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巨人之墓

我將自己的猜測告訴了眾人,最後我補充道:“當年在經曆了庚子之亂之後,墨家巨子解散了所有的弟子,卻堪堪留下了靈武村,我想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

藍雨格和孫武聞言麵麵相覷,隻有明月柳眉微顰地沉思著片刻之後她抬起頭說道:“可是還有一個問題我不太明白,如果機關龍城真的就在靈武村的地下的話,那為什麽壁畫上記錄的是沈仙進入天門山費盡周折的找到機關龍城的呢?”

這的確是一個矛盾的地方,石室壁畫上的確記載著庚子之亂的時候內傳靈子節節敗退,最後沈仙迫不得已才冒險進入天門山中尋找機關龍城。

明月接著說道:“而且根據檔案館的資料,七十年前日本人偷襲了靈武村的時候,抓住村長然後以村民相要挾讓他帶著自己去山中尋找機關龍城,這好像也和你的猜測有點出入!”

“會不會這一切都隻是障眼法?”我猜測道,“壁畫上畫的東西未必真實,說不定隻是為了迷惑尋找機關龍城的人,至於那些日本人要挾村長進山尋找,或許也是聽到類似壁畫的傳言而已!”

明月點了點頭說:“有這種可能!”

藍雨格問道:“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我環視了一下四周說道:“為今之計,最重要的是要找到龍心所在,孫武說龍心的屋子中的沙盤上有整個靈武村的機關圖,如果能夠看到沙盤上的機關圖我想或許能夠找到一些關於機關龍城的線索!”

眾人對我的提議沒有異議,其實我這麽急切地想要找到龍心所在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尋找彌勒和李夢怡的下落,我隱隱有種感覺他們應該還在靈武村中,隻是不知道他們究竟被囚禁在什麽地方。自從我們進入這村子之後便如同盲人摸象一般,根本看不清楚這機關村的全貌,全憑著誤打誤撞走到這裏,倘若再遇見什麽危險的話,估計不但找不到他們兩個,還會把自己也都搭進去。不過,想要找到孫武說的龍心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眼前有六個洞口,隻有一個是通往龍心的,其他的洞口通往何處我們不得而知,至於裏麵究竟還藏著什麽樣的致命機關也是一無所知,所以一時之間大家都犯了難。

這時候明月提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她之前在被關在這裏兩個月左右,每兩天就會有人給他們送一次食物,雖然她從未看見過送食的人的長相,但是她可以確定給他們送食的人就是從這裏麵的某個洞穴裏走出來的,隻要我們提前埋伏好,看清楚他是從哪個洞口出來的,說不定那個洞口通向的就是龍心所在。

明月的提議立刻得到了眾人的認同,這無疑是最安全最有效的辦法。於是我們立刻開始分頭準備,為了不驚動對方,藍雨格和孫武都分別回到了自己的牢房,我將牢門鎖上,然後和明月一起順著安全繩爬回到了來時的洞口之中,在這個位置可以鳥瞰整個全局。

坐在洞口,我一麵小心地向外張望,一麵不時望著明月,猶豫了片刻說道:“明月,你和藍雨格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我見你看到她好像並不是很開心,之前藍雨格和我說原本兩個月前你們是準備一起來尋找靈武村的,但是你臨時改變了主意,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明月聞言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扭過頭,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因為靈兒轉達的爺爺的遺言中不但要求我放棄尋找機關龍城,還讓我遠離藍雨格和他們家族的人。”

我聞言不解地盯著明月說道:“難道你們兩家不是通家之好嗎?我聽藍雨格說你們兩家交往已經有上百年了,為什麽你爺爺會留下這樣的遺言呢?”

