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又一口棺材
土頭土臉的江大年騎著邊三輪飛奔在村道上，邊上坐著一個比他更土的年輕民警，神色疲憊，有一下沒一下的丟著盹。
江大年本想看看景色提神，可放眼望去，除了破敗的土房子就是幹枯的河床，光禿禿的荒山，哪有什麽景色可言？這一刻，他無比懷念在南方當兵的日子，山清水秀，看哪都是風景。
不過，當年部隊轉業時，他卻毫不猶豫的選擇回到家鄉。
“二驢，你說從哪冒出來這麽一個莫名其妙的棺材？怎麽就找不到出處呢？”江大年無聊的問道：“難不成真是飛來的？”
這兩天他們轉遍了南梁山四周的所有棺材鋪，確實都不賣野墳裏的那種棺材。
“表舅，你能不能別叫我小名？我都有娃了！”年輕民警羅英傑不悅地撇著嘴說道。
“誰規定有娃就不能叫小名了？”江大年轉頭瞪了一眼，卻沒注意到前麵土路上有個過水的小土溝，沒來得及減速，整個摩托車都蹦了起來。
羅英傑急忙抓緊了扶手，也忘了跟江大年爭辯。其實也沒必要，跟表舅講道理，他連做秀才的資格都沒有。
江大年急忙減速讓摩托車穩下來，這才啐了一口帶著塵土的吐沫，繼續琢磨案情：“這棺材既然不是店裏賣出去的，那會不會是自己做的？咱們這鄉裏會做棺材的木匠可不少呢。”
“咦……真有可能唉！”羅英傑聽到這話頓時振奮起來，臉上疲態一掃而盡，激動的嚷道：“舅，你真是高手啊，一句話就戳破了真相，當個所長真委屈您了。”
“去去！”江大年顧不上分辨這是誇獎還是諷刺，繼續推斷道：“這麽說，凶手有可能是個木匠……”
不過很快，他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不可能！他傻啊，殺人還管埋？而且還拿自己做的棺材去埋？這不是找死嘛。”
羅英傑一聽頓時泄了氣，軟軟縮在車兜裏。
“你個缺心眼的。”好不容易有個精彩推論卻又被否定，江大年有氣沒處撒，隻能罵外甥。
“是你自己想的，關我啥事？”羅英傑委屈的小聲嘀咕。
江大年裝做沒聽見，自顧說道：“不過，這也是好事，咱倆不能再把目光隻放在棺材鋪了，還可以從木匠手裏買棺材嘛，是吧，這玩意又不是隻有棺材鋪才賣。”
“哎，舅，你這麽一說，我還真想起個事。”羅英傑又來了精神，抬頭望著江大年說道：“三大爺你記得不……你應該不認識。他的棺材就是村裏木匠給做的，前些日子三大爺的小兒子出了車禍，我媽還跟我爸議論著他當年為了省錢不給三大爺買好棺材，遭報應了呢。”
“你個驢日的怎麽不早說！”
江大年猛喝一聲，一腳踩死了刹車，摩托車左右打滑，差點滑進路邊的水渠溝。
他卻不管不顧，直盯著羅英傑吼道：“知道那個木匠是哪個村的嗎？”
“啊……呸……”羅英傑用手扇著飛揚起來的滾滾塵土，“好像是南梁村的……你刹車不能慢一點啊，呸……”
他話沒說完，摩托車又像是箭一般竄了出去。
兩人趕到南梁村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破敗的村子裏隱約閃著幾處昏黃色的亮光，遠遠看去，像是墳地裏的鬼火一樣。
這個村子江大年很熟悉，七年前那件大劫案發生後，幾乎每天都要來一趟。他打心底裏不喜歡這裏，總覺得這個村子有種肉爛了的味道，讓人渾身上下不舒服。
可能是那件案子從劫案變成懸案，導致不能升職的原因吧。
江大年直接把摩托車騎到村長家門口，一頓喇叭就把屋裏的人給攆了出來。
村長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怒氣衝衝地走出來，等看清是江大年後又急忙滿臉堆笑道：“江所啊，稀客……來來來，進屋。”
江大年心裏有事沒客套，直接問道：“崔武，你們村是不是有個做棺材的木匠？”
崔武皺眉想了想，遲疑的說道：“沒有吧……應該沒有。”
“好好想！什麽叫應該？”江大年扯著嗓門大喝一聲。
崔武嚇一跳，心想這肯定是又出大案子了，不然老江不能這麽上火。
他又認真想了想，還真想出個來人。
“對了，李愛兵以前幹過這個活，不過早在十幾年前就不幹了，我一時之間就沒想起來。”崔武摸著腦瓜不好意思的說道。
十幾年前？江大年回頭狠狠剜了二驢一眼，如果不是有外人在，非得踹他兩腳不可。
這就是你他娘的當年？
江大年並不知道縣局已經鑒定出跪骨案的棺材正是十五年前下葬的，心想這次又白折騰了。
不過，既然來了，還是去看一眼吧。
“那個李愛兵在村上嗎？”
“在呢，那家夥一直在村子裏沒出去過。”
“轟……”江大年一腳油門，“上車帶路。”
在路上，江大年突然想起一個人來，問道：“那瘸子有動靜沒？”
“沒有，不過收養了倆個殘障兒，不是給你匯報過嘛。”崔武知道江大年指的是誰，回應道。
“盯緊點，最近事情多，別給我出岔子。”
“您放心好了，他要是有啥不正常的，我直接給你綁到派出所去。”崔武保證道。
南梁村不大，正好跟小李村一南一北，坐落在南梁山腳下。
江大年和羅英傑很快找到李愛兵家，在崔武的帶領下推開院門走了進去。
院子裏黑漆漆一片什麽也看不清，屋裏倒是亮著個昏暗的電燈泡，崔武喊了一聲：“李愛兵！”
“誰呀？”屋裏傳出一個沙啞的聲音，昏黃的白熾燈泡也亮了。
院子裏也有了些光亮，江大年本能的四周看了看，卻瞅見一樣東西，汗毛頓時炸了起來。
他幾乎是條件反應地拔出手槍，指著剛踏出門的李愛兵大吼道：“不許動……雙手舉起來！爬到地上！”
牆角處，正擺放著一口黑漆漆的棺材。
碑廳鶴鹿，暗八仙。
跟南梁山上挖出來的那口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