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是張大錘嫁禍的李秋峰?
“放心,他跑不了,”柳隊長笑著看向杜明,“這個小夥子很敏銳啊,眼睛很毒,有前途。”
杜明板下臉責怪的看著羅天成,眼裏卻有笑意,“柳隊是老前輩了,他可是火眼金睛,還用你提醒?”
羅天成的臉難得的紅了紅,但這種情況他向來不善應對,隻得將頭轉向一邊,道,“人和車都藏在張大錘的老屋裏,張大錘卻不見了,可是我總覺得……這件事不會是張大錘做的。”
羅天成這反應換不了解他的人看來,就是沒禮貌,但是杜明是他入職後的第一任師傅,在杜明的心裏,羅天成就是他一手提點拉撥大的親徒弟,在他這個護短的親師傅眼裏,自家孩子就算有缺點,那也是一等一的好孩子。
他向柳隊歉意的笑笑,“老柳,天成還年輕,你別計較。”
柳隊和杜明雖然之前沒見過,但為了案子之前已經有過不止一次的交流,也算是熟人了,他哈哈一笑,“老杜,你這個徒弟腦子靈活啊,你看,他又說到了關鍵點上。”
高洪卻是看出了杜明的護犢之心,他回頭看著安靜的站在一邊的羅天成,心裏也浮起一絲讚賞,這孩子雖然不通人情世故,卻也不市儈,在這人情社會裏,他這樣的性子確實有些難能可貴。
關於羅天成的被舉報,在來T縣時,高洪特意請杜明和他同乘一輛車,途中,杜明直接拍了胸脯,他告訴高洪,在偵查陳家那個凶殺案時,羅天成隻是提供意見和方向,全程都是他杜明做的指揮和決策,整個偵破過程也是他杜明一手把的關,憑羅天成能把這個案子給改了頭換了臉,絕無可能。
說到這裏,杜明向高洪斬釘截鐵的打了包票,“那個案子是我負責的,如果羅天成有問題,那麽我也跑不了,舉報他和舉報我沒有兩樣,所以你盡管查,隻要查出他真的收了錢轉移了罪證,你們先來辦我個失職同謀之罪。”
杜明是老刑警,一輩子都走在跟罪犯鬥智鬥勇的最前線上,立過無數大功,受過五六次重傷,這樣的同誌無疑是靠得住的,這就是羅天成被舉報後,檢察院隻對羅天成展開調查,卻不動杜明的原因。
就是這樣對黨和人民鐵膽忠誠的老刑警,卻拍胸脯為羅天成打包票,這份量無疑是沉重並且開信的。
高洪心裏對羅天成便又信了一層。
羅天成等杜明柳隊寒暄完畢,才又接著道,“依我看,張大錘應該早就不在村子裏了,很可能就是陳雨來的那天夜裏走的。”
柳隊讚賞的看著他,“嗯,接著說下去。”
“能讓陳雨這樣一個上市公司的女老總孤身來這窮鄉僻壤,絕非一兩天之功,也絕非張大錘這種鄉野村夫能做到,退一萬步說,即便張大錘能做到,他要擄陳雨,就不可能還讓別人來這藏人藏車的地方,”羅天成分析道,“所以,這要麽是一個巧合,擄陳雨的人沒想到張大錘會約李秋峰來老屋;要麽,就是別人故意設的套,擄陳雨的人故意讓張大錘將李秋峰引來這裏,就是想讓李秋峰留下和其他人明顯不一樣的腳印,好讓警方以為下手的人是李秋峰。”
說到這裏,羅天成皺了皺眉,卻又搖頭,“不過,後麵的兩個可能好像都不大,擄陳雨的人目的不明,他們沒道理費盡心力把人弄來,就隻為迷暈了藏起來了事,所以,在他們還沒有達到目的之前,是絕對不會讓人靠近藏匿地點的,這……”
無論是誰擄的陳雨,都沒理由讓人靠近藏匿地點,這一點分明毫無疑問,但偏偏約李秋峰前來老屋的張大錘就在這時候失蹤了,這又是怎麽回事?
張大錘的失蹤和陳雨的被擄到底有沒有關係?而陳雨的被擄和他的被舉報,又到底有沒有關聯?
