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停不下的遊戲
天剛擦黑，魏允就看見盧路從外麵走了進來，統共也沒多長日子沒見，他卻覺得盧路精神了不少，人似乎也變得好看了些。往簡單裏說，一看就是處在戀愛期，有伴的男人。
看起來，言貞去世的陰影已經遠離了他。但魏允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對，盧路和林音戀愛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之前怎麽還是那副沒精神的樣子。
“盧路！”魏允大喊了一聲，站了起來。
盧路看向他，毫不掩飾地翻了個白眼，手裏卻飛速給林音發了條信息。
“找來的挺快啊？”等魏允走到身邊，盧路已然將手機放進了褲子口袋裏。
“你搬得也挺快啊。”
“你又沒說過我不許搬家。”
“看來我不騷擾你這段日子，你過得挺滋潤。怎麽？和女朋友正式住一起了？”魏允生硬地打著趣，一副打定主意不走的架勢。
“不讓你上門看看，你是不是還不死心？”盧路掂著鑰匙，“走吧，上來坐坐。”
新家被林音收拾得甚為是溫馨妥帖，雖然盧路說了好多次，這隻是租的房子，沒必要添置這麽多東西，但林音說這是他們要住的地方，是家，不能馬虎對待。所以陸陸續續還是買了不少零碎妝點，還每周買鮮花來換。
以至於魏允一進門，心裏多少有點震動，這看上去真的就是一對普通小夫妻辛苦操持的小家，他簡直像是來恭賀喬遷之喜的。
“你女朋友呢？”
“上班呢。”
“怎麽？要結婚？”魏允拉了把椅子坐，盧路自己坐在沙發上，隨手打開電視，好像隻是想有點聲音，“保險金打過來了嗎？其實拿那錢也能付個首付了。”
“暫時沒想。那筆錢如非必要也不太想動。”
盧路看了看魏允，問：“有什麽事直說吧，不會又是因為那筆錢吧。要不然這樣，錢給你，你能讓我安靜點嗎？”
“這玩笑不能開啊。”魏允環顧四周，想找到一張林音的照片，卻不得見。他問：“你女朋友什麽時候下班？”
“晚上。你想見她？”
是到這一刻魏允才察覺出盧路其實在緊張，這一次見麵魏允一開始覺得盧路是放鬆的，可以說全然沒有了之前的戒備。其實不然，盧路看似舒適的坐在沙發上，雙手和雙腿卻在用力。很顯然，他是在努力做出輕鬆的姿態。
他在緊張什麽？他之前的戒備和敵意更多，應付都是頹廢的。可這次的緊張很明顯是有目的的。
盧路害怕他見到林音？魏允暗暗琢磨著。
“林音長得和言貞太像了吧。”
魏允突然地開口，讓盧路下意識聳了聳肩膀。雖然他立刻就放了下來，卻抖起了腿。他揚了揚眉問：“你怎麽知道的？”
“個人喜好，我不想管也管不了。但是，我就是好奇，你怎麽找到的？”
“巧合。”盧路回答得很幹脆，“在她倆遇見之前，我也不知道她倆那麽像。”
“她倆是不是有誰整容了？”
盧路笑了：“這我哪知道啊，人生一世，我不在乎這個。再說了，她倆都不是什麽明星，沒理由誰照著誰整不是？真的就是巧合而已。”
是不是巧合，魏允總得見林音一麵，隻是坐別人家裏，等人家女朋友，這事實在有點奇怪。不過魏允本就是個不在乎麵子的人，他就東扯一句西扯一句地耗時間。
顯然盧路也知道他的打算，可他至少名義上還是警察，趕警察出門也不太好。兩個人就這樣僵持著，皮笑肉不笑地用廢話過招。
盧路之所以不急，是因為他之前給林音發的信息是“暫時先別回家，聽我消息”，否則林音原本應該和他前後腳回來。事出突然，他也沒法過多解釋，可他相信林音能懂。
