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林陌然找到了
但羅天成才走到車旁，電話又開始震動，羅天成以為是王雷，才想說他性子太急，就看見手機的上來電顯示是：張誠！
張隊長？
羅天成忙滑開接聽鍵，才對著電話“喂”了一聲，就聽見張誠啞著嗓子低沉的道，“林陌然找到了。”
“什麽？”羅天成脫口問道，“找到了？在哪兒找到的？”
他自接手這個案子以來，主要目的就是要找林陌然，可林陌然卻如同石沉大海，無聲無息，羅天成將所有的偵破和尋找方向都捋了一遍，也沒有半點關於林陌然的頭緒。
電話那頭，張誠停頓了一下，才慢慢說道，“是在……大橋公園。”
“大橋公園？”張誠壓抑的語氣，讓羅天成心裏浮起絲不詳的感覺。
“他死了，自殺，”張誠歎了口氣，“法醫已經過去了，你也趕緊過去吧。”
縱然已有預感，羅天成的心裏還是一緊，他掛掉電話一打方向盤，車子風馳電摯般，直向大橋公園駛去……
-
顧名思義，大橋公園，就是位於長江大橋下的公園。
這座長江大橋建於新中國建國初期，是臨江市的標誌性建築物，常有人特意趕來臨江市，參考這座具有裏程碑意義的大橋。
而大橋下的公園則花紅柳綠，風景宜人，是周圍居民良好的休閑之處，但今天的大橋公園的空氣裏，卻彌漫著一股恐慌，有居民三三兩兩的遠遠的站著，對著靠近江邊的某個地方，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羅天成嘎的將車停下，快步走向案發地，就聽一個小民警正在給一個老伯做著記錄，那老伯的嗓音還打著顫，“我喜歡釣魚，每天都要來這江邊釣一會兒，結果就看到那棵柳樹下有個人一直站著，我開始也沒在意，可等我釣完魚回頭的時候，就看見他還在那裏站著，幾個小時都沒挪過地兒不說，就連姿勢都沒換過，我就覺得奇怪，就繞過來想瞧瞧他在幹啥？結果到了跟前才發現，他脖子上有根繩子……”
“什麽時候發現他在這樹下的？”羅天成問。
那老伯就有些糾結的樣子，“這個……我還真不清楚，我是差不多快三點的時候出的門，我家就在邊兒上的小區裏，那個，我沒帶表……”
羅天成點點頭，向小民警道，“你好好問問這位老伯，請老伯多想想當時是什麽樣的情形，有沒有什麽可疑的人出現等等，別漏了。”
小民警點點頭，羅天成才要走，又回頭向小民警道，“你一會兒陪著老伯回去，請老伯用他平時的速度從家裏到江邊再走一遍，你計算下所費的時間。”
“好咧，”小民警很幹練的樣子，立刻明白了羅天成的意思。
林陌然已被解下來，放在一塊幹淨的布上，他麵目安詳，臉上絲毫沒有痛苦的樣子，法醫小鄭正在那裏仔細的檢查著。
羅天成看看林陌然，再看看那樹，最後蹲在屍體跟前，細細的看著，正如張誠所說，林陌然是上吊死的，繩子還在脖子上，沒被取下來。
王雷先羅天成一步到的，他向羅天成道，“林陌然是自殺，口袋裏放著遺書。”
“遺書？”饒是張誠已說過林陌然的死因，羅天成的眉頭還是微微的挑了挑，開車過來的這一路上，他將林陌然的死反複推敲，但總覺得林陌然沒有自殺的理由。
一個殺了自己妻子的人，如果是預謀，他不可能自殺；如果是衝動殺人，心內愧悔，他又怎會隔了這麽久才自殺？
林陌然的遺書寫得很簡單，果然就是因瑣事爭執，失手殺死了妻子，所以愧疚自殺，遺書的結尾處，是向女兒林小白道歉，並囑托趙庭軒好好照顧林小白。
邏輯合理，情真意切！
但林小白說過，她很清楚的記得，林陌然在“殺死”周梅的時候，曾手拿刀子向天高呼，“這一天終於來了。”
這樣的一句話，分明大有含義，又怎會是“瑣事”？
-
此時，N大的保衛科長魏廣翔也到了，他手裏抓個包，一下車先衝到林陌然的屍體跟前，才第一眼，五大三粗的漢子就紅了眼眶，王雷見勢不對，忙將他拉過來，“魏科長，你先別哭，讓你帶的東西你帶了嗎？”
魏廣翔抽抽搭搭的點著頭，從包裏取出幾個本子，哽咽著遞給王雷，道，“這些都是林教授平時記東西的，你們自己對比吧。”
王雷就點點頭，他將本子翻開，拿過那遺書一對比，就皺眉，“咦，果然是一樣的筆跡。”
他看向羅天成，麵露疑惑，“難道……”