明月長出一口氣,說道:“是啊,我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藍雨格和他爺爺,我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藍雨格和我簡直親如姐妹,幾年前我和爺爺因為尋找機關龍城的事情發生了爭執,從那時候開始我便去了國外,最初在異國他鄉的日子十分艱難,藍雨格給了我很多幫助,不管是物質的還是精神方麵的。她一直在鼓勵我尋找著機關龍城,而漸漸的我覺得或許隻有找到機關龍城才能報答她對我的恩情。但是沒想到爺爺在最後的遺言中讓我遠離藍雨格,雖然我不知道緣由,但是我已經違背了爺爺讓我放棄尋找機關龍城的遺言,不能再違背他了,我想或許他有什麽不方便說出來的苦衷吧,所以在出發之前我臨時改變了主意,沒想到最後她還是來了!”

聽完明月的話我禁不住向藍雨格關押的水牢的方向瞥了一眼。其實對這位城府頗深的大小姐我一直有所顧慮,或許這種顧慮來源於她的身份與我相差懸殊,又或者是因為她想要找到機關龍城的理由太過於牽強,所以我最開始對她一直有所警惕,有所保留。

接下來是長時間的沉默,我和明月目不轉睛地盯著下麵的六個洞口。就這樣沉默了大概一個小時左右,就當我已經要昏昏欲睡的時候,明月忽然輕輕地拍了拍我,然後指著下麵的一個洞口低聲地說道:“有情況!”

我急忙揉了揉惺忪睡眼,湊到明月身旁,順著明月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此時一個身影正提著一籃子吃的鬼頭鬼腦地從其中的一個洞口探出頭來,當我和明月看見那張臉的時候都愣了一下。這提著籃子的人居然是一個大概隻有十幾歲的小姑娘,這小姑娘一臉的天真無邪,她見四周圍無人,這才躡手躡腳地從洞口爬出來,然後一麵警惕地望著四周一麵快速向水牢的方向走去。

當她來到水牢前麵的時候,快速打開籃子將裏麵吃的東西從牢房下麵的縫隙送了進去。正當她做完這一切準備離開的時候孫武忽然朗聲問道:“你是什麽人?為什麽囚禁我們?”

小姑娘聞言愣住了,她在水牢前麵欲言又止地躑躅了片刻,卻始終沒有說話。停頓了幾秒之後小姑娘快速向來時的隧道口走去,然後消失在了隧道之中。

這一切實在是有點出乎了我和明月的意料,我們原本以為送食物的應該是這水牢的看守,即便不是靈武村的後人,也應該是伶人之類的,但是沒想到居然是一個隻有十多歲的小姑娘。

當我們將這一切告訴藍雨格和孫武的時候,兩個人也是一臉的驚訝。我們在這靈武村被折騰的無數次死裏逃生,沒想到見到的第一個人居然是一個孩子,這說起來真的有點滑稽。不過好在我們知道那小姑娘是從何而來,隻要從那個洞口進入,即便找不到龍心,至少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危險。

我們當機立斷,立刻出發,進入了小姑娘進出的洞穴。這一次依舊是孫武走在最前麵,然後是藍雨格和明月,我殿後。一行人鑽進隧道之後我立刻聞到這隧道中有股淡淡的香味,這種香味很淡,但是卻似曾相識,我相信自己一定在什麽地方聞到過,但是一時之間卻也想不起來。

這隧道很窄,隻能容的一個人通過,但是與之前隧道不同的是這條隧道很幹淨,應該經常有人走動。這更是讓我們的信心倍增。我們一路向前走,可能是因為看到希望的緣故,孫武的速度越來越快,大概用了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忽然孫武停了下來。

我滿腹狐疑地低聲問道:“孫武,怎麽了?怎麽停下來了?”

孫武幽幽地說道:“小沈哥,你過來看看吧!”

我聞言急忙向前走了兩步,從明月和藍雨格的身邊擠了過去,當我來到孫武身邊的時候頓時愣住了,隻見此時剛剛那個十幾歲的小女孩正雙眼圓瞪,手中握著一把匕首怒視著我們,恐怕是我們走的速度太快被這小姑娘發現了。

孫武柔聲細語地說道:“小姑娘,我們不是壞人!”