沒想到的是他還和魏允僵持著，就聽到開門的聲音，他的心跟著“咯噔”一聲，好險就要站起來。隨後就聽到林音的聲音：“我回來啦！”
就像根本沒收到他的信息。
“咦？”林音在門口換了鞋走進來，一眼看見魏允，突然局促起來，看著盧路問，“這位是……”
“警察。來問點事情。”
盧路看向魏允，發現他一動不動盯著林音的臉。林音被他看得更慌張，快步移到了盧路身邊，對魏允點了點頭。
“我沒什麽事了，先走了。”
魏允站起來往外走，林音還想送，被盧路一把拽住，他跟著魏允走出了門。
“還會再來嗎？”他沒好氣地問。
“說不準。”魏允笑了一下，“確實挺漂亮。”
“配我肯定是富裕的。”
“你年輕時長得也不錯的，拾掇拾掇就行，不像我。走了啊。”魏允抬手拍了拍盧路的肩膀，倒像是朋友似的。
盧路看著他下樓，在門口站了站，確定他不會再殺回來，才轉身回屋，關上了門。
“你沒收到我……”
他走回客廳，剛好看見林音在換衣服，脫下白色的內衣，套上寬鬆的家居服。她的背上有一塊舊曬傷，顏色比其他地方深一些，兩個腰窩很明顯。雖然他們已經是睡過的關係，但在一瞬間，盧路還是把臉扭向了一邊。
“我收到了啊。”林音跌坐在沙發上，伸了個懶腰，“你又沒說明白，我想回來看看出了什麽事啊。警察來幹什麽？”
“不知道。”盧路搖了搖頭，坐在了魏允剛剛坐的椅子上看著林音。他突然理解了魏允看著他的心情，當他以這種角度看著林音，覺得林音渾身都是疑點。
剛剛麵對魏允時那種近乎天真的驚慌**然無存，此刻的林音太放鬆了，放鬆得甚至有點囂張。
“警察來就來了，你為什麽要通知我不要回來？”
她甚至翻了個身，趴在沙發上，撐著頭問盧路。
“你不知道嗎？”盧路緊盯著她的眼睛反問。
當一個人緊盯著另一個人臉上的某一點時，有時候會越看越陌生。盧路看著林音，總覺得有兩副麵孔在交錯閃動。這張臉熟悉親近，惹人喜歡，一瞬間卻也會讓他覺得冷。一瞬間像是個比本身年齡更小的無邪小女孩，一瞬間又像個風雪落滿頭的暮色老人。
“盧路，你知道嗎，你其實特別聰明。從很小的時候你就是這樣，心裏清楚得很，但從不輕易表現出來。無論是怎樣複雜的狀況，你總能做正確的決定。”
林音突然光著腳跑到盧路麵前，強行跨坐到了他的身上，兩條胳膊直直搭著他的肩膀，歪頭笑著說：“現在你也能做到吧？”
根本無需問“你怎麽知道我小時候”，現在盧路連這樣的心理活動都快要沒有了。他不知自己是不是點了頭，隻是任由林音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感覺自己像塊被螃蟹的鉗子緊緊卡住，馬上就要斷成兩半的蝦米。
“對了，我買了年糕，你要吃煎的還是烤的？”林音問。
“你怎麽順手怎麽做吧。”
“好。”
林音蹦蹦跳跳地往廚房走，走到一半不忘回過頭來補充一句：“不過，你願意發信息提醒我，我很高興。”
盧路知道，自己默認參與了一個遊戲，沒有暫停鍵，退出隻有死路一條。他必須玩下去，看看遊戲的終章是什麽。
可是那個叫魏允的警察，仿佛是遊戲中的一個BUG，他今天一聲不吭地離開，令盧路摸不到頭腦，反而更加放不下心。他再繼續查下去，也許真的會進入遊戲。
這世上真的會什麽東西是完美無缺的嗎？人，或是，犯罪，可以嗎？
突然間，盧路想，利用魏允這個BUG是否可以幫助他中止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