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風雨欲來
市局，專案組辦公室。
令人窒息的低氣壓從昨天半夜一直持續到第二天早晨。
昨夜因一條短信市局公安幹警幾乎一半傾巢出動，卻一無所獲。這事原本不會引起省廳的注意，可秦如海在知道方興楠是因一條未知短信才展開的行動後，整個人都變了。
他責令方興楠立即調查短信出處，可結果卻差強人意。
那是一條利用網絡虛擬手機號發出來的短信，鏈接端口設了好幾個轉接站，高偉用軟件跟蹤對方IP卻發現最後顯示的是一家網絡遊戲廳的營銷端口。
在高偉忙碌的時候，秦如海也在一直撥打電話，方興楠注意到他打出去的全是同一個電話號，而且全部都是語音信箱。
“秦局，這是……”
方興楠這時候也終於意識到哪裏不對勁了。
抓捕活動失敗，他就一直苦思冥想對方是什麽人究竟有什麽意圖，可他從沒想到竟然會是這種可能。
“對方是……”
“是。”秦如海沒在隱瞞。
他從辦公桌後一個隱蔽的角落裏抽出一份文件遞給方興楠，方興楠打開，不等看清文件一張照片飄了出來。那是一張警官照，一個皮膚白皙的青年正對著鏡頭咧著一嘴白牙笑得合不攏嘴……
內鬼事件後，苟大海特意給寧武放了幾天假，為了安撫他還往寧武的賬戶打了二十萬，寧武什麽都沒說，對這一切照單全收。
養傷期間，寧武白天黑夜都在海邊待著，蘇啟航臨死前那一幕一遍遍在他腦海裏回房，他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了什麽……
這一次找上他的是歐默。
“聽說你這幾天一直沒回去，連醫院都不肯去？”學著寧武一屁股坐在沙灘上，歐默用帶著墨鏡的眼睛仰頭看著天空。
寧武沒動，也沒說話。
幾天過去了，他還是沒整理好心情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這個人，他怕他掩飾不住心底的恨意，讓這個豺狼一般的男人抓住把柄。
臥底幾年，對生死早該看淡，可是蘇啟航不一樣，他是這麽多年唯一陪著他，唯一真心待他的人，即便之前他用自己的手機發出那條短信置他於不顧，寧武也深信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所以他恨，比任何一次看見死亡後的恨意都要濃烈。
可這個時候他必須隱藏，必須小心翼翼的將真實的自己包裹在沒人發現的角落，全神貫注，打起十二分精神對付這個男人。
歐默，人送外號“變色龍”，人如其名。隻要他想他可以一秒鍾前還是優雅矜持的紳士，下一秒就可以麵不改色的殺人奪命，所以比起苟大海寧武在歐默麵前反而更加謹慎。
歐默像是感覺不到他的冷淡，沉默了片刻後，又道：“其實你完全沒必要為了那小子難過，他竟然能出賣你，總有一天也會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將槍口對準你！”
“為什麽懷疑小蘇？”突然的，寧武說話了。
這麽多年，他和蘇啟航朝夕相處也隻是在短信事件發生後才忽然懷疑他，歐默從不和小蘇接觸，他是怎麽在短短半天時間就確定內鬼是小蘇還專門為他設了那麽大一個局？
墨色鏡片後，歐默狹長的眼睛彎成一條線。
幾句笑聲傳來，寧武倏地握緊拳頭。
“蘇啟航在警局的存檔，即便是警局內部的人也隻有授權才能能查看，可這並不意味著，外人就沒有渠道。”歐默隻用了一句就解釋了所有的一切。
當然，這話寧武是不信的。
如果真如歐默所說的那麽簡單，那這麽多年為什麽從沒有人發現小蘇？
兩人就這麽靜靜的坐著。
海風從臉頰吹過，濕濕的，鹹鹹的。
墨鏡下，歐默合眼，用手臂撐著後脖頸慢慢躺了下去。
“這兒環境不錯？人少，安靜，適合我們這樣的人！”
寧武還保持這先前的姿勢不動，“我們……又是哪種人？”
“過了今天沒有明天的人！”歐默說這話的時候並沒看向寧武，可寧武知道他的餘光一直在盯著他。
寧武又不說話了。
“武子，其實我們是同一類人，你知道嗎？”
“哪一類人？”
“從來不相信別人，隻信自己的人！”
寧武不知道歐默這番話有沒有別的意思，但他已經不想再聽見這個男人發出的任何聲音了。
兩人就這麽靜靜的坐著，誰都沒再說話。
半小時後，歐默拍拍身上的沙土，站了起來。
“悠閑的時間總是很快，走了！”
歐默走後，寧武對著翻騰的浪花看了很久，最後一骨碌爬起，走向岸邊。
歐默給他的感覺一直很奇怪，說拉攏，不太像，說打壓，又沒到那份上，他實在不知道這人今天這一趟究竟是為了什麽。
但他知道，他已經不能再繼續等待下去了……
淩晨一點。
黑夜籠罩著大地，正是一天裏最黑暗的時刻。
大嘴河地處林海城邊緣，是個離海城兩個小時車程的一處淺灘，因為河口窄，附近又沒什麽風景建築，沒有開發商看得上這邊。居住在附近的都是一些入城務工人員，晚上下了班直接回到住所就睡了，幾乎沒有人會來這邊走動，尤其還是這樣的黑夜。
在專案組到達現場之前，屍體已經被打撈了上來。
白色襯衫的青年，留著一頭微黃的卷發，臉部因為泡水的原因顯得有些發漲，他的胸口有個明晃晃的血洞……那是近距離射擊留下的，一槍斃命。
岸邊，一身白大褂的法醫人員正圍著屍體做臨時檢查。
方興楠兩步走過去：“有什麽發現？”
白大褂抬頭看了他一眼。
彭依依上前兩步解釋，“廖法醫，這是我們專案組方隊長；隊長，這是市局廖法醫。”
廖法醫、方興楠對視一眼，彼此點了下頭。
“現場處理的很幹淨，除了一對腳印什麽都沒留下。”一身白大褂的廖法醫一邊脫下膠皮手套一邊說道。
“先把屍體運回市局，依依，你和徐浩走訪一下附近居民，看看有沒有什麽發現。”方興楠一邊說一邊轉頭看了眼被擺在防水油布上的死者，可隻一眼他的臉就猛地變了色。
彭依依見自家隊長瘋了似的推開法醫人員直接雙膝一彎蹲在死者身邊，也是一愣。
方隊長來了這麽多天，一直都是內斂沉穩從容不迫的樣子，她還是第一次見自家隊長如此失控，莫非這人……隊長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