小姑娘哪裏會信,孫武的話音剛落,小姑娘忽然一縱身,拿著匕首便向孫武和我的方向猛撲過來。實際上不論是體型和力量,孫武和我都占據優勢,可怎奈空間狹窄根本施展不開,而小姑娘的優勢恰在於此,在這狹窄的洞穴內顯得極為靈敏。我們兩個一方麵要抵禦小姑娘的進攻,另外一方麵又不想傷到她,一時間還真的有些手忙腳亂,慌亂之中小姑娘居然三番五次的頻頻得手,我和孫武的手臂都受了傷,雖然傷勢不重,但是也溢出血來。

小姑娘見我們節節後退,自然大受鼓舞,不停地進攻。孫武瞥了我一眼,似乎是在向我詢問該如何是好,我一時也想不出太好的主意,想要正麵生擒,那肯定會傷到她,到時候就愈發解釋不清了,但是這樣節節後退也不是辦法,小姑娘很顯然是經過訓練的,這一招一式雖然力道不夠,卻刀刀都是衝著要害,說不定那一刀躲不開,真的命喪當場那可就丟人丟大了。

正在左右為難的時候,忽然一個聲音從小姑娘的身後傳來:“阿雲,住手!”

這聲音實在是太熟悉了,讓我和孫武都是一怔。與此同時那小姑娘停止了進攻,站在距離我們一步之遙的地方,握著匕首不停地喘著粗氣。

這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緩緩從小姑娘身後走來,隨著那身影越來越近,她的臉也越來越清楚,我和孫武不禁異口同聲地驚道:“李夢怡?”

來人正是在天坑中失蹤的李夢怡,隻見此時的李夢怡已經換上了一襲黑裝,束著頭發,精致的臉龐上透著幾分英武之氣。她來到小姑娘身邊,輕輕撫摸著小姑娘的腦袋柔聲說道:“阿雲,你先回去吧,這裏交給我就好了!”

小姑娘低著頭一臉歉意地說道:“對不起,夢怡姐姐,都是我把他們帶進來的!”

李夢怡淡然一笑,弓下身子眯著眼睛笑著說道:“不怪你,是我太大意了!”

這時候孫武問道:“你……你是靈武村的後人?”

李夢怡瞥了我和孫武一眼,然後站起身,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我們都是靈武村的後人,更確切的說我們是隱靈教內傳靈子的後人!”

雖然我之前就猜測靈武村的村民並沒有被日本人殺絕,但是卻怎麽都沒想到一直跟在我們身邊的李夢怡居然就是靈武村的後人。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

李夢怡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幽幽地說道:“跟我來吧,我會將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們!”

說完李夢怡帶著叫阿雲的女孩沿著隧道緩緩向前走,我和孫武對視一眼,既來之則安之,我們這一路都似乎被人追著趕著來到這裏,也沒有什麽退路可言,既然現在有人願意告訴我們真相那就再好不過了。於是我們一行人跟著李夢怡一直向前走,一直走到隧道的出口處,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地下城市。

這座地下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整個地下城方圓有一公裏左右,這地下城的穹頂很高,上麵懸掛著很多石筍,應該是天然形成的,在這地下城的下麵是一個幾乎與上麵靈武村建築一模一樣的村莊。這村莊內到處都是穿著黑色裝束的人,他們看見我們立刻偷來了警惕的目光,但是當他們看見我們前麵的李夢怡的時候都顯得十分尊敬。

在我們驚歎不已的時候,李夢怡已經將我們帶到了地下城的祠堂之中。這祠堂正是地上靈武村那地上祠堂的翻版。李夢怡讓我們坐在椅子上,然後吩咐剛剛的小姑娘去沏茶,片刻之後小姑娘端著幾杯飄著淡淡清香的茶來到了屋子裏,放在我們幾個人的近前。在小姑娘經過我身邊的時候,我又聞到了那股熟悉的香味,這香味與李夢怡身上的香味一模一樣,我說我之前一定聞到過,隻可惜那時候沒有想起來。

李夢怡輕輕喝了一口茶,但是我們卻沒有那個閑情逸致,都盯著李夢怡希望她能告訴我們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

當李夢怡放下茶碗的時候,孫武有些焦急地說道:“你不是要告訴我們真相嗎?真相究竟是什麽?”

