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另一個知情者

齊盈一對張飛雄的蔑視和厭憎確實蠻大的。

現在鍾翼懂了這兩人之間的關係,確實不咋樣,不僅不是友愛相處,反而是相互討厭。

當然,張飛雄到底是不是討厭齊盈一,就不好說了,也許隻是嘴上表現得冷淡,內心裏狂熱地愛著她呢。

不過也可能張飛雄是恨齊盈一的,因為齊盈一對他太傲,太冷,他的自尊心受損,幹脆就恨上了。

鍾翼問:“張飛雄小時候文弱,長大了霸道,這全仗了張大帥這個伯伯,不過,你把他列為殺手嫌疑者,是不是過頭了點?”

齊盈一嚴肅地說:“人心難測,我對張飛雄是了解的,他這個人不簡單,表麵好像粗魯,頭腦簡單,其實城府極深,盤算很精。就以這件事為例,他為什麽突然提出來要參與黃金大案的調查?”

鍾翼點點頭,“這也正是我感到不可思議的,他是代表張大帥負責指揮調查工作,難道是因為好玩嗎,也許他想在這方麵露一手給張大帥看看,破案不需他出力,但破了的話他就立頭功,從而有了一份莫大的資本,可以名利雙收。”

齊盈一毫不猶豫說道:“你還是把他想簡單了。你難道不懷疑,他就是那個盜金者嗎?”

鍾翼意識到,這不是齊盈一想誣一誣張飛雄,損一損他,表示蔑視或厭煩之意了,這是她在直指嫌犯了。

看到鍾翼的表情,齊盈一當然理解。

“你肯定覺得不可思議吧,你從來沒有對這個人懷疑過吧?”

鍾翼搖搖頭,“對我來說,任何不可思議的事都會出現,比如錢縣長突然把我推出來偵查黃金大案,就是個不可思議的事,你問我有沒有懷疑過張飛雄,老實說,懷疑是肯定有過,但是,總覺得不可能的呀。”

“你懷疑他,又否定自己的懷疑,就因為他是張大帥的侄子?”

“對,他是張大帥的侄子,怎麽可能盜取張大帥的黃金,這不是瘋了嗎?”

齊盈一平息了一下情緒,緩緩地說:

“不是我對他看不慣,才這麽認為的,我最初也是不敢這樣懷疑的,他再頑劣,也不可能盜取他伯伯的金子。但是一想到,他為什麽在案發後,急不可待地要求參與調查,如果他有這方麵的能力,平時已經展現過了,那還有理,可他平時就知道抄抄寫寫,閑來無事就去泡泡戲院,跟一班氣味相投的文人墨客飲酒題詩,寫字作畫,就這本事,與查案相去甚遠,他是無自知之明嗎?”

“也許他真是沒有自知之明,他自視甚高,覺得是個了不起的人才,不會屈尊在文人行列裏蟄伏,想要來個一飛衝天,一鳴驚人吧。”

“如果僅僅他想有個作為,甚至隻是想蹭這個案子的機會謀一點便利,倒也不用計較,可是在麵見羅旅長時,他的所作所為,就太可疑了。”

地下監舍的一幕幕,確實也是令鍾翼反複琢磨過的,他說,張飛雄對羅旅長的態度,為什麽會這樣呢?”

齊盈一說:“明擺著,張飛雄把罪責全推在羅旅長頭上,而不許羅旅長提供什麽情況。”

“他是擔心羅旅長真能拿出那份上島人員名單來吧?”

“正是,他強烈製止羅旅長給你提供名單,都用上手槍了,不僅逼羅旅長承認沒有那個登記簿,還不許他提到上島人名字,這麽明顯的動作,你都看不出反常嗎?”

鍾翼點點頭說,“確實很可疑,我當時還以為,是他在竭力維護張大帥的麵子,能上島去的人都是張大帥親自批準的,也就是張大帥認為可靠的,而張飛雄對我的做法很反感,因為我呢,好像是對這些上島人抱有懷疑,所以他才強力阻礙羅旅長提任何上島者的名字,一個都不行。”

“他哪是為了維護我舅舅的麵子,分明是有他自己的企圖,不可告人,仗著自己的特殊身份,掏槍對羅旅長進行威脅。其實正好暴了他心懷鬼胎。”

事情本來複雜,又增添了一層,張飛雄參與調查,是另有圖謀。

鍾翼皺著眉頭說:

“目前為止,我的目光完全放在外部,就連這個案子是不是內外勾結,也是存疑的,我對島上的人有懷疑,但也不是懷疑得很重,我不希望這個案子是裏應外合作下的,希望島上的守軍都無辜,特別對王滿,我真不希望他在這事裏有份。可是你現在把張飛雄先生拎出來作嫌疑人,這一錘太重了,我都要被敲暈了。”

“不是我要拎他出來,如果我對他的懷疑站不住腳,你也絕對不會相信的,但你來評評,他身上的嫌疑多不多?”

鍾翼點頭認可了。

也就是要將張飛雄列入嫌疑犯名單中了。

“這麽做,是不是妥當呢?”鍾翼小聲問。

“有什麽不妥的,你是偵查員,肩負對黃金大案的偵查責任,當然有權懷疑任何人。”

其實這話說來容易,即使覺得張飛雄有諸多可疑點,又能對他怎樣,總不能直接調查吧。

鍾翼又有點不放心,試探地問齊盈一,你跟張飛雄是不是小時候結過什麽梁子,兩人關係不好吧?

