見麽?”小戴可能看我們一臉茫然,問我們。
我倆不好意思地搖搖頭,我腆著臉問,“到底是什麽聲音?女人唱歌?是不是誰在播放歌曲?”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聽著好像不像,”小戴又認真聽了一下,帶著點疑惑的神情說,“我怎麽覺得,那聲音更像是從海麵上傳上來的?”說著他和馬克還有喬納森對了幾句話,語速有點快我跟不上,應該是在問他們到底什麽感受。
他們嘰裏呱啦說了一通之後,小戴對我們解釋道,“他們兩個也聽不出來是什麽歌,聽不出來在唱什麽,而且他們也覺得是從海麵上傳過來的。”他頓了一下,“你們真的聽不到嗎?那歌聲越來越明顯了誒!”
我和葛雲翼不約而同地搖搖頭,表示依然什麽都聽不到。但我分明感覺周身寒意愈甚,這不知道哪裏來的歌聲,總讓我覺得不會是什麽好事。
“我聽說過一個傳說。”葛雲翼皺著眉頭,神色凝重,用他坑坑巴巴的英語勉為其難地湊了一句話。
另外三個人愣了愣,然後爆笑起來,小戴說,“你說的是海妖的傳說吧?剛才我們還說到過,”他示意了一下他們三個,“我們還說,如果真是海妖就好了,倒是想見見,聽說海妖可是豔麗**的大美人。”
葛雲翼大約是因為被笑了,有點臉紅。我則覺得他們外國人的觀念和我們還真是不太一樣,妖怪居然不想躲倒想見見,在我看來真是驚世駭俗。
我總覺得心裏發毛,對於這種看不見聽不見的東西多少有點害怕,向葛雲翼使眼色,他應該也有同感,於是我們倆熬到兩點過後,向另外三個人表示白天太累實在熬不住了,便先行回去了。
回到熟悉的地方便有了安全感,再加上白天累的確是事實,所以倒頭立刻睡著。睡到迷迷糊糊不知何所以的時候,我感覺到司馬在推我,一邊推一邊用一種歎息的語氣說道,“你們不是想看東西嗎,快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