李夢怡環視了一下我們,最後將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她站起身盯著我說道:“我可以告訴你們真相,但是隻能告訴沈拓哥一個人?”

“為什麽?”孫武聞言立時疑惑地問道。

“因為他是墨家傳人,隻有他有資格知道這一切!”李夢怡的語氣雖然平和但是能聽得出來這言語之間沒有留下絲毫商量的餘地。

這時候明月看了看我,我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好吧,那你就把真相告訴我吧!”

李夢怡微微點了點頭,說道:“諸位在這裏稍等,沈拓哥請你跟我來!”

我略微猶豫了一下,扭過頭和明月對視一眼,分開四年剛剛團聚老實說我真的不願意和她再分開,但是看得出來李夢怡的態度很堅決,現在距離真想隻有一步之遙,如果現在放棄的話就前功盡棄了。明月似乎也明白我的心思,雖然眼神中透著不舍,卻依舊對我點了點頭。我深吸了一口氣跟著李夢怡向祠堂後麵走去。

這祠堂的後麵是一條幽深的隧道,李夢怡靜靜地走在前麵,而我不遠不近的跟在她的身後。不知道為什麽,雖然隻是分開了幾個小時,但是我卻覺得李夢怡此時身上的氣質與之前截然不同。幾小時之前的李夢怡就像是一個人畜無害的小姑娘,而眼前的李夢怡不管是氣質還是眼神中都透著一股子讓人不敢輕易靠近的冷,這種冷是讓人感覺從裏到外的冰冷。

眼前的隧道很窄,隻能容得一個人穿過,但是收拾的非常幹淨,顯然經常有人打掃,隧道的四周雕刻著許多活靈活現的浮雕,這些浮雕製作的十分精致,上麵記錄著靈武村的曆史,從浮雕上看靈武村已經有上千年的曆史了,試問這世上的村子能夠延續如此之久的能有幾個?

李夢怡依舊沉默不語的走在前麵,我不知她要帶我到何處去,也不知道她即將告訴我的真相究竟是什麽,甚至我自己都不知道想要知道什麽,因為此刻我的腦海中實在是有太多的未解之謎了。我們足足走了二十分鍾,眼前才隱約出現了一絲光亮,此時李夢怡忽然放慢了腳步,慢慢的,一步步地接近眼前的光亮,當我來到隧道口的時候不禁整個人都驚住了。

隻見隧道的出口前麵居然是一個偌大的地宮,這地宮呈半球形,半徑足有十幾米,整個地宮都是用漢白玉修建而成,工藝考究,漢白玉石板上幾乎找不到絲毫縫隙。這穹頂的四壁鑲嵌著無數的書架,書架上有許多石抽屜,抽屜上麵寫著書籍的名字,而在書架的上方懸掛著八盞麒麟奔火燈,根據《墨經殘卷》上的記載,這麒麟奔火燈是以油石為燃料,內中藏著晝夜兩種變化的一種機關燈,可燃燒數百年,至於油石究竟是什麽,上麵沒有明確記載,但是據我猜測應該類似於嘎石一類的東西。這八盞麒麟奔火燈將整個地宮照徹的如同白晝一般,地宮穹頂之上雕刻著一條栩栩如生的巨龍,龍身幾乎占據了整個穹頂,而龍頭懸在穹頂中心,一雙鈴鐺大小翠綠色的眼睛盯著地宮的正下方。

順著龍眼地方向望去,正下方矗立著一尊三米左右的漢白玉雕像,雕像上的人穿著長衫,留著長須,雙手背在身後,迎風而立,衣服和胡須在風中烈烈飛舞,顯得格外飄逸。我一眼就認出這雕像上的人正是前麵在那個狹小石室的壁畫上看到的那個叫做沈仙的人。

