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真相初露一角

簡單來說,備忘錄裏是指導吳桐怎樣製造意外現場,毀屍滅跡,還給她準備了一套應付警察的說辭。之前吳桐麵對魏允說的天衣無縫的那一套,是背的詞。

吳桐根據備忘錄的內容,對魏允講述了當天夜裏的真實情況。她當晚也昏迷了,醒來後就在言貞家,她的手裏握著一根圍巾,圍巾的一端繞在身旁屍體的脖子上。她嚇壞了,因為她認出來身旁的屍體是林音,而不久前那麽多人看見她和林音在酒吧爭吵,現在林音死了,她握著凶器,她知道自己說不清楚。

更可怕的是她看見了字條,知道肯定有人拍了這一幕。她清楚這是個局,可她隻有兩種選擇,聽話或者報警。吳桐沒有報警的勇氣,她不想當殺人犯,不想爸媽成殺人犯的父母,而且她覺得冤。另一方麵吳桐又覺得備忘錄上的計劃無懈可擊,隻要她能做好,就隻是一場意外,反正人已經死了,她並沒有太大的負疚感。

所以她決定按計劃來,當時廚房的地上已經有一部分汽油了,吳桐把屍體拖到廚房門口,按吩咐在微波爐裏熱了碗泡麵,放進了一隻打火機,然後在燃氣灶上燒一隻隻有一點點水的壺。那時候吳桐也不確定是否能成功,她害怕波及自己,立刻就跑出了門,幸好沒遇到人。之後吳桐藏在樓梯間,很快聽到了爆炸聲,但是第二聲爆炸的時候警報才響,人們很快就湧出了家門。趁著這個時機,吳桐捂著臉和大家一起往樓下跑,沒有人注意到她。

那天她其實是淩晨四點左右才回家,但因為是從邊門進去的,直接上樓到了自己的臥室,父母都睡得很沉,沒人知道她幾點到家的。早上她說是幾點回來的,父母也就當真了,誰會懷疑自己的女兒。

那之後的幾天吳桐緊張急了,可是她發現案件很順利就被當作了意外,並且是到那時她才意識到警察認為死者是言貞。她當然清楚那不是言貞,那晚言貞還是長發。可是吳桐沒和任何人講,一是她不能說,二是她明白了言貞做這一切的目的。說實話,從某方麵來講她倆的願望是一樣的,隻要言貞徹底消失。現在言貞自願隱身,吳桐認為這是不錯的結果。

沒想到的是魏允出現了,竟然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咬著案子不放。事情已經過了大半年,吳桐的內心始終起伏跌宕,她仍舊期待事情能無聲無息地過去,卻又總是有一種會東窗事發的預感。

直到哥哥確診了腦癌,直到她意識到哥哥可能看見了她保留的證據,直到此刻坐在這裏將一切全盤托出,吳桐終於感覺自己懸著心放下了。

她不害怕了,她甚至覺得自己沒事了。

“你是不是傻!”魏允不敢置信地瞪著她,“就算你說的是真的,毀屍也是要判刑的!你當時就有這些證據,屍體就在那裏,選擇報警興許還能戴罪立功!”

“毀屍……要判多久啊……”

“要看檢察院那邊的量刑,有可能三年以上十年以下,也有可能三年以下……”

“我怕說不清楚,我肯定說不清楚的……”聽說要判刑,吳桐又哭第二輪,“那人故意害我,圍巾上肯定隻有我的指紋,我拿一張破紙條給你看,你能相信我嗎!”

“不是誰相不相信的問題,是你遇見這種事就該選擇報警!”魏允著實拿吳桐的邏輯沒辦法,這種時候還想著找無謂的理由,“我勸你考慮考慮自己的處境,把細節都給我想清楚,之後送檢時我還能給你求求情。”

“好……”

“說一說你從酒吧到言貞家的過程。從言貞家醒來之前,你有多少記憶?”