這件事比羅天成想像的還要複雜,他的腦子突然有點亂了。
……
三人出了院子,發現村長還在外麵和鄰居大嬸拉呱,大嬸家和張大錘家之間有口井,大嬸剛剛從地裏摘了幾根黃瓜回來,她打了桶水,將黃瓜浸到桶裏刷洗,邊問村長,“這張大錘到底去了哪咧?家裏出這麽大事兒也不露麵兒。”
村長蹲在一邊,抄了點水來洗了洗手,順手撈起一根黃瓜送進嘴裏嘎嘣嘎嘣的啃,道,“誰知道他咧,隻怕是跑了吧,這家夥心黑著咧,李瘸子再不是東西,那也是一個村子裏的鄉親,咋好嫁禍給人家咧。”
“嫁禍給李瘸子?”大嬸就愣了,趕忙追問,“咋回事嘛?你快說說。”
村長才要開口,一轉頭看見羅天成站在身後,忙站起來笑道,“你們忙完了嗎?怎麽樣,後麵是不是要抓張大錘?這狗日的,我派人幫你們去找他。”
羅天成看著村長殷切誠懇的臉,卻隻是陰陰一笑,“你怎麽知道……是張大錘嫁禍的李秋峰?”
“呃……”村長就愣住了,“這……難道不是?”
羅天成輕輕逼上一步,夕陽下,他的背影單薄卻又如山偉岸,“剛剛我們審李秋峰時,你並不在院子裏,按理,你不應該知道他說了什麽才對,所以,你是如何得知——李秋峰是張大錘叫來的?”
“這……”
“說——”
“……”
……
-
回臨江的路上,高洪用眼角的餘光看著被解除了監控,和他並排坐在後座的羅天成,心裏且喜且疑。
羅天成莫名其妙的被舉報;陳雨莫名其妙的失蹤又莫名其妙的找到;再到那案子莫名其妙的被偵破,這讓長期和形形色色罪犯過招的高洪第一次感到茫然。
真正將陳雨關進張大錘家老屋的人,是村長。
但村長一口咬定說,他這是受的一個神秘人的指使,所有的過程所有的細節,都是那神秘人策劃好的,他從頭到尾不過是聽人指揮罷了。
而他之所以會聽命於這個神秘人,是因為他在外打工的兒子迷上了賭博,欠了高利貸一大筆的賭債,高利貸心狠手辣,將他兒子關在黑屋子裏餓飯虐打,逼他兒子打電話回家要錢還債,村長家三代單傳的這一個兒子,自然是跟心尖子一樣的,接到電話心急如焚,但那筆錢的數目實在太大,就算把他的骨頭熬成渣也還不上。
就在村長急得要跳河的時候,這個神秘人打通了他的電話,表示可以幫他兒子還了這筆錢,條件是他得幫他們做一件事。
這件事,便是藏好陳雨,不能讓任何人找到她。
兒子的命就在高利貸的刀口上擱著,村長刀山火海也得跳,當下一口答應,但是他還是多留了個心眼,在那個神秘人給他再打來電話發號施令時,他偷偷的將通話錄了音。
錄音中,對方的聲音嘶啞難聽,男女不辯,明顯是用了變成器,唯一能肯定的是,對方說著一口標準的普通話,但這並不是好事兒,這麽標準的普通話,不帶半點區域鄉音,連是什麽地方的人都無從猜測。
村長按那人的吩咐,在那夜的淩晨一點等在村口,手中拿著個白色的熒光棒,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幕襯托下,原本如螢火蟲般微弱的熒光棒閃耀得像一顆星,招引著一輛轎車悄無聲息的停在他的麵前。
駕駛車子的是一個頭帶黑色鴨舌帽,臉上罩著唐老鴨麵具的男子,陳雨則昏睡在車後座上。那男子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句話,在把車和人送到張大錘的老宅,幫村長安頓好後,就悄無聲息的揚長而去。
至於他為什麽會有張大錘家老宅的鑰匙,這就更簡單了,張大錘愛喝酒愛玩牌,經常夜不歸宿,他家的門窗當初又是簡單湊合的,根本不牢靠,村長沒費什麽事兒就進了張大錘的家,放老宅鑰匙的位置他早前來串門時就瞄好了,找出來往帶來的肥皂上一印,齊活兒。
他在這件事唯一出的主意,就是建議將陳雨藏在張大錘家的老屋裏,那神秘人在聽了他的提議後,隻簡單的思考了幾秒,就表示同意。
而他其實一開始並不知道張大錘約李秋峰來老宅,相反,是他借村東頭李寡婦的名義,約了要在這老屋見張大錘,他之所以這麽做,是為了讓現場留下張大錘的痕跡,萬一事發,也好讓張大錘做了他們的替罪羊。
但他無論如何沒有想到,來的竟然是李瘸子,張大錘卻失蹤不見了。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村長其實並不知道李秋峰是張大錘約來的,他不過是見張大錘失蹤,羅天成又分析出來現場的人是李瘸子,他就順著這水兒亂推舟,想著反正張大錘不見了,什麽事都朝他身上推定是沒錯的,卻料不到居然歪打正著,正撞到了羅天成的疑點上,反而引起了羅天成對他的懷疑。
村長雖然算是個幹部,卻是個沒見過世麵的井底蛙,心理素質連李瘸子都比不上,羅天成不過三兩句,他就嚇得癱軟在地,來了個竹筒倒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