我的目光繼續向下遊移,很快我便發現在這雕像的正下方有一個方方正正的同樣是用漢白玉雕刻的石棺,這石棺之上陰刻著無數密密麻麻如蝌蚪般的符號,但是因為距離太遠,分辨不清那些符號究竟是什麽語言。在石棺的正前方擺放著一個石桌和一對石椅。石桌上麵紙墨筆硯樣樣俱全,雖然因為年代久遠的緣故,這文房四寶早已經不能再用,但是依舊可以看出這地宮的主人生前是一個好學之輩。

我驚歎之餘,邁步走進了這偌大的地宮。如果不是近在咫尺的那具石棺的話,我甚至以為這是一個地下圖書館,我大致瀏覽了一下這石室上麵的書籍,這些書籍幾乎涵蓋了古今所有的典籍。雖然我對這些書籍的內容很感興趣,但是之前我們曾在雲居也見過類似的圖書館,深知這些書一旦拿下來接觸空氣很可能就會被氧化化成灰塵,所以這一次不敢輕舉妄動。

我瀏覽了一圈,最後緩緩走向眼前的那尊巨大的雕像前麵。雕像上的沈仙眼神依舊冷峻伶俐,不怒自威,讓人望而生畏。我趕緊雙手合十,心中暗暗默念,希望沈仙能夠保佑我早點找到彌勒然後安全離開。拜完之後我走到那漢白玉的石棺前麵,這石棺緊閉,棺蓋和棺身相接處以金線鑲合。石棺周身陰刻著密密麻麻的墨家暗語,我粗略的讀了一下,這些墨家暗語上麵記錄著的是沈仙的墓誌銘。

從這些墨家暗語上來看,沈仙原本姓墨,是墨家的嫡傳。在沈仙二十五歲的時候成為了墨家巨子,同時也成為了靈武村的村長。沈仙活到了四十五歲,在沈仙三十歲的時候隱靈城發生了一場內亂,沈仙帶著墨家弟子拚死抵抗,最後平息了內亂。後來沈仙便隱居在這個地方,直到終老。

讀著上麵的墓誌銘我忽然想起之前在溶洞中發現的那些屍體,還有那枚黃金徽章,會不會死在溶洞裏的人就是當時參加了那場內亂的人呢?墓誌銘上沒有更多的記載,我百思不得其解地皺著眉望著眼前的棺槨,不禁有些自慚形穢,同樣是墨家傳人,沈仙在二十五歲就成為了巨子,而我呢?三十多歲了依舊是一事無成,隻能和彌勒守著那家冷清的古玩店勉強維持生計,這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正在這時候一直站在書架前的李夢怡忽然指著一處說道:“沈拓哥……”

我猛然一驚抬起頭順著李夢怡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李夢怡指的漢白玉抽屜上居然寫著“墨經”兩個字,我三步並作兩步快步向李夢怡的方向走去。這《墨經殘卷》是爺爺留下的遺物,據說是墨家至寶,但遺憾的是殘缺不全,裏麵記載著極多神秘詭譎的機關術都隻有很少的一部分,最讓我懊惱的是殘卷也在天坑中不慎掉落,本來我還心痛不已,如果能夠拿到這完整版的《墨經》的話,那不但能夠看到殘卷的另一部分,也能彌補一下我對爺爺的虧欠。所以看見墨經兩個字之後,我的精神立刻抖擻了起來。來到李夢怡的身邊,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在我們頭頂大概一米左右的地方有一個方形的抽屜,在抽屜外麵寫著《墨經》兩個字。

隻是這抽屜距離我們實在是有點遠,這漢白玉書架表麵又相當光滑,根本就爬不上去。不過眼前的《墨經》實在是太具有**力了,我不甘心地嚐試了幾次卻沒始終夠不到上麵的抽屜。正在我焦急的時候忽然一角踩在了書架下麵的圓形凸起上,緊接著書架內中傳來了吱吱的聲響,我一驚之下向後退了兩步。