“我之前一直懷疑言貞在外麵有別的男人,在合夥騙我哥錢。我之前沒跟你說實話,我其實有意調查過那個男的,我不止一次看見他倆在一起。但當時我真的不知道還有個女的和言貞很像,有幾次我遠遠地看著,隻能看個大概,我可能認錯人了。我還扯過言貞的頭發,我以為她是戴的假發,為此我哥還跟我急過。”

吳桐哭得小臉紅通通的,完全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女孩,魏允真的很難想象她能進行焚屍。即便是死了,那也是人啊,不是芭比娃娃。良好的家境,足夠的愛,高校的教育,卻沒有讓她學會敬畏生命。

吳桐繼續說:“那天晚上我真的是出去玩,結果看見了那個男的,我就跟著他,想看看他是不是又在偷著跟言貞見麵,結果果然被我撞上了。我當時也喝了點酒,火氣也比較大,說話可能也難聽點,我就逼她和我哥分手,她一直躲躲閃閃,說我認錯人了。”

“當時盧路在幹什麽?就那個男的。”

“剛開始我沒注意他,後來我發現他居然在一旁拿手機拍我,我過去搶他手機,他就拽著我往外走。那個時候我才發現我可能真的認錯人了,那女的動起來的神態和言貞不太一樣,她追著我們出來,一直在勸那個男的算了。他一直把我往沒人的地方拽,周圍也沒人管,似乎都當我是喝多了,我當時想掏包裏的防狼棒的,但沒來得及,他就用東西把我捂暈了。”

魏允的眼神狠厲起來,著重問:“是那個男的動的手?他用什麽捂的?”

“我沒看清,我也記不清了,我就跟斷片了一樣,之後很長時間都是懵的。我就隱約記得,他把我拽到了一條巷子裏就鬆手了,巷子口好像還停了輛車,我當時還以為沒事了,轉身要走,然後就有人拿東西捂了我的嘴,我的記憶就到這。”

“什麽時候醒來的?”

“在言貞家的停車場裏,她叫醒我的。”

“你在她停車場裏就醒了?”魏允回憶起言貞的車子開進小區的錄像,那時候吳桐應該在她車裏。那個熊!那個巨大的玩具熊放在人身上,兩個吳桐都能擋住,在夜晚不太清晰的錄像裏根本不會察覺。

“她好像叫了我半天,還拿水給我喝,但我腦袋還是木的。她跟我說對不起,想和我解釋解釋,讓我上樓待會兒,我當時沒辦法思考,走路都是飄的,就跟著她上去了。”

“上樓的細節。”

吳桐的五官皺成一團,仿佛是很艱難的回憶,磕磕巴巴地說:“她扶著我下車,我心裏還是生氣,一直揮開她。她手裏拉著個行李箱,看著挺重的,還倒了一次。她把我送進電梯,給了我鑰匙,讓我先上去。她說車裏還有東西要拿,得再回去一趟。”

“行李箱呢?”

“跟我一起上去了,但我沒管,我才不幫她拖箱子。我進屋沒多久,言貞就自己拽著箱子進來了,她給我水喝,說她會和我哥分手,讓我放心。之後我就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著的了,再醒來就變成了那樣,旁邊是具屍體。”

之前的調查資料在魏允腦海裏像幻燈片似的閃動,公寓有兩部電梯,都有監控,可是有一部電梯的燈壞了,隻剩下按鈕的燈亮著,監控係統沒有夜視功能,什麽也拍不清楚。樓裏的住客都知道那個電梯燈壞了,物業公司和電梯公司在拉扯,誰都不願意換,晚上基本沒人會用那部電梯。可吳桐不清楚,她當時腦袋又不清不楚,糊裏糊塗也就上去了。監控拍到了言貞獨自上樓,因為她特意坐了有燈的那部。她們兩個是幾乎同時間上去的,便於她接手行李箱。

全都是算計,而且是長期的算計。

“這個過程裏一直隻有你們倆,沒有第三人,是嗎?”魏允已經大概串起了整個案件的實施過程,也意識到林音當時在哪裏了。然而吳桐居然還不明白,茫然地點頭說:“是,隻有我們倆。”

魏允不自覺掐住了太陽穴。

他又繞回最初的問題:“牙刷是怎麽回事?”

“我不知道,我根本沒碰過牙刷!”

“媽的!”魏允氣急敗壞地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