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把我推向地獄的
聽到李程凱的聲音，連俊良猛然抬頭，惡狠狠地看著李程凱。這時李程凱才看到連俊良的全貌。此時的連俊良，臉上不止有一道疤，他的臉上遍布著疤痕和燒傷的痕跡，雙眼的黑眼圈十分嚴重，眼球內遍布紅血絲。
“好久不見，李程凱。”
連俊良嘶啞的聲音，不管是麵前的李程凱和記錄員，還是監控室的張主任，都無端地覺得毛骨悚然。這聲音，更像是地獄的惡鬼發出來的，沙啞地還帶著毛邊，狠狠地劃過玻璃的聲音。
讓李程凱驚訝的是，連俊良一改剛才什麽都不知道的口供，竟然認出他是李程凱！
“你想起來我了？”李程凱試探性地問道。
連俊良惡狠狠地笑著，看著眼前的李程凱，“我怎麽會忘記你，李、程、凱。這三個字，我怎麽可能會忘記。”連俊良的身體前傾，想要湊近李程凱麵前，但奈何手銬的束縛，讓他這個舉動沒有成功，他隻得跌坐回來。
連俊良：“我變成今天這樣，不都是因為你嗎？李程凱。”李程凱不知道連俊良說此話的用意，但他還是問了一句，“為什麽說是因為我？說清楚點。”
連俊良聽到李程凱的話，仿佛瘋了一般在嘶吼：“是你，把我推向地獄的！”
審訊因為連俊良的激烈反應暫停了。李程凱又回到休息室，和宋浙一坐在了一起。張主任站在他的麵前，有些擔心：“小凱，你沒事吧？”一旁的宋浙一遞給李程凱一杯水，李程凱擺了擺手拒絕了。
從審訊室出來後，李程凱的臉色就煞白，頭上還有些細密的冷汗。
的確，連俊良的話和反應，讓李程凱有種生理性不適。他看到連俊良的時候，就有些不舒服了，而連俊良的話和反應，好像是在不斷刺激著他腦內的某個神經一樣，讓他呼吸急促，喘不上氣，想要嘔吐，渾身發冷……此時的他，正在深呼吸著努力調整自己。
李程凱的腦內，在不斷的閃回著一些新出現的片段，有連俊良！
上一秒他和連俊良在吃壓縮幹糧，下一秒他們又出現在一個陌生的靶場上打靶。他好像看到他和連俊良一起走向了戰場，下一秒仿佛看到連俊良被一群模糊的人包圍。
記憶的最後，他的耳邊回**著連俊良的聲音是：“李程凱，救我！”
嘶——李程凱覺得自己的腦子裏嗡嗡作響，仿佛頭要炸了。李程凱痛苦地捂住頭，他又看到了一片海水，海水在不斷倒灌進他的嘴裏、鼻子裏，讓他喘不上氣，他馬上就要窒息了！
“凱哥！”宋浙一的聲音衝破了混沌，李程凱終於回到了現實。此時，他正坐在休息室的地上，大聲的喘氣，而宋浙一手裏拿著他的藥，在往他嘴裏塞。李程凱沒多想，張嘴便把藥吞了，就著宋浙一手裏的水杯大口大口地喝水，來緩解自己的不適。站在一旁的張主任顯然被李程凱的反應嚇到了，手足無措的站在一邊。
“小凱啊，你，沒事吧？”張主任小心翼翼地問道。
李程凱擺擺手，搖搖頭，掙紮地要從地上起來，宋浙一趕忙扶起他，讓他坐回凳子上。
“凱哥腦部出現過很嚴重的問題，他不能受刺激。”宋浙一幫李程凱解釋道。
張主任看著李程凱，有些心疼，又有些不可置信。他的確聽秦建軍說過李程凱的問題，但他沒有想到李程凱竟然已經如此嚴重。
“你先在這裏休息，接下來的審訊，還是交給其他人吧。”張主任道。
李程凱擺擺手，“不，老師，還是交給我吧。我總覺得這裏有很大的問題，得需要我去問清楚。”
聽到李程凱如此說，張主任也沒有辦法再勸，隻得歎了口氣，讓他再稍作休息後，開始新一輪的審訊。
坐在審訊室中，李程凱這回目光如炬，想要通過連俊良的眼神和表情中，探查到一些東西。而連俊良依然用一種惡狠狠的目光盯著李程凱，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
“你說，你這樣都是因為我，能詳細講講嗎？”李程凱問道。
連俊良默不作聲，依然死死盯著李程凱。
“還有，請你解釋一下為什麽有你的犧牲訃告，你現在卻活著出現在此。你的槍呢？為什麽要殺王師傅？”李程凱也沒有按照常規的一句一句問，而是把疑惑都問了出來，然後，整個審訊室陷入了沉默。李程凱不再問話，他要等連俊良開口。而連俊良卻一直盯著李程凱，不知在想什麽。
長久的等待，坐在李程凱一旁的記錄員小陳都要打哈欠了。小陳同誌不知道這二位到底在搞什麽鬼，他隻是一個剛從警校畢業來工作了一年的新警察，坐在他身邊的李程凱在他們學校大名如雷貫耳，而坐在他對麵的犯罪嫌疑人也是他們學校流傳已久的風雲人物，小陳整個人都是：神仙打架不敢動，不敢動。
忽然，連俊良開口了。
“我就要死了。”
李程凱顯然沒想到，連俊良經過長久沉默，第一句開口竟然是這個。
“你說什麽？”
“我說，我的使命到這裏就結束了，我就要死了。”
李程凱還想追著問，但被連俊良打斷。
“李程凱，我不管你的記憶到底有沒有恢複，但我要你記住，我有今天，都是因為你。”
“如果當時不是你要求進攻，我們怎麽可能全軍覆沒。”
“在我和樊毅之間，你最終選擇了他。在那之前，我一直以為我們大學四年的感情是有的。”
“你就是曆史的罪人，你罪無可恕。”
聽著連俊良一句句的憤怒，李程凱的心髒也在一下下被猛烈的撞擊。好像，連俊良所說的這些，都發生過。全軍覆沒？好像是在進攻艾基特林的時候。樊毅？又是誰？我為什麽會選擇他？
李程凱的頭又開始疼了，他仿佛聽到無數個連俊良的聲音鑽入他的腦海裏，“你是罪人！”“是你害了我們！”“你憑什麽還活著”“都是因為你！”
啊——
李程凱覺得自己要爆炸了，他失控的衝上去掐著連俊良的脖子質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你說！你快說啊！”
旁邊的小陳趕忙上前去拉他，在監控室的張主任等人也衝進來幫忙。而李程凱的眼裏此時隻有連俊良，他要被這該死的回憶折磨瘋了，有一瞬間，他覺得連俊良的眼神就是當初灌進他口中的海水，要徹底吞沒他，把他拉入深淵，讓他永遠也見不得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