正在這時候隨著吱吱聲不絕於耳,在那光滑的書架邊緣居然出現了一個個漢白玉的台階,這台階很短,隻有十幾公分,從書架上冒出來,像是一根根白色的刺一般。我走上前去試探著用手試了試那些台階,發現這些台階非常牢固,這讓我更加佩服這書架的設計者,沒想到居然連這些也都設計在內了。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沿著眼前的漢白玉台階一步步地向上爬,一切都出奇的順利,幾秒鍾之後我便來到了那個寫著《墨經》兩個字的抽屜前麵。

站在抽屜的正前方,我發現這抽屜上鐫刻著一行細密的小字:竊寶者,必與我同穴。

看著這行字我瞬間有些猶豫了,在看見這行字的同時我似乎隱約聽到一個蒼老而低沉的聲音在我的耳邊低聲耳語著這句話,似乎這行字並不是通過眼睛而是通過耳朵傳進我的大腦。我頓時感覺頭皮有些發麻,本來《墨經》已經近在咫尺,而我卻有些猶豫了。

開,還是不開。那行詛咒一般的字讓我陷入了兩難,短暫思忖片刻我不禁自嘲般地笑了笑,心想我怎麽也開始迷信了起來,這行字是用普通的語言書寫的,不是墨家暗語,說不定是這墓主人唯恐有人盜寶,所以才寫了這一行字故弄玄虛。更何況我是墨家傳人,拿這本書也是理所應當的,算不上竊寶。想到這裏,頓時打消了我之前的顧慮,我伸出手輕輕在抽屜上按了一下,隻見眼前的抽屜被我輕輕一按,緩緩向外送了出來。

我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盯著緩緩送出來的抽屜。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抽屜運行的速度很慢,足足有了五秒鍾,那抽屜才完全送出來,此時我才發現原來這抽屜內竟然空空如也,什麽東西都沒有。看著眼前的情景我頓時感覺一陣莫名的失落,原本以為能夠拿到完整的《墨經》,可最後也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李夢怡見我一臉失淡淡地說道:“對不起沈拓哥!”

我滿腹狐疑地望著李夢怡,警覺地問道:“什麽……什麽意思?”

我的話音剛落,地麵忽然震動了起來,我心道不好,難不成我在無意之間觸動了什麽機關不成。我急忙從台階上跳下來,正在這時候我發現頭頂上的那條巨龍忽然動了起來,一雙鈴鐺般的眼睛盯著入口處,而與此同時一扇巨大的石門正緩緩從我們進來的入口處落下來,那石門足有半米多厚,一瞬間我忽然想起剛才看見的那行如詛咒一般的字:竊寶者,必與我同穴。看來那句話的意思是落在這個機關上,一旦有人打開那個漢白玉抽屜,這石門便立刻落下,讓來者根本無法出去。

危急關頭,我一把拉住李夢怡快步向門口的方向狂奔,石門下降的速度越來越快,我拚命加快步子,就在我距離石門還有一步之遙的時候,李夢怡忽然猛地甩開了我的手,我急忙扭過頭望著李夢怡。

隻見李夢怡神情痛苦地說道:“走吧,沈拓哥,你趕緊離開這裏!”

我扭過頭瞥了一眼即將落下的石門,一咬牙上前背上李夢怡便向門口奔去,這一停一頓,加上我背上李夢怡之後的速度明顯下降了許多,當我來到門口的時候,石門已經在“砰”的一聲巨響之後重重的關上了。我看著眼前的石門,灰心喪氣地放下李夢怡,卻仍不死心不停地在石門上觀察著,希望能夠找到機關或者機要之類的東西。不過很快我就發現自己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徒勞的,這石門根本就是渾然一體的一塊巨石,這巨石至少有十幾噸重,根本無法打開。

“不用找了!”癱坐在地上的李夢怡幽幽地說道,“這斷金石一旦落下就算是神仙也無法打開。”

我聞言驚異地望著李夢怡,腦子裏在回想著剛剛經曆的一切,恍然之間我似乎有些明白了,恐怕李夢怡口中這斷金石的機要就是刻著《墨經》的抽屜,一旦抽屜被打開這斷金石就會落下。

緊接著李夢怡的話證實了我的猜測,她告訴我這地方叫做墨子之墓,是沈仙的墓葬所在,這裏藏著墨家千年的經典,也隱藏著一個致命的機關,那就是這塊斷金石。一旦有人對《墨經》產生覬覦之心肯定會開啟那個抽屜,到那時候斷金石就會自然落下將覬覦《墨經》之人困死在裏麵。

我疑惑地望著李夢怡說道:“這是為什麽,你明明知道這個機關,為什麽還要引我去打開抽屜,難道你不怕死嗎?”