羅天成的目光一直落在林陌然的臉上，聞聽頭也不回，“先別急著下結論，還是把筆跡送去讓專家們鑒定下吧，”說到這裏，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剛剛從林家書房拿的那幾個本子，頓時想起，那幾個本子上雖然都隻是記的瑣事，可是……筆跡好像並不相同。
正想著，法醫小鄭過來了，向羅天成道，“從初步鑒定來看，林教授是自殺。屍體上還沒有形成屍斑，死亡的時間應該不超過五到六個小時，確切的死亡時間則需要將屍體運回去解剖，查驗肝溫才能知道。”
真的是自殺？
回過頭，林陌然正安靜的躺在樹下，此時天已將黑，初夏的太陽最後的餘光透過枝葉，斑斑點點的落在他的臉上，他的神色安詳得像是正在做一個美好的夢。
短短一個月，周梅死，林陌然死，而遺落下來的種種跡象都像是沒有疑點，但沒有疑點，就是最大的疑點。
羅天成再次仔細的看著林陌然的屍體，從他的衣著到他的頭發手指等等，半點細節都不放過，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尚存留在林陌然脖子上的繩子上。
羅天成不是學法醫的，但他因為興趣，曾看過一本極有名的驗屍集錄——洗冤錄。
洗冤錄上曾清楚的記載：若自縊而死，繩子在腦後分為八字，繩在喉結下，舌頭伸出；繩在喉結上，舌頭則不會伸出。
此時林陌然的舌頭未伸，繩子也在喉結之上……
小鄭指著樹下的一塊不起眼的石頭，接著道，“林教授應該就是踩著這塊石頭上的吊，這塊石頭並不高，所以他的腳尖堪堪離地，別人遠遠的看著，就以為他是站在這裏，不走到跟前根本發現不了。”
“其他的沒再發現什麽嗎？”羅天成站起身，又打量了一遍四周，這裏應該是公園最偏僻的地方，因靠近江灘，周圍蘆葦和雜草眾多，偶有老鼠躥過，是以釣魚和散步的都不會過來，否則，也不會幾個小時都沒人發現。
小鄭搖頭，“現場勘查已經結束，接下來就等後麵解剖了。”
羅天成點頭，“辛苦你們了。”
-
回分局的路上，王雷唏噓著搖頭，“好好兒的一對夫妻，怎麽就……唉……”
坐在後座的魏廣翔正拿著紙巾使勁兒的擼鼻子，人高馬大的一個大男人，到底沒忍住，剛剛對著林陌然的屍體哭了個稀裏嘩啦，此時聽王雷這麽說，他囔著鼻子搖頭，“我真不敢相信，林教授那麽溫和的人，什麽樣的瑣事，能讓他把林師母給殺了？兩個人都不是火爆性子的人啊，那林師母說話細聲細氣的……”
“他不是自殺，”副駕駛上，一直閉著眼睛的羅天成突然道。
他突然的這一句，讓王雷和魏廣翔都一愣，魏廣翔幾乎是撲到羅天成的椅背上，“你……你說什麽？林教授不是自殺的？那……那是……”
不知道為什麽，“他殺”這兩個字，魏廣翔就是出不了口，因為如果林陌然的死是他殺，那麽周梅的死就必定另有蹊蹺。
但這一個月以來，6.11案幾乎毫無進展，若這林陌然也是他殺，那麽這兩起命案的幕後，到底牽扯了怎樣的真相？
魏廣翔突然有點不敢往下想！
羅天成點頭，“正如魏科長說的，以林陌然夫婦的性格，確實沒有什麽事是可以讓他到殺人的地步的，而且……”說到這裏，羅天成皺了皺眉頭，他腦子裏再次想起林小白說的，林陌然在“殺死”周梅後，向天高呼，“這一天終於來了……”
“而且什麽？”魏廣翔等不到下文，有些急切。
“而且……我們也應該等物證部門對比了那封遺書的真偽，再下定論，”羅天成邊說邊掏出手機，撥出一個號碼，不一會兒電話被接通，那邊是趙庭軒的聲音，“喂？”
“趙先生，林教授找到了，你帶林小姐到警局來一趟，”羅天成說到這裏，忍不住頓了頓，問，“她……怎麽樣了？”
電話這頭，趙庭軒又驚又喜，急問，“真的，林伯父找到了？在哪兒？我立刻帶小白去。”
羅天成握著手機的手僵了一會兒，才道，“林教授他——死了。”
“死了？”趙庭軒的聲音很明顯的顫了一顫，似被打擊得不輕。
“對，”羅天成的眼前浮現出林小白蒼白的臉，他忽然就覺得有些揪心，“所以你注意下方式，希望林小姐她——能受得住。”
對這一點，羅天成其實一點都不樂觀，周梅的死已讓林小白出現了嚴重的記憶混亂，此時林陌然也死了，不管是自殺和他殺，身為他們的女兒，對林小白都是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