齊盈一說不,她和張飛雄從小一起長大,彼此關係是很友好的,並沒有什麽矛盾。

隻是長大以後,這小子日益變得趾高氣昂起來,她對他也就敬而遠之,直至對他無比討厭。

但這次不是因為討厭張飛雄才提出懷疑的,主要還是張飛雄那麽主動而強烈地要求參與黃金案調查,完全不符合他一貫的做事風格,給了她一個巨大的問號。

鍾翼還有一個問題,就是齊盈一知不知道,他鍾翼被錢縣長罰做偵探,到底是什麽原因呢?

齊盈一聽了他的問,卻微笑著,不說知道,也不說不知道,而且好像還不想跟他討論這個問題,意思是,你自己想去吧。

鍾翼歎口氣,明擺著,齊盈一知道他被推出來當偵查員是怎麽回事,隻是她不能說。

連齊盈一都不肯明示的秘密,看來有點詭譎了。

齊盈一轉換話頭,下一步該怎麽走呢?

鍾翼認為,仍是回歸那兩項任務,一是先得搞清地下倉庫的全部麵目,他要通過實地考察才能對盜案作一些推理,二是調查到底哪些人將黃金盜走的,一般來說這種案子大概率是裏應外合的,那麽內鬼是何人。

郝選成的設計圖已經看過了,現在必須找到負責施工的建築工程師。

齊盈一問:“既然郝選成喊了朱月照三字,那麽我們是不是設法找到這個人?”

那麽朱月照是哪縣人,目前住在何處呢?

他們不知道。

想到郝選成的死,鍾翼深感痛心,如果自己不向他打聽工程師,可能他就不會遇害。

說明工程師的名字至關重要。

那麽,對郝選成下手的會不會是工程師的人?

可能性不能排除。又多了一個嫌疑目標。

“我們怎麽去找?”齊盈一問。

“這個問題隻有郝選成知道,當然另外還有一位必定也是知道的,那就是張大帥。”

“你又想去找我舅舅打聽?我看你還是別去了。”齊盈一勸他。

“可是上兩次我去,雖然進了大帥府,沒見到大帥,我估計,張飛雄不一定向張大帥當麵稟報我這個偵查員求見,所以這次能不能再去試試?”

鍾翼覺得,事情都到這一步了,你齊小姐總該明白,我必須要見張大帥,你能直接見你舅舅,很容易把我帶去吧。

但齊盈一搖搖頭,有點為難地說:“在這方麵,張飛雄的確沒有說謊,我舅舅這些天被另一件要事纏住,別說是你,連我想見都不能去見,張飛雄肯定也是見不到的。”

一個省裏的老大,掌管軍政大權,需要處理的都不是小事,公務繁忙那是自然的。

但有什麽事,比調查黃金大案還更重要,纏住了就擠不出一絲時間來親自過問一下?

“對了,我倒覺得,有一個人可以問問。”齊盈一說。

“哪位?”

“就是謝參謀呀。”

鍾翼頓覺心裏一沉。

算起來,離第一次上島已經過去五六天了,也就是說,謝參謀死在瞳珠島的地下已經五六天。

可是到現在為止,好像風平浪靜的,根本沒人追問過謝參謀的下落,如果不是現在齊盈一冷不丁提起,連鍾翼都快將此人忘了。

“謝參謀也知道工程師是誰?”鍾翼忙問。

“我是猜的,當年瞳珠島建造地下設施時,謝參謀曾上過島,他應該有所了解吧。”

謝參謀了解工程師,那他是否了解地下工程呢?

這又是一個疑問,讓鍾翼又迅速在腦子裏分析了一下。

鍾翼假裝也不知謝參謀已死,問在哪裏可以見到謝參謀?

齊盈一說:“前些天謝參謀坐汽艇去了瞳珠島,好像一直沒有回威壇,應該還在島上吧。”

“你怎麽知道他沒有回威壇?他回不回,你都有數的?”

“因為我在大帥府裏管後勤。”

“你管後勤?上次我在火車上遇上一位姓姚的和一個胡子壯漢,他們說是張軍參派他們的,原本在大帥府裏管後勤,這樣說來,張飛雄就是管後勤的,你們有幾個人管後勤呢?”

“後勤很龐雜,分幾個係統,有軍械的,有衣褲鞋襪的,有糧米的,有醫藥的,甚至還管造學校呢。”

說來也是,張大帥不隻是個掌軍的司令,還是一省之首,後勤當然需要個龐大部門。齊盈一說汽艇也在她分管的部分,其中包括任命駕駛員,分派油料,平常維修,自然也包括汽艇出行的用途和時間。

鍾翼差點兒問出口,你沒見那艘汽艇回威壇,怎麽一點疑惑也沒有?你有沒有想過謝參謀出什麽事了?

責,為什麽張大帥又換將,讓張飛雄來?”齊盈一歎口氣,“這就是內外有別呀,雖然張飛雄是張大帥的侄子,我是張大帥的外甥女,但他姓張,我姓齊,外甥女前麵是個外字。”

“聽張飛雄自己說,張大帥沒有兒子,隻有女兒和女婿,所以把他這個侄子當兒子看待的。”

“也許吧,如果沒有這樣一個強大的伯伯,張飛雄能這麽壯,這麽肥嗎,窮人家拿什麽好東西能讓他吃成一頭豬。”

鍾翼差點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