李夢怡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怕,但是我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

李夢怡的話讓我如墜霧中,我疑惑地望著李夢怡,這個看似人畜無害的女孩身上仿佛隱藏著太多的秘密,讓人一時之間有些看不透。

這時候李夢怡忽然說道:“那你後悔嗎?”

我詫異地望著李夢怡,隻見李夢怡接著幽幽地說道:“你後悔來尋找龍城嗎?後悔剛才為了救我沒有逃出去嗎?”

我慘然一笑,說道:“嗬嗬,後悔又能怎麽樣,後悔也來不及了。其實老實說我真有點後悔,我後悔沒有早點知道明月身上的詛咒,讓她獨自承受這一切。我後悔沒有把彌勒救出去就被困在這裏,其實最後悔的是被人騙了而不自知。”

李夢怡知道我最後一句話說的是她,她淡淡笑了笑說道:“沈拓哥,其實我很佩服你,就算是落到現在這種地步,你心裏依舊想的還是別人!”

“賤!”我笑著說道,“彌勒之前和我說過,我這種就屬於賤人的性格,任何時候想的最多的總是不能辜負別人。”

李夢怡聞言“咯咯”地笑了起來,她說道:“我倒是不覺得,我覺得之所以彌勒和孫武肯跟著你上刀山下火海,一起闖雲居,破龍脊嶺,正是因為他們知道你永遠也不會丟下他們不管。”

李夢怡的話讓我猛然一怔,我疑惑地望著她,雖然彌勒之前在車上為了嚇唬李夢怡給她講過關於雲居的事情,但是我清楚的記得那那時候並未提及龍脊嶺遇險的事情啊,她怎麽會知道的呢?難不成是彌勒告訴她的?想想也是,彌勒那孫子是個大嘴巴,見到女人就挪不動步的那種,這孫子說不定為了在李夢怡心裏建立一個高大偉岸的英雄形象把我們之前經曆的事情一股腦的都告訴了李夢怡也不是什麽稀罕事。

接下來我和李夢怡都沉默了,整個地宮安靜的就如同是一座墳墓一般。此情此景讓我忽然想起了當年看過的《倚天屠龍記》的橋段,當時張無忌和小昭被困在光明頂的禁地,同樣是陽頂天的墓室,同樣是門被封住。可是不同的是現在我沒有張無忌的乾坤大挪移,這沈仙很顯然也不是陽頂天。想到這裏我不禁自嘲般地笑了笑。

正在這時候李夢怡緩緩抬起頭,神色凜然地望著我說道:“沈拓哥,你當我是朋友嗎?”

這個問題之前在進入楚水支流的時候小丫頭就問過我一次,當時雖然我回答的很敷衍,但是李夢怡正是抓住這個由頭才理所當然的和我一起進來的。那時是敷衍,但是經曆這一番周折之後我不得不承認,這小姑娘已經在我的心裏擁有了一席之地。可是沒想到變故來的這麽快,我發現自己就像是個傻瓜一般的被這小姑娘騙的團團轉,於是我似笑非笑地說道:“怎麽?到這個時候了還想要套路我?”

李夢怡淡淡一笑,微微咬了咬嘴唇說道:“其實不管你當不當我是你的朋友,但是我一直都把你當成是我的朋友,這一生唯一的朋友。”

李夢怡說話的神情有些落寞,不過這句話倒是讓我感覺有些意外。她這樣一個二十出頭,長得如花似玉的姑娘,別說是朋友了,身後追的人可能都有一大堆,怎麽我會是他唯一的朋友呢?不過看這小姑娘黯然神傷的樣子,又不太像是在說假話,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這丫頭究竟經曆了什麽,其實從我認識李夢怡到現在也隻有短短幾天的時間,我對她的了解實在是少之又少。

李夢怡似乎已經完全看清楚了我的心思,淡淡一笑,說道:“沈拓哥,其實我並不想騙你,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你是我二十年來唯一的一個朋友,但是我有使命在身,不得不這樣做。”

我一頭霧水般地望著李夢怡,緩緩站起身來,盯著她的眼睛問道:“什麽使命?”

“殺你!”李夢怡說著微微抬起頭,眼神冰冷得讓我有些恐懼,我下意識地向後退了退,但是身後就是那塊巨石此刻我根本退無可退。而與此同時李夢怡的眼神漸漸緩和了下來,她長出一口氣有些懊惱地說道:“但是我下不了手,所以隻能把你帶到這裏來,我們兩個同歸於盡!”

我見李夢怡一臉痛苦的樣子追問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你為……為什麽要這樣做?”

片刻之後李夢怡的情緒漸漸平靜了下來,她深吸了一口氣,望著我說道:“沈拓哥,你不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嘛,我現在終於可以告訴你了!”

我無奈地笑了笑,現在被困在這裏,就算知道真相了又能如何?不過現在我一肚子疑問,就算是死我也希望死個明白,於是點了點頭。

李夢怡深吸了一口氣,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的時間裏我聽到了一個讓我有些難以置信的故事。

關於李夢怡所有的事情要從一百年前講起,一百年前,大西南驚現九星連珠,那一夜狂風怒吼,烏雲密布,接著一場百年罕見的暴雨足足下了七天七夜致使山洪暴發,山洪伴著泥石流源源不斷湧入楚江,江水暴漲衝毀河堤,無數村莊被洪水淹沒,無數牲畜和來不及撤離避險的村民死於洪水之中。一時間楚江上下千裏無雞鳴,白骨露於野。

數日後,天門山中段一支由老弱病殘組成的逃荒隊伍正在沿著滾滾楚江迤邐前行,走在隊伍最前麵的是一個穿著破爛的老和尚和一個八九歲的小沙彌。隊伍行進速度十分緩慢,眼前巍峨的大山就像是森嚴的鬼魅一般阻擋著他們的求生之路,不時有老弱病殘者轟然倒地,便再也沒有站起來,餘人來不及掩埋死者屍身便又踏上了求生的征程。

是日黃昏,疲憊的隊伍正在江邊休息,忽聞遠處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炸雷之聲,山中鳥獸被這驚雷驚得慌不擇路地從密林間鑽出來,所有人麵麵相覷,神色驚慌,而正在此時眼前奔騰咆哮的江水忽然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水麵平靜猶如波瀾不驚的湖麵。

“師父……”小沙彌緊張地下意識拉住了老和尚幹瘦的手。

老和尚望著眼前忽然平靜的楚江,那因為過度疲憊變得渾濁的眼神霎時間變得清澈了起來,隻見不遠的江麵上一條破舊的船正在原地打著轉,緊接著那條船居然沿著江麵逆流而上,此情此景頓時讓老和尚麵如死灰,與此同時人群中有人高喊:“倒流了,快看江水倒流了!”

“隆隆”水聲宛若是潛伏在江水下怪獸的怒吼打破了短暫的平靜,所有人紛紛將目光投向了眼前逆流的江麵,隻見渾濁的江水咆哮著逆向奔流而去。

“九星連,天門斷,陰水倒流,鬼門現。爹也哭,娘也哭,百鬼夜哭,兒郎怨!”老和尚一麵撚著手中的念珠一麵在口中快速地默念著。與此同時一片濃重的烏雲像是從天地之間的縫隙鑽出來的一樣,瞬間將整片天都遮蔽住了,濃密的烏雲就像是一層濃濃的黑墨,緊接著電閃雷鳴,慘白的閃電將濃墨色的天空撕裂出一道道血紅的口子。